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冠礼还是不放心。
"虽然不会有大问题，可还是建议让她留院观察几天。"
"好的，谢谢你，罗医生。"
"不客气......嗯......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
"好，谢谢。"
诺林跟着韩冠礼步入特等病房。
"冠礼......"蔡安葶见他们进来，很虚弱地唤道。
韩冠礼坐到床边，抚着摸她的头发。
"已经没事了......"
"我好怕......"她闭上眼，默默地享受着他好久不曾有过的温柔。
"不用怕，我会陪着你的......"
诺林站在他们身后，眼神变得黯然。
韩冠礼看到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了。
"诺林，你先回家吧，让我留下来照顾妈咪就行了。"他回头对诺林说，"你明天还要回学校吧？"
诺林迟疑了一下，"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韩冠礼看到蔡安葶依恋的目光，"我要留在这里过夜......你不用担心。"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妈咪，保重了，我明天放学再过来看你吧。"
"嗯。"蔡安葶轻轻应了一下。
"路上小心......"诺林走到门边，韩冠礼不忘嘱咐道。
诺林没回应，开门出去了......
蔡安葶住院的第八天，距离诺林生日还有三天。
这几天，韩冠礼的公司刚好有一份重要的合约要商谈，他上班时忙得昏头转向，又要去医院陪蔡安葶，因此与诺林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连诺林生日宴会的事也没时间去办了。
本来诺林想帮他分担照料蔡安葶的责任，可蔡安葶坚持要韩冠礼陪她，说是诺林快要升学考了，必须专心念书。
晚霞满天，学生们鱼贯离校，诺林步出校门，郑伯早已恭恭敬敬地守在他家的黑色捷达旁等他了。平时韩冠礼不管多忙，放晚学时都会来接他的，诺林撇撇嘴。
"少爷。"邓伯为他开门。
"爹地呢？"诺林坐进车内，一如既往地问。
"老爷还在公司。"邓伯也一如既往地回答。
"是吗......"诺林低哼一声，"先送我去医院吧。"
"是的。"
诺林来到病房门前，抬起手，却听到里面有谈话声。
难道是爹地来了？他狐疑，可刚才在医院的停车场没见到他专用的白色本田呀。
他不动声色地轻轻开门......
"......我看你是爱上医院的药水味了？住到连家都不肯回了吗"陈雨娇坐在探病用的藤椅上，甜甜地揶揄道。
"哎......你懂什么？我现在呀，终于明白到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蔡安葶不服输地回嘴。
"哦？怎么个见月明法？"
"呵呵......就是冠礼呀，他现在对我不知多好，每天嘘寒问暖的......比当年追我的时候还要体贴呢。"她满脸幸福的笑容。
"哦......！"陈雨娇一副了然的样子，"现在可好啦？终于如愿以嚐啦？"
"当然！我就知道这孩子会为我带来好运！"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自豪地说，"现在我可是胜券在握了，一定要冠礼从此眼里只有我！诺林那小子，做人儿子的就要看清楚自己的立场嘛，他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他转啊？"
陈雨娇摇头，"又不是和什么外面的女人争丈夫，你不用那么狠吧？"
"哎哟！我这样哪叫‘狠'？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好让那小子知道什么叫‘被冷落'，他注定要输给我了。"
"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想吧？人家冠礼说不定两边都能照顾好呢。"
"哼，你少泼我冷水，冠礼现在每天都来看我，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根本没时间管他了。"
"就是为了这样？你才不肯出院？"陈雨娇口气充满不可置信。
"哪有？是医生说我情况不稳定，要留院观察几天的。"
"骗人......你脸上明明写着‘奸计得逞'这几个字。"
"什么嘛！我才没有，就算是有字，也是‘因祸得福'这四个字！"
"哈哈哈哈......我真佩服你......"
......
深夜十二点半，诺林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听到大厅外面的开门声。
韩冠礼见诺林的房间熄灯了，于是放轻脚步走回卧室。
"冠礼。"诺林的声音毫无预警地从身后响起。
"啊？"他怔了一下。
诺林赤脚站在自己房门前，"你回来得好晚。"他语气带有微微的抱怨。
"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不是......"由于没开灯，屋里黑漆漆的，韩冠礼看不到诺林脸上沉重的神情。
"哦......"他不知怎么回答，诺林也不说话，只是站着。
气氛变得尴尬。
"妈咪她怎样了？"停顿了几分钟，诺林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哦，她精神很好......一直拉着我聊天，刚才过了探病时间，护士来赶人了她才让我走，哈哈......"他说得幽默，可诺林不赏脸,任他自个儿干笑，气氛再度尴尬。
"呃......"韩冠礼浑身不自在，他隐隐察觉到诺林的情绪。他们这几天都没好好交谈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遥远了许多。
"诺林......你今天没去看妈咪吗？"
诺林轻微一震。
"今天功课很忙，我没去......哼，反正她也不乐意见到我，免得让她碍眼。"想起今天下午听到的话，他禁不住语带讽刺地说。
"诺林......别这么说，如果你抽时间去看她，妈咪一定会很高兴的"韩冠礼小心翼翼地安抚他，"功课忙那也没办法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
"那......"
