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友刚洗过澡，身上有股他买的浴液的香气，像兰花，很干净的气味。
即便是这种姿势，费凌也没有躲开，反而转过脸也和他咬耳朵：“恐怖片没有鬼就不吓人了。你被吓到了？”
少顷，柳良辞才说了句“没有”。
“是吗？我猜你心跳很快很紧张。”
费凌支着下颌小声说。
他已经重新看向电影荧幕了，冷色的灯光在他脸上蒙着一层朦胧滤镜。
心跳加快，紧张。
柳良辞在心里默念这两个词，说：“是的。”
“那就是害怕。”
“嗯，该怎么办？”
有人从他们这一排前面走过，费凌回眸看着柳良辞，稍微凑近了些，琢磨着在他耳边说：“看不出来你怕这些？今晚开
灯睡吧，不然就给我打电话。没什么，这世上没有鬼。”
柳良辞轻笑：“好吧。”
但他怕的并不是鬼怪。
电影很漫长，散场的时候已经开十点了。附近的步行街是传说中的D城游客打卡第一站，这么看过去，夜晚比刚才更热闹，游客络绎不绝。
费凌想着买点炒板栗，柳良辞原本和他一起，但看到一家夜宵鱼片粥，走到对面去买了。
他嘱咐费凌：“你别走太远。”
板栗还没炒好。费凌买了单，自己沿着街道往下走。
南边的巷子很宽敞，费凌进去绕了几圈，开始看到一片灯红酒绿，疑似酒吧之类的店铺，有人见到他，眼睛顿时一亮，招揽他进去。
费凌听不明白方言，大概知道他们是在邀请客人。
他走到里面的吧台附近，没说话也没做什么，目光在酒架上晃了一圈。
【你要喝酒吗~】
‘不喝，就看看。’
冷色顶灯从天花板照下来，仿佛是他身上氤氲的光束。
从他进门起，四周的年轻人无意瞥见他的，都是微微一怔。
他刚坐下，就有人给他点了酒。
费凌从来不在这种场合喝酒，他给柳良辞发了信息。
坐下来的五分钟，已经好些人走过来和他搭讪。
他没理会，打开信息框，这时候的男高问他在干嘛。
[我的全首都第一美少年睡醒了吗？._.~]
……前缀越来越怪了。
Ling：[醒了。]
Zoo：[在干嘛。]
Ling：[【图片】]
Zoo：[？你在喝酒]
Ling：[没有，就看看。]
Zoo：[？？？发个位置给我，我过去看看，你去这种地方别碰其他人给的酒啊。]
费凌已经收到柳良辞“夜宵好了”的信息，于是给男高发了酒吧的位置。
他瞟了眼时间，打算走了。
四周仍有年轻男女和他说话。
他们都觑着他的侧颜。
苍白，冷淡，眼睛也是冷色调的蓝。
看不
出性向。
对旁人的关切和痴缠，一分眼神也没有给，正在惦记他的炒板栗。
“你是帝大的？”
听到这句，他才转过脸，看了出声的人一眼。
戴腕表，衣着考究的年轻男人，像个教授。
“我在学校见过你。”
这人说。
像是哪个见过面的老师，但费凌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哪个学院的？”
他问这个男人。
对方也笑了：“你这话比我更像老师。”
费凌不知道他是谁，没有聊下去的念头，应了句嗯就掉头走了，但那人也跟了上来。
他说话时有些酒气。
费凌不喜欢这样，毫无兴趣。
走出酒吧门，对方仍跟在他身旁。
费凌和他解释：“我要走了。”
他一不舒坦，脸上就全写着。
“你男朋友不在身边，还是单身？我之前听说你和学校的男生交往……”
男人继续问。
他说话时，几乎快把脸贴过来了。
费凌皱了眉，还没说话，忽然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怎么拉拉扯扯的啊？”
语气很不爽的年轻男声。
费凌转头一看，暴躁白毛。
蒋之野的模样本就不斯文，染银发，耳钉、眉钉唇环一个不落，手上大片纹身，T恤牛仔裤破破烂烂，很难不对他产生一些不良的刻板印象。
蒋之野冷着脸嗤道：“缠着他干什么，没发现他已经不高兴了？”
暴躁男高中生，醉酒的男人，怎么看都濒临打架。
费凌没吭声，径直牵着蒋之野走了。
蒋之野也是忍住了没回头揍人。
他说：“你怎么一个人，你朋友呢？”
“他去买夜宵了。”
“这样啊，那我护送你到他那里好了。”蒋之野耸肩，又瞥着他故意说，“今天好巧，我刚好在逛街，我也想着吃夜宵。”
“饿了？我把我的炒板栗给你。”
“干嘛，我缺板栗吃吗，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夜宵。”
蒋之野不高兴。
“今晚不行。”
费凌四处张望，在人群里找着柳良辞。
今晚步行街的人太多了。
他没看到柳良辞，反而见到一个拿着奶茶杯的年轻男人，一身黑，身影很眼熟。
