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梦,你怎麽了?」
郁慢慢的靠近我,脸上一脸担心疑惑的表情,很可爱,但我心里却闷闷的,怎麽办?
「虚梦...」
「我没事,这几天好玩吗?」沙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但是我究竟想讲些什麽呢?
「还好,就学长他们很会搞笑,还有营火晚会很漂亮...」
「不要说了!」我猛地抱住他,闭上眼不算温柔的吻著,直到我嘴里感到有些咸咸的东西才惊觉...我哭了。
「虚梦,到底怎麽了?你不要哭啊...我在这里...虚梦...」他慌了,挺起身子将我的头抱在怀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著我的肩背,口中还喃喃的说著要是有人欺负我,就要帮我去教训那人之类的话...。要是平常我早就取笑他了,可是现在...我却只能感动跟掉眼泪,闷在他的胸前狠狠的哭他个痛快,因为我知道...只有郁能让我做出这种没男子气概的动作。
哭的时候,我的脑子没想任何事情,哭完後,我仍然赖在郁胸口不抬起头来,贪婪的独占郁的体温,将他压倒在床上,我像个小孩一样的抱著我最喜欢的东西不放,直到郁轻轻挣扎说他不能呼吸时,我才慢慢起身坐到床边,很快擦乾脸上的泪迹,转身背对著问他说:「郁,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感到身後有人蹑手蹑脚的爬到我旁边坐著,我轻轻揽过了郁窄窄的腰,侧头亲了亲他的额角,发现他紧皱著眉头,很担心的抬头望著我道:「虚梦...你到底怎麽了?告诉我好不好...」
跟清清假交往的事...怎麽能告诉你...笨蛋。
「有没有想我嘛?」我打起精神笑了笑,又问了他一次。
郁低头沉吟了一下,突然红著脸点了点头,然後突然想离开床铺。我有些奇怪的将他一把拉了回来,捏了捏他热热的小脸问他干麻突然害羞,问了老半天他都不讲,可爱的样子让我有点心痒痒的,下腹部也猛地涨了起来,於是我乾脆脱掉自己的上衣,牢牢的盯著他诧异的眼神...直到他终於了解我想干麻...
「郁,今天...我想做到最後,可以吗?」拉著他的手,不知道为什麽,我的声音居然听起来有点凄凉,难道我是想藉著这种行为好让自己安心吗?郁抿著嘴点头,闭上眼睛慢慢的仰著头等待,好乖...好可爱...
正当我要迎上前去亲他的那一瞬间,我的手机呼天抢地的响了起来,把我跟郁都吓了一跳。「该死...是谁这时候打电话来?!」掏出手机,我看看郁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才愤恨的按下通话钮,没想到这通电话要传递的是这麽不幸的消息...。
「虚梦...怎麽了嘛?是谁啊?」
结束电话,郁拉著我的手不断的问著。我轻轻吸了口气,起身把上衣穿好,拿了外套跟皮夹後才又走到郁的身旁,蹲在他身前慢慢的告诉他这个沉重的事实...
「郁,你听我说,等等不管你听到我说什麽,都要冷静...知道吗?」我的声音在颤抖...这样不行。
他一定也感觉到什麽事情不对劲了,紧紧握著我的手,有点害怕的点了点头,像极了正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郁,刚刚我妈打电话来,说你爸中风了...情况很不好,他已经被送到医院...我们现在回去...」他惊讶,瞪大著眼向我求证,我无奈的点著头,他红著眼眶起身往门外走,手还没碰到门把时就跌了一跤,整个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郁!!」扶起他,我看著他慌乱的眼神和滚滚的泪,心疼的让我不自觉的抱紧他,我只是希望...我的存在可以让他稍稍减缓一点伤心...
