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青赫儿
青赫儿  发于:2008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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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流沙,是元庆王府的府卫,也是暗杀队的领牌杀手。六岁那年进王府跟了师傅习武,十四岁那年开始为王爷卖命,两年后得到嘉奖赐姓为江。
我的师父去年死于一场暴乱,后来我才知道,王爷兴兵作乱,师父瞒了我,救下我的命来。临死前他握住我的手,无尽悲伤,求我为他找人,他的儿子,十年前失散于水荒。他说若不是我年龄与他相若,他断然不会对我这么好。
我默默地应着,头一次对杀手的生活感到厌烦。以前我觉得这是一种刺激、是一种绝顶的娱乐,现在我只觉得无聊,受命、杀人、复命便是我全部的生活。师父说过在王府当差只能是这样,大家都是苦命人,从买入的那一天起便再没有自由可言,只能每日巴望着能被王爷赏识然后加官进爵,说白了不过是走狗一只。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够,而我,不知道要顶着杀手的名号生存到何时。
王爷叛乱失败被囚禁,我们的日子轻松起来,平时只跟着小侯爷出去四处玩闹,过得到也惬意,我愈发闲逸,无事就躲到高树上睡觉。
那一日我和往常一样躲在树上歇凉,幽幽地正要睡着,忽听得轻轻的乐曲从不远处飘来,声音绵长而幽远,带着无限的幽思,和奢华的王府丝毫不配。我可以确定那弹琴之人必定在这王府之内,又是小侯爷不知从哪家买来找乐子的吧。
我转过身蒙头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那旋律已经似乎牵动了我的心,惊心动魄大概也不过如此。
平生不懂音律,却不知为何却对那弹琴之人有了兴趣,循着琴音找去,在一棵百年古榕下看到弹得已然入迷的他。一身落地的长衣,艳丽而奢华,是小侯爷最喜欢的款式,只是那一头青丝却是极为简单的用长绢束着,落在身后。纤长的手指缓缓拨弄长弦,低沉的琴音就是从那里溢出,百里飘散。
隐隐地,我看到那人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越发陶醉,并没有发现站在树后静静沉迷的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弹的是古曲《广陵散》,每日必定按时到这棵树下弹奏。同行的人都说他是妖人,男生女相,必将乱世。我不反驳,但是也不表示认同,只是忘不了那低郁压抑的琴音,只是忘不了那张含笑闭目的美人脸,忘不了在琴弦间从容飞舞的纤指。
我每日坐在那棵古树上听他奏曲,听偶尔从树下传来低低的啜泣。他从不抬头,也不会四处张望,只是安静地走来,然后专心弹他的琴,也许他根本不知有个人坐在树上看着他,悄悄地为他沉迷,因为在不远处,有个男人在看着他,私笑非笑,那表情如同捕到小兽的猎豹。
那个男人我认识,是王府的小侯爷。
他在看他的时候会轻轻柔柔的笑,不似开心,也不似不开心。只是单纯的笑,不带感情。
男人每天都来,然后有一天,他竟一把拉起他拥入怀中。若晴,该回去了。
琴音碎了一地,我看他皱起秀眉微微挣扎,推挤男人紧贴的胸口。
很快他就软下来,跌入男人的怀里。
男人唤他阿晴,他的长发被绾起,泄出一地水香。
我看到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极不情愿地跟男人离去,几番顾盼摆在树下被忽略掉的琴,万般不舍。

若晴......这是他的名字?我终于知道,从那男人的口中。品着他的名字只觉得满口生香。
他的身份已然了然,是小侯爷新买入府的,进府前是京师有名卖艺不卖身的歌舞伶,也就是在那个府卫口中传说的美妾,据说有人曾看见小侯爷拥住衣衫不整的他几番狂吻,后面的事无须多说,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心痛万分。
那之后的几日他没有来,再来的时候换了一身素白的稠衣,长发依旧落下,如瀑布般。
我仍然坐在树上等他,看他抱着琴踩着零碎的步子走来,他放下琴束起长发,看他不同往常的在树下徘徊,焦急地呼唤,那步子分明有些蹒跚。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
我惊了一跳,不知道他喊的是谁,我吗?我不知,他的声音细细的,如蚊呐般。
我没有下树,因为小侯爷又来了。喊着他的名字将他按在树上,从我的角度正好看见,他将他压在树干上放肆的亲吻,粗鲁地撕开他的薄衣。春光四泻,低低的呻吟和喘息如流水般压来,我不忍再看,只得飞身离开。
阿晴,这便是你在王府过的日子么?

