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攻变成小受时————桃花农
桃花农  发于:2008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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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被人追击的一方,由于机关的阻碍以及需要减慢速度探路,永国追兵与离国主力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虽然无法取得胜利,但对于眼前的情况,朱斌也已经是尽力而为了,相信只要不出任何意外,自己率部还是能够摆脱身后追兵,大丈夫来日方长,报仇之机他日必有,更何况他其实早已先行将主力撤走,保存了实力,所以此战只是让永国自以为大胜而已,等到他再次席卷而来之时就是他们的后悔之日了。
御马疾行于丘陵之间,急行军已有两个时辰以上,据探子回报,追兵已被甩至七里之外,虽然尚不能算安全,但至少不致像开始时那样紧张,朱斌总算比较放下了心。看着前方由两座丘陵夹成的接近峡谷的窄路,他下令转换队列,以方便快速通过。
行至中路,朱斌凭着直觉猛然感到不对的气息,但为时已晚,就在他想要下令撤出之时,微陡的两侧丘陵上已冲出无数身穿永国战服的士兵,举箭向谷中射去。
朱斌已无暇顾及别人的情况,只能反射性地举剑挡格如雨落下的箭矢,护住身上的要害。在不断的挥剑动作中,他的脑中只重复着一个念头:不可能,为什么这里会有永国人?那先前撤走的人......
但情势已不容他多想了,虽然埋伏的人在数量上要比朱斌率领的人少很多,但由于先占据了有利地形,并且又是出其不意,再加上离国军队一直赶路消耗了很多体力,因此不只将他们挡了下来,而且隐隐还站在了上风。
困境,胶着,尽管朱斌明知再这样子下去追兵就会赶到,然后就会落入前后夹逼的困境之中,但也已无他法可想,只有尽力一搏,希望能够冲出眼前的围阵。可惜永国的伏兵没能如他所愿,他们虽不求立胜,但如铁网一般的抵守,不给离国以半丝逃出的机会,一直将他们困在丘谷之中。
半个时辰后,身后响起的呐喊声,粉碎了朱斌的最后一点希望。永国援兵已至,局势已是无法扭转,朱斌抬头仰望,想起当初皇上对他的信任和托付,而今日自己却兵败于此,还害得数万兵士将要或死或俘,自己就算侥幸得脱保命,又哪里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呢?想及此,他环视仍在厮杀的众人,举剑架在颈上,就要以死谢罪。
"咻"地一声羽箭射过,正中朱斌举剑的右手,长剑随之"铛"地落地。朱斌愕然抬头,只见温唐已如电冲至,朱斌反射性地出手反击,但赤手空拳怎也比不上对方手中有兵器,不出几招,已为温唐所擒。温唐迅速反剪他的双手,并扯出身上布条塞入他口中以防他咬舌自尽,再拿绳子将他的手绑住。在手下的护卫之下,温唐将他推至小坡之上,冲着混战一片的人们大声喝道:"离国士兵看着,你们的主帅已被我所擒,想要活命的速速放下兵器,一定饶你不死,若是再待然抵抗下去,就休怪我方无情!"
声传遍谷,许多人都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他的方向,离国一方的人俱是一震,当中的很多人无措地互相对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朱斌羞愤难当,拼命地挣扎着,但那也只是徒劳而已。
见自己的喊话起到了作用,温唐立刻加强效果地再说道:"即便你们拼死抵抗,又能有什么用呢?已经没有人来领导你们逃走了,抵抗只会增加我们双方的死伤而已。现在我喊‘一二三',你们立刻放下手上兵器,所有不放兵器的人,立杀无赦!"说着,他便喊了起来。
"一......二......"
"三!"
