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深的喉结动了动,“没关系,我教你。”
其实不用太教,当路汀唇齿落下的那一刻,唐林深已然坠入深海。爱欲带来的窒息感是任何快乐都比不上的。
路汀呼吸不畅,他抬眼却看见他哥舒展的神情,心中郁结霎时烟消云散。
他们都是被彼此所需要的伴侣,带着深厚的爱意,身心无比契合。
这一晚到最后,唐林深差点得偿所愿了,他摸索着身下之人欲拒还迎气息,打转片刻,再撑不住了,尝试着下沉。
唐林深听见路汀的闷哼,全都藏枕头里,很难耐,也很撩人,他问:“小鹿,疼吗?”
“有、有点儿,”路汀不明所以,他偏头,却看不见压在他身后的人,有些害怕,“哥,你要做什么?”
“……”唐林深暗叹,临门一脚收了回来,还是舍不得,“没事,早点睡了,乖。”
“好,”路汀抓不住钻入身体里的电流,是回味无穷的酥麻,但他也不动,“哥晚安。”
“晚安。”
路雅芬和大姐一起去旅游了,她们难得放松一回,唐林深询问了路汀的意见,发病和受伤的事儿就瞒下了,成了秘密,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林深的手不方便,能看病人但做不了手术,他借此机会提早休了年假,本来也想带路汀去外面旅游,但大环境实在糟糕,只能窝在花店了,也挺好。
唐林深成了花潮的第二位花童,他学着路汀的手法插花,不会,就问,路汀教得有模有样。唐林深大概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一个花篮插得歪七扭八,路汀捂着嘴笑,唐林深也跟着笑。
等晚上花潮关门了他们也不着急走,就窝在后屋,门一关,路汀的秘密花园从此多了一个人。
后屋的氛围很静谧,唐林深和路汀各做各的事请,人静时,呼吸和心跳尤为明显。路汀插花累了,回头看看唐林深,贴过去接吻,唐林深拢着路汀的后脑勺将这个吻深入了。
辗转柔情。
“哥,”路汀笑着问:“你是不是快上班了?”
“嗯,明天就上班了。”
“时间过的真快,”路汀捧起唐林深的手掌,“伤口好了吗?”
“好了,没事的。”
路汀将唐林深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又在纱布上吻了一下,说嗯。
路汀的纱布比唐林深拆得早,不过还需要擦药,不然容易留疤。
唐林深仔仔细细地给他涂药,边问:“小鹿,晚上想吃什么?”
路汀眯着眼睛笑,小臂被唐林深挠有点痒,“都行。”
“嗯,”唐林深点点头,“晚上老张请吃饭。”
张映水这顿饭拖到现在,他要跟徐俏俏准备去度蜜月了,走之前得把饭先吃了。
唐林深也有意赴约,他思来想去,赵僳的事情没解决,他心境总是不稳的。这一个星期,唐林深天天待在花潮,一方面陪路汀,另一方面也是防着赵僳再来。
张映水百思不得其解,“老唐,你想解决赵僳你自己去解决啊,拖着我 干什么?”
徐俏俏拉着路汀购物去了,唐林深和张映水在后面跟着,他目光紧随着路汀,笑了笑:“没想拉着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张映水预感不详,“你给谁打电话?”
“赵僳。”唐林深语气没多大起伏,“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他要是再像上回这么来一次,我恐怕得疯。”
“你还没疯么?”张映水嗤笑,“不是,你为什么要用我手机打?你自己没有吗?”
“把他拉黑了。”唐林深说:“我找不出来,懒得找。”
“……”张映水已经不想搭理唐林深来来回回的同样说辞了,他把手机扔给唐林深:“打吧,快点儿。”
“最多十分钟,”唐林深微微颔首,又看了路汀一眼,偏头对张映水说:“麻烦你替我照看他一会儿。”
“好。”
唐林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赵僳的电话。
接得很快。
“喂。”
唐林深说:“是我。”
赵僳以为自己见鬼了,反复看屏幕上的手机号,“谁?”
唐林深目光很寒,冷若冰霜,“别废话了,我有话跟你说,听着。”
赵僳怕了唐林深,一个屁都不敢放:“……哦。”
唐林深接着说:“我觉得我们当时分得挺心平气和的,没有任何矛盾吧?”