我是胆怯了吧?头一次感到压抑的心无法承担太多,我只能不去看不去想,怕再见到那日的情景,怕我的心会疼,会不舍,不去听琴,每日埋头练功,执行零碎的任务。可是我也知道,曾几何时,我坐在树上看他,听他的琴音,幸福的感觉已经洋溢出来了。
我躲开他,却没有想到第一真正见面却是在那样的情形下。
我完成任务到帐房领赏,路过侯爷房门的时候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若晴!脑里飞快闪过他的名字,我不假思索的推开了侯爷房间那扇没有严合的门。
屋内很乱,好象被盗贼光顾过一样,淫糜的气息侵蚀着我的嗅觉,可是这一切都不如半裸地跪在地上的人给我带来的震撼大。
那是若晴!我知道,那一定是若晴,那样的长发,那样美丽的手指,虽然脸被扫下来的发丝挡住,可是我还是知道,他是若晴。他双手反剪地绑在身后,跪在离床不远的桌子边。精致的身体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
似乎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中含着委屈的泪,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飞快的把脸垂下藏进发丝里。
我呆呆的看着他,竟不知如何是好,是解开他抑或是关门走人,装做什么也没看见。
恩......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情景......快走吧,侯爷就快回来了。温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很低,很轻柔,就如他的人一般,但是却有一点嘶哑。
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他说话的对象是我,我站在房门口,瞪大眼睛发呆。
你......
我不能连累你。恩......他似乎思考了一会,才咬着下唇出声,请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如果可能的话,能把桌上的茶倒给我吗?
桌子离门很近,他离桌子很近。
我默然的走过去,倒水,将杯子举到他面前。
他用力的喝了几口才抬起头,粉红色的舌尖伸出来舔了舔被水濡湿的嘴角,这回的声音听起来明亮了许多。谢谢。他说。
侯爷一直是这么对你?我没有接他的话,却是开了个令大家都尴尬的话题,我只是想知道他在这里好不好,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黑亮深邃的眸子猛地黯淡了。他给我的自由不过是换个更大的牢笼,我知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我......喃喃,不像是在和我说话。
我低咳,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在古榕下面弹琴的人是你吧?我听过你的琴音,很美。
嘴角略略勾起,他的脸上晕出一片红霞,然后轻轻笑出声,带着甜蜜,你就是那个每天都在树上听琴的人吧?我一直想见你呢!愿意每天听我弹琴的人,你是第一个......
他的声音又低下去,渐渐带上哭腔。
侯爷不是......啊......你别哭,我不是......
不......和你无关。快走吧,侯爷不会走开太久。
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得房门被用力推开。
纵身一跃,我躲到横粱上。
男人调侃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流动。阿晴,想我了吧?今天有没有乖乖的?手没有解开若晴手上的绳子,却是探向了下身的隐地。我这才看见被打开的双腿间有一滩已经干涸了的暗红色,凭着杀手的经验,我知道那是血,若晴受伤了。而这个该死的侯爷只是若无其事的脱下他的袭裤,推倒他......蹂躏他......
看着可以预想又不愿看到的一切,看着若晴如娃娃一般在侯爷的手里颠来倒去,受尽凌辱。可是他看着他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温柔,那里面暗含着一种东西,那叫爱,若晴,他爱着侯爷?所以为了他可以受任何的苦而没有怨言,所以那么高傲的他心甘情愿地来这里做个家养的娈童!所以他可以寂寞甚至丢弃尊严,只为了得到他的垂怜?
爱上的人永远比较可怜,若晴是这样,我......也是......