傅司醒走近了，将买的常温奶茶递给他，瞥了眼他俩交握的手，说：“刚才看见你了。”
蒋之野见状在一旁嗤了声：“好倒霉哦。”
费凌松了手。
蒋之野看见他的眼神，顿时收声。
但还是很不爽。
“禁止打架。”费凌先说，“听到没有。”
傅司醒没吭声，给他递了吸管。
蒋之野啧了声就闭上嘴了，摸了摸唇环，仿佛上面锁了个拉链。
……怎么都不说话。
【你明白的，一些竞争~】
‘不如我先打他们一顿？’
费凌心想。！
第51章 ♂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都是好战分子。
“我要去找柳良辞。”费凌说。
这句话是让这两人缓缓离开的提示，但费凌走到公车亭站牌下,给柳良辞拨电话,一转头就险些撞到不知道谁的肩膀。
费凌下意识地往后退，瞥眼一看，一头银白的头发。
“小心啊。”
蒋之野赶紧扶住他。
费凌往后挪的刹那,后面也有人伸手抵着他没往后撞。
他转过去一看,是傅司醒。
……这两人怎么都在尾随他。
【他们担心你走丢了~】
柳良辞的电话接通了：“你在公车亭？我看到了,站在那儿别动。”
费凌嗯了声,也和身边的两个人说：“我回去了。”
傅司醒没说话,只低头将费凌的手牵起来。
费凌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沾到了什么,但傅司醒只是这么握了握他的手。
甚至轻轻刮了一下他的手心。
“等他来了,我就回酒店。”傅司醒垂眼说,“不会跟着你的。”
……？
这发言怪怪的。
【有种偷情的感觉，正宫来了,小傅就穿好衣服走了~】
费凌还没说什么,这时身旁的蒋之野啧了声：“这是在干什么啊，松手。”
蒋之野的语气硬邦邦的,早已忍了很久。
一看到旁边那个黑衣男的牵费凌的手,他就已经气炸了，要不是因为当着费凌的面他早就揍人了。
傅司醒熟视无睹，又和费凌说：“路上小心。”
【嗯~】
‘……’
柳良辞与他隔着条马路,费凌往远处眺望,能见到他在那边等着红绿灯。
恰好一辆出租车停在身旁，费凌问了司机去不去xx路。
他叫了车，等柳良辞过来,又转头安抚了一下男高：“你什么时候回去，还是继续玩？”
“等下就回去了，我住得远。”蒋之野的语气缓和了些，又琢磨道，“原来你住在xx路那边，租房么？”
费凌回答：“是。”
男高
忽地朝他凑近了。
蒋之野就像遇到同类的动物，忽地从身后凑过来，贴了贴他的脸，又将脑袋抵在他肩上。
很沉，温热的呼吸和白发蹭过了他的脖颈。
“今晚好好睡觉，以后去酒吧不能一个人走。”蒋之野旁若无人地倚在他肩上，懒洋洋地说道，“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凌宝贝。话说，我也送你回去吧？反正我没事干。”
实在很黏人……
“站好。”
费凌勒令身上的男高摆正。
“这奶茶不好喝，我帮你扔了换一杯咯？”
蒋之野挑眉看了眼他手上、别的男人送的奶茶。
“不用了，你自己去玩吧，或者回酒店打游戏。”
费凌怀疑再聊下去，下一刻就爆发拳击大赛。
另一边的傅司醒还没走。
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朝他走近了些。
【雄竞大赛预备备！】
苦中作乐的系统不忘播放了喇叭音效。
费凌看向他，说：“你也早点回去。”
傅司醒黑漆漆的额眼睛盯着他，他是那种硬朗凌厉的长相，刚才瞥着蒋之野的眼神已经有些阴沉了。
但对着费凌，他又恢表现得很正常，甚至稍微走近了些，低头说：“之前那件事，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说的是谈恋爱。
费凌：“嗯。”
“晚点再和你聊天，你朋友来了。”
傅司醒说。
那件事？
蒋之野也好奇。
是什么事……需要考虑很久？
柳良辞这时走到他身前，瞥了眼两边的二人。
他没说什么，转头和费凌说：“回去吗？”
柳良辞手上已经拎了一堆购物袋了，不知道刚才是去买了什么。
费凌想接一些袋子，被柳良辞拒绝了。
“我拿就好。”柳良辞哪能让他拿东西。
费凌跟着他走了，走到路口，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公车亭。
白发的男高中生还在原地，拿着手机，见他回头，朝他咧嘴笑了下，远远地招了下手。
只
是看不清他的口型在说什么。
手机一震。
Zoo：[我有点好奇0.0]
Zoo：[你是不是在忙什么事？跟那个男的有关。]
Zoo：[我猜的。._.]
