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成嘉澍头顶仿佛有乌鸦飞过。
话是说得没错啦。
但是金如山突然这么认真回答这么亲密的话题, 让成嘉澍觉得有点诧异。
前段时间的隔阂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甚至更加亲密了。
成嘉澍低头笑了一下，不管是因为什么, 只要金主一如往常就好了。
昨天晚上大鱼大肉又喝了酒，金如山今天就做了清淡的小菜，素炒时蔬，一个冬瓜排骨汤, 还有炒莴笋。
成嘉澍不挑食，看到都觉得很有胃口。
“叔叔和明月呢？”成嘉澍看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问了一句。
金如山：“他们一起出去走走了。”
成嘉澍说好。
这时候金如山端上来一个小腌菜。
“腌萝卜？”
“嗯。”金如山放下小碟子，“你尝尝看。”
成嘉澍吃一口，不是很好吃。
虽然他自己不会做, 但是老妈会做很多腌菜，他能吃的出来金如山这个的各种调料配比不是很对。
“有点咸，辣椒少了, 糖多了，萝卜也不够脆。”
金如山：“……知道了。”
一无是处是吧。
成嘉澍：“金老板,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妈妈做了我给你送一点过来。”
金如山却摇摇头：“没事，就是以前我妈做过，我就试着做了，没想到味道和我妈做的相差很大, 看来这东西还是有些门道的。”
金如山做过四五次，每次味道都不一样，记忆里妈妈的配方也一年一年的忘掉了, 味道差别越来越大, 想着今年不成功以后就不做了。
吃完了饭, 成嘉澍的手机也充好电了，金如山送他回家。
“金老板，明天开机你真的不来吗？”成嘉澍根本不知道昨晚金如山已经答应了要来。
金如山一听，转头看他，笑着说：“来，我和小明都来。”
“你笑什么？”成嘉澍觉得他怪怪的。
“怎么，我还不能笑了吗成大导演？”金如山想通了之后反而变得坦诚，爱开玩笑爱打趣成嘉澍了。
金如山笑当然是因为成嘉澍已经忘了昨晚的事情，也忘了自己那样惭愧窘迫的样子。
他们可以像以前那样自然的相处。
他还是那个喜欢给钱花的老板，是成嘉澍感激尊重的人。
而他，就是在单纯的喜欢。
喜欢的是什么，就先不管了。
开机的时间定在了上午八点半，一开始成嘉澍说太早，但是罗凡说他专门找高人算过的，这是个吉时。
凌晨五点，大家闭着眼睛在别墅内走来走去，洗漱和准备开机要用的东西。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直接到片场集合。
昨晚熬夜准备东西，几个人都有气无力，唯独成嘉澍和金明月精神头不错。
要问为什么，成嘉澍是激动的，金明月则是习惯了。
大学牲，你懂的。
那好了东西，大家上车出发，罗凡开皮卡载东西，小雅跟着，姜薇因为她的宝贝器材在上面，也要坐皮卡。
金明月跟着成嘉澍坐车。
“成嘉澍，前天晚上你有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吗？”金明月问。
成嘉澍想了想：“没有啊？什么奇怪的声音？”
金明月：“我睡得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有人在吹《melody》？吓不吓人？”
“萨克斯？是金老板吗？”成嘉澍问。
金明月：“好像是。”
她装作不知道原委，现在看成嘉澍的角度也有点变了，多多少少沾点“嫂子”的滤镜。
成嘉澍：“他真的吹了？”
金明月：“是啊，虽然这么多年没吹了，吹得很难听。”
“有吗？不会难听吧。”成嘉澍心里还是敬重金如山的，怎么能这么说金主呢。
金明月：“吹得难听死了，我当时还拿手机录了一点。”
成嘉澍想不应该啊，记忆中音乐很是优美呢。
金明月说完拿出手机，要给成嘉澍听昨晚录下来的萨克斯演奏声。
哔哔哔叭——啵啵——叭——啵啵啵——
要不是开着车，成嘉澍都想蒙住耳朵，这是昨晚的萨克斯演奏吗？
昨晚明明感觉很动听的啊。
“很难听是吧？”
“有点……”
“他大晚上怎么突然要吹萨克斯啊？”
成嘉澍纠结了一下：“这真的是他吹的吗？”
金明月：“是啊，都这么多年没有练习了，他读高中的那会儿还吹得挺好的。”
