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灵石对于他这种有神智的灵兽,效果微乎其微,但更重要的还是燕安淮的心意。
多乖多可爱一小孩,怎么就便宜了君望月那个大冰块。
狐柒叹息,把手链戴上,然后又钻到燕安淮身边去一起睡觉。
另一头,君长清房间。
狐柒走后君长清没着急起身,坐在桌边慢悠悠喝完了茶杯内余下的半杯茶。
“咚。”
杯底与桌面磕碰,细微动静于死寂房间内清晰可闻。
君长清抬手按了下太阳穴。
一到夜间,头就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呼出口气,起身,走到铜镜前坐下,抬手摘下单边镜。
再抬眸,铜镜内清晰倒映出他墨蓝色的瞳孔。
【“哥哥、眼睛、漂亮!”】
【“师尊师尊~你的眼睛这么好看,为什么要遮住呀~”】
【“师尊师尊,你别躲,再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嘛!”】
……
【“师尊!我去和小师兄学了炼器,这个‘星月’是我今早做成功的,师尊快试试!”】
【“我在古籍上看到了,常年长久使用灵力会诱发头疼,有了星月师尊就不用总是以灵力来遮盖瞳色了。”】
【“师尊不怕疼是师尊的事,我怕疼,也怕师尊疼。”】
……
【“不知师尊你有没有察觉,其实我在星月里融入了我的灵力。”】
【“以后我不在了,便让星月代替我陪着师尊吧。”】
……
……
桩桩件件往事于君长清脑海中回放。
他与燕安淮是因他这不详的瞳色而结缘,又是因星月镜而拉近关系,最后以星月镜告别。
他知晓他的徒弟们总说他不会照顾小孩,也知晓徒弟们曾经为过去的心魔所烦扰,最后还是靠年纪最小的燕安淮疗愈。
而他,又何尝不是被他小徒弟疗愈的人之一呢。
明明是师尊,到头来反倒是一次次地被小徒弟保护着。
君长清将星月镜置于铜镜前的桌面,闭眼调息。
半晌,他重新睁眼,又按了下太阳穴。
调息对缓解头疼的作用,愈发微弱了。
他重新戴好星月镜,起身,走出房门,看向燕安淮所住的房间。
在门口停顿须臾,他还是抬脚,走去看看燕安淮睡得安不安稳。
然而走到床榻边时,他一下便看到了与燕安淮窝在一起的狐柒。
狐柒睡相不好,小小一团灵体霸占了燕安淮大半枕头。
君长清皱眉,伸手,拎起狐柒丢去了床尾。
“呜……!”
狐柒一下被惊醒,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一道熟悉的禁言法决再度落下。
狐柒:“……”
狐柒:“@&#!”
他气鼓鼓地跑到君长清身边飘来飘去。
君长清没理他,低头,看向仍在熟睡中的燕安淮。
燕安淮睡相很好,安静乖巧地缩在被子里,但是皱着眉,似乎睡得不太好。
这几日他每夜都会过来,每一次燕安淮都睡得不安稳。
三日幻境里时也是。
是受到神魂残缺的影响么?
君长清伸手,将指尖点在燕安淮眉心,小心地探入他的识海中。
许是感知到熟悉的气息,睡梦中的燕安淮并未有任何抗拒,由着那丝微凉灵力游走于体内。
“嗯……”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经脉间扫过,燕安淮无意识轻咛一声,微蹙眉梢缓缓松开。
良久,君长清退出燕安淮的识海。
他没有收回指尖,掌心摊开,在燕安淮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
“晚安,做个好梦。”
……
次日早晨,燕安淮神清气爽地苏醒。
他一直有夜间容易做噩梦睡不踏实的毛病,但昨夜不知为何,睡到一半,梦里朦胧的恐惧与不安就被一阵沁凉又温柔的安心感抚平。
难得睡了个好觉呢。
燕安淮心情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刚起身便看到狐柒窝在床底,看起来委屈可怜。
他轻“咦”一声:“你怎么不到床上来呀?”