"哐啷啷"一片声响,许多人纷纷抛下刀箭,站在原地举手示意,还有些本不肯放弃的人,一见到冲向自己的永国强兵,便赶紧将兵器扔在一旁。
朱斌看着战场上一片被弃的铜铁,心中长叹一声,知道这场战役自己已经是一败涂地。

被押着跪在天门关上的议事厅内,朱斌面对着眼前的两个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自己多年来征战沙场,未尝败绩,自问用兵如神,因此才能得到皇上器重,但今日初次与封昊对阵,便落得如此惨败,打击之深,实难想象,现在又要在大敌面前受此羞辱,怎能不令他满腔羞怒。
封昊看着跪在厅中的朱斌,从他那冒火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此时内心的想法。走至他的面前,抱以一个封昊式的轻笑,他低声说道:"朱将军,本王知道你心有不甘,但兵场之上,胜者为王,你难道不应该多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输给我国吗?听说你还想自杀来着?如果真是那样,本王可就真要看不起你了,身为大丈夫,会做的就只有一死了之吗?那只有对不起你身上的荣誉,你得到的信任,你自已的骄傲罢了。"
看着他怒瞪向自己的眼神,封昊知道至少现在他是不会再一心寻死了,于是放心地将他口中的布条拿下扔到一旁,然后掩住耳朵缓步走到易伦身边。
易伦微耸着肩,也用手掩着耳朵,以抵挡从朱斌口中传来的噪音,但那些愤怒至极的骂语仍有一些溜进了他的耳朵里,令他不由得瞪了封昊一眼,怪他干嘛非要成心找骂挨。


四十五

走到小偏厅内拿出一些东西,易伦将它们扔到朱斌的面前,仍捂着耳朵对他悠哉地说道:"自杀、骂人,谁不会啊?抹脖子多容易,刀快点儿就行了,骂人更简单,不就是张张嘴嘛。真觉得不服气,就拿出点儿出息来,大男人就会用自杀来逃避问题,死不了就像只那个什么似的只会叫,平白丢人现眼而已。"
易伦的话令朱斌差点气得背过去,刚想张口大骂,又一想起他刚才所说的,逼得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能用几乎喷火的眼神死瞪着易伦无所谓的神情。易伦才不管他怎么看自己,踢踢脚下的铁具,提醒朱斌该注意的东西是什么。
低下头,朱斌这才注意到刚才易伦扔下的东西,是些长得奇奇怪怪的铁器,上面还有些韧布,不知有何用处。
"你让我看这些怪东西,是什么意思?"终究还是耐不住好奇,朱斌口气高傲地问。
"哟,我还当将军你对这没兴趣呢。"回头接过封昊递过来的热茶,易伦坐在离朱斌最近的椅子里,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将军以为我是什么意思呢?不过是想让将军看看这次帮助我国打败了将军的法宝而已。"
"什么?"瞪大双眼,朱斌不敢相信地重新审视着地上那堆物器,"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凭朱将军多年的经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啊,看来离国的人才还真是......"冷笑几声,易伦成心将朱斌逼得怒至极点,才拿起铁具解释道:"这些都是攀岩用具呢。"
"攀岩?"此二字一入朱斌耳中,便如醍醐灌顶一般,令他所有思路都连贯了起来。为何当时于自己攻城之时永国却只守不攻,为何后来封昊会于关门之上说出那样的话,为何在那丘谷之中竟会遇袭,原来,原来,只因他根本忽略了一处他以为不可能的地方,天门关侧的绝壁!
"你......你们竟能......这种东西,从何而来?"震惊之下,朱斌更觉不可思议,自己之所以完全没有考虑过派人监视崖岩处的情况,便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能于那等危险之处安然攀下,不,或许有,但绝不可能是千人以上的军队能够办到的事。可今日,眼前之人却在告诉他便是这样的事实令他遭逢了平生第一也是唯一的惨败,令他怎能不讶然?