“对了，明月，金老板小时候长什么样？”成嘉澍问。
“很大一只，刚到上北市的时候还胖胖的呢，过了一年就瘦下来了，瘦下来终于有了个人样，人缘也好了很多。”
成嘉澍点点头，车子开上了高架，成嘉澍专心开车，不再聊天。
心里还在想着，昨晚那段优美的萨克斯是哪里来的。
取景地是在上北市郊区的一个老厂区，之前的做钢材生意的，停产时间有一年了，空间大，租金便宜，很适合用来做《合奏团》的近景取景地。
要是整个剧组都到临风市去，成本太高，并且很多专业设备很难调动。
现在临近过年的时间，还能开机已经很不错了。
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地方。
上北和临风都是北方城市，有着相似的景观和氛围。
成嘉澍把车钥匙放进马甲的口袋里，从后备箱拿东西出来。
剧组的其他部门也陆续到了，今天大概有八十多人在场，因为时间紧急，开机仪式结束后会马上开始拍摄。
“那位大哥，方位不能这么摆，得朝着这边。”
“花到了吗？准备一下。”
“廖老师，待会拍照的时候麻烦您带一下几个小演员。”
剧组忙做一团，热热闹闹。
成嘉澍和姜薇去看了设备，是三天前才到的，虽然走的空运，但是设备类的东西很容易被卡，差点以为赶不上开机。
成嘉澍看着这一堆崭新的设备。
摄影机、滑轨、承托设备、灯光、录音……
摆满了一个小仓库。
“好漂亮，是不是？”姜薇突然说。
成嘉澍转头看姜薇，这才注意到，她好像又去剪头发了。
“你剪头发了。”
姜薇：“嗯，长了不方便。”
成嘉澍笑笑：“洗头方便。”
姜薇作为摄影组的负责人，和成嘉澍一起对最后成片的影像风格负责。
就像五年前一样，他们又站在了同一个赛道起点，将腿部绑在一起，冲刺一个新的目标。
他们两个在这里感受梦想，罗凡在外面忙得四脚朝天。
“成嘉澍！！成嘉澍！”罗凡找人找不到，到处看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熟人。
——Jason。
Jason假惺惺的带了花来，不知道还真的以为是什么来捧场的好友。
罗凡走过去：“你来这里干嘛？”
金明月一看有八卦，凑过去在旁边假装收拾东西，听到Jason笑得像变异后的岳不群。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成嘉澍能有今天，也有我的一份力，我来恭喜恭喜他。”Jason说道。
罗凡满脸的不耐烦，“用不着，你没工作啊这么闲。”
罗凡随口吐槽，戳中了Jason的痛处，他嗤笑一声：“你们没工作吗？聚在这里烧钱？”
“我们是二十一世纪最有梦想的电影人，而且关你什么事，赶紧走，别搞这些不痛快的，看着就是个反派。”罗凡随手拿了个三脚架要赶人。
这时候成嘉澍和姜薇也出来了，看到Jason真的很毁心情。
Jason看到攻击目标出现，厚脸皮地凑上去：“恭喜啊，成嘉澍。”
成嘉澍：“0 ，但是用不着。”
成嘉澍面露不悦，他深知Jason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恨自己这么多年，丝毫没有反省是他先坑成嘉澍签阴阳合同在先，只恨成嘉澍出头毁了他的“香饽饽”。
这种人用不着跟他说什么。
正当Jason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成嘉澍抢先扯着嗓子喊：“保安！！保安！”
Jason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工作人员说：“导演，咱们没有保安啊……”
空气中弥漫着一点点尴尬，Jason破口大笑。
“哈哈哈哈保安都没有……喂！谁啊！啊……松手松手！”Jason被人抓住后脖颈。
金如山很是嫌弃地将他一甩，Jason踉跄两下，差点摔在地上，他也认出了这是谁。
是他不敢惹的传闻中的金主。
“谁啊这是。”金如山拎着一个大旅行包出现了。
金如山今天穿了一件皮质风衣，手上还有皮手套，手套的入口处缝制了柔软的假貂毛，看起来很是霸气。
他伸手摘掉脸上的墨镜挂在胸前衣领交叉处。
“认识吗？”
成嘉澍看着金如山：“前经纪人。”
“哦，是之前请你吃饭来的那两个前同事，一伙的？”金如山问。
成嘉澍点点头。
