银之夜 下+番外————星尘
星尘  发于:2009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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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对方语气中隐含的斥责,肯萨只回以更冷漠的声调:「只怪您的同伴中有个嘴碎的人。」
「再怎样都强过叛徒。」
没有比这更伤人的话语,一瞬间,肯萨只觉得世界如同雪片一片片崩落。
叛徒!!
单词不断的在寂静中回响,残酷的几近将人逼疯。
叛徒!!
这就是这些年来杀伐生活的回报……
叛徒!!
这就是这些年来守护栖兰的评价……
叛徒!!
这就是──等了五年的答案……
「师尊您言重了,徒儿担不起这两个字。」平板毫无起伏的声调,冰冷淡漠的嗓音。
「是吗?」冷笑一声,男子斥道:「光凭你在肯迪·那沙的表现,叛徒一辞当之无愧。」
「难道要我不顾属下的性命下令回攻,好让帝国军歼灭我军后放手进攻依卡沙?」
「就当是如此吧!但对于这糟糕至极的出兵计划,你又为何不加以阻止?」
「徒儿不过是个武夫,只知奉命打仗而已。」
「我还以为我送的该是位智将。」男子冷冷讽道。
礼物!!
即使明知这是事实,即使这已不是第一次由「他」口中听到,但仍是──心痛得仿若将要死去。
「只怪您太过小气,少送了一位宰相,栖兰的国运,岂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所能左右。」语气如同冰魄般冷凛,夜眸中的寒意连风也为之冻结。
「罢了,横竖栖兰已经亡国,我亦无意追究亡国之责,只是你若无叛心,为何不杀银狼以明志?」
「徒儿乃银狼手下败将,更何况徒儿已对银狼立下『不变之誓』,怎能背誓弒君?」绝美的面容上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忠诚重于一切,师尊的教诲,徒儿不敢或忘!」
「好个忠诚重于一切!好个不敢或忘!」原本冷然的脸上燃起一片滔天的怒焰,男子咬牙切齿的怒道:「既之忠诚重于一切,又怎会背弃对栖兰王的誓言,改投他人麾下?」
嘲讽的笑意更深了,「徒儿并未背弃任何誓言,师尊难道忘了,『不变之誓』虽代表永不背弃的忠诚,但人死则誓灭,徒儿可是在栖兰王死后才转投银狼麾下。」
「好!很好!」男子的声调不自觉的扬高,「没想到我居然会教出你这种孽徒!」
  镪一声,长剑已出鞘。
「你若执意坦护银狼,就休怪为师不顾师徒之情。」
对于男子的怒喝,肯萨仍是回以冰一般的话语:「师尊您想必误会了,徒儿并无冒犯之意。」
「那你为何要挡住为师的进路?」
「徒儿仅是念着最后一分师徒之情,前来劝师尊撤手,您胜不了银狼。」
「我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男子不屑的冷哼了声,「你再不退下,别怪为师将你一起斩杀!」
略为侧开了身,肯萨指着一座院落道:「银狼的寝宫在左侧的房间,现下这个时刻他应该已经就寝。」
「哼!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谎总要编得高明点,银狼的寝宫怎会没有卫兵驻守?」
「自然是因为徒儿脸皮薄,强要银狼撤下的。」
因肯萨的话而愣了许久,在想通了之后,男子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望着男子难看的脸色,肯萨打从心里漾出一抹残虐的邪媚笑意,「无论您信不信都无所谓,您大可翻遍这里的每一座院落,或者找个倒霉的路人下手,只是徒儿敢保证,这座皇城内不会有人比徒儿更明白银狼夜宿何处,毕竟徒儿几乎夜夜与银狼同床共枕。」
「最后,徒儿再劝您一次,您绝打不过银狼,现在撤手还来得及,听不听就随您了,恕徒儿先行告退,谨祝师尊武运昌隆。」
语毕,不待男子有所反应,肯萨已纵身跃下屋脊。
冰冷的雪片飘落在脸上,融在温热的河流中,风吹过,水珠跌落成一地的冰华……


 


  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不待房内人有所响应,随即急切地推门而入。