“呜!呜……”
狐柒呜咽两声,最后还是没把某人半夜过来拎走他的恶行揭发。
堂堂狐王,竟然被小小人族半夜丢下床,这事儿若是被知晓了,他日后还怎么理直气壮撬墙角。
……总之,绝不是因为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睡相不好!
燕安淮见他没回应,只当他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准备一张单独的小床榻吧。虽说灵体不会生病,但睡得舒服些总归好点。”
“呜~”狐柒发出个声音,飘到燕安淮怀里,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欢喜。
燕安淮揉了他几下,起身去洗漱用早膳,然后出门晒太阳,正巧碰见也从房间内出来的君长清。
他笑着打招呼:“师尊早。”
“早。”君长清应他一声,“我去书阁找些适合你的功法古籍,你若有事便到书阁找我。明日起我带你修习。”
书阁就是素尘殿旁边那座三层高的阁楼,里边大多都是外边难以找到的古籍与秘法。
燕安淮一下来了精神:“那我可以和师尊一起去吗?”
君长清摇头,回答:“你初来乍到,未免你不适应,这几日我没准许你的师兄师姐们过来看你。
“今日你师兄要找你商量拜师典礼的事情,他难得来一趟,应当也会与你聊一阵。你安心待在屋内便是。”
燕安淮眨眨眼,没想到君长清还下了这样的禁令。
这两日这般冷清,他还以为是师尊在这儿,师兄师姐们不好过来,正打算改日学会驾驭飞行法器后去登门拜访。
君长清见他反应,迟钝地想起燕安淮本就爱热闹的性子。
他顿一下,轻蹙眉,思索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看到君长清一本正经反思的模样,燕安淮忍住笑意,摇头安抚:“才不是多管闲事,师尊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嗯。”见他不在意,君长清应一声后没再多说什么,“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见。”
燕安淮回应:“好哦,师尊再见。”
他挥挥手,目送着君长清离开,直至君长清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后才将手放下。
他回想起方才君长清的模样,还是没忍住轻笑一下。
师尊也是很可爱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老子名叫……】x3、【天涯旧路】x2、【落雨无声】、【银杏_】的营养液mua!
第10章
知道了今日会有客人,燕安淮告别君长清后便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
刚收拾完不久,道童就来找他,说是掌门阮游来了。
燕安淮连忙出去,见阮游已经在院子门口等候。
“掌门师兄。”他乖乖喊人,“师兄怎么在门口站着呀,进来坐吧。”
阮游笑笑:“这不是担心突然过来会打扰你么。小淮现下可方便?”
燕安淮点头:“嗯,师尊和我说过今日师兄可能会过来的事情,我可是提前收拾了一下等师兄呢。”
“小淮有心了。”
阮游这才放心地跟他进屋去。
燕安淮给他倒了茶,阮游接过轻抿一口,问:“小淮这两日过得可还适应?可有何缺的物什?若是有需要莫要不好意思,同师兄说就是。”
燕安淮一一回答:“谢谢师兄。这两日已经适应了,昨日师尊还带我去了集市,暂时没有什么缺的。”
阮游似乎还颇有几分欣慰:“那就好。师尊他性子冷淡,没什么照顾小孩的经验,心底还是很喜欢你的。我就担忧你初来乍到不习惯,会以为受了冷落。”
燕安淮弯眼,甜甜一笑:“谢谢师兄关心,师兄真好。”
说完他又补充:“师尊待我也很好,我没有觉得师尊在冷落我,师兄可以放心啦。”
他无意识放软了声音,一副很懂事的模样,叫人听着便不由心生怜爱,只想再对他更好些。
见他不像是勉强的模样,阮游才真正松口气:“那我便安心了。若是有事也记得说,我们做师兄师姐的都是可以帮你的。”
燕安淮点头:“嗯嗯,那就提前再谢谢师兄了。”
“无事。”阮游笑笑,又想起正事,“对了,小淮你的拜师典礼我的想法是定在十日后,你觉得方便么?”
