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枫落长桥
枫落长桥  发于:2008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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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恼怒的质问他是不是耍我玩,为什么不要我。石磊长叹了一声,挪到我枕边坐下,柔声说道,"蒲诺,你还小,不明白。做我们这种人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如果将来你后悔选择了这条路--你会恨,恨那个带你进入圈子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恨的人是我。"
......
石磊留给了我三个选择:一是从今夜之后不再往来。二是只做普通朋友。又或者,等我真正进入了‘圈子'再找他,到那时他就会好好的疼爱我,绝不会再临门刹车。
直到我踏上回家的列车,也没想好自己究竟该走哪条路。原本不假思索的就想选第三项。石磊却说那是最苦的一条路。如果选择做‘那种人',需要有极大的勇气去面对无数的坎坷......
好不容易回到了熟悉的,日思夜想的故乡。没想到刚踏进家门,就意外的被老妈撵了出去。
因为,我蓄有飘逸的长发,戴着闪烁的耳饰,腰际垂挂着叮当作响的长链......总而言之,我的一切变化老妈都看不上眼--甚至可以说是恨得咬牙切齿。
半夜三更,我孤苦伶仃的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在大街上游荡,寒风呼啸着,直冻得我打哆嗦。
路过一个酒吧,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
在灯红酒绿中,我就此真正沉沦......

第六章
女人是一种很古怪的动物,时而温柔时而凶悍,两者转换只需数秒。上一分钟老妈还在热泪盈眶的欢迎游子归家,下一刻,我已经惨兮兮的被关在了门外,她还算好心,没清空我的行李和荷包。接我回家的老爸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母子大战,从始至终一言未发,这是他的一贯风格--决不参与任何争执。
我家类似于母系氏族公社,妈是领导,爸没地位。姐姐以前算二当家,妈妈偶尔会听她的劝,但现在阿姐嫁在了外地。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以为自己会真切的体验一次露宿街头的滋味。冬夜里独自一人在街头饥寒交迫的‘散步',突然看见了那间温暖的啤酒馆,使我激动得像捡了救命稻草。在那个帅气迎宾诧异的目光下我寄存了大件行李箱,然后被侍者引到了一楼正中间。
都说人到背运时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直至明确察觉到周围人打量评估的神色,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进了GAY吧,而且是那种挤满地中海老男人,专为高消费人群服务的地方。之所以要我坐入这种一般只预留给熟客的最佳位置,因为,我蒲诺算是个值得被追捧的上等货色。
就在这天,我跟一个轮廓很像石磊的中年男人去开了房。真的是很莫名其妙的就和他上床了,都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算是颓废、堕落或下贱......那时,虽然打心眼儿里觉得那个东北男人有些俗气,但我依然跟他划拳、喝酒、闲聊......他和石磊一样,都是那种看起来比较MAN的男人,很有‘味道'。
......
完事之后,那人要给钱。我先一愣,随后暴怒。我蒲诺,虽然念的只是个不入流的学校,但好歹还算得上是堂堂大学生,用不着卖身当MB吧?我发脾气耍性子,他道歉讲好话,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是他哀求着让我把钱收下了。
我觉得我俩都很贱。我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他贱得更没道理,好像不收钱下以后就不会搭理他似的,其实,就算拿了他的钱,我也没想过再找他......在大街上溜达,摸着口袋里的钞票,胸口堵得慌,就像做了贼似的。脑袋里像是有两个蒲诺在争执:正经的蒲诺认为自己不知廉耻的干了丑事,放浪的蒲诺觉得反正都做了,他自愿给点车费,不拿白不拿。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良心不安。我可以说是出生于书香世家,从小到大我接受的都是中国传统思想的熏陶,虽然有些不成材,但好歹面子上还算是个乖宝宝,却跟个陌生人玩了419--而且还是收费的......
