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一定很差吧？真可怜。”

　　完全控制不住地，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阴沉。五脏六腑被什么紧紧抓住一样纠结起来，瞬间涌上了鲜明的疼痛感——这一定是错觉，我提醒自己。努力把这种感觉吞咽进去，调整了一下呼吸——

　　镇静下来，只是最在意的事被说中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如果就这么发怒的话，气量未免太小了。

　　“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金鱼粪小姐看见我脸色不好，慌忙摆手解释着，“也不是在同情你啦。虽然我这个人比较没神经——很多人这么说，但是也不能完全怪我，对吧？我在意的其实是别的事情……”

　　看我没什么反应，她托着脑袋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听说，在网络上很多人都喜欢让自己变得很不一样。比如说越是胆小无力的人，就越喜欢选战士，越是笨的人就越是会拼命加智力——咳，我绝对不是在说你啦。越是长的丑的人，就越是注重外表……”

　　长的丑就去整容啊，有什么关系？再说现在的人都是用良好的基因培育出来的，很少出现什么歪瓜烂枣。我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她。

　　“我是说，我是说……我真的很不会说话啦，却选了什么吟游诗人！”她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因为过于激动而让脸上染上了红晕。“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明明身体不好，还选了体质最差的法师，我觉得很意外——不，是很、很了不起。”

　　“哇！我在说什么！？”她突然很害羞的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喊道：“拜托你什么都没听见！”

　　天呀，我止不住嘴边的笑意，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这个MM也太可爱了吧！？就算要被抱怨，我也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我肯定已经意识到了。小说里的雷斯林正是一个饱受病痛缠绕的法师，走几步路都要咳血，一吹风都要病倒……最可怕的还是精神上的折磨。沙漏形的瞳孔——只会映射出死亡的痕迹。

　　但他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刻，也绝对不向苦难低头。总是那么狂热、那么执着……我想要像他那样。

　　正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才选择了法师——

　　“好吧，晚安，我什么都没听见。”

　　＊＊＊＊＊＊

　　由于前一天被金鱼粪MM指出我到现在还是个业余法师的事实，我决定在进行计划之前去把袍子换掉——就是说要去大法师之塔接受试炼。而且这次一定要弄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在那之前，我还得去一趟盗贼公会找暗夜，还真是不想去啊……哎，虽然觉得很尴尬，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自己亲自去比较好。

　　再次确认了一下物品清单：

　　幸运术、友好术、隐身术、高等隐身术、暗影门、投影术、误导术、无法侦测、敲击术、防护不死怪物卷轴、防护魔法卷轴（另：所有的LV6以上卷轴）、隐身药水、吸收药水、感知力药水、盗贼药水、天才药水、魔法屏障药水……

　　（哇，有这么多需要带的东西吗？感觉其中有不少都是我私用的……不过没关系，帮这点小忙还是应该的，毕竟他手下多嘛，只要花点时间守在拍卖会场的NPC那里等刷新就行了。）

　　这次可以说做了万全的准备才踏进盗贼公会。这下子，不管是暗杀还是什么的，我都不怕了！

　　这次的守卫一点都没为难我，直接让我进去了。看来是被特别关照过了啊。

　　“嗨，白夜。我正在想你是不是要来了……嗯？”原本很悠闲的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变成讶异的语调。“你身上那是什么？”

　　就连暗夜都被我这付外形吓到了吧？我很有成就感的笑笑（在别人眼里恐怕是欠扁的微笑），“LV4的石肤术，恐怕还没有第2个法师能用，你没见过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是衣服还是皮肤，全部变得像岩石一样坚硬——只有精金打造的武器才能对我造成有效伤害。在吸收100点物理伤害之前都不会消失……哎，面对我，所有的战士都要望而兴叹了吧？就连盗贼的匕首也没有用武之地。

　　（——最关键的是，暗夜这家伙，也不能对石头人一样的我做出什么事来了吧？）

　　“大理石般光滑的肌肤……”暗夜皱着眉毛，不甘愿地喃喃道：“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嗯哼！”我假咳了一下提醒他，在物品栏输入2W，然后选丢弃，那些钱就“哗啦”、“哗啦”地被倒在地面上，堆积成一座小山。“钱先给你好了——2W个金币，应该够买齐需要的东西了。”

　　“不愧是杀死龙的人。一出手就不同凡‘响’。”暗夜吹了一声口哨，大摇大摆地拿过清单，装好金币。突然他神色一变，伸手抵住我背后的墙，低声说道：“你就不怕我卷款潜逃？这个数目足够招募一支大军。”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深知这又是他在捉弄人的说法，毫不动摇地回道：“你不会的，和我结盟的利益远远大于这个数，你没有那么笨。”