看着朱斌脸色几番变化,封昊便已知他想些什么,走至近前,长指一伸,便是向着一旁饮茶的人,"东西自然是我国智计无双的‘天命'先生亲自设计出来的喽,本王还道离国本不乏人才,此等物事应当也有见过才是。"
"并且,忘记告诉将军你了,原本被将军派走的三万人,早已先将军一步抵达此处了。将军的智计虽高,但只可惜,被敌人看穿的计策,便成了困住自己的陷阱。"微微笑着,封昊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打击别人的武器。
至此,朱斌已是呆坐厅中,无力思考,也无力反应。自己的步步算计都早已被人看透,并且准备好了反制的手段,自己跳入陷阱当中,又能怪得了谁?只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兵谋策算上逊于敌人,便只能自尝苦果。
见他那个样子,封昊和易伦也都无意再多说什么,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厅上只剩了他们两人,易伦弯腰拾起那一套工具,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赶了几夜工让人做出来的呢,还要教那些被派去的精兵如何使用,生怕安全系数不高,在岩下张了大网垫好接住不小心掉落的人。
"就这样子,真的能探听出来什么吗?"他倒不是不信任封昊的谋略,至少可比他这个挂名的"天命"先生要高多了,但以雷运泽的眼光,挑出来的部将会肯倒戈帮助他们的可能性真是小之又小。
"情报,资料,不一定非要是从口中泄漏出来的,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便是能最好地反映他的内心活动。我们这几日只要细心并且耐心地观察朱斌在牢中的表现,就能获得很多有用的讯息。"封昊自信地一笑,对于自己的判断,他一向深信不疑,这次也不会例外。

几天下来,不出封昊所料,朱斌虽然一开始时意志不振,整日沮丧地坐在石床上,但却没有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并且由派过去暗中监视他的人回报,他后来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消沉,时常会看着墙壁思索,手也在墙面上不时划着些什么,送去的饭食他也都按顿吃光,没有拒绝过。
由此这些情况,封昊判断雷运泽必定早已安排下手段,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现在这种情况,那么等大军推进到前方一个要点时就会见识到了。而且,依朱斌的表现来看,雷运泽想必有说过会派人营救被俘之人,也就是说,他手下应该有一只非常隐秘厉害的组织,负责这类暗中行动,这点也极需要注意。
在这几天当中,他们也并没有闲着,军务各方面都开始进行开拔的准备,并备足支持接下来的战事的物资,供给部队已经运送部分物资先发前行。下一个预定要收复的地点是距天门关三百二十里左右的蒲山城,由于那是一座中型城市,因此他们必须先拿下离它只有十五里远的小郊城静县,以此作为基地,才能与离国对抗,否则十几万大军置于荒郊扎营,无抵无凭,想要与固守坚城的离国争锋,有若痴人说梦。
但是,既然他们能够想到,那对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想必静县那里早已布置下种种防备,绝不可能轻易得手,必须谋定而后动,否则只有损兵折将的份。
封昊易伦随中军前行,不出五日,已经与先行部队会合在蒲山城四十里外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拦阻,但这并不能使封昊放松警惕,相反的,如此不寻常的情形令他更加清楚,离国必定投入了很大的防备在蒲山城上,甚至因此而没有采取迂回的半途拦截,看来是预备在攻城战上一决胜负。

夜晚时分,主帐之内,封昊正在慢慢梳理着一头长发,那长发自然不是他的,而是来自坐在他身前的人。
虽然脸有一部分被发丝遮住了,但仍无法完全掩饰易伦的别扭表情。不好直视着面前的小镜,只能把视线放在桌角上,心里默念着希望快点结束这种折磨,可惜身后那家伙仿佛梳上瘾了似的,怎么也不肯放下,弄得易伦脸胀得发红,牙咬得死紧,几乎想拍桌子站起来。不过,他终究是忍住了这种冲动,因为要是打断了封昊此时的乐趣的话,自己今后就要面对自己摆弄头发的悲惨命运了。这种行军打仗之时,侍月和奉星是不能跟来的,之前自己带兵时是随便找比较机灵的小兵调来服侍的,这次跟着封昊一起来,他哪可能允许别人来干这项活计,于是就亲自接手。虽然易伦每次都会感到别扭无比,感觉好像自己一下子比他弱势了一截似的,但要他自己来摆弄这些长长的东西,那还不如要他去撞墙,来这里后这么久,他就一直没能学会梳髻过,所以现在也只能忍受着封昊的得意。
"你到底还有没有完啊?"虽然心里一直想着忍耐,但易伦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出来。
对着镜中的别扭人儿一笑,满意地欣赏他气晕双颊的美态,封昊拈着发丝说:"怎么了?是我梳得不好,让你不满意了?"
