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黄金分割点[上]————飘客(蓝泪)
飘客(蓝泪)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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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今天天气平均气温摄氏三十七度,太阳好像远比平时要近,要大,要热般高高挂在没有一丝云彩飘着的万里晴空上,毒辣的阳光带着剧烈的紫外线直射下来,大街上凡是稍微有些阴凉的地方都塞满了行人,人们合力挥洒出来的汗水都足够下一场令人愉快的雨了。
这是进将要进入秋季以前反常的大热天气。
蓝悠平时并不喜欢太阳眼镜和太阳帽,戴那种东西会令他感到格外闷热难受,可今天在出门口以前他家的老妈怕他在外面走路时被太阳晒得中暑晕倒,硬是把帽子扣到他头上去,还强迫要他擦上自己平时用的防晒油再加上一个可以保护眼睛的墨色太阳眼镜才肯让他出门,今天他才知道,平时温柔少言的母亲到了这种时候跟别人家里的罗嗦妈妈是没什么本质区别的。
因为戴上鸭舌帽和太阳眼镜的缘故,蓝悠走在路上显得格外年轻,正确来说,蓝悠的外貌就是没有这种东西也不达年龄要求,他现在已经二十七岁,可还有人误会他是刚读大学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大学生,年轻没错是件好事情,可对于现在从事教师职业的蓝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可能因为大家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的缘故,他班上的学生没有一个把他当老师看待,尽管他确确实实是他们的老师没有错。
毕业以后出来当教师,是个阴差阳错的决定,他在校时学的不是师范,是律师,可出来以后在律师事务所实习过一段时间以后发现自己实在不是当律师的材料,偶然在母亲面前抱怨一两句,没想到母亲就真的听进心里,替他跑亲戚找关系看看有没有合适他当的行当,结果,就替他找了教师这份粮响。
母亲说,当教师的,人工高,福利好,又可以养善积德,比在官场上打缺德官司要强上好多倍,蓝悠当时没想太多就答应下来,接下来的几年,他通过关系进了一所全日制的师范学校接受培训,培训结束以后又透过亲戚的关系到城阳中学当实习教师,城阳是集初中与高与于一体的二级学校,学校的李副校长正是帮他把关系搞进来的那位亲戚,因此蓝悠不用通过太过繁琐反复的手续过程,就直接进了高中部任教。
当实习的时候还好,因为你不是他们的正职老师,初中的学生比较怕事乖巧,因此蓝悠在实习的时候还没有吃到太多苦头,可到了高中就不一样,高中的学生,尤其是男生(应该说尤其这所学校的男生),处于十六至十八岁的叛逆期成长阶段,就不说那些成绩好的学生眼里瞧着他这个怎么看怎么年轻的老师不放眼里,就那一票从光着屁股拿着朔胶棍子四出喊打喊杀进化到公然拿着铁棍子铁棒敲砸教学校上课铃钟的平头男生都有得他受了。说起来今年还真的特别倒霉,才第一次被委任当上一年级的班主任,就进来这么一票特难搞的‘特级分子’,蓝悠一个头两个大。
避过灼人的阳光,躲进一家开着空调的文用商品店,用来批改试卷的红色墨水笔被某个学生弄得坏掉了,只好再买,才一进门,面孔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售货员小姐就冲着他露出一贯的微笑:“蓝老师,来买红色墨水笔?这次跟上次一样也要五支吧?”
蓝悠苦笑着点头,他来这里买红色墨水笔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得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他硬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学生每次上讲台捣蛋都要冲着他的红色墨水笔?难不成他们以为把他的墨水笔弄坏了就可以不用考试?
才刚付过钱,就接到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010开头的,能从北京给他过来电话的除了刘如还有谁,而且他大概能猜到刘如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因此他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一狠心把电话给挂掉,然后关机。
说起来,刘如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跟他联系,现在会突然把电话打到他手机里,想必是为了那件事吧。最近好像每个人找他都是为了‘那件事’,真是的,为什么他们表现得比自己还要痛苦焦急的样子?明明他都一再强调说‘没问题’不是吗?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付过了买笔的钱,因为不想那么快到街上去接受太阳的涂毒,所以他就把双手插在裤兜里沿着商品架走,无意地浏览着陈列在商品架上的各种文具,心情很是沉闷。
今晚再给刘如复个电话吧,这样突然挂他的机会让他很担心的,可一想到刘如给他电话只是为了跟他说那件事情,又提不起劲儿。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之际,安静的文具店里一把听起来很严谨的男性声音引起他的注意。
“这位朋友,可不可以把你背包给我看一看。”
蓝悠抬起头,透过商品架的缝隙,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店员站在店门口位置上,拦着一个背着大型运动背包,身材不是很高的男孩的去路,薄薄的镜片遮盖不住眼中的鄙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男孩身上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显然就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看不见男孩的脸孔,但他的背影很倔强,蓝悠从没见过这个年纪的男孩能把腰挺得这么直。
“什么?”男孩的声音不带疑问,只带着怒气,就像被侮辱了一般。
“我说,把你的运动背包给我看一看!”店员脸上明显带着不耐烦,一再重复他的话。店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个位置上,四周充满议论纷纷的声音。
“哎呀这个男孩是怎么了?长得一副这么可爱的样子竟干出这种事情!”
