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一面听着，一面走出了通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背过身去，将手上戴的戒指取了下来，再小心地挂在脖子上的细链子上，塞进领口。
　　周禹说着说着见身边人没了，回头去看：“啧，你看你这谈恋爱躲躲藏藏的。”
　　程洛摸了摸衣料下的戒指，见看不出来了，才敢往通道外走去。
　　外面已经有粉丝在等接机了。
　　这枚戒指还是情人节那天裴予送给他的，他平时都戴着，但是进组或者见粉丝的时候还是取下来挂在脖子上。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你有什么风言风语。”周禹絮絮叨叨，“就算是为了裴老师好吧，我看他一点也不需要，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承认……”
　　程洛抬了抬手，用力拍在周禹肩膀上：“你能少说几句吗？”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化了妆也遮不掉的黑眼圈：“我真得很困！！ ！”
　　周禹：“……行行行，走，快回去补觉。”
　　.
　　程洛回了那幢小公寓，一觉睡到了下午。
　　睡醒以后，他习惯性地一手摸着猫，一手点进微博，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挂在热搜上。
　　@皮那个卡丘丘：啊啊啊啊啊失踪两个月的猫猫！！！！
　　@chant：天哪这身好少年感啊，少年猫猫真得绝了呜呜呜
　　@池衍：感觉猫猫有点累，估计拍戏挺辛苦，快回去补觉啊
　　@强酸性公爵喜欢林辰：我在前线，猫猫今天确实看起来很困，但是还是跟我们打招呼聊天，呜呜呜好乖
　　@三月兔：谢谢前线姐妹，羡慕啊可以跟他聊天，他真得又耀眼又温柔
　　@松云山不知名生物：他戴了我上次去剧组的时候送他的手工做的项链！！我当时说戴一小时我就满足了，他居然戴到现在！他真得啊啊啊啊啊我哭死啊啊啊啊啊！！！
　　程洛看到这条评论，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细细的链子，还有上面挂着的戒指。
　　他把戒指取下来，重新戴在手上。
　　嗡得一声，手机震动了一下。
　　【张叔：杀青了？辛苦了，好好休息。】
　　【张叔：你妈妈这几天在追你新播的剧呢。】
　　程洛看着这两条微信，略一沉默。
　　张叔是妈妈如今的丈夫，也不知为何在两个月前加了他的微信。
　　因为母亲一直刻意不在新家庭面前提到他，所以他一直以为张叔会对自己有恶意，但是没想到对方却温和有礼，加上微信似乎也只是想做个不远不近的长辈。
　　程洛看了屏幕一会，最终还是简单打了个“谢谢您关心”，发了出去。
　　他看过张叔的朋友圈，是个高中老师，看起来温文尔雅，很和善，每天都在忙学生的事。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了。
　　晚上有一场剧宣直播，周禹早早就将他接去了工作室。
　　自打跟裴予的新公司签了约，工作室就不再是从前的简陋模样了，配备的员工也多了不少，团队年轻又有活力，一派生机勃勃。
　　程洛对此的评价是，跟自己的画风不符。
　　毕竟虽说现在工作多了起来是好事，但是他骨子里的慵懒劲还是让他很想回家里窝着。还好现在快到夏天了，他不像冬天一样那么不乐意动弹。
　　自己的热度高了以后，从前压下来没播的几部网剧也都一路绿灯顺利上了，今晚就是其中一部的开机直播。
　　算算时间，距离杀青都已经快两年半了，演员之间早就没了多少联系，但是这次天降惊喜居然能播出，大家在微信群里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很快又重新熟络了起来。
　　程洛任凭团队安排，化妆做造型，到点了按时坐在镜头前等着直播开始。
　　因为是进组两个月后第一次直播，直播间刚一开始就涌入了数量庞大的观众。
　　【我来了！！！！】
　　【哦吼吼家人们我们在此相遇！】
　　【谁懂，这两个月天天扒在超话看节目的cut，都要被我盘包浆了】
　　【我也是哈哈哈终于有新鲜的猫猫看了】
　　【可惜啊看不见裴老师了呜呜呜，猫猫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去哪了】
