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承渡舟来说,一点都不多余,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也不是全然对那句表白无所谓,他渴望听到段星野说出那句话。但不说,也不会影响他对段星野的爱。
承渡舟犹豫半刻,偏头看向身旁。
段星野很自然地把头歪向承渡舟的肩膀,一手慢慢摸索,扣在承渡舟的手指上,愉悦道:“爱。”
承渡舟心脏强烈收缩一下,脸都热了。
直播间立即疯狂。
“这是段老师在公众面前首次示爱吧?!”
“啊啊啊!十指相扣太苏了!小情侣细节拉满!”
“以前两人互动就挺积极的,但今天段老师对承总的反馈超强烈。”
“这一对真实地做到了怎么磕都不腻,每一期都能甜出新高度。”
“我一直很期待段老师能主动一回,是真的主动,不是为了节目任务演戏,终于盼到了,哭了,我觉得自己比承总还激动。”
总编剧罕见地流露出笑意:“你信任自己对他的爱吗?”
段星野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将承渡舟的手背印在饱满的唇上,就这么思索片刻,清晰悦耳的嗓音变得有些软:“是的。我没有他是不行的。”
弹幕中刷满了尖叫声。
承渡舟却因这句有悖于认知的话,心跳逐渐稳定下来。
段星野不会因为没有他就不行。
承渡舟低眼看着段星野雪白中透出红晕的脸庞,抬手摸了下,果然很热。
他深黑的眼底浮现无奈。
段星野醉了。
之后的采访中,段星野常常以一种笑盈盈的目光望向承渡舟,因此今晚那双眼尾上翘的乌瞳显得尤其明亮。他倚靠着承渡舟,全程握着承渡舟的手,动作也显得格外亲昵。粉丝们直呼仙人下凡,都磕疯了。
直播持续了一个小时,总编剧跟夫夫俩聊完之后,道:“看得出你们对彼此很信任,希望在明天的录制中,这份信任可以帮助你们赢得最后的胜利。”
此话一出,对于明天的节目环节,观众更加期待了。
摄制团队撤走之后,夫夫俩就洗洗睡了。
承渡舟上床后躺下,看向一旁:“酒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段星野在被子里拱到承渡舟身旁,下颌搁在他肩上,放轻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承渡舟你爱我吗,刚刚有摄像机不算,你再回答一遍。”
“……”
好吧,没醒。
酒精对段星野来说,是时间越久越绵长。
承渡舟没有掩藏,道:“爱。”
段星野又靠近一点,表情有点小骄傲:“你说说,有多爱。”
承渡舟想了想,说:“没有你不行的爱。”
段星野:“你抄我的话啊,真没创意。”
承渡舟侧翻过身面对他:“你也重新回答一遍,在没有摄像机的时候。”
“不要!”段星野扭过脸,哼唧拒绝。
承渡舟又把他明艳的脸庞转过来,哀求:“说嘛,好人。”
“……”
段星野红着脸往被子里钻。
承渡舟也往被子里钻。
于是睡前,夫夫俩盖着被子说尽了肉麻的小话。
以至于段星野第二天醒来时,清醒得想死。
……
承渡舟起得早,不在身旁。
段星野独自躺在纯白的大床上,一手撑在额上,不顾角落已经开启的摄像机,他在默默体会不断蔓延的羞耻感。
昨晚接受采访时,他醉醺醺的,因此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在线,只觉得很飘,很愉快,心情都变得奔放了。
可恶的是他并没有醉到失忆断片,昨晚的行为都是在半酒精催化半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所以他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爱。”
——“……我没有他是不行的。”
——“承渡舟你爱我吗……”
段星野翻个身,脸埋进被子里,身体扭动又抻直,大早上想要发疯尖叫。
这回人设是彻底崩完了。
观众会怎么想他!
承渡舟会怎么想他!!
一定以为他平常都是假正经!!!
还有睡觉前跟承渡舟说的那些肉麻兮兮的鬼话,段星野一想起来,脸都要烧起来了。
把情情爱爱挂嘴边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尴尬死了!
直播间看得一头雾水。
“段老师为何一大早就把自己拧成麻花?”
