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有了一层保险。燃灯火寓意希望,星星之火,便能存续。
木怀青不知道这个方法对已经开了灵智的赵岚清有没有用,可能做一分是一分,不能奏效了再说。毕竟命由天定,要是真让赵岚清过不去这个坎,那他也没办法。
不过,为此赵岚清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会修为停滞。但是,如今真的养出来了,倒也值得。
确认了自己没看错,木怀青这才会心一笑,随即薄唇轻轻抿了抿,再不犹豫,从袖子里召出了一个新的魂灯。
然后,在烛光照耀下,略佝伏着身子,割开自己手腕上的经脉。
带着淡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流在魂灯里,逐渐成了一个新的灯柱。木怀青的脸色有些发白,逐渐地,他的长袍下,有些黢黑深沉枝干不知不觉地缓慢钻了出来。
槐树的根因着经脉血的流失开始变得干枯,逐渐失了底色,没有了活力。
木怀青却是浑然未觉,丝毫不在意一般。只一丝不苟望着那逐渐回旋的灯柱,直到快要成形静止的时候,掌心一展,拿出了一根簪子。
当初为了以假乱真,从赵岚清的魂灯中剥一个灯影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经验。
这次一回生二回熟,借着巧劲,簪子甫一出现,便让赵岚清的魂灯烛光跳跃着,移到了新的魂灯下。
木怀青那紧张的心终于舒缓了些许,他将那盏魂灯立于赵岚清原本魂灯的附近,让那熏然的烟火气,落在它上面。
有了自己的灵血燃续这魂灯该不会灭。有没有用,总要先烧一段时间。
做完了这一切,木怀青才从塔上下来。没有将结界撤下,而是直接出了塔。长袖一展,便飞身直上,腾着云,离开妖界,朝仙界而去。
……
赵岚清有些愣,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指了指。
只,再一眨眼,那少年便倏然消失了。方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破布包裹。
春江皓还以为他眼尖,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果真有东西,倒是挑了挑眉。只是扇子一动,便有人过去将那个破包裹捡了起来递给他。
“你想要这个?这是什么?”春江皓撇了撇嘴,有些无语,也并没有接。
不过想了想,那悠然的神情突然一凝,那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思忖问道。“不过,那个地方方才应该在离火阵的范围吧?”
“为什么,还存在?”
有些心不在焉,准备接过的赵岚清,听到他的话猛地一个激灵。只觉得有理极了,那一只手顿在空中,吓得嘴唇都白了。
青天白日在堂堂仙界,能够有这般恐怖的经历着实不一般。
“做什么故弄玄虚吓他?”一旁的春江凡察觉到赵岚清的状态有些不对,轻飘飘地斜了自家儿子一眼,教训道。
言罢,却是亲自伸手,将那个包裹接了过来。
说是包裹,其实是个腰间的布袋。袋子看着有些老旧,已经看不出什么花纹。幸好里边又套了一层,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春江凡耐心地将他们一一解开,只是在只剩最后一层的时候,听到自己摆弄时,里边传来的脆响,骤然凝了脸。
春江皓也察觉到了不对,看到最后一层袋子用一条素绦穿梭绑扎着,系了个稀奇又繁复的结,骤然眉心一皱。
微微开合着扇子,挪过去示意春江凡将东西给他。
春江凡却是没理睬他,那冷峻的脸上微微垂着,不知道是什么神情。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只站着提溜着袋子。而是小心翼翼地蹲下,将东西放在了地上。
黑颜色的土地偏着淡淡的红,带着特有的香甜气息和赵岚清刚进来时候闻到的一模一样。
赵岚清只觉得这气息有些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看到春江凡的动作,跟着他一起蹲了下来。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在布袋间,熟练又利索地将袋口打开。
只是却在那里边的东西露出来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赵岚清看到他那有力的手在微微发抖。
却还是,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将那布袋彻底打开。
下一刻,不约而同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赵岚清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却还是没变。
那白花花的,几近碎裂成残片的尸骨就这样赤,裸裸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赵岚清望着那头骨处被生生劈成两块后,露出的可怖缝隙,只觉得连着胸腔都被什么拉扯得生疼。
第62章 玩弄
“是不是很漂亮?”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遍布在赵岚清的周围略有些空灵。声音里夹杂着股娇气的笑声,却显得神经兮兮的,跟他道:“他们被我摩挲了三百年, 光洁又漂亮。”
“我可是好舍不得把它拿出来,送给他的。”那空灵的声音继续道:“你能不能帮我问问, 他喜不喜欢?”