　　【裴老师现在专心当总裁去了，没听说嘛这部剧能播就是因为……】
　　【我靠真的？男友力拉满啊！】
　　【所以他俩还是有戏是吗！节目结束三个月了还有联系！】
　　【签进公司还帮忙推剧，你说呢！】
　　【但是裴总也签了张泽和常以朝啊，可能是节目里算半个朋友，所以都签了？】
　　【我不管！！！就是真得！！一定是真的！！】
　　【做梦都想看到他们同框啊呜呜呜】
　　程洛看着弹幕上提到的裴予名字以及哭哭呜呜呜，脚趾都蜷在一起。
　　戒指被挂在链子上藏在领口，他低头看着光秃秃的一双手，手指都绞在一起。
　　莫名有种内疚感是怎么回事？就好像爹妈长吁短叹想撮合自己跟他们喜欢的小孩谈恋爱，虽然自己表面上不肯，实则已经偷偷谈了好几年的感觉。
　　还好这场直播的其他剧组演员很会带气氛，即使他的思绪乱飘还是没有出什么岔子，顺利地将直播进行了下去。
　　直播进行的一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程洛终于进入了状态，开始认真跟大家聊起了剧里的内容。
　　忽然，他看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五颜六色十分绚丽的一大堆特效。
　　【@裴予- 送出了一个深水鱼雷】
　　【@裴予- 送出了一个浅水炸弹】
　　【@裴予-送出了一个地雷】
　　【？？？？啥情况？】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裴老师的名字，是高仿吗？？】
　　【裴老师会来直播间送礼物？他现学的怎么送吧！！！】
　　【搞不好还真是哈哈哈，一会可能是一百个就来了。】
　　仿佛是印证弹幕的正确性，接下来又是一大串特效。
　　【裴予- 送出了一百个深水鱼雷】
　　【裴予- 送出了两百个深水鱼雷】
　　【裴予- 送出了两百个浅水炸弹】
　　【裴予- 送出了一百个地雷】
　　这回实在太惹眼，直播间的其他演员也注意到了，马上停了原本在聊的话题。
　　“嗯？是裴老师吗？”

　　“天哪，裴老师怎么来了，我的天，我的偶像啊！”
　　“糟糕了，这回咱们的直播间怕不是热度第一了哈哈哈”
　　【不用怀疑！！已经是第一了！！！】
　　【炸了炸了，热度直接炸了】
　　【什么情况，老板在线撑剧吗哈哈哈哈】
　　【真是撑剧？不是撑老婆？？（不是）】
　　【卧槽卧槽这是多少钱我都数不清了】
　　【裴老师你省省吧！别送了！你看猫猫的脸色！他马上要骂你败家了哈哈哈】
　　【他怎么还在送啊哈哈哈天哪】
　　直播间里的演员们炸作一团，都在喊话裴予，程洛只觉眼前发晕，被礼物特效弄得看不清弹幕，茫然地站起身，退出了镜头范围。
　　直播团队都笑在一处，见他走出两步背过身看手机，一面按下身后的麦克风开关，一面按下了微信语音键。
　　“裴予！你在干什么！！别闹了！不要再送了！别给我捣乱！”
　　几声压抑着的怒喝喊完，程洛送了手指，语音发送出去。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团队里的人站在几米外，都呆滞着看着自己，有的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消，就那么僵在那里了。
　　程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只觉得这突然的安静十分不妙：“？”
　　沉寂在房间里蔓延了数秒。
　　还是周禹最先恢复了说话能力，他指了指程洛腰间：“那个……”
　　“……你戴的这个麦，要按两下才能关。”
　　“所以现在是……开着的状态。”
　　程洛：“……”
　　程洛：“。”
　　作者有话说：
　　弹幕：窝巢
 
 
第69章 官宣（正文完）
　　程洛已经不记得直播是怎么结束的了, 只记得是提前半小时结束的。
　　因为直播间里的情况压根控制不住，热度疯了一样地往上涨，热搜前十有五个是相关词条。
　　不过虽然话题被带偏了, 热度却实打实地超出想象, 接着直播放出的剧目首播收看效果极好，剧组和制片都笑开了花。
　　程洛：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
　　周禹先是安慰他，再是怂恿他，让他干脆一鼓作气官宣算了。