"......妈咪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哦，这个，她说会一直留院到宝宝出生为止。这也好啦，医院设施齐全，有什么突发事件都不怕了......"
"是吗......"
"诺......"
"我先去睡了。"不等他说完，诺林转身入房间。
"好吧......你早点休息......"
诺林砰地关上门，留下茫然的韩冠礼。
下课时间，大多数学生都跑到课室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好缓和一下紧张的学习压力。可也有一些学生例外的。
"诺林同学......"
诺林收回凝望窗外的目光，撑着下巴，回望站在他桌前的少女。
"颖琳同学，什么事？"他脸上挂着懒懒的笑容。
"没有什么特别事......"被唤作颖琳的女孩，正是上次在游泳池旁边与诺林交谈的长发美少女，她是他班上的文娱委员。
此时她满脸通红，不停地绞弄着纤纤手指，害羞地注视着诺林。
"我听说......明天是你的生日......"
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诺林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速度快得没人能察觉。
"是啊。"
"嗯......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你要送我吗？"她含羞答答地点头。
"不用客气了。"诺林扯出意寓不明的甜笑。
"可是......"没得到预期的答案，使得少女相当不知所措，一时无法回应。
"你不用破费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是吗......？那......"
"谢谢你。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礼物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吧？"这种回答等同于明显划清了两人的界限--连互送礼物的程度都不到，只是非常普通的同班同学罢了。
"嗯......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女孩冲冲告别，脚步有点不稳地离开。
注视着她失落的背影，诺林无奈地撇撇嘴。
"哇！就这样？好残忍哦！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呀？"诺林的好友之一--身材高大长相俊朗的周煜奇，大大咧咧地从后搭上他的肩膀。
"干嘛？周少爷？有什么指教？"诺林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挥开。
"指教嘛......不敢当，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肉麻兮兮地说‘谢谢~~只要是你送的，我什么都喜欢~~'呢。"周煜奇不顾形象，装出吓死人的可爱动作，恶心吧啦地说。
"是呀，我们刚才还暗暗高兴呢，以为这次，颖琳小妹妹能顺利把你这位万年难攻破的冰山王子给解救出来。"从头到尾目睹了一切的还有副班长--斯文白净的四眼小帅哥，也是诺林好友的冯洛彬，他微笑着围上来。
这两个人家世与诺林相当，他们在学校里同样是少女仰慕的白马王子，却只有周煜奇有女朋友。
"哦，这样啊？"诺林揶揄道，"两位还真是悠闲......嚼舌根的本领不下于那些女孩子呢。"
"是是是......想骂别人三八就直接说嘛......别趁机转移话题啊。"周煜奇不放过他，"你上次不是邀请过人家跳舞吗？怎么一下又翻脸不认人了？"
这件事已被很多人加以渲染，并绘声绘色地宣传开去，诺林被问了好几次，使得他厌烦不已。
"你们真的好三八......我说过很多次了！"底叹一声，他无奈地解释，"那时我迟到了，临时约不到舞伴，正好她就站在我前面，所以我就懒得挑了，找了她。就是这么回事，请你们不要妄加猜测了，好不好？"
"哇......"周煜奇夸张地咋舌，"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吧，人家才不是什么正好站在你前面呢。"
"......？"诺林不解地皱眉。
"你还不知道啊？"冯洛彬补充道，"颖琳同学拒绝了所有请她跳舞的男生，一直死心塌地地等着你来，那情景我们都看到了。"
"......"诺林一时语塞。
"是啊，所以一见你来人家就乖巧地站到你面前，实在是用心良苦啊......"周煜奇再补充，"结果你这家伙这还说什么‘懒得挑了，找了她'。哎......颖琳妹妹好可怜......"他闭目做出上帝怜爱世人的动作。
听了他们的解释后，诺林也仅仅是挑一挑秀眉。
"是吗......？那只能说我要辜负她一番好意了。"
"好吧，你要辜负她的好意不要紧，可别连我们的好意也拒绝哦。"周煜奇如是说。
"对啊，诺林，你今年也要搞派对吗？"冯洛彬没注意到他瞬间凝结的眼神，"我们总要带礼物去参加吧？你想要什么？说出来让我们有个底吧。"
