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下)
古木(下)  发于:2008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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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看到面容,只听到秦展在大笑:"这么在乎?雷总裁你有这么多在乎,我这费尽心机才能得到别人施舍的人却就只有他一个,我求求你别跟我抢他行不行?你不是早不要他了,那时候他受苦受罪被我折磨被我凌虐你傲气你冷酷你当然不会向他先低头!你以为他出卖我只为舍不得他师兄?他也舍不得你中我圈套,就算你掉头就走没能救他没能像你拐走他时那么信誓旦旦!--那就把他给我吧,我要他啊!"
该当笑话来听,王平民跪着,血流着,听这个让人这么不开心的笑话,疼痛,剧烈,伤口是在心里。雷煌依旧挡他身前。
"我说了,念念他要你去死。"雷煌声音浑厚,冷静冷淡,从秦展出现开始他就是这样的漠然而胜券在握。
"雷煌,我告诉你,欧阳念他才不会说什么陪我去死的话,他不舍得我死,他宁肯自己死掉也舍不得我去死,你知道吗你?别露出这么瞧不起的眼神,我们该是一个战壕的盟友,差别只在我是个背叛者,而你是国王,他爱过你?他当然爱过你,但你以为他会为你去死吗?只要他想到他再见不着我他就不会为你去死!"
--"你在胡说什么?"终于拜疼痛所赐才换得一刻振作,王平民撑着地,爬爬歪歪站起来,慢慢出声,他已经平凡到连声音也一无波澜。"这种三心二意的人,你们真以为他多么爱你们?他只是想逃避,逃开他没有勇气承受的一切,他根本是个胆小鬼,是个最没用的逃兵,哪怕是活生生死在你们面前,他都没有那个勇气!他哪敢爱他哪敢恨?他从出生就是个大错,他竭力保护的世界只是镜花水月,他的软弱无能注定他只是个被欺骗、被剥夺一切的失败者。为了这样的人争斗,你们才真是可笑!"
沉默,在三人之间。
从屋子那边涌进黑压压的人,自然是杀手这个级别,握着武器他们涌过来,身上都有着血腥,还有数十米。
--雷煌在漫天的大雪里,遥遥说:"你不愿我倒愿意用我的死来赌--念念他会陪我一起。"他该是面带笑意在说,因他的声音那样温柔,仿佛如昔。
在呼啸一样的风声里,秦展扔掉枪,他在微笑、摇头:"我不杀你,想让念念恨我?我不上当。这次,我要和他重新开始,这次,我已经有一切了,他只要逃到我身边就好。"秦展的眼里射出一点光芒,就好象是深不见底直通地狱的洞窟里还残存着的那么一点希望,他直直望着雷煌--这个终生的敌人:"告诉我,他在哪?"
"他说他最高兴的时候是在树上。"雷煌终于望着王平民,不复冷酷转而温存的神情好象是期待这个无关紧要的旁人能给他一个答案。"他最爱的还是自由。"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时,我用雪球砸着他,那时候,我站在一棵大树上,我是有意砸他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欧阳家的大少爷,是害死我父亲的男人的儿子,他真的很美很美,如果他是姑娘,我一定舍不得砸下去。"
现在,很多枪口对着雷煌和王平民,生死,差差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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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试过沾着满身鲜血来吻吗?在做爱的时候,好象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真是下贱的事情,我想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下贱的人?
激动地忘记一切地吻着我的嘴唇,把它看作世上最美的一朵花儿来任意践踏,他忘乎所以舍弃一切在吻我--怎么就这么冷?怎么就这么让我寒冷?
情人间,只要一个吻就能觉出心意来。他只是咬破了我和他的舌头,他有着这么锐利的犬齿,就是野兽也不如。
我们在做爱。
"啊--啊--"我这样喊叫,在他捏住我的下身,放在他喉管模仿抽插的频率时,他咬着它,粗糙的手弄着它,让唾液沾满了它,随心所欲游戏玩弄。
我拿手蒙住自己双眼,不能在月下暴露自己的淫乱。
他这么快地就拉下来,把我的手攥着,拉到身边。我的眼只能大大地睁,我想不出焦灼的出口是在哪里,我想我要大声大声地认输了!