　　“那……”他眼睛一挑，暧昧地勾起嘴角，提出下一个假设：“你就不怕，我拿到《圣龙之书》后再背叛你？”

　　“背后的一刀，”他好像在谈论天气似的耸耸肩膀，“盗贼常用的把戏。”

　　“我有那么菜吗？”我笑着反问，“而且那么早解决我的话，一定会错过更多好戏！”

　　“你还真是自信！”他终于收回手大笑起来。

　　“彼此彼此，还是不及你啊～”

　　“但是……”他话锋一转——

　　我黑线。哪有那么多但是？跟他讲话真的要死好多脑细胞呢……经常搞得一惊一乍的。

　　暗夜威胁性地眯起眼睛，“要是你想背叛我呢？”

　　虽然他的两只手都放在安全的地方，但一瞬间我还是感觉被抓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就连视线也无法移开。

　　我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的情况只是说先组队拿到书——至少两个人都会获得成就，等暗夜把书带回给公会里的NPC之后，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就没用了。而我会出一半的钱把书买下来。

　　要是我不想出钱呢？或者说，我直接想要暗夜的命呢？

　　怎么可能？虽然我好几次想过要把他碎尸万段，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大概不会下手。

　　但是口头上的保证谁会信？

　　“我……好像拿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啊。”我苦笑道。暗夜的命，恐怕很值钱吧！把他的尸体丢给人在江湖飘的话，至少可以抵消我跟他的恩怨了。

　　“那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尝试。”从暗夜蓝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深寒的杀意。最后他换成轻柔的语调：“你不会想要知道那样做的后果的。”

　　呜……又被欺负了。这么喜欢威胁人，真是性格恶劣的家伙。通常情况下，威胁确实很有效，但我不是那么容易被1、2句话吓倒的人。不过内心的动摇不能表露在脸上，我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继而说道：“到时候就各凭本事了。”

　　暗夜点点头，欣然接受这个说法。

　　“在你准备的这段时间里，我要去一趟大法师之塔，”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趟旅程的必要。

　　“当然，你早就拥有通过试炼的实力了，为何拖到现在？”

　　“在我的野心中，并不包括‘法师评议会的领导者’这个头衔。”我微微地一欠身，借此避开探究的目光。大概是这句话里隐含的嘲讽让他不快了吧——连法师评议会的首领都看不上的话，到底还能以什么为目标呢？

　　告别暗夜，回到街面上的时候，一团粉红色的东西扑到了我的怀里。就是不挨刀……不，应该说是金鱼粪小姐，就像她本人宣称的那样，对我展开了“黏死人”攻势。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有点手忙脚乱的扯开她，觉得很诧异。她怎么知道我会去盗贼公会？难道说……

　　“听起来倒像你不愿意啊？”她生气的板起脸，“只要问一下路边的NPC就知道你的行踪了，你别想逃掉！”

　　哎呀呀，看来队伍的人数要增加了，就算我不乐意，也会不知不觉的变成保镖兼保姆吧？真是前途多难了啊～

　　“NPC对你还真是亲切呢，你的魅力很高嘛。”我撇撇嘴，诅咒那些出卖我的NPC！

　　“哼哼，你嫉妒了对吧？”她得意地拨了拨蓬松的红色卷发，“我的魅力有20点（注1）哦！就算是兽人那种蠢怪也舍不得杀死我，我还曾经跟着它们旅行了一段时间——你要听吗？这是个很棒的故事！”

　　跟怪物一起旅行！这种事真是前所未闻！

　　我想到高魅力带来的好处，突然觉得带着她一起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还有免费的娱乐节目：她的冒险故事——假如说那个算是冒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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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那只怪物就说‘就是不挨刀不是食物，不可以吃的！’，然后拿刀的怪物就说‘吃一小截总可以吧？’，于是那只怪物生气的说‘半小截也不行！’就向拿刀的怪物扑过去，然后拿刀的怪物往左边一躲，然后之前那只怪物就扑了个空，跌了个狗吃屎！哈哈哈！”

　　我们走在前往索拉斯的一条商道上，边走边听金鱼粪小姐‘讴歌她伟大的冒险’。我只想收回前言，这算不上什么免费的娱乐节目，我没听过比这个更糟糕的故事了。可怕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她的描述方式……我听着听着不小心打了个哈欠。怎么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悠闲了，美丽的乡村小道，清新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阳光……除了那个噪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啪”地一声，我捂住嘴打哈欠的那只手被恼怒的金鱼粪小姐用力拍开，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飞扬起来。“你给我听得认真点！我刚好讲到精彩的部分耶！”