金如山微微皱眉，前公司这群人怎么这么闲，有事没事儿出来找别人麻烦。
他转头看向Jason。
“你叫什么名字？”
Jason害怕金如山，“Jason。”
“啧，别给我说外号和洋名，叫什么名字？”金如山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翁言才。”
“好，翁腌菜，今天我就是这儿的保安，你马上滚，不然我扯电棍了。”
Jason冷笑一下，虽然不服气，但却没办法。
他讽刺辱骂成嘉澍无数次，两人最多就是口头交锋，头一次遭遇物理攻击。
对方又人多势众，只好把花往地上一扔要走。
成嘉澍抬起下巴，觉得很痛快，“Jason，替我跟总监问好啊。”
“成嘉澍！”Jason回过头来：“你还能得意多久？就算你拍出来了你以为能过审能上映吗？”
成嘉澍脸色暗下来，哽住没有说话。
在看到Jason脸上又冒出那种小人笑容时，他沉着的开口：“我能不能上映还不知道，但是你还能带出下一个成嘉澍吗？”
成嘉澍从不想伤害任何人，傻逼除外。
Jason走了，只是一个开机前的小小插曲，成嘉澍再一次让金如山看到了自己的难堪。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金如山看起来很高兴。
成嘉澍忍不住问他：“金老板，你好高兴。”
“当然高兴了，你不高兴？”金如山反问他。
成嘉澍想想了：“高兴。”
确实值得高兴，他们的电影终于要开机了。
“成嘉澍，要是我刚刚没有出现你会怎么办？”金如山问他。
成嘉澍：“就叫人把他弄出去。”
金如山：“没有人弄呢？你们没有保安，别人不敢动手。”
“嗯……”成嘉澍有点纠结，他可能会跟Jason吵架，把他骂走，可能罗凡会上来当保安，要是他闹事可能会报警。
“会马上安排人找保安的。”成嘉澍只能这么说。
金如山：“你可以揍他。”
“啊？”成嘉澍惊讶。
金如山：“如果你揍不过，就来找我。”
成嘉澍抬眼，望向金如山，两人视线相交，金如山深邃的眼睛坚韧而暴力。
对，是暴力。
“你的忍让不会让人渣反省。”金如山说。
“我也没有这么想。”
金如山笑一下：“所以面对这种人的纠缠，就要比他无耻，比他暴力。”
成嘉澍：“可我不会打架。”
金如山：“那不重要。”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拳头：“揍就对了，能不能打赢有时候不重要，让他明白你有拳头，你是不好惹的。不管什么时候，保证自己的地位和权益是正常行使的。”
成嘉澍不是很认同这种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观点，于是嘟囔着回应：“哦……”
“你以后当导演，要管整个剧组的人，更要有话直说，说不通就用你的权利去解决。”
金如山察觉到他的不服气，但是又不能说他什么，恨铁不成钢道：“我先从公司给你们调几个保安。”
“麻烦你了。”
金如山看他一副软软的，随便rua的样子，又气不起来，只能叹气说：“你认识我这么牛逼的人物，就该好好的利用起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成嘉澍终于笑出来：“知道了，谢谢金老板！”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工作人员已经摆好了桌子和贡品，罗凡组织大家四拜天地放鞭炮。
成嘉澍和演员一起站在中间，要留影纪念。
这时候成嘉澍看到金如山站在外围，朝他招手：“金老板！一起啊！”
金如山却摆摆手，说不用了。
“不用叫啦，他不喜欢拍照。”金明月在旁边说。
一个小时左右，开机仪式完成。
拍完了照片，金明月本想运营一下微博，之前给剧组注册了一下微博，但是成嘉澍觉得自己拍电影的进程公布出去对剧组没有什么好处，就说不用发了。
也拜托进组的演员对剧组的事情保密，不用宣传电影相关。
成嘉澍看着横幅上大大的《合奏团》三个字，深深地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
终于要开始了！
成嘉澍他们准备了红包发给当天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每个红包五十块，加一张刮刮乐。