他拉起我,呵着气衔起我耳垂,面对面,乳尖互相摩擦,隐秘放荡。
他就拉我坐他身上。他的眼有种罂粟的光,里面的我是倒在罂粟花海里的疲惫旅者,我面色苍白,我肩膀上有血,我走了那么长那么长,总是那么无望,就算拼命地想要也说不出口,我就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这没什么,这只是我给你打的药在起作用,是它在让你变得淫荡。"他拨着我头发,用下颚顶住我额头,摩擦,到发热:"别想,别想了,你是我一个人的淫荡娃娃。"
他边这样说边顶住这样的我,进来了。
我咬住他锁骨,为疼,是这么疼。
"念念,念念,不要不看我,不要欺负我,不要跟别人--"
他静静停在我身体,并不摇晃即将破碎的我,他着迷地摸着我后背,摸着肩胛,摸着我们的连接处,他把我用双臂拥抱。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为什么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的后背被冰凉的水滴打着,一滴一滴,一颗一颗,他欺负着我他在哭什么?
我们的结合如此悲伤又甘甜,罂粟海把我包围。
"不要不跟我说话,我都快记不得你的声音,对我说说话,我不想忘记你的声音,我只是忘不了你,做什么都忘不了--我爱上人,我就要疯掉,我跟你说过,我跟你说过!"
我的血管里有药物的热情,我的心眼里有覆水难收。
他托着我腰,凶猛地顶着我,我翻倒了,他就压上来,继续。
我叫着,大声地尖叫,没有频率只是激切。
"多么奇怪,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离不开我,我什么都有的时候,你却只想离开我。我真不明白。"
空荡荡的世界,只有他在说话,他的身体那么烫,我却知道他有颗最冰冷的心脏。我在性爱里迷乱地与他接吻,我用力摸着他的身体,他有大小的枪伤,有接近心脏有剖开胸膛,已经分不出哪些是拜我所赐。
他的泪,特别不真实。
要能哭我也想哭,我们就哭着冰释前嫌,哭着恩恩爱爱一辈子过下去,哭着哭着就把一切不开心都忘记了,那多好,秦展,你说能那样该多好?但我不能,就是不能,我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你都不记得了?
--"陪我一起死?"你邀我,声音温存,恍若往昔:"念念。"
--"我不爱你我不恨你,我们用不着一起死。"我朝前冲冲,恶意顶着他枪口,只差叫嚣有种你就开枪啊!
那时,我希望着,你能看着我的眼对我开枪--
因为我不是你活命的筹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怎能让别人伤你?
那才是陪你一起去死啊。我愿意。
--在就一秒或很长时间。
--"但我恨你。"你一脸无所谓垂下枪口,你一点不害怕扔掉枪,"我怎么能不恨你?--"你挪开步子,你朝外面走,你就一点不在乎擦过我,你说:"因我是这样的爱着你。"
爱,就是这样吗?我已经用生与死证明了。
多少爱恨,生死一瞬 67
细细的锁链在我的脚上缠绕,很长很长,我也可以走很远很远,再远也只是一座离市区偏远的普通家宅,大隐隐于市,参透这个道理后,不由不让人感叹世界之小,无处藏身。
"晃晃铛铛"我就带着它们行走于一片静悄悄里,没有很多人看守我,人多嘴杂纰漏就多,只要适当的严格的看管,加上三五个一流好手不分昼夜,我就已给安全看管三个月。我没有话说,是个众人眼中的哑巴。
易容久不使用,退还成本原,我的模样瘦削苍白而越发冷酷。不自由,勿宁死,连诈死都不成,再使什么计才能拼得更高段数?已经懒得去想。维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微妙平衡,我们都暂时没向对方使出更毒辣疯狂的手段。到这步,彼此百般提防千万小心,实属命运无情。
连对威威也没有话说,这让他抱怨我很久。最抱怨的是我都没来喝他的喜酒--他小心翼翼从钱夹掏出她照片给我评断,似乎连他老爸的撮合都抵不过我的首肯,我看那女子生得端庄秀美,很有福像,真想夸赞威威好福气;威威看我笑着点了头,才长舒一口气,露出大丈夫小男人的沾沾自喜状,絮絮叨叨:"姑爷带我来见少爷时,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天啊!我想怎么有人会跟我家少爷长得这么像?姑爷他让我像过去一样好好伺候少爷,其实我只要能跟少爷在一起就高兴得不得了。少爷,你肩膀上的伤是为姑爷挡的吧?那天不少兄弟中了雷煌的埋伏,我偷偷向他们打听,说是他们人截了我们后路,人又比我们多出几倍,子弹都射光了,血把地上的雪都染红了,少爷你就站在他们两个中间不要命地拿枪指着自己,但到底姑爷还是拼了命把你救回来了,少爷你以后就不走了吧?"