　　程洛：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裴予还在国外处理重要的公司事务，程洛不想现在拿这么大的事影响他, 所以没向他输出什么焦虑情绪。
　　而裴予也没提起这事, 在收到程洛语音后就没再送礼物了，只是在弹幕发酵以后回了个“没关系，等我回国”。
　　许是怕他多想, 还加了个可可爱爱的猫咪表情包。
　　被男朋友努力安抚的程洛：我真该死啊。
　　这一夜, 程洛完全没怎么睡好, 然而也不敢看微博, 周禹一直催着发个官方声明，但是他想不出来能发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程洛基本上困得只剩一副躯壳了，此时开始期待裴予能早点回国，自己实在应付不来。
　　偏偏这时候, 汪特助给他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 汪特助告诉他，程大林在三个月前情人节前夕的那次游轮盛典上，躲过安保偷潜进去, 试图盗窃。
　　听到这段话时, 程洛只觉得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忽然瞬间平静了下来, 脑海里清凉一片。
　　“这样。”程洛低声道，“我猜到了。”
　　那天裴予没有跟他一起回家，第二天汪特助提到的看守所传来消息等等，他没有追问，却莫名有了种预感。
　　汪特助沉默了一瞬：“裴总在之前一段时间给他经济支持，他全部用在了地下赌场，后来越输越多还不上，便打算潜进游轮偷窃艺人们携带上船的珠宝财物。裴总早有准备，所以在他刚刚得手准备离船时抓到了。”
　　程洛听完，淡淡“嗯”了一声：“所以现在通知我是因为？”
　　“之前您在拍戏，裴总不希望影响到您的工作，所以没有立即说。但是这次情况比较急，您是他唯一的家属，现在看守所那边要与您沟通一些事情，他也强烈要求想跟您会见。”汪特助说道，“当然，如果您不想见，也可以拒绝。”
　　“没关系，我去。”
　　.
　　隔着一层玻璃，程洛看着对面的男人。
　　程大林瘦了很多，颓靡得很。
　　程洛看着他，再一次确认，其实自己长得跟他有些像。
　　程大林也有着在年轻时会被人叫“小白脸”的容貌，只不过相由心生，到如今只剩下精明算计和阴冷了。
　　他很讨厌这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但是如今却不讨厌继承而来的模样。
　　虽然小时候，他曾经为此厌恶过，以至于在眉骨上划过一道口子，恨不能能跟程大林不一样。
　　“儿子。”程大林没了从前的嚣张气焰，变得讨好起来，“那个，你看看帮我想想办法，我知道你现在攀上高枝了，找了好人家，就帮帮你亲爹……”
　　程洛闻言，冷淡的眉眼轻轻一颤，凉凉地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你，我跟他或许就不会相互折磨到现在。”程洛语气平静，却透着彻骨的冷，“几个月前，你还来告诉我是你害得雪团截肢，目的不就是让我自愧，从而离开他吗？”
　　“真可惜，你们都失算了。”
　　程大林紧张地舔了舔开裂的唇：“是我错了，从前是我错，但是你好歹念在我养你一场的份上，你想想，你妈是怎么抛弃咱们爷俩的，她都不要你，是我要你……”
　　程洛猛地站起身来。
　　“你没有资格提她。”程洛的嗓音微微颤了颤，转而又平静下来，“也无所谓了，她现在过得很好，她被你打出了家门，也离开了火坑。”
　　程大林脸上的讨好没了，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狠厉，他咬牙切齿地冷笑：“哟，怎么，你们现在都来踩我一脚了？她过得好？她一个破鞋她配吗！！还有你！你以为你配？你那个金龟婿早晚会踹了你的！看看自己配不配！”
　　程洛抬眼，淡淡望了他一眼。
　　程大林忽然噤声，得意的脸色慢慢淡了。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个从小玩弄在股掌里的便宜儿子脸上，看到了一丝生杀予夺的威压感。
　　很像那个人，像那个总是居高临下地说话，将自己从游轮交到警方手里的年轻上位者。
　　“她配不配，不该你来评价。”程洛冷冷道，“至于我……我当然配，我们……”
　　他漂亮的眸光流转，勾了勾淡薄的唇：“天生一对。”
　　他转身离开，身后的程大林在无望地挣扎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