“可能是一种新型瑜伽。”
段星野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掀开被子下床,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走向浴室。
就在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把手旋转开。
段星野刹那间挺直腰,一秒不耽搁地转身踩回床上,卧倒侧身,拉高被子盖到脖子以上。
弹幕:
“???”
“不想见承总?”
“害羞?”
承渡舟进入卧室,看到还在睡觉的段星野,走到床边,弯下腰拎起被子:“你在装睡吗段星野。”
“…………”
段星野瞬间窒息了。
弹幕:
“哈哈哈哈哈!硬核直球!”
“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段老师的尴尬。”
“我也想到了曾经装睡被抓包的尴尬。
“懂了!两人昨晚肯定做了羞羞的事情,段老师都要躲着承总了。”
“多羞,才能把段老师臊成这样?”
“啧,小情侣玩得就是花。”
***
上午集合之后,所有嘉宾乘坐大巴车前往录制地点。
今天的活动场地在位于渝市的一处摄影基地内,其中的建筑布景一下子把大家拉回了民国时期。
嘉宾们出场前先各自换衣服。
前往更衣室的路上,承渡舟趁着还没有佩戴麦克风,对段星野道:“我知道你昨晚醉了。”
段星野一早上都别别扭扭的,不太愿意搭理他。
闻言,脸又有点热,只希望承渡舟别再提了,不如让事情就这么过去。
承渡舟垂眼,低声道:“你不用觉得尴尬,你说的那些话我本来就没当真。”
“……”段星野看一眼承渡舟,表情流露出不满,以及欲言又止的气闷,只是突然之间,他加快步伐,声音冷冷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别跟我说。”
承渡舟被甩在身后,有点摸不着头脑。
所有嘉宾换完装后,在指定的宅子里集合。
女士穿的是洋裙和旗袍,男士有长褂以及西装。
承渡舟和段星野穿得都是西装,当初在李霖的电影里,观众就被两人风华绝代的扮相给迷住了,现在再次看到,把一个“帅”字刷满了屏幕。
大家在两旁排开的红木椅上坐定后,一个戴瓜皮帽,穿黑长褂,留着长辫的中年男人上场。是管家。
他朝大家彬彬有礼鞠躬,道:“昨夜太老爷去世,经法医鉴定,并非病逝,死亡背后另有隐情,现紧急传唤各位在此集合,是因为你们中间藏有凶手。”
一时间,厅堂上的少爷和夫人们面面相觑,各个都是一脸茫然。
弹幕:
“狼人杀!”
“还没分配身份?感觉凶手都不知道自己是凶手。”
管家道:“接下来,请大家寻找线索,找出真凶,为太姥爷伸冤,并且事关最后遗嘱,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
这时工作人员上场,给大家进一步的提示。
所有人现在都要外出寻找线索,需要做任务才能获得提示。
第一轮大家可以选择一个人行动,也可以两个人一起行动,不过两个人做任务的速度会更快。
由于大家昨晚才受到过关于“信任”的灵魂拷问,因此即便凶手可能是自己的枕边人,大家犹豫一下,还是选择先两两行动,出发了。
第68章
068
第一轮搜证开始, 虽然大家对周围每个人都抱有怀疑,但目前无论是规则,还是所有人的背景,都不够明朗, 出于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大家暂时没有跟自己的伴侣分开。
可当他们走到院子里时, 发现石桌上放了两列名牌, 写着八个人的代号。
江莉捡起桌上的任务卡, 念道:
“小心背后。”
“你们已经知道, 目前团队中存在两方阵营,即好人和凶手。在搜证过程中,凶手可以对任何一人发起进攻,撕掉嘉宾背后名牌, 就可将其淘汰, 让生者无法言说真相。每一轮搜证结束,请大家回到祠堂,票选出嫌疑人, 获得票数最多的人将会出局, 等一方阵营将另一方阵营彻底消灭, 游戏结束。如果最后仅剩的两员中还藏有真凶, 则凶手方胜利, 好人方失败。”
规则一出,院子里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也就是说好人只能靠智取, 在搜证环节中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得处处防备。
段星野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远离承渡舟。
承渡舟看他, 沉沉叹气:“……”
弹幕:
“哈哈哈,不愧是人间清醒,老婆好惜命。”
“用实际行动表示怀疑。”
“呜,夫夫阵营要搞分裂了吗?不要哇~”
比起剧本杀,游戏性质更接近于狼人杀,制作组特意降低了剧情线的难度,还允许嘉宾说谎,凶手能袭击其他人,搜证环节是为了方便凶手行凶,因此想要活下来,比起推理能力,更重要的是表演能力——如何不被推选出来,如何隐藏自己身份,如何挑拨阵营分裂。
玩的就是信任危机。
江莉问道:“凶手有几个人?”