　　“可是我已经被你‘这只怪物’、‘那只怪物’的说法搞晕了。”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瞄了一下四周，期待有什么怪物能出来让我解解闷。

　　“我有什么办法？每只怪物头上都只是写着‘兽人’这两个字而已，连个名字都没有。”

　　“那还真是悲哀呀！……”我刚为可怜的小怪默哀了1秒钟，就发觉后面出现一辆马车，向我们飞驶而来。

　　不是说这两天没有便车可以搭的么？

　　但是我把这个问题留到稍后再想，立刻向金鱼粪小姐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领会的露出笑容。

　　有马车，何必走路？

　　注1：半身人在种族上有-2力量，+2魅力的属性调整，因此她可以超过18的上限。

　　第14章

　　没过一会，我们就搭上由NPC驾驶的马车。

　　马车里还有几个武装完备的NPC，看起来却是一付忧郁的神态。虽然满怀心事，却仍然和善地对待我们，于是顺便了解了一下内情——原来在临近索拉斯的一个小村子被某种怪物袭击了，有人怀疑是巨魔干的，所以村长决定招募猎人来解决这个事情。

　　有种将会接到隐藏任务的预感，我笑颜逐开。

　　“为什么不向索拉斯求援呢？比起伊斯塔来说，那边要近的多了。”

　　“索拉斯……不行。”其中一个男人摇摇头，“你没听说过那个传闻吗？”

　　正题来了。我和金鱼粪齐齐摇头，用“期待下文”的目光看着他，但男人只是长叹一声，就闭口不言了。接着我们询问下一个NPC，问到最后他只是扭过头去，死也不肯开口。

　　皱眉，逼我用魅惑人类吗？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念咒语，很容易被判定成攻击行为的。

　　嗯……对了！我灵机一动，把自己的“水妖精斗篷”脱下来给金鱼粪披上，瞬间NPC们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最终在金鱼粪的软磨硬泡下，一个年轻战士终于透露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听说索拉斯被亡灵大军包围了，现在无法通过。

　　搞什么嘛？索拉斯跟伊斯塔一样都是重要的大城市，这么大的事我们那边怎么没半点消息？

　　“没有确切消息，去侦察的斥候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另一个人小声爆料。

　　“那我不是去不成大法师之塔了？”真的假的？游戏才公测半个多月，居然就发生“邪恶部队攻城”的事件，不像这个游戏的风格呀！

　　“去大法师之塔的路已经被封锁了……”

　　“噢！大事件！精彩的冒险……唔唔！”

　　我赶紧捂住金鱼粪小姐的欢呼。真是没神经，在这种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肯定会别人被踹下车去。

　　“呃，我是说，我们也想帮忙。”对着瞪过来的NPC，我赶紧放低姿态，“关于巨魔的事……还有索拉斯的事。”

　　“是的！麻烦你们再说得详细点！”这位大小姐能再安分点就好了……

　　最后他们丢下一句“具体到了村子里再说”就陷入了彻底的沉默，直到——

　　“嘿！这条手帕是我的！”一个NPC叫了起来。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刚好有条一模一样的。”无辜眨眨眼睛，天使一般的容貌显露出受到伤害的神情。

　　“这是我的。看，这里有我名字的缩写。”顺便他的手指看见手帕边角上的“V.C”字样，仰起脸看见他头顶的名字——文森特·卡奈尔。

　　“是吗？大概是我弄混了。”小声咕哝了一句，就把手帕仍还给对方。

　　我的大小姐！我不禁扶额。

　　“我知道你很无聊，也知道你只有这一个技能可以用……但是拜托你，不是现在！”我抓住金鱼粪的双肩，悄悄地劝说着。

　　“不是，我还有另一个技能的。”说着，她拿出一个小竖琴拨弄了一下，竖琴立刻发出一个音节。“怎样？”

　　“还行吧？”好像蛮好玩的样子，可惜那是吟游诗人专用，我只能看不能玩。

　　进接着各种音符就陆续从竖琴中产生，自由自在地跳跃起来，混合成杂乱的噪音。听到这种可怕的声音，NPC们都痛苦的呻吟起来。

　　“停——停一下——！”我扑过去从她手中夺过竖琴，“真是制造悲剧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