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叛军吗？如果那样，改朝换代也未尝不可呀。”对于鱼汤，我一向没什么食欲，所以总是浅尝辙止，大概是因为常会想到水粼宫的锦鲤吧。
“哈哈……好，既然箬竹公子这么说啦，那展某也就放心，不拿兄弟当外人了！”听了我的说辞，纳离轩没什么动静，到是展令凡，一副开心不已的样子，“实话告诉箬竹，咱们都是帮东方公子的！”
“哦？”听他们这么说，难道还不知道我就是从尚京逃跑的要犯龙天辰？
只见纳离轩挑眉，“大哥，知己难求，既然箬竹不是外人，不如咱们结拜了吧。”
“好好！”展令凡是个名副其实的江湖豪客，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下来，只是我有些迷茫，若不是纳离轩多少知我底细，那就是……他们两个实在好骗，如果今天换成龙天强派来的人，也会这么容易被他们当作自己人吗？
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纳离轩拉近我，在我耳畔低语，“青龙，我不会把你和天辰弄错哦。”
果然，他知道我的身份，这样看来，他和龙天强一样，都不是普通人喽？或许，他比起龙天强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龙天强知道再多，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就算他曾为修罗做事。可是这个纳离轩，给人的压迫感远大于他，大概……他不是人类也说不定，或是像成燃那样的人类，但是我很好奇，如果真的像成燃那样，又有谁能操控这样强大的法力呢？只是一个傀儡的话，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战胜龙族继承人的我……
接下来，就是老套的结拜仪式，有香案、牌位、供品……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饶是我用了法术暗暗抵御，轮番轰炸下来，也难耐酒精的力量，两眼开始迷离……
后来，似乎是被纳离轩扶回了房间，也不及多想为什么他不会醉，明明比我喝的还多，就已经扑进床铺睡他个昏天黑地了，哪还有空闲去思考问题。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对话……
“宸，我有没有说过，你发脾气的样子可爱极了！”
“哼，你的意思是以后要经常惹我生气喽？”
“不会，我要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给你一个人。”
“宸……我爱你。”
“我知道。”
“一生一世！”
“我知……”
“宸，你后悔吗？”
“需要我立誓明志吗？”
“不，只要这一刻你没有后悔就够了。”
“离，你知道了吗？”
“宸，别怕，多长时间我都会等你，我说过的，我爱你，一生一世！”
“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以后都……没办法见面……”
“还有我们的爱，宸，不论以后如何，我都是爱着你的，只要记住这个就好。”
离……离……对我发下爱情誓言的人啊，到底……你到底是谁？
梦魇还在继续，我伸手，却总是抓空。
“夜，这样下去，他大概会小命不保哦。”
“如果是他自己不愿醒来，那也没有办法啊。”
“不准备救他？”
“救？如何救？对他，我总是显得无能为力。”
“哼，管他什么禁忌，神仙又怎么样？就这样把他禁锢在身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有什么关系，堕天……已是数千年前的事了，难道你还在介怀？”
“不是的，去人间界，就是为他，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是为他，却不曾想，到头来，为他做了这么多，始终还是要失去，有些不甘心。”
“夜，你顾及的太多，有时候任性点未必是坏事。”
“哼，说的轻巧，你当年的任性怎么还是让那人投入他人怀抱了？”
“夜……”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看着他就好，你还有事情要忙吧？那些人，也快杀来了。”
“放心，外面的一切，由我抵挡。”
“乖，我会守着你，直到永远。”
是谁？谁在交谈……夜？夜又是谁？还有和夜谈话的那个人……所有的对话，都好熟悉，可是感觉不同，前面的一段，朦朦胧胧好像在雾中，后面的一段，迷迷糊糊仿佛是梦里……到底……怎么回事？
蓦然惊醒，才发现，我在人间界，正躺在苦乐门客房里的床上，原来……一切都是梦……
第三十五章
似梦非梦，真假谁定？
一切如常，在展府养就了一身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肯起床的毛病，怕是以后都难改了。
“箬竹公子？您起了吗？”门外清脆的女声，大概是展府里的丫头吧。
“进来吧。”应了一声，听到外面稍做迟疑，推门的声音响起。
“公子，爷命奴婢送早饭过来。”是个很标志的姑娘。
“好吧，放桌上就好。”我冲她笑笑，看到她羞赧地红了脸颊。
丫头出去了，留下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怎么？不合胃口？”纳离轩？他怎么一大早就过来？还真是阴魂不散。
“纳大哥到是清闲，早上都没有事情要忙吗？特地过来监督小弟用餐？”对弄不清敌我身份的人，还是提防为上，所以出口语气难免重了些。
“哈哈……我很不受欢迎吗？”又转起他那双狡猾的眼珠。
“没有，大哥能来，是小弟的荣幸呢。”冷冷地回了话，懒的看他。
“到底……我该拿你怎么办？”顷刻间，幽深的瞳孔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竟将我的心神摄去。
在我就以为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粲然的笑容绽放在唇边，害得我一个激灵，利马清醒过来。
