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克大神官你...」讶异地想说些什麽却被多米尼克阻止了,因为多米尼克已经许久不曾以长辈的身份叫过他了。
「宁儿,我是由主神所选出的精灵元素的守护者之一是吗?」
「是的。」明了地不再多问。
抬起眼望著蔚蓝的天空,轻声地喃喃自语著。
最後,扬手招来一阵轻风围绕在身边,御风离去。
离去之前,只留下一句轻叹......
「...为何呢...?」
「我是该平等的喜欢每一个人,不该有特殊的喜欢的,为何回到了这儿却会觉得好像有些多喜欢了点水蓝色呢?我应该是不值得有人付出所有的真心来喜欢,为何他会因为我要这把剑,却没想到他自己会怎样就给我呢?以他的个性不像是会参与这场混乱的,为何呢?我不该有这些不属於守护者的想法不是吗?主神啊...为何呢...?」
是不是该说他们两个很明白那道横在两人之间的墙,所以一点也不意外过了这麽多年再次相遇时,却从似是朋友的关系...变成了敌对的立场。
飘浮在空中的魔物们和神官们各自形成两方对立的场面,然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於那抹水蓝色的纤影,那抹水蓝美得像是不属於这天地的颜色。
没注意到周遭的魔物和神官们似乎都看得忘了呼吸的眸光,伊摩只是闭上眼仰著那张夺人鼻息的冰冷容颜,等著......
他一定不晓得懒得理会人类跟魔物的自己为何参与吧...
其实,就只是再想见他一面而已...尼克......
莹绕在身边的细雪起了些微的波动,慢慢地掀起水蓝色的眼翦,印入宛如冰镜湖缩影的冰眸之中的是,御风而来的一名少年,直挺挺地飘浮在自己眼前。
娃娃脸上漾著一抹清圣的笑容,笑吟吟地道:「伊摩,日安啊!好久不见了呢!」
冷冷的冰眸微眯了几秒想了想,之後,嫣唇轻启。「...日安。」
幸好伊摩的声音很小声,而且与周围的神官们跟魔物们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伊摩竟然是如此地有礼貌。
「伊摩是来天空之城逛逛的吗?」语气之轻快,像是忘了眼前两人所处的地点。
轻轻地摇了摇头。
澄澈的大眼看著那几缕随风而飘舞著的水蓝色发丝,背在身後的手微微地紧握。
「是吗...?那跟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罗?」
轻轻地颔首。
原来,他...真的很想他。
他都忘了没遇到尼克之前,那几百年的时间他是怎麽过的了...
轻叹。「那...伊摩,我是神界的三大神官之一,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个反手,边念咒语边从左手手掌中抽出一把他最爱的神器,一把跟伊摩一样拥有迷人的水蓝色的上古神器--冰镜,一把有精致美丽的纹路,并且散发出摄人的寒气。
「嗯。」没有任何动作,平稳地看著多米尼克。
「三界的平衡已经开始崩裂了,加上魔物又开始作乱,虽然这场战乱非你本意,可是你却任你底下的魔物们侵害人类,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低头轻轻地抚摸著手中的冰镜,而低垂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
「魔物怎跟神官当朋友......」像是低喃又像是自嘲的语气。
他可不可以不要只是当朋友......
多米尼克抚摸著剑身的手指听到伊摩呢喃的话之後,停在靠近剑柄的地方,不再动了,而那低垂的眼睫依然没抬起,让人无法得知他的想法。
伊摩忽然走向前靠近多米尼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地抬起他的下颚,缓缓地俯首靠近他的脸。
「伊摩...你要做什麽?」看著伊摩奇怪的动作,多米尼克不解的问。
後方传来洪亮的呼唤阻止了伊摩的动作,也抹去了多米尼克的疑问。
「多米尼克大神官!还不快点动手,对付魔物切记不可心软!」神界长老误以为伊摩要对多米尼克不利。
仰著娃娃脸,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低掩,再次抬眼之时,绝对纯净、无杂念的澄澈双眼对上了伊摩那双漂亮又冰冷的晶眸。
多米尼克,一个全身上下都是属於神界的大神官,全身上下散发著温和淡淡鹅黄色光芒的罡气。
夺人鼻息的冰冷脸蛋停在离那张娃娃脸不到三公分之处。
伊摩笑了,淡淡地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很悲伤罢了。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跟尼克为敌,他只是想看看他而已......