  在闻到扑面而来的酒味后,银色的剑眉深深的打了个死结。
  就着微弱的壁火扫视一地的空酒瓶,剑眉蹙得更紧了,他才离开他视线多久,居然就喝成这样子。
  一个酒瓶迎面飞来,席尔凡反射性的闪身避过,即使地上有着地毯,酒瓶仍是磅的在身后砸了个粉碎。
  残酒挥发到空中,原本就浓郁的酒气又更浓了一重。
「肯萨?」
「出去!」伴随着怒吼的是另一个酒瓶飞来。
俐落的避过,同时快速的冲向肯萨身边,正好来得及抢下他又要掷出的另一只酒瓶。
「冷静一点,看清楚,是我,席尔凡。你还好吧!」席尔凡焦急的抓着肯萨说道,同时就着微弱的壁火企图在肯萨脸上找出一丝端倪。
没有挣扎,「我没有喝醉。」肯萨冷冷的开了口,浓郁的酒气呛得吓人,「我知道是你,但还是请你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为肯萨伤人的话心痛了下,却又为他接下来的动作狐疑的皱紧了眉头。
只见肯萨软软地偎向他怀里,微瞇的眼有着动人的妩媚,轻扯起一抹讨好似的微笑,有别于方才的冰冷,红唇吐出的声音是轻柔且诱人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会答应我所有的要求,再怎么无理都一样?」
虽然有着不祥的预感,席尔凡仍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于席尔凡肯定的响应,肯萨回以的事极为璀璨的笑靥,「那么──」
「──请杀了我。」
闻言,席尔凡只觉得彷佛置身于冰雪荒原,全身血液全因这句话而冻结。
见席尔凡没有反应,肯萨催促似的再说了一遍,抓起席尔凡的双手置放在自己的颈项,「你只要用力的掐紧就好,不会太难的。」
像是烫到般急速的抽回手,望着肯萨绝望的笑意,想也不想的扬起手,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
啪!巴掌声在静寂的室内刺耳的响起,肯萨偏着头,半边脸颊已经泛红。
「清醒了吗?」席尔凡的声音是严厉而带着怒意的,居然为那种男人要死要活,他哪里比不上他?
转过头正视席尔凡狂怒的表情,肯萨的表情已无前一刻的狂乱,但那种绝望般的哀凄仍是浓烈的盘踞在眉间,令见者都不由得心头一拧。
「虽然不想……卑劣……,但……算了……」肯萨喃道,声音模糊到难以察觉他说了些什么。
勉力想猜出肯萨说了些什么,肯萨却突兀地拔出席尔凡挂在腰间的长剑,毫不迟疑的往自己的颈间抹去。
血──如同泉水般涌现,蜿蜒的血色长河滑落在白色的衣袍上,溅散成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没有期待中的剧痛,自残的举动被席尔凡硬生生的阻住。
「放开,你的手会废掉!」肯萨惊慌的吼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疯了不成?
「不放!」恶狠狠的吼回去,慌乱中左手只来得及抓住剑锋,即使血还在涔涔地流,他仍是将剑越抓越紧,无视于左手上火烧一般的剧痛,只要一想到差点他就保不住眼前的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寒彻的心悸和烈火似的愤怒。
握着剑柄的右手持续的加着压力,席尔凡恶狠狠的吼道:「永远都不放,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自我眼前带走你,即使是你或是茵沙都一样!」
视线离不开席尔凡淌血的左手,紧握着剑柄的双手却已不敢乱动,肯萨幽幽的叹道:「你何苦这么执着,容貌会随时间老去,这身子你迟早也会腻的,这么做……不值。」
「值不值得,由我来决定,你只要记着,你是我的,直到你断气前的每一刻都是!」
「话别说得这么满,没有人可以保证一辈子,也许不久后,你就会后悔今日的一切。」
「我现在就后悔了。」席尔凡冷冷的怒道:「我应该亲手把那个男人一片一片的凌迟到死才对!」
因为狐疑而睁大了双眼,此举却更激怒了席尔凡。
「你休想陪他死,你是我的,从今天起,你休想再踏出我的寝宫一步,即使要用铁链日日夜夜锁着你,我也绝不让你逃离我身边!」
「来人──」
「小心点,我要放手了。」
语落,肯萨缓缓放开了手,染血的长剑立刻被席尔凡抢走,远远的拋向两人碰不到的远方。