赵岚清没有立即说话,在第一次听到那声音时便抑制不住地抬头仰望着四周,想要找出什么来。
只是, 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着周边人的脸色都没有变化。在确认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时候,心便沉沉落下, 一股森然的寒意从脊背间窜了上来。
赵岚清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在那被离火阵熏染到有些灼热的气氛里,硬生生刺激出一层冷汗。
却还是板正着脸, 装作无事地轻轻问春江凡道:“这是……, 谁的……,骸骨?”
“这个结……”春江皓的脸色也有些不对。那清雅的脸上,眉头紧皱, 似有斟酌了一番, 才小心翼翼地道:“父王,这个结……, 是不是……”
到底是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这个结是当年云琛打结的方式。
曾经的殿下, 带着更年幼的他玩的时候, 并没有少见。
“啊……”赵岚清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出来, 被春江皓那欲言又止的脸色一提醒, 终于意识到, 为什么自己觉得那带着香甜热燥的气味那么熟悉了。
是那棵院子里若有似无的玉蔻树的香味!
醍醐灌顶的赵岚清张了张嘴,颇有些心有戚戚地望着春江凡。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倒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只一直僵立着的春江凡没有被这一声突兀的叫声打扰,只垂眼细看着那布袋中的尸骨。
那凛冽的眉眼里流过一丝哀恸,仿佛攀越过银色树梢的阴影,带着股无言的哀凄。
在众人的沉默里,他从那布袋里拈起了一截指骨。纤细白皙,能让人记起当年那人在漫天凛冽的大雪里,以秋水为姿,突入起来闯进自己眼里的模样。
世事茫茫,光阴变幻,枯荣有数。当年的红颜化为枯骨,刻骨铭心的爱成了椎心泣血的恨,唯留下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心房,像是一片孤寂的荒野,不知道拿什么去填补。
每当记忆的风穿过的时候,呼啦啦,空荡荡,让人黯然又丧魂。
“看来喜欢……”空中又传来一股咯咯的笑声,他似乎也能看到春江凡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无情的嘲讽落入赵岚清的耳朵里。
“喜欢就好……,还以为三百年过去了,他长本事了呢。再也不是那个只要勾勾手就能糊弄的傻瓜了。”那声音病态地笑笑,随着他的声音,那旷野的树枝无风轻轻抖动着,泠泠生寒。
“哦。”听到他的话,赵岚清的心跌进了谷底,似乎不用问,就知道他是谁了。
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却是再也不愿意云青这般诋毁中伤春江凡了,哪怕知道他可能并听不见。
赵岚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起了身,猛地拉了春江凡一把,冷着声音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心疼谁?你忘记当年将士浮尸千里,流血漂橹的样子了?”
“岚清,放肆……”春江皓听到他的话蓦地变了脸色,皱眉道。“谨言……”
“怎么了?我放肆什么了?”赵岚清却是丝毫不怯弱,朝他瞥下了一眼,仍旧拉扶着春江凡,擎着他的肩膀,深吸口气,中气十足问道:“春江凡,你还记不记,现在我是你的道侣了?”
“想哭丧着脸,麻烦背一下我,别在我面前!”
“岚清……”许是还没见到如此嚣张地跟春江凡说话的人,春江皓脸色青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莫要这般说话,小心……”
小心什么他没说,只是春江凡却终是抬起了头。
似乎赵岚清刚才的话起了作用,那脸上已然平静如寒潭。
他似有怔忪地将手里的指骨捏了捏,却又将其扔了回去,兀自起了身,替自己掸了掸灰。
随后却是朝向赵岚清,慢条斯理地为他掸了掸衣摆,这才语重心长道:“你说得对。”
“流年似水,水过无痕。过去了已然过去了,再是刻骨,也已经失了颜色。人应该向前看,而现在,我的道侣是你。”春江凡静静道,边拿帕子施了个清洁术洗了洗自己的手,待到洗干净了,才拉起了赵岚清的袖子,径直回头,再不停留了。
“欸?”留下惊异的春江皓,眼望着他们风轻云淡地离开,眼里晦暗不明。
却只能瞥一眼尚在旁边的江离,挑眉好奇问道:“他们关系都已经这么好了?”
“岚清一说,他就放弃了?这么好说话?”
