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妻四妾(出书版)卷三倾城之恋 下 焰雪炎雪
  发于:2008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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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马凄厉的嘶叫,众人回身举目,只见挂着紫色穗子的马伏在地上,脖颈折扭,吐迸鲜血。
「打扰了。」魏无双望向那抹紫影轻轻碰了下麒儿的额头,似乎生得好看的人性情都不好啊,尤其是姓海的人......
魏无双难得起个早便在空旷的庭院舞起了剑。痴迷武功的海昙听到下人回报立刻来到庭院,见他闭着眼手持剑慢腾地比画,与其说在舞剑不如说在耍猴戏。心想:昨儿看走了眼,此人不过尔尔。
「海兄......昙,早。」记起南凉人不喜与人称兄说弟魏无双马上改口,指名道姓的叫人姓名又显得无礼因而直呼其名字,他向来不拘小节,且对方是男子理应不怪才是。
过于亲昵的称呼令海昙心中一凛,随即生出不悦,讪讪道:「中原的剑法却是奇异。」
魏无双憨然一笑道:「在下不过舒活脉络并没有使什么招法,见笑了。」
「用剑我不得手,掌法还有些心得,不知可否讨教。」虽是问话海昙却不等回答,前足点地一个箭步射出到了他跟前。他身形一闪把剑收回鞘,踏脚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一闪一退着实漂亮,海昙暗暗称赞再次出招,但任凭他掌下生风也近不了魏无双的身。魏无双只守不攻双掌翻覆有如一道无形屏障挡在面前,过了百招海昙微感心急气燥而对手依然气定神闲,一抹阴狠浮现脸上。
左肩突然如遭电掣,一阵麻痹后又像被烙铁贴上般烧痛,魏无双急忙抽身跳开,再看肩膀的稠布已被溶掉,皮肉像泼了沸水血泡凸起。
「可惜我的五毒掌尚未练成,否则你这只手就废了。」海昙吐出一口气,手臂伸缩几次,掌心的紫色逐渐淡去消退。
「厉害!在下从未见如此奇异的掌法,说是掌法也不对,南凉的武功和中原果有不同。」魏无双由衷地赞叹着。
「哼,在你们中原人眼里无非是邪门阴毒的功夫,赞许的人你倒是头一个。」海昙不齿他的迎奉,目光鄙夷而冷漠。
「非也。习武不过有二用,一则自娱,一则杀人。自娱者无正派邪派之分;杀人者,邪门阴毒也好,正派仁义也罢,皆是杀人。不论是何种了得的功夫,不为它所惑就是正派。」魏无双摇头笑笑又道:「又说这正派邪派哪里分得清,退一步说分清了又如何。正派要剿灭邪派,邪派要灭了正派,孰不知没有邪哪有正,正并非好,邪并非坏。」
一番奇谈怪论正对海昙的脾胃,更肯定了与这人结交的念头。不仅因为他高深莫测的武功,还有那一句『邪门阴毒也好,正派仁义也罢,皆是杀人。』
海凤凰派人给麒儿送东西来时被魏无双撞见,那人支支吾吾麒儿目光闪烁他便觉得有鬼,夺过木匣正要毁掉就被进屋的海昙拦住。
「这东西可是他的救命之物。」
「救命之物?怎么说?」
麒儿一语不发地出了屋子,魏无双只得看向海昙。
海昙落座徐徐说道:「海凤凰过早令他习武,伤及肺腑,非寻常药能治,这些紫果是疗伤圣药也可解百种剧毒,世人想求也求不到。」
「她疯了吗!猫哭耗子!」魏无双甚少口出恶言,这会儿实在气愤难当。
「那女人视世人如草芥,惟独对一母同胞的手足还算有情,若不是她海麒儿早已死在娘胎中。」
魏无双不屑道:「她能有多大的能耐,年不过十岁的她能做什么?」
「雄曰凤,雌曰凰,她名为凤凰自有因由。我虽恨事事受她指使却不得不说,倘若她是男子中原早已是南凉的囊中物。」魔怪一般的女人......