知道这人一向的虚伪性格,易伦没好气地说:"你明知道我最烦这些长头发了,再说也不是我的东西,把它打理得那么好干嘛?我知道你是在这儿成心呢。"
没有作出回答,封昊只是抓着他的头发继续不紧不慢地梳着,隔了一阵子,才突然将头探到易伦面前,冒出一句话来:"伦,你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四十六

微微诧异,一时间跟不上封昊的思路,易伦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问话,有些想笑,但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答道:"我以前喜欢住在城市里,当然......是我们那儿的城市,跟这边的不一样。如果是在这里的话,我比较喜欢城郊,最好是在中原地带,偏南方的气候我不太适应。嗯......有个不大不小的宅子,最好能离树林不太远,但也不要住到树林里去,树林里要是能有个湖或者河啊的就更好了。想静的时候就可以去林子里钓个鱼什么的,想闹的时候就到城里去玩儿,嘿,我想得也太多了。"
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梳子,封昊拉着他站起来,往床边走去,"想得多些才好,免得到时候不够乘心。"
无语坐下,易伦自然心中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两个人从来也没明说过这件事,但早在封昊找来魏书雅之时,彼此对将来就都已经有了这个默契。不过相对于封昊的坦然,易伦反而比较不习惯这样子明说起这个来,于是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可是主帅呢,都到了敌人面前,要打硬仗的时候了,居然还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难道对怎么拿下静县已经胸有成竹了?"
知道易伦的脾气,封昊也就随着他说下去,"当然是还没有,负责蒲山城的是大将军任相,他可是征战在沙场超过三十年的老将,而且根据我们的探子回报,蒲山城与都城氐云之间的联络非常频繁,想必雷运泽对这里的战事一定给了不少指示,绝不可能像天门关那样容易算计得手。"
坐到床上,易伦微微皱眉,边想边说:"那我们要怎么做?总不可能一直僵持在这里吧,他们可是有城可守,到时候若是抓到机会偷袭我们,那可是防不胜防的,再说,在这里打长期抗战可是不合适的啊。"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我们的确不能在蒲山城这里拖延太久。"封昊推着他趴到床上,手也跟着在他肩背上时轻时重地揉捏着,这种伺候人的事情他一向很有兴致为易伦效劳,"可是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现在他们早已驻守两地,若我们单独进攻蒲山或静县,另一处定会迅速派兵夹击,那我军就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而如果我们也兵分两路的话,就要做好可能有一方牺牲惨重的准备,并且也仍然不能保证最后能够胜利,恐怕离国已在两地之间的隐蔽处埋伏好了人,到时一举封杀我们。"
舒服无比的易伦几乎就想睡过去,不过还是有些清醒地问:"那我们岂不是全无优势?不过你应该已经有些想法了吧?"
推推他的身子向里边挪去,自己也脱鞋上榻躺到他身旁,看着他欲睁不睁的眸子淡笑道:"想法的确是有,但有些不易实行。我最希望的就是能将蒲山城内的敌军想办法牵扯住,让他们不能施援,这样我们就可以集中兵力来夺下静县,但想要以较少的兵力办到这点却是非常困难的,我想到的一个办法就是在薄山城内策动民变,但这种攻心为上的方法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布置,不是一两天内就能完成的。唉,真希望能把他们都圈在蒲山城里就好了。"说归说,可他的脸上仍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丝毫不见担忧之色,反是轻轻将易伦搂了过来。
"圈住?"易伦的脑中一下子闪过什么,抓着封昊的手说:"有办法能圈住他们,你忘了?有那个来着,这次好像带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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