“你更适合冷酷。”我淡淡地做着评论。
“宸，有些事情，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他回以似曾相识的笑容。
“纳离轩，你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惧，究竟，在你身上，有多少秘密？”不期望能得到答案，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想想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任性，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总是无法克制地搏上一把。
“太多了，承载了千年的秘密，你尚无法接受。”他高深莫测了甩下一句，竟就这么头也不回了走了出去，空留下满室的寂静。
然而，得到他似是而非的答案，我的好奇心更胜，越是神秘的事物，越惹人探索呀！
用过早餐，大抵也快近晌午时候，我一个人，悠闲地踱到院中，忽然想起，来这苦乐门也有段时日了，怕是水月阁里的成燃、柳飞早该发现了，但是……他们会如何行动呢？大肆宣扬地找我？还是……
想起远在尚京的龙天强，我就难以遏止地浑身犯寒，明明是个人类，却比修罗更加狠毒，这……就是形成魔冥界的原动力吧！难怪最初易会找上他。
成燃啊成燃，希望你不会白痴到送上门去给人家龙天强做毡板上的鱼肉，不过如果你真的笨到那么做了的话，我可是一定一定不会去救你这个傻瓜的！所以，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你在担心谁吗？”突兀的声音让我猛然回神。
“你习惯走到别人背后忽然出声吗？”我生气地回头，“幸好在下胆子够大，不然多来几次，不用龙天强动手，他就可以永除后患了！”
“那怎么行，这个身体……可是我们义军的重要砝码呢！”他含笑的眼神满是诡异，好吧，我承认，对于这么个难以估量的家伙，我确实有种莫名的压力。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不经意地挑眉。
“你低估了苦乐门的能力，从一开始，展大哥和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他依旧笑得无害。
“只可惜他不知道我其实不是真正的龙天辰对不对？”我不屑地冷哼。
“那么难以消化的真相，还是隐瞒下去的好。”纳离轩再次莫名其妙地扬长而去。
我真的受够了，这个难以琢磨的家伙，总是悄无声息地来，再莫名其妙地离开，仅仅一天之内，他就给我重复了两次！
该死，要不是因为先前为了帮爹爹还回真元，失了大半法力，莫说小小的龙天强，就是纳离轩，我也至少可以探清他的来路，可是现在……居然连他属于哪个界层都不知道，可恶！我恨这样无力的自己，还说要保护天辰，却总是被这个家伙吃定，如果他是敌人……我和天辰，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是夜，静静的湖水，清雅的兰香，此情此景，居然有些熟悉。
冥冥中，似乎某种力量的牵引，我来到了湖畔，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人……
青蓝色的长袍，黑缎般的秀发松垮地束在脑后，有那么一丝颓废，月光下，与日间不同的幽蓝色的瞳孔越发显得诡异，那样的眼神……
“啊——”昏天黑地的顿痛袭来，瞬间，黑暗取代了一切，在我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离……”
“他死了。”
“你撒谎！”
“纳离轩那个人类已经死了。”
“不——”离，我的离，我耗尽了生命想要挽留的离，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陪在我身边，我们的爱……
“箬竹，箬竹？”耳边焦急的声音，箬竹？在唤我吗？
“宸……你醒醒啊。”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声音，没错，就是那个声音……
为了那个温柔的声音，我努力地睁开眼睑，看到……纳离轩和展令凡、还有一大屋子的下人围在床边。
纳离轩！我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温柔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忧，看着他在发现我清醒后忽然变冷的表情，看着他刻意疏远地板起面孔……
“箬竹？太好了，箬竹你终于醒了，害大哥担心死了……”展令凡热络地对我嘘寒问暖，可我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那个人身上离开，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箬竹，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大哥，我叫大夫帮你……”任由展大哥的关心泛滥，我却没有气力给予任何回应。
满心、满脑，都是问题，满目、满耳，都是回忆，离……那个让我魂牵梦萦却始终看不清楚的离，梦中被修罗言中已经死去的离……纳离轩？！真的是你吗？如果是你，为什么不帮我想起？如果是你，为什么要刻意地保持距离？如果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彻底的忘记？如果，如果……你究竟是谁？是当初修罗骗了我，还是起先我根本看错？你那时没有死，而你，也决不是单纯的人类！
第三十六章
“身体怎么样？”他坐到床边，端了药碗，却是放在桌上，“之前你在湖边，忽然晕倒，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
见他没有接下去，我开始咄咄逼人，“还以为什么？以为我会长睡不醒？以为我会就此灰飞湮灭？以为……”