「麒儿被当作妖孽,她就被奉为下凡仙女不成?」
「虽不中不远矣。你们中原人或许看来荒唐,在南凉上至天子朝臣下到贩夫走卒有些事情只要为他们所认定,改朝换代江山移主也不无可能。要说容不得海麒儿也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海凤凰是女子,但海麒儿是男嗣。」
魏无双顿有所悟,苦笑道:「你是说他们担心海凤凰借助麒儿......难怪要置他死地的人有好几路,麒儿他何其无辜!」噶吱声响,才觉折断了座椅扶手。
「魏兄不妨多留几日,我这儿有几坛好酒呢。」
出了屋,海昙勾起了嘴角,耳饰随着晃动轻摇。海麒儿的事他没兴趣,他有兴趣的是魏无双。
「大夫你肯定没有大碍?当真没事?」
白须大夫嘴角抽动了一下,伏首掩饰一脸哭状,不失点头答:「小公子确是无恙,当真无恙。」为何遇上这般难缠的人,年纪轻轻却比他这老头儿更是罗嗦。每日早晚拖他来问诊也就罢了,其间还絮絮叨叨不停,自打刚才起这话他已问过不下十回。
「老夫告退。」白须大夫拱手拜过搭上药箱快步就出了屋子。
魏无双就纳闷,老大夫来的时候怎没见他腿脚这么利索。目送大夫后他才坐回桌前,碎嘴道:「古怪的大夫,也不知信不信得过,让我来把把。」边说便拉起麒儿的袖管捉住纤细的手腕若有其事的把起脉来。
麒儿赏给他一个厉害的冷眼,这人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你会歧黄术?」
「呃......跟师傅......学过一些......」即便没学过,受没受内伤、伤势轻或重,学武之人总是能知晓一二。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确无大碍,但不可大意还得细心调养才是。海昙所说的『紫果』似乎是了不得之物,麒儿的伤必定不轻以至要服用这东西,他是不是该向小林学些歧黄术?
隐忍许久,麒儿额头的青筋开始浮跳,拿起桌边的筷子缓缓举高......
一紫一青两道身影在林间飞窜。海昙几个借力欺身贴上,挥掌成刀直斩魏无双颈子,眼见就要触到仍是差了两寸。魏无双悬身半空却如履平地,脚踩细枝簌簌后退,忽而翻腾跃起俯冲而下正对海昙头顶,臂腕随即一旋打在他的左肩。两人翩然落地。
「你这一掌怕是收了七分的力。」海昙冷道,眼里尽是愤怒。
「本是切磋,点到即可。」
「再来。」足尖一点,青丝扬起,再次出狠招。
魏无双急忙道:「慢着慢着。」奈何海昙不肯收手,他只得敛起心神,双目刹那瞪大,强劲的真气卸下对方的凶猛招势,而后后仰身体画出一道弧线拿住对手。
卯足力推出的一掌令海昙始料不及,扑面来的气墙打得他头脑眩晕,双腕轻易就被擒住。倘若不是隔空推出,这一掌非打得他五脏错位。
「午时到了,我得去照料麒儿吃药。」
「吃药?没见他病着。」双手被魏无双扣压在胸前,见到他手背有两点淤青,海昙好奇地问:「手怎么了?」小小的两点像是蛇咬了,却又没有牙洞。
「药是一些滋补身体的。」魏无双松开手故作不经意地藏起那只手,「没当心被竹签扎的,回府吧,也是时候用午膳了。」
海昙当没听见他的话,径自说道:「方才那一掌是什么名堂,教教我。」
「改明儿一定教,出来许久了回去吧。」一早起来就被拉到这里,半日没见麒儿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吃药用膳,那个蒙古大夫是不是在仔细给他诊治,得快些回去啊。
「海麒儿自有下人伺候,饿不着也死不了。教会我这招式再回去。」海昙正在兴头上又岂会放过他,挡在他面前的手掌心浮现紫气,大有开杀戒之意。
魏无双垮下肩膀叹气道:「好吧。」他垂下眼帘一抹精光咋现,待海昙收起了五毒掌侧身之际,蓦地自身后压下其肩、快速点其气舍、屈膝顶其腰间。转眼一瞬海昙就被他拦腰放倒在地。
「昙对不住了,我实在挂心麒儿,改明儿一定教你,一定教。」黝亮的青丝铺满一地,魏无双随手拈去上面一片草屑后飞身出了树林。
不过内力被封住尚能行动自如,海昙没有起身,一直躺了很久,那一缕发丝被他紧紧拽在手里,几乎扯断。
南宫门主暴毙后,江湖又有传闻,其嫡长子南宫杰患重病无法继任盟主之位。
一晃在海昙的府上留了两个月,没有别的打算魏无双也就继续留下,而今再不能安然住下去了,他得去南宫门。
「别怪我没警告你,出府后便比不得你昔日的逍遥快活。」
「此话怎讲?」
「他们的人被你杀了干净,今后也许派出就不再是人了。」
「莫非是妖精?」魏无双没个正经,对麒儿挤眉弄眼道:「别怕,书里写的妖精都是美人儿,说不定能给麒儿抓个做媳妇儿......呀!」
麒儿狠狠地给他一掌,险些把他才吃下的早膳打出来。
「行行行,咱们不讨妖精做媳妇儿,魏大哥给麒儿找一个大家闺秀......啊!那换小家碧玉好了......痛哟!莫不是要倾国美人,这下难了......」
得美人易,得一与麒儿匹配的美人难矣。与他相伴一生的女子会是哪般模样呢?
