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不是又犯老毛病了吗?当初你和苏颜冰闹矛盾,也是因为工作。她倒是不知道你有多拼,只是你一直没空陪她,所以她总觉得你不爱她。现在好了,小白妹妹知道你有多拼,她不过是担心你,想问你要一句承诺,你连这都不肯给啊?你让人怎么能有安全感嘛……”孙雅盛坐在陆念文身边,数落道。
“我不是不肯给承诺,只是我说出去的话却做不到,这才是不负责任啊。”陆念文蹙眉道。
“恋爱中的女人是很缺乏安全感的,咱们女人需要听到恋人反复告诉自己有多爱自己、在乎自己,这样咱们才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小白妹妹虽然性格孤僻了点,但她一定也不例外。你好歹也谈过一次恋爱,咋连这个都不懂,怪不得总是在一个坑里摔倒。”孙雅盛突然化身情感专家,开始说些高谈阔论的东西。
“我和你这套恋爱理论不搭,我是很认真的,我也说不出什么油嘴滑舌的哄人话来。我对云白的每一句承诺我都要做到,这是我的恋爱观。”陆念文有些恼怒地反驳道。
孙雅盛嗤笑了一声:“是,你是很认真,你和苏颜冰谈恋爱也很认真,认真到人最后都跑了。”
陆念文被她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
“唉,我说老陆,你谈恋爱的时候就没有感到有一丝不安全感?你不觉得你需要对方哄一哄吗?”孙雅盛奇怪地问道。
“我……”陆念文再度语塞,回想自己恋爱的过程,她确实一直处在比较强势的那一方,会主导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很少会感到不安全。
当然并不是完全没有,比如现在,陆念文其实慌得很,许云白一旦不理她,她就心里没底了。
但她性格直爽,从不矫情,总要对象哄自己会让她觉得非常别扭,这不是她的作风。她总希望自己能是对方的最大助力,而不是负担。
可能说到底,是她内心有些骄傲,不肯放低姿态。
“所以你缺乏在这方面换位思考的能力。”孙雅盛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有来有往才叫谈恋爱,你不要总是单方面以你所认为正确的方式行事,这会让对方觉得你太霸道,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很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陆念文彻底沉默了,她承认孙雅盛说得很有道理。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些毛病,只是很多事知道不代表真正地内化为深层意识,更不代表就能在特定情境下第一时间纠正自己的行为。
她想起自己曾对许云白夸下海口,说自己已经懂得如何爱人,她们不会走到分手的结局。现在想想,她真有些想抽自己的嘴巴子。
“小雅,如果当时你是我,你会怎么回答她?”陆念文虚心求教。
“我啊……我会解释更多,不会第一时间张口就拒绝,我还会以商量的口吻询问她以后该怎么做才能更让她放心。总之,你得哄着她,让她感觉到你真的很在乎她。当然,你确实本来就很在乎她,只是你的言行让对方很难感受到。”
陆念文点头,眸中流露出思索的光芒。她就差拿笔做笔记了。
孙雅盛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陆,我知道你把警察这份职业看得有多重。但不论如何,公与私你都要平衡好,因公废私可不行。
“我觉得你父亲给你树立了并不好的榜样,让你潜意识里有一种舍小家为大家就是应该的想法,甚至你会以这个标准去要求你身边的人。我说句逾越的话,你母亲其实委屈了一辈子,难道你想让许云白也和你母亲一样吗?在这点上你父亲做得并不好,你可不能把他当榜样。”
“是,你说得对。”陆念文再次认真点头,这两天她也在想这些事,和孙雅盛聊了一下,她心里终于通透多了。
孙雅盛笑了,抬起手揉了揉陆念文的脑袋,道:“孺子可教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陆念文的眼眸从失焦的思索转而透出危险的光,孙雅盛的动物直觉立刻收到信号,干笑一声收回了手。
“老陆你该洗头了……”孙雅盛默默咕哝了一句。
然后她就被陆念文搭住了肩膀。
孙雅盛立刻爆发出极强的求生欲,连声道:“啊……总之,你先把你家小白妹妹赶紧哄回来,别耽误了咱春节聚会的大计。”
话题转移得很成功,陆念文收回手问道:
“你确定春节要聚会?”