突然想起,我与佐宁的初次相识也是在酒吧。
同样是临近春节,而我几乎身无分文的拖着行李箱走在夜幕中,更惨的是,这一次我举目无亲背井离乡。依旧是凭着直觉走进那个接纳圈内人的PUB,依旧是在迎宾诧异的目光下寄存行李。然后,我走到吧台,问调酒师他们是否需要招人。
"这里不缺人手。不过......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吧哥指着个角落告诉我老板叫‘俞佐宁',在那边喝酒。
走近之后才发现角落里有两个人,正亲昵的搂抱着。看得出来,酒红色短发个性张扬的那位应该就是老板,可我没敢开口--正在‘办事'的人都会厌恶旁人打搅。不想碰钉子,只好转身回避。佐宁却突然出声唤住了我。
"你有事儿?"他推开身上的人抬步走过来,虽然一身酒气目光却烁烁有神,很干练,丝毫不见恍惚迷离。
"是的,我想应征。"
"来吧。"佐宁偏了偏头,示意我跟他上楼去办公室。走之前,还回头冷静的告诉刚才他抱着的那个漂亮男孩,让他滚远点,去用心招呼客人别再勾引自己这绝对会一毛不拔的老板。
他的话,听在我耳中同样是心一凉。本能的觉得佐宁应该是个很冷血的商人,像我这种没经验的生手他肯定不会雇佣。不过,已经是走投无路的我依然硬着头皮告诉他,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但我肯吃苦,什么都愿意做。
"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请老板给个机会。"我咬牙挺直了脊梁,努力硬撑着不卑不亢的请求。而他,闲适的靠在桌后旋转皮椅上,一言不发的倾听。
然后,佐宁突然笑了,露出些许雪白的牙齿。他告诉我做侍者是底薪加提成,工钱不多不少但需要培训和背酒单--他不想在一个没经验的外地人身上浪费时间,难度大的吧台调酒更是想都别想。听他这么一讲,我以为自己没希望了,正想着告辞。佐宁却又开了口。他说我可以做迎宾,薪水少,但没有技术难度只需要鞠躬行礼。
"当然,还有个好赚又轻松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佐宁起身向我走了过来,"你长得好,随便躺下把腿一张,钱自然就来了......"他在说这话时,嘴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脸颊。
我向后退了退,双手拽得死紧,强压着心头的厌恶挤出一丝笑容,"钱少没关系,只求有口饭吃。"
"那就迎宾吧。服装押金四百,明天开工。"他无趣的耸了耸肩,也向后一退。
苦笑,四百?就算把我所有口袋掏空了都没四十块!只得怯怯的问佐宁押证件行不行......他虽然嘴里说证件不值钱,也搞不清楚真假。但依然同意了我的请求,押金从第一个月的薪水里扣,离职时返还。我想我当时可能是在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找到工作,所以脑子有些迷糊,我居然问他,问一个跟我无亲无故还没有正式在他手下工作的老板,问可不可以预支薪水......
当看见佐宁那近似于嘲讽的微笑时,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你犯傻啊?居然骗钱骗到我头上来了!也不先打听打听我俞佐宁是什么人?!想要钱是吧?陪老子睡一觉给你四百,不然就给我滚。"他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敢开这种酒吧的人多少都有些背景。我默默的走了,确实是没法开口告诉佐宁,我一整天只吃了个馒头,连最便宜的招待所都住不起......他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凭什么同情我?而我也不可能就这样卖身。
继续拖起行李漫无目的的行走......最后,我靠着一盏路灯无力的蹲了下去。
相恋近四年的男友把我甩了,因为出柜被父母赶出家门,到这里投靠朋友他却突然调职,三流本科毕业经不起大城市的竞争,整整两个月没找到工作,想去打零工卖苦力别人又嫌我学历高太白嫩......我真的再也找不出坚强的理由,只是埋头抱膝呆坐着,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中途曾经想过回去求他,身上的钱还够吃半个月馒头,可以睡公园或候车厅,熬过头一个月就好......但是,我又不觉得求他会有用......