海昙淡淡看着两人追逐嬉闹,也不管魏无双是否在听只道:「药人是用各种奇药炼制而成,饮血为生,刀剑不入,若说是妖物也不为过。」
「如此厉害何不早用?」
「因为太珍稀,用几千人来炼制最后活下来的不过一两人。」
「天下间竟是无奇不有。」
「魏兄保重......」
魏无双抱着麒儿爽快地跨上马,应道:「嗯,昙也保重。」
风呼啸在耳畔,何时孤傲的紫影也显萧条。一撮头硬生生扯断绕在指间,是从何时开始他亦在乎起别人的生死。
为了甩开身後的人,魏无双带着麒儿策马疾奔,这对内伤尚未痊愈的麒儿无疑是一种折磨。到了淮岭,魏无双确定与后面的人拉开一日路程才敢进入南宫门。
隔日他们见到了阿杰,当他依偎在南宫二夫人身边从内屋走出时,魏无双险些稳不住腿脚。
大哥,大哥,吃我一掌......
哈哈,谁说我扛不动,我气力大着哪......
昔日俊朗结实、神采飞扬的儿郎模样仍在脑中刻着,而今怎会是这般瘦骨如柴、眼目呆滞。
「阿杰。」
听见这一声,孱弱少年的眼里有了波动。「大哥,魏大哥......」浑浊的眼眸闪着狂乱之色,看清眼前的人阿杰便要向前奔去,肩上却有一只手将他施力按住。「大哥,大哥......」
「二夫人,阿杰他的病......」
燕青青温婉笑道:「只是风寒入体,杰儿打小就很少病过,这回倒落得严重,不过大夫说了不打紧,细心调养人自会健壮起来。这不,比起前些日子气色好多了。杰儿?」
「嗯,这几日......好多了......」背部死穴被尖长的指甲戳着阿杰几乎出不了声。
「也到时辰让大夫施针了。」燕青青笑着下逐客令。
「晚辈暂且退下。」
事后,年幼的麒儿终于受不住连日的奔波病倒,魏无双照顾了他一天一夜,正当他想去探视阿杰之时后面的人已追赶而来。虽然觉得阿杰的病有蹊跷,魏无双仍是带著麒儿匆匆离开了南宫门。
两人终是被追上了。
眼前这便是药人,没有三头六手臂,一身南凉人的装扮和寻常人无异。但他们不能称之为人,是人的模样可没有一丝人气,眼耳口鼻散发的死气一波一波弥漫开来令人心窒。可笑,这些魔物手持杀人利刃却让人感受不到杀意,他们莫不是能人巧匠用泥巴捏成的?
他们中仅有一个活人,是个年过五旬的汉子,矮小精瘦,听其吐纳内力雄沉,武功之高不在昔日那些高手之下。魏无双心里升起一丝凉意,不禁抱紧麒儿打起万分精神。
老汉平眉正目、无惊无咋,缓缓道:「年轻人,事以至此你已尽人事,老汉是个爱才之人,留下孽子我便放你走。」
「多谢抬爱,晚辈何来的孽子?」
老汉轻叹口气,抬眼间药人手中银亮的利刃已化作数道白练,划破三丈长空直袭而来。魏无双旋身飞跃,才惊险闪过道道银光下一刹那刀柄就被药人握住,五把巨大的刀刃连砍七七四十九刀,每一刀都贴着他的皮肉,他护着麒儿又闪又躲狼狈不堪。若是与常人对招他还不至于此般不济,可他本来年少,也不过十七八,未出手就被老汉和药人的气势所慑,方寸已乱。
「放下他,老汉拿下你再动他也不迟。」老汉一发话,五个药人全部停住。
魏无双跃至后方放下麒儿,走出一步就被麒儿拉住衣襟口,「今次不同往日......」
「有何不同,同样是魏大哥和麒儿两人。乖乖等着,过会儿烤山鸡给你吃。」
麒儿的惊慌反而稳了魏无双的心神。自嘲地笑了笑,他何其无用,竟让麒儿担惊受怕。
只需一个眼神老汉已知少年摆脱了他方才下的蛊,当即从背上取下和药人相似巨大刀刃,走入五个药人之中与摆出六人阵势。中原武功注重『独善一身』,南凉则是利用变化万千的奇门怪阵将武功玄妙发挥到极致。如此甚好,管他什么药人,只当他们是武功颇高之人便可......