◎
那一夜,我们搭著夜车赶回老家,到了医院後,发现老妈已经在那边等我们,於是很快往李伯住的那间病房奔去。
当我和郁准备要进去看李伯的时候,老妈突然叫住我,示意叫我不要进去,我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脸色很不好的郁,我轻声问:「你希望我陪你吗?」他摇头,进去,门关上。
看著门板,我心头闷闷的,因为我知道,郁就只有李伯一个家人,他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改嫁了,所以一直都是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就像我跟老妈一样。我不敢想像,要是李伯真的有什麽万一...那郁...老天,千万不要啊!
「妈,李伯怎麽会中风啊?」坐在病房外的塑胶椅,我接过老妈递来的水,愣愣的望著水纹,很渴,却始终喝不下口,因为郁也很久没喝水了,我等他...
「唉,晚上我要睡觉的时候听见林大婶打电话给我,急急忙忙的问我老李他儿子的手机,说是他们在打麻将的时候老李突然中风,唉...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你,叫你跟他儿子讲,顺便把他带回来...唉...」
怎麽还不出来...?
大概过了半小时,病房的门打开了,一名医生走了进去,门又关了起来。两分钟之後,门又开了,郁终於出来了,无力的看了我一眼...憔悴的模样让我难过,但在他眼里,却有一份小小的坚强...是我平常没见过的...。
我见郁走送了医生,转身又要回到病房,我很快的赶上前去想问他情况,但他却挡著门,背对著我说:「虚梦...谢谢你陪我回来,但我爸爸的事,我想自己处理...等我爸爸稳定了以後,我再打电话给你...你先回学校吧...」
「郁...」
「再见。」
「郁!」「碰!」我的声音跟关门的声音重叠,就这样,他进去了,而我仍在外面。
为什麽不让我帮他分担?我不懂...
「阿梦啊...」
老妈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转过身来,告诉了我一句很难懂的话:「这就是男人的尊严,男人有的时候不希望在最惨的时候被看见...懂吗?唉...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再回学校吧!毕竟我们是外人...不要太插手人家家里的事情...」
是这样的吗?男人的尊严?
我搞不懂,虽然我自己也是个男人,可是我总觉得郁他自己没办法应付...
不行!我要进去...
打发了老妈,我轻轻敲了敲门,见没有回音便开了门进去。
郁小小的身影坐在床畔,满脸愁容却又目不转睛的看著床上的李伯,眉头绉的就像快打结了,唉...他果然是在逞强。
我没有叫他,只是靠到他身边,静静扶著他的肩膀,直到他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才转身扑到我的怀里。他死命的抱紧我,全身不住的颤抖著,我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只能手足无措的搂著他,让他尽情的发泄...
这次,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到了极点...
「郁,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好吗?外面应该有卖早点,你想吃什麽?豆沙包要不要?你很喜欢吃的...」他摇头了,离开我的胸前,我突然失去了温暖的拥抱,有点不习惯...
「虚梦...」他仍然低著头,用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没事,你回学校吧...我想...我爸他也会没事的,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等他好一点再说...」发抖的音调透露著好多好多的不确定性...难道李伯他真的好不了了吗?
「郁,我可以留下陪你...」
「不用了,我爸他应该很快就好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好,你先回学校吧...」抬头对我小小的笑了一下,坐回床畔,就跟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那一瞬间,我觉得郁好像长大了很多,他会不会不需要我了?
应该...不会吧...
出了医院,我头好昏,但瞥见附近卖早点的摊子又让我稍稍打起精神来,因为要是平常的郁,只要看见食物就会很开心。所以...至少,这是我能做的。
回到李伯的病房,我手里提著郁很爱吃的米浆、豆沙包,和甜烧饼,才要出口告诉郁我带食物来了,却发现他已经趴在床畔睡著了。
他真的累坏了吧...
将食物放在一旁的桌上,我脱下外套轻轻的盖在他身上,郁小小的脸侧趴在白色的床单上,眼睫毛上湿湿的还沾著水气,我...我很难受,很想紧紧抱著他,但我却忍住打扰他休息的冲动,只不著痕迹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无声的对著他的耳朵说:「郁,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中午的太阳好大...