威威在我面前还是那么絮叨,在别人面前却已经能端出管事的严厉派头和利索干劲,就像他老子,还有模有样,只是娶了老婆把小胡子都续起来,换我有点认不识他。
那天,闭上眼,都是一片血光,雷煌总是棋高一招,他要那人命就这么简单,两年前他为我放过他就是养虎为患,我也知他这次再不杀他下次就是他被杀,我也知杀了他对每个人都再好不过,但我还是做了,我挡在他们两人之间,环顾四周都是杀手样貌,雷煌是说过他要秦展命,就是这么简单,他们两个说起杀死对方总是那么简单。
我就不行,我就不行。我说:"你知道我不能。"
雷煌,他,住手了。我知道,他会。他的眼里已经解脱,两年前我始终没有给过他答案,假如他挽留他坚持我们是否就不会错过?结果历史重演,结果我还是没有接住他伸给我的手,或是大大的幸福。
--谁想杀他,不要在我面前就好,那就随便你们怎么杀死他我都无所谓,就是不要在我面前杀死他。我不能,真不能直面他的死亡。
春天已然到来,阳光下,我的不自由无所遁形。
"姑爷他为欧阳家做了很多事,有好几次火拼都差点死了,老爷过世后好些地盘都被那些老家伙挑明了瓜分掉,是姑爷一点点把它们抢回来,投靠我们的弟兄也多起来,姑爷就是手段太狠不讲江湖规矩,没有少爷你心好,但现在没有哪个黑道家族敢小看我们。"
"结婚前,我带老婆去祭拜少爷,就看见秦展他在墓前,一直一直摸着少爷墓碑上的照片跟少爷说话,我从小都觉得他是装的是假的,但--少爷看到他两鬓都有白发了吗?就是这两年累出来,谁会在一个人死后还隔三岔五上坟呢?又不是自己老婆。"
"萃小姐总不在家,二夫人过世让她伤心极了,连孩子都没保住,去年她在香榭丽舍买了幢大别墅,更少回来了。"
"少爷,你不想留在这吗?外面很危险,姑爷锁着你他也不想。我也不想再看到少爷不说一声就走了!"
