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的狗————却三
却三  发于:2008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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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三弟只有八岁,他的母妃抑郁多年,撒手归西,他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上,眸中是死一般的平静安然,与他的年纪十分不相称。
那是他第一次与这个弟弟如此接近,四目相接,他明明看见,那双清冷的眸中突然火花乍现,转瞬即逝,却深深刻在他心中。
"三弟,请节哀!"这辈子第一次,他无比真挚地呼唤这个名字。
话音未落,那眸中的火花又轰然烧起,这个多年如同被关在囚牢中的孩子,用激动得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哥哥......哥哥......"
他已经忘记听到几遍这个呼唤,那一刻,时光仿佛停留在此,有个弱小的孩子,用脆生生的声音呼喊,仿佛在求他纳入自己羽翼下。
他知道,那个女子死后,先皇一蹶不振,根本不会管这孩子的死活,而皇后和德妃久遭冷遇,嫉恨万分,早已对小家伙虎视眈眈,谋划之时竟已不避闲人。
如果没有看到那双眼睛,他也许会撒手不管,毕竟,这个弟弟于他只是陌生人,先皇和那个美丽女子简直对他过度保护,他贵为皇子,却几乎足不出户,没有任何自由。
他心怀叵测地等待着三皇子的死讯,直到......听到那声呼唤。
第二天,他向先皇请求搬进安王府,先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之后,同样的原因,二弟也搬了进来,两人用脆弱的肩膀,为三弟支撑起一小块天空,即使仍然危机四伏,三弟终于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他的三弟,原本是个惊惧不安的孩子,总是缩在他的怀里,每次都会在噩梦来袭时抓烂他的衣裳。
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心上如压上大石,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看了看面前的画像,抬手道:"麦苗,你过来!"
麦苗连忙走上前去,皇上把他拉到怀里,顺手摸摸他的头,指着那画像道:"你说这个像不像你二爷?"
麦苗凝神看了看,摇头道:"不像!"
"哦,那你说二爷是什么样子?"皇上捉住他下巴,眼中戾气乍现,"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朕画得不好!"
麦苗毫不畏惧,深深看进他眼底,肃然道:"二爷真正笑起来不是这样!他老是不开心,没人的时候总是叹气,晚上经常披着衣服在屋檐下看月亮看星星,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一直尽心尽力哄他。他对每个人都很温和,可只有我才能逗他大笑,我知道,那才是他真正的笑容,眼睛很漂亮地弯着,还有些调皮,像个孩子。"

皇上心中大恸,脑海中出现一张笑得眼睛弯弯的脸,那年,当他和二弟不顾母亲的阻挠,毅然住进了安王府,三弟已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一手拉着一个,一边不停唤着"哥哥",笑容满面。
两人面面相觑,感慨莫名,从此誓言保护这美丽纯真的笑容。
他幡然醒悟,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这种笑容,总是一味地索取,从没想过三弟真正要的是什么,最后让他成了身后一个淡淡的影子,微笑地存在着,心却慢慢凋零。
他看着怀中这清亮的眼睛,紧紧把他揉进胸膛,绕到最后,这个小鬼才是三弟最珍惜的那个,而且,他真的值得珍惜。
"我如果保住他的命,你们两个能不能一直跟着我,永远不要离开?"他的神情怅然,似乎在乞求着什么,眼底有从未曾出现的伤感,麦苗一阵心酸,声音软了下来,"大爷,二爷不快乐,您困着他有什么用呢?"
皇上用力一推,怒吼道:"好,你们都不开心,就是我开心,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外面的宦官听到动静,在门口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喊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他大喝一声,"都给朕滚出去,没朕的话不准进来!"