“谁知道呢?”一直蹲着的江离淡定道,倒是极为新奇地朝着那破布袋前挪去。和春江凡一样,把玩着那一袋子尸骨。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不嫌脏地在那捣啊捣啊的。
被春江皓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看到春江凡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是拧眉道:“不要玩弄他。”
“那是我小妈的尸骨。”春江皓不是个愚蠢的,从看到那个熟悉的结和春江凡诡异的表现开始,他就知道这尸骨是谁的了。
虽说,能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机看到这个东西。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情分便是情分。再怎么十恶不赦,也是当年小小年纪,却把他搂在怀里悉心教养的小妈呀。
时过境迁,春江皓也不相信,当年自己恰巧被落在枯井中保下了一命,不是因为他的恻隐之心。
所以,情是情,理是理。
云琛配他给几分敬重。
“呵。”江离却是撇撇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学着春江凡的样子,一把将手里的碎骨抛下,拍了拍自己的手,极为无礼地望了他一眼。
鄙视道:“假的。”
“嗯?”春江皓眉头一松,再一皱,下意识就看了看江离,细细思量了一番,还是虚心问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江离同样捏了个清洁术,给自己洗了洗手,跟着远处春江凡的身影,蹦跳着走了。
“三百年的尸骨不长这样。”江离那张小脸上带着股极为严谨的神情,得意感概道:“我以前在后山挖出来过。骨头中间是空的,哪怕天天被人摸,也不会这么又白又细嫩。”
“最主要的……”江离发现春江皓似有些不理解,只能用看傻子的眼神一样看着他道:“一股子臭烘烘的魔气便算了。”
“你没发现,这上面有淡淡的灵气流动吗?”
“施的法术罢了,那个人还挺厉害的。连你都骗得过去。”江离朝他甩下最后一句话,再也不理他,施施然离开了。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白骨上面的法术应声被破,细碎的骨头在他眼前快速粉化变色,最终成了一股带着臭气的泥土。
留下春江皓嘴角抽了抽,一阵无语,心道自己又不会像他那么变态地去挖尸骨,更遑论知道三百年的骸骨长什么样?又没有那么高的修为可以一眼窥破幻术。
可真是,活该被埋汰?
想归想,春江皓还是低下头来,望着那带着魔气的土渣,和那破旧得将要粉化的袋子。
沉思了片刻,还是手心一展,从自己的储物法器中摸出来个盒子,轻扇着将那臭土连带着口袋一齐装了进去,带走了。
第63章 代替
能在这堆土上使用幻术的, 那所幻化的东西和原本的也必然有所关联。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让人稍显安慰。
……
赵岚清正准备追着春江凡回落榻的客栈。
他们一行出行隐蔽,没有用那夺人眼球的飞舰。春江凡面上不显, 内里却灵力空虚,如今能够不用灵力便不再用了。
这个赵岚清自然省得, 识趣地跟上那一直沉默快走的人,刚想要把手搭在春江凡的肩上,便又听到了那空灵的声音。
似乎因为春江凡利索地离开了, 他方才吃了个瘪,这声音里多少带了些气急败坏。“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赵岚清猛地一顿,没想到他开始跟着自己了。那仓促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 心里泛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 朝着春江凡讷讷喊了一声:“宫主……”。
春江凡便极为好脾气地转过了身。淡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赵岚清:“我……”
刚说了一个我字,便没有了声音。
猛地, 全身像是针扎一样开始刺痛。那刺痛的感觉直逼天灵, 让赵岚清站都站不住,像是麻袋一般倒在了地上。像是被人把内里揉烂了,赵岚清连着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在那深深的草丛里拼命挣扎,宛如一只脱水的鱼。
诡异的是, 那急促的喘息声并没有发出来。像是被人同时扼住了喉咙。任凭他在草丛里打滚,也再也不出第二个字。
远远在前头的春江凡也愣住了, 面色一变, 心里担心, 下一刻就毫不迟疑地转身赶了过来。
只是风吟天比他还要快。璩然落在地上, 手指一点, 在赵岚清还没意识到他的到来之前,将他弄晕了过去。
姗姗来迟的春江凡已经对这套流程很熟悉了。还以为是赵岚清又发病了,等他输送了灵气后跟他道:“就放在这里吧,不走了。”
“皓儿过来我们一起回去。”
“嗯。”风吟天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出来的次数太多也不好。不说江离,赵岚清也总有察觉的一天。在赵岚清愿意自己接近之前,还是要低调些的好。
风吟天心细如发,原本是想顺势检查一下赵岚清的情况的,只刚抬眼便看到春江皓带着江离姗姗赶来。无奈只能作罢,朝着春江凡略一点头,直接遁走了。
没人看到,有一缕魔气正淡淡萦绕在赵岚清的手腕处,因着风吟天的靠近,还刻意地偷偷游走着躲了躲。
……
赵岚清这一次没有醒来,或者说醒来的时候周身一片漆黑。远处似有滴答声,一片昏晦的场景下,和清黎宫差不多制式的庭院显现在眼前。
仿佛一个寻常的擦黑傍晚。眼前没有了那棵高耸的玉蔻树,只鼻尖却还是有一股淡淡的玉蔻的味道。
赵岚清皱了皱眉,边走着边打量着四周,直到廊庑周围,看到一穿着长袍的少年正坐着喝茶。
方才被院子里的树丛掩映,天又昏暗,他竟一时没看到。
“岚清?我听到他是这么叫你。”那人看他望了过来,轻轻起了身,朝他笑了笑。
一张脸,有如春日花开的桃李,带着甜甜的清笑,简直要笑到人心坎里。
那年岁不算大的青年朝他行了一礼,温声道:“艳若桃李,天真烂漫,果然好看。”
赵岚清没有立即吭声,只觉得他对自己的点评有些怪异。心中带着戒备,眉毛轻轻一皱。望着他道:“你是……云琛殿下?”