工作人员状似答非所问:“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说不知道有多少个凶手。
吴恩琪揣测说:“根据玩狼人杀的经验,八人局中,一般只会安排两匹狼,不然好人的赢面太低。”
肖家辉道:“我更倾向于理解凶手只有一个人,如果凶手有同伙,那他们之间应该互相认识,但根据刚才的提示,大家只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其他人是好是坏……我先申明,我是好人。”
接着,周围一片人说起自己是好人。
仿佛在场人均好人,没有一个是凶手,不用想,肯定有人在说谎。
嘉宾们互相贴上名牌,根据代号能看得出,江莉、陶子逸、吴恩琪和段星野都是死者的孙子孙女,名牌上的字分别是“江大姐”、“陶二哥”、“吴三妹”、“段四爷”。
而另外四人则对应他们的配偶。
节目组重新给嘉宾取一个名字,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代入剧本,与现实区分开,嘉宾们互相称呼的时候,也要用剧本中的名字。
在进一步明确游戏规则后,众人重新面对是结伴行动,还是分开行动的问题。
肖家辉好性格道:“我无所谓。”
江莉却看起来有些犹豫。
段星野低了下睫,提议:“搜证越快,对好人越有利,所以第一轮两两一起走,可以加快做任务的进度,如果有人死亡,他的同伴就是最大嫌疑人,所以凶手不敢现在采取行动,第一轮结束后要推一个人出去,会打破人数上的平衡,相应的对每个人的约束力会减弱,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分开行动。”
弹幕:逻辑好清晰!
在场的嘉宾互相看看,不再摇摆不定,都采纳了建议。
出门后,一行人走在宅邸后的巷子里。
承渡舟突然对段星野道:“先说好,如果接下来对彼此说谎,互相防备,都是为了游戏,不许吵架。”
在狼人杀里人人自危,信任瓦解,情侣间尤其会因此闹矛盾。
“可以。”段星野自信道,“现在开始,游戏第一,我们之间不再有感情,如果你是凶手,我会大义灭亲。”
承渡舟:“……我不是。”
段星野翘梢的狐狸眼瞅他,以很轻的嗤笑作为回应,并不轻信。
无论承渡舟是好人还是凶手,他都以获得的线索为准。
弹幕:
“承总和段老师都是好人阵营的吧?”
“如果他俩同为好人阵营,那好人必胜了。”
“可恶,想开上帝视角,节目组能不能对观众透露嘉宾的身份?很急。”
……
到了外面大街上,有很多群演来来往往,四组人很快走散了。
在经过一家店铺时,段星野注意到上方匾额——老太爷蜜饯铺。
“……”
“老太爷”就是昨晚凶杀案的受害人,宅子里的一家之主。
这个店的名字简单粗暴,应该就是家族旗下的产业。
“进去看看。”段星野提醒一声,步入店内。
承渡舟跟在后面。
一个拨弄算盘的掌柜看到两人,立即放下手中毛笔,站在柜台后面作了个揖:“哟,两位爷,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弹幕:
“NPC是认识他们的。”
“段老师好敏锐,找对地方了。”
段星野环顾一圈店内,玻璃柜里盛放的都是话梅、糖果和糕点等。
他道:“路过。”
掌柜探身朝门口张望一眼,说:“今天大姑娘怎么没来收账本?”
大姑娘就是江大姐。
“家里出了点事。”段星野不走心道,“这边的生意都是谁在经营?”
“当然是大姑娘,何止是这家小小的店铺,老太爷的所有产业,连化工厂都是大姑娘在经营。”掌柜重新提起毛笔,摇摇头,兀自感叹道,“大姑娘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休息的,也着实是惨……”
段星野淡淡道:“怎么惨了?她不是当家的吗?”