后来,听到身边有汽车鸣笛,一开始没搭理,响久了才明白那是在喊我。抬头一看,俞佐宁坐在他的深蓝色悍马里正望着这边。我赶紧转过头用手抹了脸上的泪痕,起身拖着行李往反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佐宁在后面喊着,我没回答,继续走。他跳下车追过来,挡在了我身前。
"去救助站,想办法回家。"看他那副不回答就不让走的架势,我淡淡的说着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梦的美丽谎言。
"骗谁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起眼神里就只写着‘绝望'?!"他一脚踹开了我手中的箱子。
"是,是绝望。我的确是想着去找个合适的地方自我了断--有楼跳楼,有河跳河,"泪水模糊了双眼,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你还想笑我犯傻吗?继续笑吧,我就是傻。傻得扔了那个人给的几万块的分手费,失恋之后还傻乎乎的去哭着告诉妈妈自己是同性恋,然后被赶出家门......傻得装清高情愿饿死也不做MB......你别打我主意了,没用的。"
佐宁站在前面,突然掏出纸巾帮我擦着眼泪,"你真的是很傻,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我追来是想告诉你,我那边可以包吃宿--钱虽然少一点,但绝对饿不死你。"
......

第七章
有时候,我会偷偷的想,如果自己不曾遇到石磊还会不会进这个圈子,成为这种人?会不会生活得轻松一点?我不知道......但如果他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也不会拥有那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而佐宁,他却像一个奇迹般的存在,几乎改变了我的命运。
第一次遇见佐宁,我是如此的落魄、沮丧......而他之后却一直说我高贵,想着都觉得好笑。我高贵?或许只是他自己心中的美好想象。那天,我的确是告诉他自己情愿饿死也不做MB,可天知道我有多么的胆小,根本就不可能去自杀!在石磊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就尝试过一次,最后居然是自己拨电话叫的救护车......也曾经试想过,如果佐宁当时没有出现我会怎样......我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去卖。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那样做。卖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身陷其中,将会是很可怕的一种境地......很清楚那种人是过着怎样的空虚生活,因为,我的第一个男友就是MB。
那日清晨,我和轮廓很像石磊的中年男子419之后回酒吧取行李,刚好遇见一个迎宾下早班,他陪我在街上瞎溜达,两个人边走边聊还蛮开心,但不知怎么的就散步散到了他床上。姑且将他称作小B吧--他勉强可以算是我的首任BF。
他是酒吧的侍者,遇到有钱的主也做MB,他说那是合理利用有效资源,还说我有面子,跟他做爱,不仅不用付费还要对方倒贴钱。其实小B说得也没错,我俩出去玩都是他买单,大概是因为他1,我0,很自然的就这样了。知道他是MB之后有些反感,想跟他分手,但又想想,我自己还不是做过类似的事,也就算了。
我在他租的房子里住了五天,他请假陪我泡吧,玩桌球......然后,我带着胜利的微笑回了家。
小B嘴很甜又特会玩,刚开始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相处越久,矛盾越多。他外表虽说是倾城倾国,俊得脱俗。但其余的,一个字就可以概括--糟!家里就一张床。口袋里永远只有四样东西:钱,卫生纸,保险套,润滑剂。头脑中也空无一物,除了讨好顾客赚钱以外终日只会考虑一件事:调情。长得好又有什么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真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跟这种人交往了整整一个寒假!
眨眼就临近返校,那天早上我去找小B,推门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知道他是MB,也不是很在乎他背着我跟别的人‘做',因为我自己也不算爱他,石磊在我心中的分量比他重得多。我当时故作潇洒的带上门走了,但心里依然暗暗的有些不爽......刚到街口,小B追了出来。我以为他要道歉,他却说了一堆混帐话--居然满不在乎的邀请我回去凑个数,三人一块儿‘玩'。我恨不得当街赏他一拳。
"只是3P而已,不乐意就算了呗,发这么大火干嘛?"小B一脸的无辜,倒像是我在欺负人......