“嗯,大概初五、初六这两天吧,选一天。我问过章三水了,他就回家过四天,初四就回来了。初五初六就是留出来和他那帮留在洛城的兄弟聚会的,也能赴我们的约。赵老师那边也没问题,春节后面两天她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我就决定在这两天里选一天,咱们出去爬山,晚上再唱K。就看你和小白妹妹怎么说了。”孙雅盛解释道。
“爬什么山?洛云山?”陆念文问。
“对,洛云山,山顶云海漂亮,风景好,一日来回也方便。山上不是有法相寺嘛,我想去给赵老师求个事业签,顺便算一下……我俩的姻缘,嘿。”说到最后这家伙还害羞脸红了。
陆念文也被感染得露出了笑容,开玩笑地吐槽一句:“喂,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信女啊,孙雅盛同志。”
“唉,我闹着玩的,你可不要给我上纲上线啊。”孙雅盛笑道。
“说起来你和赵老师这几天怎么样?”陆念文关心问道。
“还不错。就……我休息那三天,每天早上送她,晚上接她,算是混很熟了。”孙雅盛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陆念文瞪着眼望着她,等半天没下文,于是问道:
“然后呢?”
“啊?没有然后了……”孙雅盛无辜地看着陆念文道,“她搂我腰了,算吗?”
陆念文一时无语。
好家伙,这人对着自己说恋爱经说得头头是道,轮到她自己了却怂得不行。她和孙雅盛真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了,难姐难妹,谁也别说谁。
……
陆念文头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她终于把她那油得不行的头发清洗干净,顺带好好洗了把澡,洗去这段时间奔波的风尘。
洗完澡她站在镜子前照镜子,看着自己的短发。她得有两个月没理发了,头发长长了不少,耳朵也快完全被盖住了,刘海长得要戳眼睛了,后面的头发也盖住了脖子,扎得慌。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留长发的那段时间。其实陆念文初高中时期是长发的状态,虽然时长时短,但基本都是能扎起来的长度。那会儿主要是因为学习任务重,她懒得去理发店,就干脆留长,然后扎个一把抓。只需要三不五时修个刘海就行。
后来进了警校,体能训练量直线上升,长发实在太碍事,就彻底剪短了。剪短了就再也留不长了,因为短发实在太爽了。
她突发奇想,想着要不换个造型,再把头发留长试试?不过这得先征求一下许云白的意见。
她回房,躺倒在床上,拿着手机开始翻云相册。她一直保存着自2007年以来的大部分相片,因为她拥有的第一部 可以拍照的手机就是2007年买的,那会儿她上高三,长期住校不回家,手机是父母亲买给她方便联络的。
她找到了自己最古早的一张照片,是和孙雅盛的合影。当时她们都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扎着马尾辫,古灵精怪地对着镜头做鬼脸。陆念文看着当时年轻稚嫩的自己,那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纯真和热情,一时竟有些泪目。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打击和磨难,回首这么多年,她竟然真就一步一个脚印地挺过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将这张照片发给了许云白。
大概1分钟后,她等到了许云白的回复,只有一个“?”。
“你觉得我再留个长发,怎么样?”陆念文发语音问。
“不要。”许云白几乎是秒回,语气中略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为什么?”陆念文奇怪问道。
隔了十秒钟,许云白回复语音:“我就喜欢你短发的样子,飒爽,比长发更俊俏。而且毛茸茸的,很好揉。你头发留长了,就不毛茸茸了。”
“哈?”陆念文哭笑不得,许云白这是把她当成狗了吗?