Ling：[嗯。]
Zoo：[是什么，让我也听听？]
Ling：[现在没想好，可能以后会和你说。]
Zoo：[哦？好吧。0.0]
Zoo：[我回酒店了，等下来打游戏？._.]
Ling：[嗯。]
与谈恋爱，也许都一样。
【so，你打算选男高吗？】
‘没有特别的想法。’
【不如让他们竞争上岗~？但可能会发生一些恶性事件~】
‘跟我谈恋爱又不是什么好事……不是罗曼蒂克。’
到现在为止，费凌也觉得傅司醒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身边这些人，大概率都不会同意他和傅司醒谈恋爱。
到时候对傅司醒而言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也许小傅早就想过了～？】
费凌跟着柳良辞走到打车的地方，忽地瞥见对面有个人影。
傅司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对面，离他很近，大概就十来步的距离。
傅司醒也不说话，只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一直目送他上了车。
车门关闭，很快就驶出了他的视线。
他在与费凌的聊天框里，慢慢打了一行字。
[想和你同居]
打完字，他又删了，换了一句正常一点的。
还没发出去，这时费凌消息也到了。
[早点睡觉。]
傅司醒看着这几个字，良久，他将刚才那行字删了，发了句[我可以去你那里吗]。
……
费凌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下车回家了。
鱼片粥摆在桌上，香气四溢。
出门一趟，身上有些热。费凌想着去洗个澡再吃夜宵。
十点多，已经是他的睡眠时间了。
他看到傅司醒发来的信息，心里冒出些问
号。
……怎么又开始说这些奇怪的话。
[不行。]
费凌这样回复。
傅司醒：[你有空可以过来我这里。]
费凌看到他的信息，就想起正在考虑的那件事。
与傅司醒，或者其他人谈恋爱。
【小傅这几天估计都睡不着觉~】
费凌不是想拖着。
当初不该这么直接问傅司醒的，现在仿佛是他拖着不答复。
【小傅又不介意，别想太多~】
【宿主的顾虑是怀疑这些主角攻可能反而会更疯，其实是有一个解决办法的~】
‘什么。’
费凌预感不是什么正经回答，但还是问了。
【你可以和每个人都谈一遍~】
‘……’
又是馊主意。
费凌无视了系统，将手机放在一边，冲了个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不去你那里睡觉，你不会自己睡吗？”
他接了电话，说。
那边沉默了几秒，忽然说：“我以为小凌已经睡了。”
温和低沉的声线。
段申鹤。
费凌怔了一下，这才说：“我以为是别人。哥，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你发的状态了。你和柳良辞在一起？”
“对，合住。”他问，“猫和螃蟹怎么样了？”
“我出门之前猫在院子里。螃蟹还是那样。”
“螃蟹会换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费凌看到别人养的脱壳了，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我们家里那对什么时候换……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好玩。”
“嗯，”段申鹤问他，“今天玩得累吗？”
“还好。这边很热，像首都那边的夏天。”费凌与他说，“今天太早起来了，很困，也没去哪里玩。”