“就是啦就是,这种世道可真要不得,现在的孩子都要重新接受再教育不可。”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越来越猖狂了。”
这边毫无顾忌地议论着,那边继续激烈的对峙。
“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那为什么不敢把你的东西给我看?”
“那你又凭什么说我在你店子里拿了东西?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哼!不要我说,就穿你这校服的学生,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进来高卖的!”店员毫不客气的大声批判着。
“你不要一棍子打沉一船人!”
“你要真没做的话就给我看你的背包!”
“我没做,为什么要给你?走开!”
“你再不配合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啊!我没做,不怕你。”
“你……小玲!快!打110,我看这小子窜的!”
店员伸手一指,刚才那个跟蓝悠挺熟的女售货员一下子不知所措,手摸到电话旁边又收回来,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蓝悠所在的货物架位置高声叫着:“蓝老师!蓝老师你出来嘛!这是你校的学生,作为老师的你不是应该站出来主持公道吗?没必要弄得报警那么严重吧对不?这对你学校的名声影响不好!”
真是的!本来想看清形势的蓝悠在这关节头被拖了出来,站在两个对峙者的中间。
“不好意思,我是城阳中学,就是这孩子学校里的老师,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蓝悠轻咳一声装糊涂的问,那男孩迅速看了蓝悠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店员冷笑着对蓝悠说:“你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来得正好!我怀疑你们学校的这位学生在我店子里高卖,我现在要求他配合一下做个检查,你当老师的也该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吧?”
男孩又把目光指向蓝悠,他没有说话,眼里写着倔强。
“你叫什么名字?读哪个班级的。”蓝悠问。
男孩双眉一抬,倔强地把头扭向一旁,不说话。
“如果你真想证明你的清白,就把你运动背包给他看看不是好了吗?”
店员听了冷笑:“哼,如果真没偷的话他用得着这个样子吗?穿着这个校服的学生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蓝悠往他一瞪:“小心你的用词!我不许你随便侮辱我校的学生!”
店员又冷哼一声,明显的不屑。
“好了。”蓝悠耐着性子回头再对男孩劝话“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你如果不在这里证明的话,就洗擦不了这个污点不是吗?”
男孩还是不动作。
“你不这样做的话,又怎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难道你想这里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是个小偷?”
男孩嘴边露出一撇冷笑,蓝悠以为他要继续逞强对抗时,他就自动伸手把他的运动背包从肩上拿下来,当所有人都以为他终于要弃械投降之际,他突然把解下来的背包用力往蓝悠脸上砸去,毫无准备的蓝悠虽然退后了一步还是被背包砸到了鼻子,随后便是男孩的一通怒骂:“不要以为你是先生就可以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很呕心!”
然后是男孩跑出店子的声音,蓝悠听见那店员一边大喊着‘捉小偷啊’一边追了出去。
真他妈的倒霉到家了!
蓝悠摸着被砸疼的鼻子低声诅咒,开始考虑,教师这个属于老好人的职位是否真的不太合适他了?
是谁说了他外表斯文有礼,看起来像个天生的教师材料,当老师的话准没问题?说这话的人眼光一定其差无比,蓝悠自问教书两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学生愿意听他的话。
只是因为,自己看上去实在不像老师罢。
晚上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一袋饺子,回去以后在厨房里辛勤劳动的母亲就跟他说:“小悠啊,今天刘如打电话过来给你,说是有些事情,你等会儿复他的电话吧。”
“哦!”蓝悠懒洋洋地应着,躺到沙发上看报纸。
反来复去犹豫了整整一个晚上,蓝悠终究还是没有给刘如打电话,也在想着如果刘如再打电话过来该不该接,可是,刘如这天晚上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第二天是星期一,按照惯例,星期一是学校一个星期中令人最焦躁的日子,跟星期五面临解放的欢愉气氛完全不一样,那当然,想想看一个刚走进牢狱的囚犯又怎会比快要出牢的囚犯心情要好?
蓝悠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积极的改着星期五考下来的试卷,作一个老师其实真的不容易,就说他昨天晚上备课连改卷子都干到凌晨一点。
很多朋友不能理解律师系毕业的蓝悠怎么突然当教师这行当去了,说白了连蓝悠自己也不理解。就是明知道不适合律师的职业,也可以干别的相关政府工作,但这也许多多少少都受了爷爷的影响,在很小很小还是不太懂事的时候,蓝悠印象中爷爷是个受很多人敬仰的好老师,就经常听到街坊邻里亲切的喊叫他‘蓝老师’,那时就觉得如果以后自己也能当个老师该多好。当然,祖辈的影响不足以构成完整的理由,蓝悠只好想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等再过几年年纪再大一点,学生也许会比较尊敬自己了吧?