“你大晚上的怎么突然给我发这个呀?”许云白发来一条语音。
陆念文双手打字,那对话框里来来回回,删删改改,修了半天,最终她只回了一句话:
【我很想你,云白。】发完后她把手机贴在了自己的胸口,眸光晶莹地望着天花板。
【你不是几个小时前才见着我嘛。】隔了半晌,胸口一震,陆念文拿起手机,看到许云白如此回道。
【可是,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
【你到底要说啥,别忸忸怩怩的,怪瘆人的。】许云白吐槽道。
陆念文一头黑线,她难得想对她撒撒娇,怎么许云白竟然是这幅反应。
【我明天能去找你吗?】陆念文问。
半晌,许云白发了一长串她的行程表来,告诉陆念文从明天开始一直到初四,她的行程都被家里排得满满的,要去见各种七大姑八大姨和亲朋好友。
【云白……你这是要了我亲命了,我怎么能等到初五啊……】陆念文颤抖着手回道。
【哼。】许云白发来一个字。陆念文从这个字里读出了她的傲娇。不过作为一个社恐,这满满当当的社交行程,可能对许云白来说更是莫大的折磨。
【你能溜出来吗?】
【不大能……】许云白顿了顿,继续打字道,【我爸妈答应不再逼我相亲了,但是我大姨她一直就盯着我结婚的事,据说今年物色了一个本地的未婚男,要安排我和对方见一面。我初二就要见我大姨,她一定会提这个事。而且对方很忙,只有春节期间有时间见面,如果我答应,初三或者初四,我就得去相亲了。】
【不能拒绝吗?】
【我是想拒绝,但我爸妈抹不开面子。我大姨很强势的,很不好惹。】
【那你要去?】
【大概只有去吧,应付一下。】
陆念文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目睹百合圈近几年之怪现状
心中郁结几日,不吐不快。我知道大家看文都只是图一乐,生活已经很苦,看个文也要被作者说教,很烦。
但我们不能娱乐至死,如果一切严肃价值都可以被消解,那娱乐也会毫无意义。
有些丑话我已经说在了最前的文案上,是因为我早料到有人要来我这里挑刺,诸如陆念文短发、武力值高、行事有些鲁莽,便直接等同于“男性”。诸如陆念文和许云白在一起后说几句情话,做些亲密的动作,也会被诟病为“油腻”。我是不知道某些人所谓“像男人”“油腻恶心”的标准是什么,我只知道这几年百合圈像是被裹了小脚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创造陆念文这个角色,正面我写她聪颖机敏、正直勇敢、坚毅果决、善良可爱、虚心受教,反面我写她易怒易冲动,偶尔会以自我为中心难顾他人。我是把她当成一个全面真实的人来写的,而不是某些人最爱的贴标签式的人物创作。我写她在地铁里奋不顾身救人;我写她在破案中敏锐又聪颖;我写她善于交际,和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我写她阅历丰富,知道混体制内的进退与分寸。我写她在面对爱情时的拙与笨、真与惑、因爱恋而自然升起的欲。
而这些,某些人全部选择性忽略,只以三个字“像男人”而概括,并顺手给我打个负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像男人”什么是“像女人”,男女的标准如果是定死的,这世上哪来的千万人千万种样?到底是男人歧视女人,还是女人自己把裹脚布缠在了脑子里?何况这还是百合圈,百合是LES的文艺分支,而LES天然与妇女平权绑定,我真的不理解百合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魔幻的样子。
如果陆念文是一个反女权的人,那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角色才是真女权。是长发飘飘的霸气御姐,还是长发飘飘的温柔阿姨,还是长发飘飘的渣A?百合圈是不是除了冰块、木头、煤渣(而且全部都得长发),其他角色都写不了了?是不是百合圈读者开始自我PUA,把男权社会刻板印象随着所有复制粘贴的小说角色模板,一遍一遍内化于心了?不留长发、不化妆、不穿高跟鞋、不穿裙子,就不是女人,就是“像男人”。连爱拼爱冲,甚至也不该是女性的,而是男性的转属,否则也是“像男人”?
我早知世事无常,混百合圈十年,见这个圈子如那餐厅里的桌台,换了一桌又一桌的客人,翻台后每一桌都不是同样的菜。
但不论如何,色香味形俱全才永远是好菜的必要标准。如今的百合圈就好似加满了香辛料的大盆菜,除了可以复制粘贴的重口味啥也吃不出来,以至于食客们已经品不出最本真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