燕安淮想了下定制衣裳的时间,点头:“嗯,可以的,麻烦师兄了。”
确认时间没问题,阮游又与燕安淮确认了一些程序上的细节。
燕安淮一一应下,到最后基本确认完,阮游才终于要起身告退。
“师兄等一下。”
燕安淮忙叫住他,起身到柜子里去翻找,拿出一包包装精致的七叶春花草茶叶。
他将茶叶递给阮游,笑着说:“这是我昨日与师尊下山去集市时买的。师兄身为掌门,性子却这般温和,我猜师兄平日一定很忙吧?
“我听店主说,七叶春花草茶有助安神放松,最宜休息时饮用。师兄也要记得好好休息。”
阮游愣一下。
七叶春花草茶,也是还魂前的燕安淮最常给他带的茶叶。
正如燕安淮猜测那般,阮游平日总是热衷于帮助宗门弟子解决各项事宜,一日下来基本很少空闲时间,夜间也容易难以静心。
还魂前的燕安淮就是希望他能注意休息,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特意给他带一份七叶春。
阮游未曾想到燕安淮失忆了,都还本能地知晓这件事。
他眼眶微热,又担忧燕安淮看出异样,克制着情绪说:“谢谢你小淮,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他珍重地将礼物收好,才再次说:“那我去找师尊聊其余事项了,小淮你好好休息。”
燕安淮与他挥手道别,又提醒一句:“师尊现下在书阁内,师兄莫要跑错了地方。”
“好。”阮游回一声,往书阁的方向去。
君长清正于藏书阁中查找各类入门功法,对阮游的到来并不意外。
“师尊。”阮游开口,面对君长清时带有本能的敬重。
“嗯。”君长清从功法中抽出心神,“何事?”
阮游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沓宣纸:“关于拜师典礼置办的安排,我全都整理于此,请师尊过目。”
君长清看一眼他手中厚厚的一沓纸,沉默片刻,开口:“放那吧,我今夜会看的。”
阮游照做,将宣纸摆放好后却并未告辞离开,站在原处欲言又止。
君长清问:“还有何事?”
阮游犹豫着说:“嗯……是正好我来之前,收到了其他四大宗掌门的传音信。他们都听说了师尊收徒的事情,以为师尊是想找人替代小淮的位置。
“所以……嗯……都在说这十八年时间,师尊在还魂仪式后便不管不顾闭关的事情。”
说话时,阮游小心地抬眸看向君长清,眼底带着些许期盼,希望君长清能够解释点什么。
十八年前,是君长清提出尝试以还魂仪式来复生燕安淮,但是在仪式结束后,君长清却在一众有头有脸大人物的期待下,转日便一言不发地开始闭关。
起初其余人只当他是失去小徒弟太过伤心,或是主持还魂仪式有所损耗。
但渐渐的,一些不知还魂仪式的人传言说第一仙尊要改修无情道,并且这样的说法传得越来越广泛,云仙宗这边也无任何回应。
那些参与过还魂仪式的人对君长清的看法,随之往不好之处发展,甚至有人在说当年的还魂仪式是不是君长清为了自己突破制造的幌子。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只是气话,包括说出这句话的人都并未将其当真。
不过他们对于君长清态度的不满也是事实,所以当他们得知君长清终于出关却收了个新徒弟时,第一时间便觉得他是想借新徒弟来淡忘燕安淮。
阮游他们相信师尊,想过为师尊解释,可就连他们都不知,当年他们的师尊为何忽然选择闭关,为何不一起去找寻小徒弟的踪迹。
阮游始终期待着,君长清能够告诉他们缘由,能够澄清这些不好的猜想。
然而君长清听完他禀报的事情后,只是平静回复:“嗯,我知道了。”
阮游特地等了一下,并未等到任何下文。
君长清见他不动,又问:“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