所以,他输了。
一开始就输了。
忽略多米尼克手中那把架在他颈边的冰镜,伊摩放柔嗓音,淡淡的问:「尼克,你想知道?」
回答伊摩的只是一抹浅浅的笑,一抹浅到似乎快被无奈淹没的笑。
然後,多米尼克缓缓念起光系魔法。「大地的精灵请将您的力量借给我,我以神之名借助您的力量,请求您替我封印住北方冰镜湖中,那一个邪恶的魔物,他的名字为冰镜.伊摩。」
一瞬间,伊摩被一个一个的散发著淡淡地光茫的小点包围住,只是他冰冷的晶眸依然静静的看著多米尼克,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否则以他的力量,早在多米尼克念咒语时,早就可以逃脱了。
「封。」
无情的唇瓣念出一个字後,伊摩全身上下全被属於神界法术的结界封锁住。
他很想知道...不过,还不行...伊摩,他还不行知道......
淡淡的焦味自伊摩身边冒出,属於暗之魔物的他,天生就是跟神界的一切相克,因此,他只要碰到光系法术,全身上下就会像是被火焰灼伤一样,无情之火狠狠地肆虐著他的那透明白皙的肌肤。
「你会後悔对我说出你的名字吗?伊摩。」一样乾净的眼睛,没有一丝愧疚的看著伊摩漂亮的眼睛。
全身散发出祥和的额黄色光芒的多米克尼,手中拿著冰镜,慢慢地高举,纤细的手指滑过冰镜呈现冰蓝色的剑身,竟然形成一层柔柔地鹅黄色的光包裹住剑身,举著冰镜的手笔直、毫不犹豫地往前一刺。
看著那把已经刺入他胸口的剑,嫣唇弯了抹柔柔的笑。「...不会...」
剧烈的疼痛与焦味自伊摩的左胸口开始漫延,大量的冷汗自漂亮的脸蛋上渗出,不自觉地紧咬著自己的下唇。
揪心的痛让伊摩忽然眼前一暗,为了要忍受如此的痛苦,只好疲惫地閤上冷冷的冰眸,灼烧的疼痛很快地就超忽了他的身体所能忍受的范围,伊摩再也撑不住地往前倾倒。
温柔地伸手接住伊摩的身子,低垂著头的多米尼克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伊摩在失去意识前,慢慢地扬起一抹笑容,柔声地对著多米尼克说了几句话,只是他冰冷的嗓音显得有些倦意,费了好大力气才举起的右手在碰到多米尼克的脸时,却又垂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管回到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冰镜.伊摩,我的名字...」嘴角慢慢溢出淡淡的、透明的血。「不...後悔...」
【第九章】
将昏迷不醒的伊摩小心翼翼地以舞空术让他飘浮在空中,口中传出喃喃的咒语声,使空气中的水份慢慢地凝聚出四把如冰制一般的小短剑。
「定。」
无情的字一出口,四把剑准确地朝伊摩的四肢刺进,深深地将他刺进那冰镜湖湖底的墙壁上,而在伊摩左胸口上的那一把神器像是有生命似的,竟然自动地更往里面一刺,狠狠地将自己与伊摩嵌在墙上。
像一个布娃娃地被以大字形钉在墙上,四肢与胸口都被他以剑钉住,全身被神界的咒语缠绕著,那张本来就白皙到近几於透明的脸蛋,此时根本就毫无血色,尤其是伊摩胸口上那把剑,像是在哭泣似的,散发著淡淡鹅黄色与浅蓝色光芒的剑身微微颤抖著。
或许对伊摩而言,昏迷不醒是件好事的,最起码他不会感受到冰剑刺骨的疼痛。只是昏迷不醒的伊摩看不见这个将他狠心的封印在这儿的人,也看不见那人脸上的表情。
想必那人应该是无情的神官吧!不然怎麽以如此残忍的手法封印伊摩呢?三大魔物首领之中,就只有伊摩是被用这麽彻底的手法给封印住。
是吗...?他真是如此的无情吗?
可是...为什麽安静到连根针掉落到地上都可以听见的冰镜湖湖底,会传出一滴滴水珠被寒气结成冰,掉落至地破碎的细微声音呢?为什麽那位神官会如此依依不舍地摸著那把插在伊摩左胸口上的剑呢?为什麽他紧紧地捉住他自己的左胸口呢?