麦苗在地上滚了几滚,一个人影从屏风后窜出,把他抱在怀里,皇上愣住了,喝道:"你是什么人?"
麦苗连忙挡在他面前,"皇上,他是二爷的人。"
皇上挑了挑眉,"三弟说他手下有个叫千峰的武林高手,难道就是你吗?"
千峰高高抱拳道:"正是在下!"
皇上点点头,冷冷道:"你为朕做了不少事,也是有功之臣,你想要点什么赏赐?"
千峰扑通跪倒,沉声道:"只请皇上饶王爷一命!"
"三弟果然没找错人!"皇上连连颔首,眼神突然凌厉,"如果......朕让你效命呢?"
千峰不卑不亢道:"千峰浪迹江湖多年,只怕难受管束!"
皇上不怒反笑,"你怕受管束,朕偏偏要管你,普天之下,哪个敢不听命于朕!"
千峰冷笑道:"安王爷一心求死,难道皇上也管得到?"

"混蛋!"皇上怒不可遏,眼中一片通红,"他想死是吗,朕偏不让他如愿,先皇遗旨算什么,现在是朕说了算!朕明天就上朝,接受那些大臣的求情,把他从天牢里放出来。千峰,朕从叔伯亲族里给你找个姑娘,你就等着做大昭的驸马吧!还有,朕会即刻封你为朝天将军,以后为朝廷效命。至于麦苗,三弟既然喜欢你,你就继续伺候他,朕把寝宫旁那昭然宫赐给你们,朕活多久,你们就住多久!"

第 9 章
尘埃落定,一切仿佛平静下来。
一个多月后一个酷热的午后,昭然宫里一片静寂,宦官和宫女走路都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因为皇上和安王爷刚吃完饭,正一起休息。

"大哥,你让他们俩走吧,有我每天陪你还不成么?"二爷细细地吻着那健壮的胸膛,挤出最柔顺的笑容,趁他心情不错,再次恳求。
皇上把他横放在胸前,正把玩着他的分身,看着那软绵绵的东西在自己手中茁壮成长,颇有些自得,听他一说,脸色顿时阴沉,冷冷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麦苗是你的心头肉,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二爷强笑道:"大哥,那你让千峰走吧,他是江湖中人,受不了朝廷这么多规矩,你难道想把他逼疯?"他轻叹一声,"再说他也不喜欢你挑的那姑娘,不要害了他们!"
"高手难求,不为朝廷所用不是太浪费?"皇上闲闲笑着,把帐幕一掀,大喊道:"麦苗,你怎么这么慢?"
"来了来了。"麦苗跑得气喘吁吁回来,把润滑用的药膏塞进二爷手里,二爷连忙起身把他拉到身边,从他怀里摸出丝帕擦擦他的脸,柔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麦苗把热腾腾的脸贴到他半裸的胸膛,嬉笑道:"我刚见到千峰了,他说明天要带一些皇亲国戚去坤山打猎,问我要带些什么回来。"

皇上哼了一声,"你看他现在过得不是挺快活!打猎!亏他们想得出来,坤山到处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葬身山谷,要是他带的人有个闪失,我看他拿什么赔罪!"他瞧着二爷和麦苗亲昵的样子十分碍眼,抓起麦苗的发髻把他拉出二爷怀抱,咬牙切齿道:"你想死不成!"
二爷暗暗叫苦,皇上把麦苗留下,算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可他和麦苗总情不自禁地做出些亲密动作,皇上根本看不得,麦苗动辄得咎,自己一求情更是火上浇油,麦苗这些天真是吃尽苦头。
刚住进昭然宫那天,皇上立刻杀了个下马威,仅仅为了麦苗拽了自己袖子一下,竟把他拉出去狠狠打了二十大板,要不是自己发急,扑上去以身相救,只怕他的小命就此交代。