是谁把爱阐述的那么意义深远?在我眼里,那不过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王府里来了个新娃娃,侯爷的新宠。一开始是若晴搬出侯爷的房间,然后侯爷来他房间的时间越来越少,侯爷开始责怨他在床上摆不出某些姿势,用绳子将他的手绑出一条条红痕,以前他从不会,因为那双手,会弹天籁。若晴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莲颖的新娃娃,他比他年轻比他美丽比他听话甚至连身体都比他充满诱惑,才十五岁的孩子,看到每个人都会乖巧的微笑,不像若晴,只是安静的走过,不留一丝痕迹,寂静地不像是凡人。
莲颖在侯爷不在的时候总爱缠着若晴,亲热的喊他晴哥哥,仿佛他们本是亲兄弟。他的衣服从不会紧合,上面有青青紫紫的痕迹。若晴有时候盯着那些痕迹,发呆,在莲颖离开以后痛哭。可是他不懂得拒绝,他不知,那个人看着他的眼神总是有一丝玩味,看到他哭红的眼睛会开心的笑。
若晴还是会来弹琴,也许比起侯爷,这把琴更值得他珍惜。我每日等着他来,将一切的障碍阻挡在外,让他专心的弹琴,让他有一刻能够忘掉悲伤的机会。
然后有一天,侯爷带着莲颖路过,驻足观赏。弹琴时候的若晴总是最美的,美得让人无法抗拒,这一点即使莲颖也做不到,他不会弹琴,只有一把甜腻地让人发颤的好嗓子。
侯爷摸着下巴遣走莲颖,微笑的走过来抱住已然入迷的若晴,轻轻点点的吻他的唇。受惊的若晴把脸埋在侯爷的胸前,颤抖的接受着许久没有的柔情。
我看到莲颖恨恨的目光,还有一丝复杂的惊艳,那对象......是若晴。

后来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也许就是若晴自己也没有搞明白。莲颖每日缠着若晴要他教他弹琴,就连侯爷也亲自做说课,会温柔的抱他然后要他好好的教莲颖弹曲。
我劝他不要,他轻轻地摇头,将我抱在怀里让我躺在他腿上,然后他抚我的发,柔柔的。流沙,你不会懂,我爱他啊......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还有就是流沙......
我知道自己从不会是主角,所以也只能听他任他。
若晴教的很用心,莲颖虽然不是太有天赋,却学的很用心。仿佛找到了琴友,若晴有时候会笑着跟我说起莲颖,说他聪明,说他乖巧,说他终于明白侯爷为何如此疼爱他......
我的若晴,就这样沉浸在一个骗局中,一个叫莲颖的人设下的局,要捕杀的却是浑然不知的他。
我虽然知道,却无法帮助他,若晴沉浸在爱情和友情的欺骗中,越来越快的沉迷。
然后有一天若晴来找我,趴在我怀里哭。那时候我才知道莲颖抢走了他的琴,他学琴不过是想学到更多一个勾引男人的方法,而若晴的琴,是他们都很看重的那个男人在第一次见若晴后送给他的。意义重大的琴,被莲颖"不小心"摔在地上,琴身崩裂,再也弹不出原先优美的声音,这对一个琴者来说简直是比要他的性命更痛苦的事。
也就是那时,若晴开始发现侯爷对他也不是那么万分的重要,虽然他依旧认真的教莲颖弹琴,只是不教《广陵散》,他说那是遗世曲目,非到临死不能教。好在侯爷和莲颖都不甚了解。
虽然他依旧会期待侯爷的拥抱,他说那是因为寂寞,他只是因为寂寞才恋上了侯爷的怀,而不是他的人,而那样的怀抱,有时候流沙的比他更温暖。
我默默的笑笑,不置可否,看他温柔的靠在我怀里,闭着眼,嘴角在淡淡的笑。如果他知道我是如何的爱着他想着他,还会得到如此简单的拥抱吗?我不知,所以我不敢说。沉默的,我们都在猜对方的心思。