赵僳往下咽了口唾沫,说没有。
“好,”唐林深平铺直叙地威胁:“赵僳,我自认为是个合格的前任,也希望你有边界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会三番五次地惹我底线,我也懒得明白。这次的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你最好别出现,否则我还揍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赵僳是信的,他想起了唐林深给自己的那一拳,掉了一个牙,到现在说话还含糊,“看来你挺喜欢他啊。”
“是。”唐林深说:“特别喜欢。”
“哦,我知道了。”
唐林深冷哼一声,懒得跟赵僳再多费口舌,他要挂电话,赵僳那边又有话了。
“林深…”赵僳也不为自己开脱,“我不是故意找麻烦的,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这个情况,这次是我的毛病。”
唐林深没应,连声儿也不哼了。
“那个……”赵僳欲言又止,他心虚,叹一声气,“麻烦你代我向他道个歉。”
唐林深垂眸眼着自己右掌,纱布缠得有点紧,他微微收拢手掌,说:“用不着。”
他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也拿张映水的手机拉黑了赵僳。
第69章 那什么
赵僳最近很不好过,他掉了一颗牙,还没补上呢,小一万已经出去了,咀嚼位置多了个洞,吃顿饭都食不下咽,唐林深那拳太狠了,完全不留情面。
不过这些对于赵僳来说还是其次,经过上回,他已经对唐林深没有一点儿兴趣了,就是路汀——赵僳现在的状态属于捶死梦中惊坐起,睡着了都恨不得起来抽自己两巴掌的懊悔。
为什么要犯这个贱呢!
唐林深说的不错,赵僳奇葩的道德标准,脑残是常态,但摇摇欲坠的底线倒一直坚守得挺牢固。
赵僳不愿意欠别人情份,不管是人情还是感情,他以前向往花花世界,觉得辜负了唐林深,所以玩儿够了,知道唐林深还单身,就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查漏补缺的弥补一下,也不管唐林深还需不需要,纯属于单方面的脑残。
如今他知道唐林深有了归宿,那一点儿愧疚感立刻烟消云散,并且转移到了路汀身上了。
应该给他道个歉的,不然这辈子都安稳不了,这是赵僳的想法。
赵僳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没有拖沓的时候,虽然他现阶段相当怵唐林深,也珍惜自己剩下的牙,但他也实在架不住内心惭愧的不安,于是做贼心虚地在花潮附近徘徊了两天。
一直没找到机会
直到唐林深正式上班去了,赵僳的机会才终于来了。
徐俏俏度蜜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唐林深思来想去,他依旧不放心把路汀一个人放在店里,正好路雅芬旅游回来了,请她来花店帮几天忙。
这事儿是唐林深委托,让徐俏俏出面,并且提前给了工资。
理子面子都给足了。
路雅芬闲着也是闲着,她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在花店安稳下来的第一天,早晨刚开张,路汀就接到了一笔大订单——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客户直接把花潮app线上所有产品一扫而空。
提早完成KPI。
路汀懵了,路雅芬也懵了。路汀腼腆,他不敢跟客户打电话确认订单信息,于是把号码给了路雅芬。
路雅芬哭笑不得,“我以为唐医生把你带外向了呢,你在他面前不是挺活泼的么,这会儿怎么又不好意思啦。”
路汀脸红了,“就、就在他面前。”
路雅芬听明白了,这属于针对性的特殊。
“你去包花的吧,我来打电话。”
路汀高高兴兴地抱了抱路雅芬,亲昵地说:“好的妈妈。”
他确实变化挺大的,路雅芬想。
唐林深午休时来到花店,他乍一看满室鲜花,比以往都多,却没找到路汀的人影,唤了一声:“小鹿。”
路汀于花丛中探出头,灵动且笑意盈盈地回应:“哥。”
唐林深小心走过去,从鲜花丛中捞起路汀,闻到满身花香,倏地心猿意马。
“妈妈呢?”唐林深问。
“出去啦,”路汀说:“买午饭去了。”
唐林深扬眉。
路汀捧住唐林深的脸,踮起脚尖,笑着把自己送过去,“哥,亲亲。”
他们接了一个花香四溢的吻,正好在路雅芬回来前。
唐林深关心花店的情况,端得一本正经,“雅芬姐,今天怎么把花都搬出来了?”