真是伴君如伴虎,以前皇上还有所顾忌,并不是经常去王府,他好歹也有许多清闲日子,现在皇上扫平障碍,把朝廷大事牢牢抓在手上,无人敢有非议,索性豁出去,以照顾幼弟之名,天天泡在昭然宫,日日求欢,累得他浑身腰酸背疼,还得强颜欢笑,真是痛苦不堪。
为掩人耳目,皇上只命麦苗在内室伺候,这些天他真是心惊胆战,生怕皇上动怒,把那愣头愣脑的小鬼就地砍了。
麦苗见皇上动怒,憋着口气一声不吭,怕二爷又软绵绵挂在那恶人身上哄他消气,索性连二爷那里都不看了,直楞楞瞪着地上一块方砖,恨不得在地上瞪出个洞来。
果然,二爷眉头微敛,回头斜卧在床上,把身上唯一的长衫一掀,露出前面的大片春光。他指着犹有几分硬度的分身,懒洋洋道:"大哥,别弄到一半把人撂下,难受死了!"
皇上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把麦苗一脚踹到门口,飞快地爬上床,把二爷压在身下。
一阵噬咬般的吻后,二爷喉中发出夹杂着痛苦和欢欣的声音,一声声如锋利的刀割在麦苗心头,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只想皇上再打他二十大板,打得他昏昏沉沉,再没有力气想到别的事情。
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一抬头,他的目光越过两个纠缠的人影,停在高高的帐顶上。那只张牙舞爪的龙似乎正朝他怒吼,他眼前一花,又软软坐到地上。
人生为什么会这么长,长得他已不想再看到明天。门外,阳光依然灿烂,白云悠然飘过,知了在树梢不住鸣叫,每一天都如此,日继以夜,无始无终。
二爷一天天瘦下来,皇上不在时,总喜欢枕在他腿上,闭着眼睛听他絮絮说话,然而,每次没听一会就沉沉睡去。
二爷累,他何尝不累,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那件事后,皇上已变得喜怒无常,看他的眼神无比凌厉,仿佛要把他剥皮拆骨,生生吞入肚里。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能和二爷相拥着死去,不也是一种幸福。

皇上闷哼一声,终于爆发在二爷体内,麦苗猛然甩开那些可笑的想法,飞快地起身,冲过去把他后庭里的浊液清理干净。皇上把瘫软的二爷圈在怀里,带着一脸满足笑容,狠狠在麦苗头上敲了一记,"你每次这么勤快做什么,留一会再洗也不迟啊!"
麦苗头也没抬:"二爷会生病!"
二爷鼻子一酸,把头埋进那强健的臂弯里。
皇上眉头一拧,目光利刀一般在两人脸上扫过,示威一般把怀里的人紧了又紧。二爷被勒得生疼,轻哼一身,翻身抱着他的手臂,哑着嗓子道:"麦苗,你去弄些酸梅汤来。"
麦苗怎会不懂他的维护之意,拔腿就跑,皇上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股郁闷之气冲上心头,扳过二爷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一叶落而知秋,即使度日如年,时光也如流水般过去。
天凉爽了,大家都喜欢在庭院里凑在一起东扯西扯,安王爷是个脾气温和的主子,麦苗也笑容可掬,似乎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皇上不在的时候,昭然宫上下一团和气,大家十分自在。
今天皇上一走,二爷难得起了个大早,一进书房就没有出来。
麦苗担心他的身体,一直蹲在书房外的大榕树下看蚂蚁搬家,大家忙完了,渐渐凑了过来,又开始笑闹起来。

"麦苗,你怎么每天都闷闷不乐,安王爷对你多好啊,还有皇上,每天都要来看你们。一个宦官尖着嗓子道。
"你这还不懂,他们关在这里多少天了,我们还能在外面走走,他和王爷连昭然宫的门都不能出!"一个小宫女轻叹道:"麦苗,你不知道外面多好玩,街上有许多卖小玩意的,还有人吐火,还有人耍把式,你知道吗,我上次还看到有人砍了自己一刀,那血流了有一大碗,结果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那人还端着碗到处要赏钱呢......"她说得手舞足蹈,眉梢眼角渐渐堆满笑意。
"别说了,皇上看到可就了不得了!"宦官赶紧把她拉住,紧张地四处张望。
"你们在说什么?"二爷笑吟吟地从书房走出来。
"二爷,你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再歇会,我去做哨子吹给你听。"麦苗笑逐言开,在他身边蹦蹦跳跳。
二爷微笑着摸摸他的头,"以前是你老睡得像只小猪,到了这宫里我们倒换过来了,别忙了,我去跟你画像。"