我拿手里的糖果堵住威威的嘴,威威看看我,皱眉吞下那甜得发腻的草莓口味。
"少爷你怎么又开始吃这些东西?你好久不吃了。"
在细锁链的叮叮当当里,我剥着薄薄的糖纸,叠整齐了,折成小小的彩色飞机,将它们高高抛进天空,驾着我的自由飞向铁窗外的世界。
他安静走到我身边,不知何时,威威走了,侍卫也走了,他来了所有人就都走。没人能想到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这么不清白。
天窗里阳光还很亮,不需要开灯,偌大的房间就沐浴在春暖花开的温柔里。
我的糖纸飞机很快折翼,天空太过遥远,存心想飞还是飞不高。我坐在地板,双脚锁着铁链,面前一堆废弃的糖纸,突然意兴寥寥。
"不冷吗?"他小心翼翼,微微拉近与我距离,这边解下外套把我肩膀裹住。"露风会冻着你胳膊。"边又自说自话揉着我胳膊取暖。
我侧身,抢回自己胳膊和肩膀,就直直在地板躺好,脸贴在地板上,冰得自在。
他停顿了微微几秒,又跟过来,手环上我腰,胸膛贴在我后背,气吐在我耳后,他已经起了反应,"也好,等会你又要嫌热了。"
徐徐顺我腰线抚弄,他上瘾地用手指抠着我一条条勒骨,像小孩玩一样敲来敲去,还不过瘾又利索爬到我身上咬起我鼻子,我摇晃脑袋却甩不脱他热热尖尖的牙齿,此时他已经用起长长眼睛仔细研究我眼里变化,研究我是否表里如一冷酷无情;真想骂他跟狗一样,尽管都是小幅动作,鼻子痒痒我皱起眉。
"别为我皱眉头,念念。"他抚着我额心,轻轻吻过去,"我不值得。"
我笑笑,虽然眼是只能看着他表情上却作出冷淡无谓--他两鬓果真白发很重,用了太多心计他再早衰也是他活该。
春天的风静悄悄游荡,黑道上的大人物压着过气的大少爷,脸红气喘身体颤动,他动情得比我厉害。很奇怪,突然想知道他那时蒙住我眼睛给我烙印时是否也是这般表情。这样想起来,很没劲,全身没劲,再无兴致。
他没有脱光我衣服,我们衣着整齐下身相连,当律动得渐猛渐疯,我微微失去意识,看见他和萃,可以信赖的青年和撑着粉红洋伞的妹妹,特别遥远。假如我跟他还有话可说,我会告诉他这没用,现在做什么都没多大用了。
他射在我体内,眼神刹时就摆脱热烈,非常阴冷,好似看透我念头,他不无得意无所忌惮告诉我:"我就是想一辈子跟你这么过下去。我是坏是无耻是混蛋--"他有意再次加深挺进,激起我一阵哆嗦,好密切我和他的惟一联系,"我这种人绝不会像你那个有情有义、尊贵有品的雷总裁一样拿得起放得下。"摸着我脸,他的手指如此冰凉决断:"不跟我说话,不对我笑,不看我一眼,欧阳念,你就这样对我吧,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我闭上眼。一辈子,好长又好短,想都不敢想。

 


我醒过来,外面在下雨,小雨淅沥。
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正迎着风站着,而裙角飘扬。我的妹妹,小小的无瑕的妹妹,好象水莲花一样悠悠绽放。
"萃。"我叫她,把手给她,"我是哥哥,是我。"
萃静静凝视我,倔强摇头:"我哥哥两年前就死了。我不认识你。"
是在跟我赌气吧,我走下床,去拉我妹妹的手,"傻丫头,真的是我。"
萃躲开我的手,细致的容颜是黯淡的,她笑话我这个冒牌货:"你不是,你才不是。我哥哥他才不会做出让我伤心的事,他不会比我死得早,他不会留我那么伤心,他总是会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我,他说他最爱的人是我--"
"我爱你,萃,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永远不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谁,他已经比我先死了。"
她眼里有眨动的泪水,好象小时候拒绝带她爬上树时的委屈,我眼里她当然永远是个小孩。这个小孩走到我身边,弯下腰,用一把金色的钥匙打开我长长的锁链,然后她把它们抛在她脚旁,她轻轻对我说:"好了,你再不走我就要走了。"
"你想要给我自由吗,萃?"我没动,反而坐下,"没有地方比这更自由。我已经没有想去的地方了。"我要拾起锁链,她拉住我胳膊,还是那样悠悠缓缓说:"假如他死了,哥哥就自由了。跟哥哥不一样,我是真的憎恨着那个人,他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一直在利用我,夺去了我的家族、我的幸福、我的孩子,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他从来不关心,从来不想要,连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无所谓,连孩子掉了他也没有一点难受,他太可怕了,我恨这个霸占住我的家我的哥哥的魔鬼。"
妹妹的手绞合在一起,她的全身都在痛苦地颤抖,而更深刻的憎恨在她眼里燃烧,她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在我就要拽住她的时候,她退缩了,她一步步后退,双手做出弯曲的僵硬姿态来阻止我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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