“接了个单子,那个客户把我们店所有的花都买走了,说有急用,等会儿派车来装——汀汀都忙一早上了,还得对单子。”
唐林深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眼路汀,又问:“来得及吗?来不及多叫几个小工。”
“来得及,快好了。”
唐林深思忖片刻,有点儿不放心:“这订单确认过吗?”
“确认过了,我打电话问的,”路雅芬正拿着计算机敲账,“他说有多少要多少,好几万的货呢。哦对,那人把缺货的链接也拍了,钱先到账的,我还要对一对货款,得把多出来的钱退回去。”
唐林深又问:“对方是什么人?”
路雅芬摇头:“不知道,听声音不熟,应该没见过,他说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男的女的?”
路雅芬说是男的。
事出古怪必有妖,但唐林深并没有把这个财大气粗的妖往赵僳身上想。
一连三天如此,大款不露面,钱按时到账,花潮进货的效率赶不上出货的速度,把路汀忙懵了,数钱都数不过来。
唐林深这两天也忙,华朝市最近建了一家室内滑雪场,要么说滑雪的尽头是骨科,心里没点儿数的人一多,唐林深不仅要加班,连午休吃饭的时间也匀不出来。
路汀不想分散唐林深工作的注意力,没有把花店的情况详细跟他说。
今天路雅芬不在,给宋意灿开家长会去了,事儿就来了。
大款又接连拍下两个无货链接,又快一万了,路汀发不了货,干着急片刻,只能自己给那人打了电话。
挺焦虑的。
“喂。”
对方接得很快,仔细听声音耳熟,但路汀没心思仔细,他紧张,缠着电话线抠,“先生,你、你好。”
“你好呀,怎么了?”
“你、你刚刚拍的两个链接没、没货了,那、那是防拍的。”路汀跟陌生人说话有些费劲,他怕对方听不懂,语速很慢。
“哦,这样啊,”那人乐呵呵地说,“我的错,没看清楚,那你退款吧。”
“退、退过了,”路汀有些窘迫,“我这边显示退款失败。”
“哎哟,我信用卡出了点儿问题,”那人也不着急,“要不你转我微信吧,我们加个微信。”
对话的方向有点脱离正轨了,路汀有点儿懵:“啊?”
他话音落下,门悬风铃应声而响。
路汀以为唐林深来了,抬头一看,竟是赵僳。
路汀吓坏了,恍惚时往后退了半步,碰倒了一个玻璃瓶。
赵僳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下他右脸颊和牙隐隐作痛,“别,你淡定,我不是来找茬的。”
路汀很紧张,他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于是全身防备。
赵僳尽量维持云淡风轻的口吻,“你不是要退我钱吗?我来了呀。”
路汀诧异,“是、是你?”
赵僳笑了笑,脸皮一如既往的厚,承认了,“对,是我。”
这几天孜孜不倦撒钱的土大款就是赵僳,他想道歉,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想弄点仪式感,干脆给路汀创造一点业绩。
但路汀依旧恐慌,“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赵僳站直了,没敢往店里进一步,他挺真诚的,“我为我那天说的话跟你道歉。我靠,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难受的要死,快猝死了。”
路汀:“……”
关我什么事?
赵僳继续说:“我也不能说知道了你的情况后态度应该怎么转变,这样也不对。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从头开始,都是我做错了。路汀,你是叫路汀吧?我很抱歉对你带来的伤害,对不起啊。”
阳光东升西落,慢慢换了位置,路汀晃了晃眼,看见赵僳脸上紫青一块,相当明显。
赵僳等不到路汀的回答,又接着说道:“我不会道德绑架你接受我的道歉,这是你的自由嘛。反正我说出来,晚上能睡个好觉了——你很可爱,再见。”
“……”路汀莫名其妙听完了这番话,从头到尾没反应过来,赵僳要走了,风铃又叮叮作响,他脱口而出,“你、你等一下!”
赵僳有些微妙的兴奋,他回头问:“怎么啦?”