“宸，我说过了，还不是时候。”他满眼的哀伤，做给谁看？对之前的事情就吝啬于一个答案吗？
“那到什么时候才算适合？我也不愿意这样啊，如果可以，我情愿从来没有爱上，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心痛的感觉！”我几乎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嚷，可是看到他受伤的眼神，我依然会心痛。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啊——”我大叫出声，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积压的感情，“为什么当初若望不让我死，为什么炎要帮我护住心脉，为什么龙天强不痛快一点杀了我，为什么……”
“唔……”他终于无法忍受地封上我的嘴，即便是用他的唇，我依旧感觉到彻骨的凉意。
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多么廉价的晶体啊！我在心中自嘲，欺骗吗？从一开始就是，爱情，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场无关痛痒的游戏吧？！却用这样的游戏，淘尽了我全部的热情和心力，如今，让我用什么勇气活下去？
“宸，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说过的啊，千年的秘密，如果这个时候说破的话……”他同样一脸痛苦地看着我，在心疼吗？如果是演戏，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吧？何必……
“秘密……我青龙宸全部的生命以及灵魂竟敌不过一个秘密，罢了，我一早就不该天真的付出真心，以为会得到回报，却依旧输的血本无归，又或者，我该遵从幻仙大人帮我做下的选择，不要那么努力地去挣脱封印，让一切随着时间的洪流尘封就好，又偏偏忍不住好奇……呵呵，结果报应还真快呢，我……”
“宸，够了，不要再说了。”又见幽蓝色的瞳孔，相识以来，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初夜，一次是在昨晚，而这第三次，竟是唯一一次在白天，即便有骄阳的映照，那不言而喻的邪魅却是有增无减。
“你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那好，我告诉你，但是，你要做好准备，在知道了一切后，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办法恢复到从前了！”他坚毅的眼神让我迷茫，一阵的错愕之后，我也用同样坚毅的眼神回视他，“离，如果有苦衷你不得不隐瞒什么的话，那么至少告诉我，你……可曾爱过我？我不奢求很多，哪怕一点点，对我的爱都可以让我无怨无悔地为之粉身碎骨！”
“宸……”他激动地一把拉我入怀，“怎么可能没有，千年的思恋，我日夜心念着的人，就是你啊！”
“够了，够了……真的，离，什么都不用说了，那个千年的秘密就让它掩埋吧，只要这句话，为你赴汤蹈火我也认了！”我趴在他的怀里，呜咽着出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恋上一个人，这么的不管不顾，哪怕拼了性命也要为之付出，这样的感情……
“我哪里舍得让你赴汤蹈火，宸，我的挚爱，我只要你完完好好地在我视线之内，让我随时确定你的平安。”他温柔地吻上我的额头，“上次硬闯‘鬼炎术’的事情，决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
“离……”终于，一颗悬浮不定的心平安归位，我再也无法抵制一波波的疲倦，就这样，在我认为世上最安全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啾啾鸟语，漫迷花香。
醒来，不意外地看到离守在床边，欣慰地笑了。
“宸，你的笑，好美。”离幽幽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吸入灵魂。
“那是因为幸福啊。”我笑盈盈地搂住他的脖子，双唇即将碰触的关口，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啊……门主？！”是女子的声音，难道……展令凡在门外？！
“咳咳……有什么事？”果然，门外响起展令凡的声音。
“是这样的，‘一线天’送来的战帖。”
“成燃？”我大惊，他知道我在苦乐门了吗？居然向展令凡下战帖，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回去一定要……
“展大哥，出了什么事？”在我发愣的工夫，离已经去开门了，唉……难得揩油的机会呀！
“哦，那个……我刚巧路过……”展令凡在看到离之后居然羞红了脸？对了，记得以前他就几乎对离言听计从的，那么……哼哼，不要和我抢哦，展哥哥，否则……嘿嘿……
“进来说话吧。”离让他进屋。
“箬竹……你的身体……”展令凡在看到我之后不由得有些尴尬。
“多谢展大哥关心，离照顾的好，已经没有大碍了。”好歹我现在寄人篱下，总要收敛点，更何况，我确信离的心里只有我，如果他连我都不爱的话，那就更不可能爱上这个木纳的展哥哥了！
“刚才下人来说，‘一线天’向我送了战帖，这个时候……东方公子就要举义，我怕……”展令凡终于收回对我的注视，开始认真回答问题，当然嘛，谁让提问的是我家最最有气势的离呢！
“展大哥放心，只要送我回金陵城，我保证那成燃不敢造次。”虽然法力不足，但要对付成燃那个笨蛋，不用出手就完全可以解决了！
“哦？箬竹可是有妙计？”展令凡几乎两眼放光地盯着我，“东方公子也已抵达金陵，本来定于今夜会面的，如果箬竹可以的话……”
“要我一同前往？”我笑着看他，直看得展令凡额头冷汗涔涔，终于决定放过他，“也好呀！”
明，就要见面了吗？对于你，对于天辰，我总要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