“一抹残魂罢了,叫什么殿下。”云琛在他跟前一伸手,邀请他坐下喝茶。一身的带着缂丝如意云纹的白色长袍穿在身上有些大,不是那么合身。
许是因为春江凡喜欢喝茶,他那手底下的功夫倒是很不错。只看到他手指翻飞,没一会儿便给赵岚清泡好了茶。
赵岚清礼貌地坐下,淡淡说了声“多谢”,这才端起了那杯给自己的茶。
轻轻呷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总觉得连杯子里都是那玉蔻的味道。只浅浅喝了一口便再也不动了。
那眼皮子略动了动,小心翼翼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在这里?”
“你也被关在这里了。”云琛面色不动,哪怕赵岚清放下他的茶,也好脾气道。
“关?”赵岚清心里一凛,敏锐地把这个字眼复述了一遍。
“一个身体,许是只能容下一个魂魄吧。”云琛歪着头,不以为意道:“他想用你的身体,自然要把你关在这里。”
“哦。”赵岚清有些漫不经心,静静问道:“那你,也是这么被关进来的?”
“我不是哦。”云琛笑笑道:“我是主动把身体给他的。”
“将军厌弃了我,与其枯坐在将军府一辈子了此残生。我的身体还能用来回报更多的人。”对面的青年脸上挂着笑,盯着天真无邪的脸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你说的回报给更多的人,是指自己堕魔,杀了追随他的万千将士,屠尽了他的将军府?”赵岚清紧绷着脊背,却是心如止水地直接问道。“还是让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人的往事中总给他一股人不正常的印象,这样彬彬有礼地坐在这里跟自己说话,总透着股诡异。
赵岚清不介意坐在这里刺刺他,毕竟,气急败坏的时候才能图穷匕见。
果然,云琛在他说完之后,那本就苍白洁润的脸更加白了,白到有些透明的程度,在那昏晦的光线下,倒真像是一抹鬼魂。
悠然品茶的仪态不复存在,他有些狼狈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那原本和软的眼神骤然变得伶俐,一张面孔好似从头上生生剥了下来,朝着他飞扑过来。吓得赵岚清心里猛地一缩,猛地闭上了眼睛,却又觉得不妥,于是赶忙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单薄的一张脸。
紧张得屏住了原本就有些虚浅的呼吸。
谁知,云琛那单薄的脸上却是绽放了一个笑容。下一刻,坐在对面的身体朝着赵岚清挪去。
那身体还是方才的样子,唯独没有了脸,原本该存在五官的地方空荡荡,像是一个盲人一般,摸滚着朝着他过来,直将葱白一样的手指摸在他的脸上,掂起他的下巴,随着云琛那一张一翕的嘴唇,发出着声音。
“你这样明媚漂亮的眼睛,天真烂漫的样子,一定过得很好吧。”云琛的手很凉,抚在自己的下巴上,像是一条爬行着的蛇,带着股潮湿的冷意。那漂浮着的脸细细盯着赵岚清,好像在毫无巨细地打量着他的每一根汗毛。那嫣红的唇,张合着似乎在笑盈盈道:“生来有人护着,才有这般有恃无恐质问别人是非黑白的勇气。”
“真好。”云琛那骨碌碌的眼睛里似有一丝贪婪划过,继续缠着赵岚清,轻悠悠道:“可我不一样。”
“我生来便是一个被人厌弃的杂种,过得比狗都不如。我的生父荒淫无道,在将我母亲送去和亲之前宠幸她,只是为了羞辱那云顷的皇帝;我的生母懦弱不堪,连着自保都不能够,卑微乞怜地将我生下,让我陪她一起受苦;我云顷的父皇凉薄无德,于他眼里,我与母亲只是他想起来时,逗弄调笑的玩物。可惜大部分的时间,他连想都想不起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