成嘉澍抱着一个纸箱子，负责发放刮刮乐，让大家自己伸手拿。
“谢谢导演！”
“谢谢成导。”
“开机大吉，谢谢导演！”
成嘉澍脸上的笑容散不去，发得很开心。
直到走到一个皮大衣面前，成嘉澍抬头：“金老板？”
“怎么，我不能拿吗？”金如山笑着，摘掉自己的皮手套，从里面选了一张刮刮乐。
他用逗小孩的语气说：“谢谢成导。”
成嘉澍：“拿我寻开心哦。”
金如山：“去吧，你发完我也有小礼物。”
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拿？想到这里，成嘉澍更有劲了，很快发完红包和刮刮乐。
成嘉澍跑到金如山那里，“是什么是什么？”
只见金如山放下他的老花旅行包，拉开拉链，一片耀眼的红色映入眼帘。
“也是红包？”成嘉澍想伸手拿，却被金如山拍掉了：“排队领，昨晚我爸和邹叔准备的。”
成嘉澍笑眯眯：“替我谢谢我大哥。”
金如山想到那晚自家老爹喝多了说的话，佯装生气要敲成嘉澍脑袋，成嘉澍小鹿一样灵活地跳开了。
成嘉澍对着正在交流刮刮乐结果的工作人员们大喊：“集合集合！”
众人看过来。
成嘉澍雀跃又骄傲的表情生动：“大老板要发红包啦！！”
“哇！”
“快冲！”
工作人员迅速过来排队，成嘉澍站在一旁组织秩序。
一般剧组开机都会有红包，钱多不多，图个吉利，成嘉澍他们已经算很用心的准备红包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这些曾经混迹各处剧组的工作人员瞠目结舌。
“这么厚？”第一个拿到的是道具组的一个小妹妹，她捏捏红包，在凑过来的其他人的注视下，打开了那个红包。
小妹妹惊讶地捂住嘴巴，顺势把红包抱进怀里。
“这么多！！”
她没有来得及数具体是有多少，但是里面是百元钞票！这么厚的百元钞票！肯定有几千块！
成嘉澍看得也着急了，探头探脑的：“多少啊多少啊？”
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插队领红包。
金如山见他这样，笑得不行：“去排队吧成导。”
后面排队的工作人员都哈哈大笑，纷纷打趣他。
“去排队吧成导~”
成嘉澍傲娇哼了一声。
金如山的红包里面有5000块，就连廖老师这种拍了这么多年戏的老戏骨都没有在开机仪式上收这么大的红包，私底下悄悄问了成嘉澍。
“什么！？”成嘉澍晕倒。
廖老师虽然是上一辈的人，但是懂的不比年轻人少，他揶揄着笑成嘉澍：“真不是吗？我觉得导演跟他在一起很般配。”
他刚刚问的是，金老板是你男朋友吗？
成嘉澍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往排队的人群里看过去，金如山豪气的发着红包，面对工作人员的好奇也丝毫不扭捏做作。
就是大老板，就是投资方，就是爱发钱。
好可爱的煤老板。
金如山还有事情，发完红包就要回公司了，成嘉澍去送他。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工作人员八卦的目光，只是一起并肩走着，偶尔路边有遮挡物，会彼此提醒一下小心脚下。
“谢谢你，金老板。”成嘉澍真诚道。
金如山没有放在心上，以往公司年会，发得比这么多很多，在他看来善待员工是顺利开展工作的基础。
“应该的，我看大家都很不容易，改天请你们吃饭，想吃什么？”
“嗯……想吃汉堡，那种很厚很大很juicy的大汉堡，加两份芝士。。”
“可以。”
成嘉澍：“下午我们就开始拍第一个镜头了，我们找的小演员都是会乐器的。”
“那很不错。”
“演你的那个真的会萨克斯哦。”
金如山觉得他语气有点奇怪，心中隐隐担心，但还是装作镇定：“是嘛，很好。”
成嘉澍：“金老板，那天晚上在你家喝醉了，你是不是有给我吹萨克斯？”
“……嗯。”金如山看向远方。
记得萨克斯，那还记得那个吻吗？
成嘉澍：“真的？”
金如山不确定成嘉澍还记不记得，但是自己确实是吹了：“真的啊，吹了。”
“金老板——”成嘉澍双手抱胸，侧着身体盯着他的眼睛。
“……好吧，吹了两下发现忘干净了，在网上找音乐给你放的。”
“哼！”
金如山活像个哄老婆的男人：“我都说我不会了，你非要听我也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