"......不用了。"
"啊？"两人错愕。
"什么派对的......今年可能不办了。"语气出奇地冷淡。
不明就里的两人对望一下。
"不办吗......？可你爸爸不是对这个很重视吗？"冯洛彬疑惑地问，"每年都为你办得有声有色的。"
一听到他提起韩冠礼，诺林的不快浮现到脸上。
"他那种大忙人，还哪有时间搞这种无关要紧的东西。"他自嘲一笑，自己与他毫无血缘关系，哪比得上母亲肚子里他的亲生骨肉重要。
"咦？可是......"冯洛彬还想继续问原因，周煜奇注意到诺林的神色，从后拉了他一下阻止他要说出口的话。
"反正还有一天嘛，到时再决定怎么庆祝，好不好？"他微笑着打圆场。
"哦，说得也是......"接收到他打来的眼色，冯洛彬识相地换口。
诺林无心与他们谈下去，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
第九章
冠礼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他以前说过会保护他一辈子的......他说过爱他的......那种不是对儿子的爱呀......他现在在冠礼心里的重量还剩多少......已经比不上妈咪了吗？更比不上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吗？他到底算什么......
"少爷，到医院了。"
邓伯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应了一声，随即下车。
纵有万分不愿，对方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诺林尽量把不快挥去，尝试心平气和地去探望她。
站在病房门前，礼貌地敲了两下。
"进来。"蔡安葶娇嗲的女声传来，诺林推门而进。
"妈咪。"
"哟！是诺林？"她春风满面地说，"太好了，你抽时间来看我，妈咪好高兴哦！"
诺林听着只觉刺耳，他把探病的礼品随手一放。
"哎呀，还带了礼物来？我们两母子的，就不用那么客套了嘛......"
"应该的。"他嘴角勾出冷到可以的笑。
蔡安葶心情好得很，不与以往地对着他友善地微笑，还招呼他坐到床边，诺林心里觉得意外，却也惟命是从。
"诺林啊......我们两母子好久没有这样亲密交谈过了......"
"是吗......？"
"以前你年纪还小，不懂事，妈咪又没耐性，所以造成了很多误会......"
诺林低头不语。
"现在你长那么大了，妈咪又怀了小孩......才觉得自己以前很荒唐......一点当母亲的自觉也没有......"
诺林长睫毛下的眼珠有水光晃动。
"你就原谅妈咪，我们今后好好相处，把以前的份补回来......好吗？"她说得真挚。
诺林的内心开始动摇。
她是认真的吗？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她真的想和自己重修旧好？自己盼了那么久的母爱，她终于愿意付出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别傻了，她这种只爱自己的人，怎么会做出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她一定有什么阴谋，别忘了她昨天说过什么......就算他是她儿子，她也不见得会为他无私付出。
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应，蔡安葶开始失去耐性......
她这么低声下气讨好他，他居然不为所动？由于潜意识里觉得诺林就是自己与韩冠礼之间的最大障碍，她还是希望能尽快把两人的羁绊剪短。如果她跟诺林和好的话，这样，不但在冠礼眼里她变回一位好母亲，也能让诺林对她失去心防，到时......
"妈咪。"诺林终于抬头看她。
"啊？什么？"她回神，"你觉得怎样？"
诺林淡淡一笑。
"您叫我原谅您......使我很惭愧呢......"
"什么......意思？"
"应该是我请求您原谅我吧？毕竟我做了太多对您不敬的事了......妈咪你是没有错的啊。"
"哦......"诺林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使蔡安葶不禁怀疑自己的话起到多少作用。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对自己也没差别......诺林心想，自己对她施舍的廉价母爱早就没有期望了......他在乎的只有......
"冠礼？"
蔡安葶望着开门进来的人，兴奋地底叫。诺林缓缓回头。
"啊......诺林也来了？"他眼里写着意外。
"我见时间还早，就过来看看了。"诺林很自觉地起身，把床边位置让给他。
"啊，你坐着就好了......"
"老公！你快来看看，我的皮肤好了很多了！"蔡安葶撒着娇，不管韩冠礼本想坐远一点的意图，硬把他拉到床沿。
诺林满不在乎的走到墙边的长沙发坐下。
蔡安葶让韩冠礼粗厚的手掌贴上自己回复光滑的脸颊。
"你摸摸是不是......"她娇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