巨龙剑没入一药人左胸,药人不仅没退缩还用胸膛抵着剑尖当支撑点飞身砍下一刀。魏无双急急收剑,掌脚并用搁开左右攻击,抽身几尺暂得片刻喘息。一滴汗珠滑过他的喉结,手摸向腰间的玉佩有了打算。
药人的可怕在于他们既是人亦非人。他们能有高强的武功,却胜过武功伯仲的寻常人数倍,寻常人被剑刺中必要退开,被击要害无不是躲避亦或全力化解对方招式。药人则不然,没有本能的惧怕,全然不顾对方如何出手,更无法估计他们下一手会出什么招,往往出其不意。他们的身体硬如钢铁,刚才那一剑早就穿透常人的心脏,而那药人只伤了寸许皮肉,果真是当枪不入。
这块玉佩是爹传下的,数代魏姓王爷佩带之物,无人不识,说是尚方宝剑也不为过。如今中原与南凉表面交好,他们是南凉朝廷的人认得此物该会暂时放过麒儿......
「呔--!」突然一声狮吼功惊天动地,一高大身影从天而降跳入众人拎起魏无双踩过老汉的头落到一丈之外。一落地那人便劈头盖脸地一顿好骂:「你这混帐厮让老夫好找,害老夫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跑得双腿抽筋,若不是你师傅把你当宝,铁定一掌辟了你当柴火。」
高大健壮的男子自称老夫可并不老。约莫四十上下精气十足,蓄着络腮胡,身形挺拔如松竟比魏无双还要高出少许。粗旷的装束遮掩了他英俊的相貌,脸像是常年在太阳下曝晒黝黑发亮。
「老夫在此你小老儿还不滚!」男子这么一说老汉忙伏首谢罪带着五个药人速速离去。
「多谢前辈......啊!」魏无双脑门结结实实挨了暴栗。
「赤炼门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师兄怎么会把你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瞎了眼才会......」男子蓦然收声,三步并俩直奔不远处的麒儿,抓起他的手叫道:「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好标志的小姑娘,小美人儿哪你得给老夫做媳妇啊。」
听到这话魏无双当下大怒,也不管什么救命大嗯,抢过麒儿猛地将男子撞到老远。「请前辈自重!」
男子也自知失态,咳了两声道:「没规没矩,知道老夫是谁吗?」
魏无双淡道:「前辈方才说到师兄,想必是家师的师弟柳易远。」『地神通』的名讳从他嘴里说出便像是在说阿三阿四之流的人。
魏无双护着麒儿远离男子,淡道:「前辈方才说到师兄,想必是家师的师弟柳易远。」
第五羽的师弟,『地神通』柳易远,人称江湖百晓生,江湖中人无不对他百般恭敬,可在魏无双眼里便像是阿三阿四之流。他气极,伸手再给魏无双一个暴栗,魏无双躲开。
「好个无礼的厮,既知老夫是谁还不快快拜见!」
魏无双计仇于他方才『指染』麒儿,上前敷衍一拜,不情愿地叫道:「师叔......唔......」
柳易远趁机得了手,掏出一样东西扔给他,「你师傅让我带给你的。」
捡起来看是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心法口诀和一些师傅的习武心得,不失为一本武功秘籍。
「他从前教给你那些杂乱的东西照册子上串起来好生练练,日后与今日将不可同日而语。」
「多谢师叔。」
「小子」柳易远看向麒儿问道:「你就这样带着娃儿四处游荡?」
「师叔想说的是......」
「少给老夫打马虎眼,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有人非除掉他不可。」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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