桌上已经摆了鱼片粥，柳良辞在拿配酒。
“我也困了。”
段申鹤的声音很低。他那边有些嘈杂，像是车声。
“哥哥在加班吗。”
“嗯，休息时间，”段申鹤说，“晚安
。”
“还早，我要吃夜宵了。”
费凌拍了张桌上的鱼片粥发过去。
段申鹤发了一个笑的表情包。
这个表情还是以前他发给段申鹤的。
费凌托着腮，又打开游戏，这时候蒋之野已经在打排位了，他进去观战了半局。
柳良辞在舀粥，一小碗摆在他面前。
费凌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取炒板栗。
他有点懊恼：“忘记去拿了……我的板栗。”
过了一会儿，费凌又继续怨念：“板栗……”
“下次我去买吧。”
柳良辞觉得好笑。
费凌只得看看游戏改善心情。
粥太烫了，等着放凉。柳良辞喝了一小口冰酒，瞥着他聚精会神看游戏。
桌前，美少年专注于游戏，他刚洗了澡，几缕半湿的黑发贴在雪白的颊边，大概是觉得热，拿了一把扇子在身前摇着。
宛如夏日的场景，他穿着棉白的背心和短裤，两条腿晃着吹风。
柳良辞看了几秒，回了神，将他的扇子拿走：“你别吹感冒了，你刚回来才觉得热，等下就冷了。”
费凌嗯了声，头也不抬。
此时蒋之野的角色在画面里上蹿下跳，排位赢了，他在塔下跳舞。
费凌本来没打算今晚打排位的，但看了一局就有点心痒。
他一边看手机，一边舀了点鱼片吹了吹，一口吃掉了。
柳良辞提醒他：“有些肉是有刺的。”
“嗯。”
费凌点点头，又把手机拿起来了。
Ling：[今晚来打双排。]
恰好蒋之野同时发了信息。
Zoo：[我们来视频吧？._<~]
Ling：[为什么？我在喝粥。]
Zoo：[什么粥？好吃吗？你吃独食！必须给我看看._.]
Zoo：[视频邀请]
费凌：……
点了接受。
画面立刻浮现了男高皱眉头的俊脸。
“怎么是鱼片粥啊，我的凌宝贝呢？”蒋之野举手，“那个，能不能把镜
头切到前置。”
“……又是你说要看粥的。”
“我是想看那碗粥吗，我是想见你诶……啧，费凌，你这样很容易被坏男人骗。”
“……”
费凌切了前置。
耳麦里，蒋之野嘀嘀咕咕的声音宛如不间断背景音。
“你好像口味比较清淡？鱼片怎么这么少，我们凌宝贝吃得饱吗？”
“我突然想到，鱼被开膛破肚的时候肯定忍不住在键盘上扣了个6……因为一想到自己死后，身体被全服第一射手费凌宝贝吃掉，它死而无憾，打出了一串6。”
“你的嘴唇长得好好看，粉的……呃这句话听起来好奇怪。”
“我在酒店哦，单人房，给你看看。”
“我没有带车过来，不然就开车去找你了。”
“能不能在这里买一辆……”
“……”
男高真的好吵。
“好了我知道了。”
“嫌我烦咯。”
蒋之野冷哼了声，双手叠在脑后，往后倚了倚。他这时候刚洗完澡在吹空调，头发湿漉漉的，上半身裸着，紧实的肩膀沾着水滴。
费凌地瞥见他手上的纹身，看着是个很复杂的图案。
……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他喝了小半碗粥，这时候柳良辞已经在整理今晚买的东西了。
看他从一堆购物袋里翻着什么，费凌也问：“你在找什么？”
“可视门铃，打算放在门口。我感觉这段时间，家里可能有一些不该来的客人，不太安全。”
柳良辞说着，叹了口气。
这是说小偷？
“有这个必要吗？”
费凌疑惑。
蒋之野听到了对话，反而大为赞同。
他急匆匆说道：“你朋友说得很有道理啊。你身边那些奇奇怪怪的追求者、前男友和同学说不到会蹲在门口。”
“你也是其中一个？”
费凌反问。
蒋之野本来是想反驳的，但突然犹疑。
谁不想去凌宝贝门口蹲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