我没有回家休息,直接搭上回学校的客运,摸著座位旁空荡荡的椅垫,突然感觉我整个人好像少掉了些什麽,不太真实。车窗外像幽灵似的人影和建筑物飞快的向後移动...让我怀疑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
要是这时候,能握住郁的手,看著他笑,跟他聊天...那有多好...为什麽会发生这种事?这就是现实吗?那我跟郁过去这些日子算不算现实?还是我们都活在梦里?
...
我干麻想哭啊?!去!!净是些消极的念头。
顾不得会怎麽样,我用力把头撞向身旁的车窗,在感觉额角一阵疼痛的同时我也稍微振作了起来,脑子里微弱的回音不停缭绕沉重的愿望『...郁一定会没事的,李伯会好起来,郁也会回来,我们会跟以前一样...。』
回到学校,我摇摇晃晃的走到教室,刚好赶上下午的一堂必修课,踏进门口的那一煞那,我感觉同学们全都好像很高兴的嬉闹喧哗著,一种莫名其妙欢乐的气氛跟我的心情真是天差地远...好烦。
点了名,找了个人比较稀疏的角落坐了下来,几个小时前郁对我说的话、他的表情、他的难过、他的勇敢...突然一个劲的从脑子里跳到眼前,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讲台上传来写黑板的声音...
「虚梦...喂...虚梦...」忽然身旁一个小小的声音,我连忙吸吸鼻子转头,原来是清清,她满脸疑惑的望著我,表情里还藏著显而易见的担心。不过我实在没心情理她,於是回头继续愣愣的面向黑板,直到这堂不算短的课终於结束...
头真的好昏,不行了...
从学校回公寓的路上,虽然我已经累到快没知觉了,但仍然可以感觉清清在我身後紧紧的跟随,像是怕我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似的,真好笑,她为什麽要担心我?!
连叫她走开的力气都没了,我在有点失神的情况下正准备横越马路,突然叭叭叭的喇叭声大作,才停下脚步要看到底怎麽回事的时候,就被一个很大的力量往回拉,让我整个人跌坐到地上...
「痛...」
手肘上的痛楚让我渐渐清醒,馀光发现清清也跌在一旁,这时我才了解刚刚我差点就要被车撞了,拉我的人是她,她...救了我?
勉力站了起来,我很快的走到清清身旁,发现她脚踝好像扭伤了,开口问她有没有事也不说,只是咬著下唇摇著头,扶著我的手想站起来...「小心!!」接住了差点又跌回地面的她,看著她的侧脸,我知道,她有和郁一样的坚强。或许...她也跟郁一样喜欢我,但是我却不留馀地的喜欢上郁,所以对清清,再怎样也不可能...。
「我送你去医院。」一手将清清的手拉到我肩上挂著,招了辆计程车和她坐了上去,陪她让护士包扎好後,又搀著她到药房等叫号领消炎药。
从来不知道女人也会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坐在医院的塑胶椅上,坐在我的旁边,从受伤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讲,这是不是暗示我应该要讲些什麽呢?
「谢谢。」没有预警,我讲出这句话,她似乎愣了一下,於是我看著她又再重复了一次。说真的,我很感谢她,不然我可能再也看不见郁了...
她笑著点了点头,女人真的很奇怪,好像总是在等某个人的一句话,这有那麽重要吗?郁虽然不是女人,但他会不会也在等我对他讲些什麽话?好复杂...要是可以简单一点就好了。
「虚梦,你刚刚实在太危险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摇头,不想让她知道,但她微弱的声音却在同时响起:「你不想让我知道吗?」
我沉默。
在我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我偏过头去接了起来,是老妈。
『喂,妈...对,我回学校了。』
『阿梦啊...我现在在医院看老李,他好像有点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