麦苗的笑容垮了下来,画像对他来说真是痛苦的差事。
因为有人老是动来动去,画像当然不成功,二爷也不生气,干脆把他捉到身上来一起看书,不知是书本的催眠作用还是二爷怀抱特别的力量,还没翻到第三页,麦苗已昏沉睡去,嘴角微微勾起。
看着这久违的甜美睡颜,二爷满脸凄然,在心中久久叹息。

"王爷,不好了,千峰出事了!"一个宦官匆匆忙忙跑进来,二爷怀中的麦苗顿时惊醒,攀着他的手臂探出头来,"出了什么事?"
对两人这样亲密的动作早已见怪不怪,那人慌慌张张道:"千峰在坤山打猎的时候跌落山崖,生死未卜,只怕是已粉身碎骨!"
"不可能,千峰武功高强,怎么会跌下去呢,二爷,他们一定弄错了......"麦苗摇晃着他的手臂,乞求他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二爷为他擦去泪水,轻柔道:"生死有命,你要想开些......"
麦苗扑进他怀里,嚎啕痛哭。

"大哥,你不要吵他,他今天哭了一天,刚刚才睡着。"二爷拉住皇上作乱的手,把麦苗赶紧放下。
皇上也不生气,呆呆看着他的睡颜,轻叹道:"你真的捡到宝了!"
"我也这样觉得,"二爷凝视着他翘着的嘴角,感慨万分,"他一直尽心尽力哄我开心,出尽百宝,不把我逗乐了决不放弃。这是个倔强的孩子,好像从不会伤心,从不肯抱怨,能笑的时候,决不会让我看到泪眼。"
皇上目瞪口呆,这熟悉的面孔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笑容,带着些纵容,宠溺,还有甜蜜,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小心翼翼地把那脸上的发丝拨开,想看得更清楚,二爷突然醒悟到自己把某些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心里一紧,迅速收敛笑容,轻声道:"你先去睡,我马上就来。"
皇上脸色黯然,没有反驳,掉头就走。二爷回来径直爬上床,把脸贴在他背上,轻手轻脚为他解衣服,皇上阻止他的动作,翻身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今天心情不好,我抱着你睡觉就行了。"
二爷悄然一笑,很快进入梦乡。

"胡说,王爷的病怎么会没法治,我养着你们这些东西做什么的!"皇上握住二爷的手,怒视着跪了满地的太医。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把趴在床前哭泣的麦苗拉起来,麦苗抽泣道:"这些天二爷老犯困,我还以为他是累成这样,今天早上我怎么叫都叫不起来,这才找了太医来瞧,没想到真是病了。"
白发苍苍的太医令低头道:"皇上,王爷面色恍白,是明显的虚证,其舌已全无血色,是灯尽油枯之兆,而且他的脉象颇为奇怪,时快时慢,散乱无序,脉在筋肉之间,乍疏乍密,如解乱绳,类似老臣师傅所说的解索脉,老臣斗胆直言,此为肾与命门之气皆亡之象,只怕活不过年关。"
"混蛋!你们这群庸医,安王爷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可能会死,你们快去商量治疗之法,不把他救回来我统统要你们陪葬!"皇上拂袖而起,眼中戾色浓集。
众人唯唯诺诺而去,二爷缓缓睁开眼睛,把麦苗的手握住,笑吟吟道:"麦苗,别哭,生死有命,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天,我只不过是提早了些而已。"
"不准你说这样的话!"麦苗回头一看,大爷眼中血红一片,狠狠盯着那苍白的笑容,"我不会让你死,我就是把全天下的大夫都请来为你看病,我就不相信没人能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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