睡眼惺忪的大帅哥穿着拖鞋,披着外套在闹市与一个小白脸拉拉扯扯,这种画面一定很好看,是人从我们身边路过都会瞟上两眼......我尴尬极了,小B却不怎么在乎。他说我嫌弃他,他家穷,又贪玩,职高没念完就退了学,比起有知识有教养的我差很远,其实我哪有这么好。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突然有些心软,但最后还是一咬牙把他的手甩开了--大街上跟个男人紧握着手,要被熟人看见就死定了。被他死命拽住胳臂,拉着手的那几分钟,我慌得跟抢了银行正逃命似的......
这是我正式谈的第一场恋爱,还没开始‘恋',就已经结束了。其实小B人也不坏,只是素质太低也不适合我,他想满足的仅仅是肉体的贪欲,而我心里正爱着别人又妄想得到他的心。总之,我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于是,在失落中,我又开始想念石磊。
返校之后,我先见了鱼鱼。她居然一眼就看出我已经进了圈子。鱼鱼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有很多是GAY的朋友,他们把她教得很会辨认‘圈中人',特别是二十岁左右的0,几乎一看一个准。其实,那是有些小窍门的,只不过当时的我不知道。
我问鱼鱼怎么看出来的,她没回答,只笑我嫩,说我是‘小花花'。小花花,在这个城市的圈内特指年龄偏小,入世不深的嫩崽。用他们的方言讲那三个字仿佛有一种贬义的味道。我一直说的都是普通话,学不来鱼鱼那种语调。虽然听起来不太顺耳,但我知道她不会有恶意。鱼鱼还教了我很多圈内用语,说是为以后做准备。
晚上,一个人躺在寝室里发呆,左思右想之后,给石磊发了条短信。
"石哥,好久不见,我头发又长了些呢,有人说我看起来有点C(女气),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剪短,帮忙拿个主意好吗?"
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隐含着我最想告诉他的事--我已经是圈里人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用了一个鱼鱼才教我的最简单的‘飘语'......我想,石磊应该看得懂。
果真,他回短信含蓄的说,他正要出差,剪头发的事希望我等他回来看看再决定。那‘等我'两个字有着重符号,看得我心花怒放。很想知道他回这里的具体时间,他却避而不谈......
室友都陆续返校了,我们是六人间,原本单身汉有五个,但寒假后形势突变,有个在放假回家的火车上充当义务搬运工,好运的换来了女朋友,还有一人正跟网友热恋。三比三平。因此,几天后的情人节成了夜间话题的重点。那三个兴奋的讨论着送礼与见面的具体事宜,另两个哀叹着自己的不幸,我偶尔会插两句话,但真正的心思却是无论如何也得咬紧牙关,只字不提。
突然觉得很孤独。
身边有大堆朋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跟小B的那场失败的恋爱没法跟人诉苦,幻想着与石磊相见时的甜蜜也不能与人分享。好的坏的都只能闷在自己心里。听着室友毫不避讳的谈论自己的初恋,可爱的女友,那股甜蜜劲儿--刺得我心疼......真的好苦。
鱼鱼倒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她毕竟是个还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有些话对她是说不出口的。玩的那次一夜情我没敢讲,小B的事也只是点到即止,我下意识的有点怕她接受不了我的‘放荡',怕她疏远我。没了鱼鱼,我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
开学后的第一门专业课是人物素描,前两周画维纳斯,一个肉乎乎的希腊女神,我压根就看不出她究竟哪一点美得倾倒众生。画不喜欢的东西自然没激情,我人坐在教室里却时常心不在焉,二月十四日一天天的临近,我既紧张又害怕。怕石磊不睬我,更怕他万一表示得过了头,被同学看出不对来。他们都知道我是没有交女友的。
"蒲诺,没约会吧?"中午,室友W问。
"没。今天是单身汉的受难日,能去哪儿?"我无精打采的回答。石磊从昨天起就没跟我联系了,怎么高兴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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