路汀偏头不看他,也鼓着气,“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赵僳挥手,“你拿着,喜欢什么买什么嘛。”
路汀不爱欠别人什么东西,尤其是钱,还是赵僳的钱,“不行,一、一定要还你的。”
“行吧,”赵僳捏出手机,“那加微信,你扫我。”
路汀的防备心像纸糊的,稀里糊涂就扫上了。
路汀转了钱,赵僳还是不收,他似乎又憋出了什么坏主意。
“你收钱啊。”路汀催促。
“不着急,”赵僳嬉皮笑脸地收起手机,又对路汀说,“对了,别跟你男朋友说我来过了,不然他还得揍我。”
“……”
路汀欲哭无泪,眼看赵僳大摇大摆地走了,那笔转账他还是没收。
于是这事儿路汀暂时没跟唐林深说,他怕钱还不了,之后总被赵僳拿捏了。
路汀也气,回到家打量唐林深,特别想不通——他哥怎么会找一个这么奇怪的前男友。
反正这事儿最无辜的就是唐林深了。
整一个祸水东流。
二十四小时后,转账自动退回路汀账户,赵僳踩着点又出现了,其他什么事儿都不干,就挑花,恨不得把整家花店搬走,明目张胆地给路汀送钱。
路雅芬不知道内情,把赵僳当财神供着,嘱咐路汀给客人泡咖啡。那咖啡机是唐林深买的,路汀不情愿泡,最后倒了一杯白开水过去。
赵僳浑不在意,他把白开水品出了上等好酒的模样,跟路雅芬有说有笑地侃大山。
下午路雅芬又走了,赵僳还不走,路汀忍不了了,问他:“你要这么多花干什么?”
“送人啊。”
路汀警惕,“送谁?”
赵僳一笑:“喜欢谁就送谁,我交际圈很广的,你想见识见识吗?”
路汀不想,他也不想跟赵僳说话了,这人太奇怪了,于是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插花,特想跟唐林深通风报信。
信没报出去,花潮又来一人,女性,五十岁往上,穿着相当随意居家,头发大概也没梳头,五官拧一起看上去相当尖酸刻薄,她体型宽胖,往门口一杵,挡住了路汀所有的光线。
不是客人,倒像是来找茬的。
路汀没敢看她,装着胆子问:“您、您买花吗?”
这妇女嗓门很大且相当没素质,抬脚一步踢翻了路汀的花篮,“我不买花,我随便看看。”
路汀吓坏了,“你……”
中年妇女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也知道路汀好欺负,“你这店光卖花啊,不能吧!我看见这几天来来回回好几辆车往这儿装东西,别是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路汀正常说话都慢慢吞吞,对上这种泼妇,气势上就先吃了亏。
但花潮里面坐着一个赵僳。
赵僳混迹社会,他吃香喝辣什么都能受,就是不受气。
“我说大妈,”赵僳讥笑,“您是坐哪儿看见的?”
大妈跳了一脚,“你谁啊?”
“你管得着么,你谁啊?”赵僳上下打量她,“哦——眼熟,前几天我路过,坐马路对面花圈店门口的是您吧?”
“……”大妈被噎了一嘴,破口大骂:“你放屁!”
“熏着你了?”赵僳阴阳怪气:“啧,你来这儿干什么?想去哪儿上坟特意买花来了?那也用不着啊,您自己都能自产自销。哦,难不成你认为花店抢了你家的生意不痛快了想找麻烦呢?那也不应该啊,你们完全两种体系嘛。虽说都是花,这家店里摆着的是真花,朝气勃勃,您那是纸糊的,水一浇就散了。人家开在医院门口,人来送往都是喜气洋洋的,你呢?嫌生意不好啊,开在殡仪馆门口生意肯定好——还想来找麻烦?我看见你还嫌晦气,滚蛋!”
赵僳嘴皮子一顿输出,把路汀看得目瞪口呆,他反应过来,找茬的大妈走了,赵僳气定神闲。
路汀眨眨眼,往后退了一步:“……”
赵僳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人家来找你麻烦,你不知道喷回去吗?”
路汀说得很真诚,“我、我要是能说,那天早、早说你了。”
“我靠……”赵僳捏着桌沿笑,笑得直不起腰,要完了又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记仇。”
路汀不记仇,但还是不怎么喜欢赵僳。
后面几天,赵僳偶尔来,专门挑着唐林深不在的时候,时间卡得刚好,看着就在附近放哨似的。
路汀跟唐林深单独待在花店,偶尔心不在焉,老往门口看。
唐林深单手捏着路汀的双颊把他连转过来,“小鹿,看什么呢?”
路汀心虚,“没、没什么。”
唐林深挑眉,路汀藏不住心事,他不点破,拐弯抹角的试探:“最近花店没什么事儿吧?”
路汀坐在唐林深腿上了,胳膊环着他的肩,挨着蹭了蹭,“挺好的。”
唐林深又问:“没事儿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