想着之时,一杯飘着茉莉花香的清茶落到他桌子上,抬头一看是教数学的高老师,她脸上挂着并不陌生的美丽笑容。
“学生的事情很头疼吧?听说你们班上的刘斌又在闹事了!”
“是啊!差点就要记过处分了。”蓝悠继续低头改卷子,说起刘斌这个人,很自然就想起刘如,可能因为同姓,也可能因为他跟以前的刘如一样是流氓小子,初接这个班级的时候,蓝悠对他有几分在意,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刘如的弟弟。想当然不是可能的,性格是很像,但他的个性没有刘如狠劲,做事也没这么离谱,虽说经常闹事,但好运气的到今天还没有处分,只被警告过。想当年刘如可是闹得被学校开除出去。
想起了往事,笔尖在卷子上停顿下来。
“快要到期中考了,我们班打算来个一帮一的学习计划,让成绩好的同学帮助成绩差的同学,把整体成绩拉起来。蓝老师,你有什么好的辅导计划吗?……蓝老师?”
高老师伸手推了一把心不在焉的蓝悠,蓝悠回过神来,扯起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你在刚在问什么?我没有听到!”
“我想啊,蓝老师肯定是在想他的女朋友!”教物理的蔡老师在旁边打着哈哈,高老师脸上泛出不悦的神色,蓝悠装作没看见回过头去。
高老师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教科室的门口被人连敲三下,看过去原来是王主任。
“蓝老师,请过来一下,有些事情要跟你谈。”王主任一脸可掬的笑容这样说着,蓝悠不动声息地站起来。
王主任是校长指派来下给他照顾的人,虽然一直以来这位主任都没有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瞧不起靠关系进来,却一直没发挥长处,所在班级又祸事连连的蓝悠。
到了主任办公室,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并不陌生的背影,这个背影在昨天才刚打过一次照面,可已经足够在蓝悠心里烙下印子,只因那挺得很直的腰身令人印象深刻。
蓝悠不动声息地进去,男孩回过头看见蓝悠时露出一丝讶异,很快又把情绪收敛起来,换回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蓝悠站在他身旁,王主任说:“他是一年七班的学生,广漱直人,我相信你对他并不陌生。”
这回轮到蓝悠惊讶,这个学生的名字他不是没有听过,人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年级开学不到两个月,他的名字已经飞遍全校,不光因为他有一半日本人血统的关系,更因为他那跟成绩表完全成反比的行事作风。一年七班是级的重点班,在那读书的全是校的菁英分子,广濑直人更是在七班中成绩一直排行在前五名以内的,菁英中的精英,不过,他却是一个令全校老师头痛之极的问题学生。
相信没有比那些成绩好得不得了,一方面参加各种竞赛为校争光,另一方面却不断制造麻烦事端的学生令人头痛。广濑直人就是这类学生,你拿他怎么也不对,所有老师一提直这个名字都只有皱眉头叹气的份儿,他唯一可取的地方似乎就只有他的成绩。
王主任继续说:“广濑直人的成绩一向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一个月前参加市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学校为此还大大表场了一番,不过,基于某些原因,我们经过会议决定,广濑他并不适合留在一年七班。”
言下之意,难道是想把他丢到我的班级里?蓝悠轻轻皱眉,这位王主任还果真特别‘关照’他呀!把那么棒的精英分子调动到他的班级里,不是明摆着想看他出丑吗?
“所以啊,我们打算把他转到你所在的五班,那么,以后就要麻烦蓝老师你了!”王主任溢满笑意的眼睛里写着‘看好戏’的信息,蓝悠想他必定已经等这机会等了很久,没有人愿意接手广濑直人这个汤手生竽,说起来,这王主任好像正在追求七班的班主任乔老师呢,这算不算传闻中的‘英雄救美’?
蓝悠翻白眼,想不到啊,区区一个城阳高中居然也存在官场上那种勾心斗角,买弄关系的阴暗层面。
尽管心里感到不平,可作为小教师,而且是靠关系进来的蓝悠不好说些什么,人都被丢过来了,他又怎有资格扔回去?只好接了吧!
“好的,我会尽力而为。”蓝悠答应着,往广濑的方向看上一眼,他没有表情,不能从外表看出他的想法,但蓝悠知道,他一定还记得自己。
广濑在学校里闹事出名也不是毫不理由,就正如中国人到了日本会受到歧视一样,尽管他血统里有一半也是中国血统,可他的姓氏,还有他那看似高高在上,不屑于与任何人交往的态度,就足以教一票总在想方设法惹事生非的学生打着‘拒绝日本鬼子’的旗号对他动手动脚。
看现在班里的情形就可以知道,蓝悠在讲台上说从现在开始广濑直人同学将与大家一起学习的时候,讲台下的学生不外乎四种表情:讨厌、看戏、好奇、漠不关心。
广濑的个子不高,可教室的前排没有空出来的位置,蓝悠便让他坐到后排的位置上,并对他说:“过两个星期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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