「你真的这么想要我吗?」听着纷乱的脚步声,肯萨无奈的问道。
「你很快就能了解,我有多么认真。」席尔凡笑道,眼中的意图令人恐惧。
轻握着席尔凡淌血的左手,将它托高到心脏的上方,「我想死,只是因为我没有任何活着的理由,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我就为你而活,只是──」唇边扬起一抹悲伤的笑意,「答应我,如果你不再需要我,请不要让我知道,直接杀了我,好吗?」
弄不清肯萨为何突然改变,席尔凡只是坚定的回道:「我保证,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
肯萨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过近的脚步声而住了口。
一群人慌忙的破门而入,却在看到室内的情况下呆掉,在看清皇帝手上伤时,大部分的人已反射性的拔剑出鞘。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请御医来啊!」肯萨先发制人的吼道,他没傻到承担席尔凡先开口的后果。
一群人愣了下,在奈堤的示意下,以几个人收了剑,快步跑出室外,剩下的人仍是戒备的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情况,等着皇帝的命令。
望着肯萨许久,席尔凡终于开了口:「叫一些侍女过来,这里需要整理。」
奈堤恭敬的答了声是,一旁已经有人跑去叫人,剩下的人也收剑回鞘,恭立在一旁等候着皇帝的差遣。
了解到席尔凡没有摒退他们的意图,肯萨也只能轻叹口气,基于他刚刚令人不放心的举动,他也没有立场开口要他们退下。
很快的,御医们就被请了过来,依他们有丝凌乱的仪容来看,不难猜出他们绝对是在睡梦中强被叫醒的。
只见他们狐疑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对这诡异的情景提出任何疑问,立刻俐落的拿出瓶瓶罐罐要帮皇帝裹伤。
放开席尔凡的手,肯萨正想退开以方便御医的诊治,却冷不防地被席尔凡拉住。
「不准走!」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到肯萨身上,姣美的面容难以自抑的涨得通红。
席尔凡蓄意的轻咳了声,所有人才像是触电似的转开了视线,侍卫们不自然的左右张望,御医们则是专注于皇帝的伤上。
但,不时,仍是有人的视线会刚好飘到肯萨身上。
一半是为了那张堪称绝世的丽颜,一半却也是为了他与皇帝之间的暧昧。
被若有似无的视线打量得坐如针扎,终于,肯萨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
席尔凡不赞同的轻扯了下肯萨的衣襬,肯萨只得认命的轻声安抚道:「我只是去冲个澡醒一下酒。」
对于肯萨给的理由,席尔凡依旧不赞同的蹙起眉头。
还想再开口解释,眼角却瞥见众人无不拉长了耳朵,关切着下一步的发展,没兴趣与席尔凡拉拉扯扯的成为众人的焦点,索性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俯下身跪在软垫上,挑起席尔凡的下颚,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热吻,而后,趁着众人呆愣时,快速的逃离现场。
轻抚着唇上的余温,不由得扯起一抹宠溺的笑意,随意的点了三名侍女,「妳们跟上去服侍。」
侍女们恭敬的答了声是,随即快步的离去。
肯萨应该会很生气吧!他一向讨厌他人近身,但情况特殊,他绝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衣服才脱到一半,就有三个女人跑进来要服侍他,肯萨的眉头不由得不悦的蹙了起来。
他一向讨厌他人近身,席尔凡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忌讳,是了,他怎么忘了,现下他处在多敏感的情况,这些侍女,想必是监视用的。
只是──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浴室有什么可当做是凶器的危险物品吗?他总不可能溺死在池底吧!