「伊摩......」
为什麽回荡在湖底的低唤会如此哀恸呢?
「请原谅我如此的自私、如此的残忍地将你封印在这儿...因为伊摩是宁死也不会受制於契约而替神界或人界做事吧...?」摸著伊摩那张美丽冰颜的指尖是如此的温柔。「...伊摩,你知道吗?我开始学会自私了...我其实...不想让别人与我一同分享伊摩的美、那好漂亮的水蓝色...所以我将你封印在这儿,让任何人也无法接近你...」
「你说不後悔、不後悔的...所以,伊摩,要等我喔...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那时候我不会再逃避了、再装作不知道了、也会是个值得、值得让伊摩你喜欢的多米尼克......」趴在伊摩的颈窝中,低声的在他的耳边呢喃。
像是怕伊摩忘了似的,重覆地低语著:「...记得,等我,伊摩。」
一次又一次的。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重覆了几遍,多米尼克才慢慢地抬起脸蛋,在伊摩的嫣唇上,轻轻地烙了一个吻。
然後,头也不回地快速转身离开了,紊乱的心思来不及收拾、连遗落在伊摩眼翦之上的一滴泪也来不及抹去,因为他怕自己若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他就不想走了......
孤单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包围在冰镜湖周围的结界,澄澈的眸子仰望著天空降雪的那一点,眨也不眨地任由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结霜、没入雪地之中......
「冰镜湖的精灵们、冰雪们,请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请求你们形成一个结界,保护冰镜湖不受人侵扰,保护冰镜湖湖底的他--冰镜.伊摩,以吾之名,多米尼克.雷伊斯.耶鲁,祈求你们......」哑著清亮的嗓音喃喃地祈求著。
淡淡的鹅黄色光芒一点一低地自多米尼克身上往外飘出,就像是吹散到空中的蒲公英一般,莹白的细雪与鹅黄的光芒彼此相融,一点也不再乎体内的气息不停地往外流逝,彷佛是要与这儿的每一片细雪烙下契约之痕似的。
「伊摩...我要走了,他们还在等我...等身为...大神官的我...而你,伊摩...要记得...等我...」
语音未完,多米尼克已施起御风之术,离开了这儿。
怕是再多待一秒钟,後悔的会是他...
怕是再多待一秒钟,伊摩醒了发现他在外面,告诉他...他後悔了...
此後,除了冰镜湖周围围绕著暴风雪之外,连它方圆五十里的邻近地区,终年下著厚重的大雪,形成一个阴冷的银色世界,任何人都无法接进,因为冰镜湖外全被一层层的狂风和暴雪包覆著,连神界的神官、寺院的僧侣都无法进入,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世界。
慢慢苏醒过来的水蓝色人儿,本能地牵动到四肢时,随之而来的是难受的刺骨之痛、充斥在鼻息之间的烧焦味,和宛如千斤的重物压制在身上的动弹不得。
那对漂亮的水蓝色秀眉微微蹙起,缓缓地掀动浓密蜷翘的眼翦,一颗因冰镜湖湖底的寒气而结成冰晶的晶莹物体划过白皙的脸颊,掉落。
冰眸低瞅著那颗晶莹的物体好久、好久......
然後,近乎本能地想要弯下身来拾起那颗很熟悉的物体,心口上的冰镜反制地更往墙内刺入。
莹白的贝齿不自觉地陷入柔软的嫣唇,可是冰眸却像是舍不得眨眼地望著那颗物体,好像只要眸光稍稍一离开它,它便会消失似的......
「是...泪...」
为什麽他会知道那个是『泪』...?他在哪儿看过...?
不管插在心口上的冰镜,就宛如一团烈火啃蚀著心,和钉在四肢之上的封印之剑所带来的疼痛。只是、只是很执著地想要弯身想要伸手拿取那一颗晶莹的物体...
可是,无论伊摩怎麽使力,只会让身上的剑更往墙内钉入。而且,只要他一想要施魔法,体内的气息都会被心口上的冰镜和盯在四肢上的剑给吸收掉。
所以,他,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为什麽...那颗名为『泪』的物体,却带来比心口上的冰镜对他所造成的疼,还难以忍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