“她可不能是当家的……”掌柜猛然醒悟,话锋一转,赔笑脸道,“瞧我话真多,两位爷里间请,小坐一会儿吧,我给你们装点果盘。”
说完,出了柜台,一撩藏青色布帘进去了。
弹幕:
“NPC好真实,我一下子入戏了!”
“里面肯定是搜证的地方!”
听掌柜说,蜜饯铺的里间是江大姐的临时办公室,她常常坐在那里查账。
是很小的房间,书桌背靠敞开的窗户,两面墙都放置了柜子。
段星野在桌前坐下,当着掌柜的面就上上下下翻找了起来。
掌柜当作没看见,说了声:“稍等。”
便出去了。
段星野在最下面的抽屉上发现一把锁,问:“有没有钥匙?”
承渡舟倚坐在桌旁,拿起台灯旁厚厚的一本书,翻了翻,又拿起下一本,翻到某个位置,忽而停下,就见他从页面的夹缝中取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递给段星野。
“你还挺会找的嘛。”段星野弯下腰开锁。
承渡舟:“间谍戏拍过不止一部了。”
直播间大笑:遇上专业对口了!
掌柜这时候端进来一碟四格的果盘,热情招呼了一声,便退场了。
段星野专注于翻看抽屉里的东西,找出来一个硬壳本子,直起腰,坐在桌前翻开查看。
里面记录的是江大姐的工作日志,每一页都只有寥寥几行字。
段星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就见上面是重复的三个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字迹越来越飘,看起来有点疯魔。
段星野翻向前一页,念出声:“这个家最难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撑下来的,我丈夫十年如一日地在病床前尽孝,最后的遗嘱里,居然连一家小小的蜜饯铺都不留给我们,全给了那个草包废物……老东西,赶紧死吧……”
念完,他挑了下眉:“草包废物应该不是指我吧?”
承渡舟正蹲在一个敞开的柜子前,忍笑:“这是重点吗?”
“当然。”段星野把本子合上带走,看向承渡舟,“你在干什么?”
承渡舟看着柜子里,琢磨道:“这里有个保险箱,需要四位数字密码。”
段星野弯腰朝保险箱看了眼,又直起身,检查周围环境,满脑子都在想着“四”。
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四格果盘吸引他的注意力。
每一格里码着一种糕点,数量不等。三块云片糕,六块绿豆糕,四块桂花糕,八块芝麻糖。
“先按果盘的顺时针,试一试3648。”段星野蹲下,说,“不行的话以四个数字为开头,循环一遍,再不行就是逆时针。”
承渡舟依言,输入四个数字,随着清脆的解锁声,密码箱弹开。
弹幕惊呼。
“太强了!”
“换作是我,在房间里搜一下午都搜不出东西。”
“夫夫俩搭档无敌了!”
密码一试就中,段星野语气骄傲:“我运气一向很好。”
承渡舟从保险柜里拿出东西:“那我今天就跟你混了吧。”
江大姐的保险柜里放了几张票和一个硬壳本。
本子上就赤裸裸地写着三个字——真账本。
制作组在剧情设计上,根本没有要为难嘉宾的意思。
段星野说:“……所以放在外面给人看的都是假账本。”
“她在操纵家族里的资金。”承渡舟递给段星野一张支票。
抬头写着“盐业银行”,支票上的金额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另外两张则是奔赴大洋彼岸的船票。
看来江大姐早就做好准备,要跟丈夫前往国外生活了。
直播间观众跟着一起猜测。
“凶手是大姐,因为不满财产分配不均,起了杀心,然后打算跟丈夫逃往国外生活。”
“证据很明显了,一会儿投大姐一票吧。”
“别急,我们只看了一个视角,还得看看其他人搜到的证物。”
夫夫俩在房间里继续搜了五分钟,又欣赏了会儿江大姐的工作日志,实在没什么看的,才出门。
承渡舟走出店铺前,发现掌柜望向他们的眼神欲言又止。
他停下,问:“还有什么要给我们的吗?”
掌柜立即喜上眉梢,拍了下掌,迎出来:“对咯,两位爷!赶巧新的一批柿饼出来了,请你们尝尝鲜。”
一个伙计举着一根竹竿出来,顶端用线钓着一块柿饼。
掌柜笑着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这就是节目组安排的双人任务。
大庭广众下,段星野仰起脸,跟承渡舟一人半边地把柿饼咬下来,难免要碰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