对于侍女们要帮他更衣的举动,肯萨只是戒备的退开些许,「妳们待在这里就好,我自己来。」
侍女们听话的退立一边,肯萨松了一口气,只是当衣服落地,他就后悔了。
背后传来一阵抽气声,侍女们的视线突然变得有如火焰般烫人,他怎会忘了他的背上还留有前夜狂欢的证据,只是大错已铸成,他也只好咬牙褪下剩余的衣饰。
快步冲向池里,只是,很快的,他又后悔了,酒气加上热气,原本微醺的脑子现下已是一阵昏眩。
摇摇头试图抓回一点神智,却反倒昏得更加厉害,索性随他去了,反正感觉上和喝醉差不了多少,想来也已经好久没醉过了,威拿不晓得过得怎样了?找个时间捎封信过去吧!当初在栖兰绝想不到今日会变成这样,世事难料,抬起手望着手腕处的瘀痕和上臂处紫红色的吻痕,未来又将会变得如何……

「将军,您是否该起身了?」侍女立在池边恭恭敬敬的唤道。
被侍女的声音打断了沉思,觉得自己似乎也泡太久了,再不回去席尔凡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但碍于昏眩的脑袋作祟,只得以堪称缓慢的速度走上池边。
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散乱的贴在身上,水珠顺着结实的肌理缓缓下滑,虽然比不上席尔凡,但同为武人,肯萨的身材虽然纤瘦却仍是十分有看头,加以天生所具有的魔魅特质,在微醺的醉态衬托下,自有一股摄魂般的魅力,令侍女们不自觉的酡红了双颊。
察觉出侍女们的异样,「怎么了?」
侍女们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连忙七手八脚的凑上去要帮肯萨擦干身子,吓得肯萨连忙往旁边闪避。
「我自己来就好了。」自侍女手中接过浴巾,下意识的退开一段安全距离。
浴室的门被打开,两个侍女捧着衣物进入,「将军,陛下命小的送衣服过来。」
「就搁在那边吧!」瞥了眼架上原有的衣服,他等得不耐烦了吧!
在看见只有一名侍女留下后,肯萨不由得苦笑了下,自己真有这么令人不放心吗?
胡乱的擦着身子,真的得快点回去了,否则下一次推门进来的,可能就是银狼本人了……

扫视着几上的酒瓶,不用说也知道席尔凡等得有多不耐烦。
「妳们先退下吧!」肯萨对着身后的侍女说道,在席尔凡点过头后,侍女们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退下。
在门关上后,席尔凡立刻起身走向肯萨,「你洗得真久。」
盯着裹着厚厚纱布的左手,「你的伤还好吧!」
因肯萨的关心而愉悦的笑道:「不碍事,御医说二星期就会好。」习惯性的伸手要帮肯萨擦头发,却被肯萨架开。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会小心的。」
「我坚持。」
因肯萨的话而不悦的蹙起眉锋,却又因他接下来的动作而松开了眉头。
肯萨突然紧紧的偎在他怀里,手臂环紧他的腰,头轻靠在肩上,红唇在他耳际呵痒似的说道:「今晚,留下来陪我。」不是问句,他明白席尔凡绝不会拒绝。
响应似的想回拥,左手却冷不防被架高,「你左手不能碰水。」说完,又偎回他怀里。
用单手拥紧肯萨,席尔凡温柔的问道:「为什么突然改变?」
「第一、我不想被铁链锁着一辈子;第二、我觉得你很傻,比我还傻……」
「什么意思?」
突兀地挣开席尔凡的怀抱,「我怕碰到你的左手,所以你今天就睡里面,你先到床上等我,我擦干头发就过去。」
席尔凡不悦的扯住他,「你又想逃避了。」
回以安抚似的微笑,「别急,我会告诉你一切,夜还长得很……」
说完,不顾席尔凡的呆愣,自顾自的走向壁炉。
我会告诉你一切……
脑中回荡着肯萨的话,席尔凡不由得漾起傻笑,这是否,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开始……

将浴巾丢在矮几上,肯萨直接走上床榻,虽然这张床比席尔凡房内的略小了些,却仍是大得四、五个人睡还有剩。
拉开床被示意肯萨睡在身边,后者顺从的在他身边躺下。
只是对于他想为他盖被的温柔举动,后者却不领情的抓住他的左手腕。
「受伤的人就认份点。」肯萨无奈的叹道,以空出的右手拉过床被。
对于肯萨关心自己的举动,席尔凡不由得扯起一抹会心的笑意,「再睡过来一点。」伸出右手示意肯萨以此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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