有时候他还是会不停的哭,趴在我怀里一哭就是几个时辰因为那把他最爱的琴被摔坏了。
莲颖似乎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有一次在若晴的房间里被他撞见我抱着若晴求他不要哭。我怕他的眼泪,就像男人都很怕女人的眼泪一样,虽然他确实是个男人,只是长得有点柔,他的脸部轮廓甚至不如十五岁的莲颖分明。

若晴喜欢在古榕下弹琴,我喜欢靠在古榕边看着他静静微笑。
然后有一天,我们相视微笑的时候莲颖来了,带着夸张的笑容,喊晴哥哥,侯爷想见你。
若晴迟疑了一下,见我点头才慢吞吞的站起来,用手散开了束在一起的头发。
哎呀,快走!侯爷发起火来我们谁也吃不消。
莲颖上前一步拉着若晴就跑,还不时的回头用他那双美丽妖媚的眼睛看我,隐隐的我有些不安,可是说不清那是什么。
来不及思考,新的任务已经到手,我不得不离开王府一些日子,到遥远的地方去,只是来回已经需要二十天。

我没想过,我再回来的时候,若晴会变成一个了无生气的破碎娃娃。我以为我只是离开一会,那么的一小会,若晴,却已经被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
远远地看到他坐在古榕下我便跑了过去,没有像往常一样弹琴,走近了我才发现他在无声的哭,长发混乱的飘散,在空中打着卷儿又轻轻的垂落,仿佛是怕惊了伤心不已的主人。
阿晴,你怎么了?我问,记忆中的若晴只要坐到这个棵树下便会不停的弹奏着什么,这是他唯一抒发情感的方式。
许久没有应答,我不耐烦地走上前去,单手挑起他的下巴。阿晴,你怎么了......告诉我,好吗?在看到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后我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晴,你怎么了?你说啊!我是流沙!流沙!......
流、流沙......你回来了!!!一直不说话的人用哭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然后他向我伸出手。流沙......
啊......阿晴!我是真的被吓到了,那双原本嫩白纤细的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有些伤口深至见骨,甚至开始溃烂流脓,看得出是受了很久的伤但是一直没有医治。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伤口,但是从没有想过他的手......若晴,他是那么的爱惜他的一双手呀,伤成这样,即使治好也不可能再弹琴,若晴......他承受地住这么大的打击吗?我的若晴他会不会崩溃?莲颖!是他!是他想害死阿晴!(本来想让他两只手都断掉的,不过太残忍就算了..................默......)
猛地收回了手,他似乎是怕我见到什么脏物似的藏着那双已经称不上是手的物体,然后他哆哆嗦嗦地靠进我怀里,痛苦的闭上眼。
他、他强暴了我......然后跟侯爷说我......说我欺负他,然后......手......手......流沙,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阿晴,别这样!可以治的,一定可以治好的。将若晴搂入怀里,用力的摩擦他的脸,我跟他鼻眼相对,将我的意志一点一点的传递给他。
终于,若晴安静下来,在我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流沙......你爱我吗?
啊?
我问你是不是爱我?而不是爱我的琴声?
看着那双泪水还在翻涌的眸子,我有一丝迷惑,轻轻吻他的脸,就算他觉得是安慰的话,我也决定告诉他。我爱你......真的......不是琴声......
那你杀了我吧!不假思索的丢给我这句话,他垫起脚吻我的唇。在那之前,抱我......
阿晴!!他晕在我怀里,泪水还在流,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在梦中还看到让他恐惧着的事。
我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脸上有水样的东西在滑动,滑入口里,味道是苦的......那么美的手,那么美的琴声,那男人怎么舍得伤害?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我不知,将若晴抱到自己的小屋里,这才发现他在发烧,大概是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发炎了。我将他的手处理好,然后迟疑的掀开他刚刚蹭开的衣服,那下面是暗 红色的痕迹,布满全身,尤其是大腿内侧和根部,被咬过打过折磨过,惨不忍睹,白色的液体还蜿蜒在大腿上,浑着暗红的血色,那个不是用来接纳得地方看地出被扯裂了,而且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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