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周去一次,观察植物生长情况。去那里要先向研究所所长报备,拿钥匙。这个事情不是我管的,一般都是所长亲自去。”研究生道。
他开始撇清责任了,当然他也并不负什么责任。真正该负责的是生态研究所的所长,而此人已经因为双峰村走私野生兰花的事,被撤职接受调查了,目前是副所长在代理所长职务。
“你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你就别跟着我们了。刚才走来的路,我们都记下了,一会儿能自己走出去的。”眼看着花房近在咫尺,郦学明对研究生道。
那研究生一听,如蒙大赦,把钥匙给了他们,忙不迭地返身离去。
此时天已经全黑,时间来到了晚上7点。密林深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微弱的虫鸣鸟叫声以及鼻端植物与泥土的气味,在时刻提醒所有人他们所身处的位置。陆念文挂在耳朵上的耳机里,对讲频段正在不断传来各路干警的汇报,洛云山在洛城这一侧的所有出入口都被封锁了,防空洞的几个出口也都有特警把守。其余的警力则散布在山上的要道口。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搜救闫清菲和逮捕付高高的那两个晚上。但是此次危险程度,可谓是前两次的数倍。
“备枪,对时,检查好鞋带。”郦学明下了命令。
所有人最后检查身上的装备。8人分作四人一组,一组正面突入,一组绕后检查。每个人都采用侦察战术动作,缓慢靠近花房。
“老鹰报告,已到达花房,开始突入。”郦学明在对讲里汇报。
“总部收到,注意安全。”张志毅回道。
一行人开始行动。进入花房的过程并没有任何阻碍,他们很快检排除危险,留两人在外留守,另外六人查找地底入口。
“在这!”陆念文道,她已经发现了那个被挪开的大花盆,大花盆旁的石板也被挪开了,底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有寒风从下方窜上来,发出古怪的呼啸声,如同幽冥怪口正在冲着她笑。
“这口子就这样开着?”郦学明觉得不对劲。
“情况不妙,不是里面的人逃出来了,就是外面有人进去了。我们可能来迟了。”陆念文面上的神色很阴沉,只是暗夜的花房中,谁也没有注意。
“郦队,我们要下去吗?”刘子威有些畏惧,他毕竟是技术员,在一线追捕这方面不是行家。
“小刘,你留在上面吧,看着地图,用对讲和我们联系,其余人跟我下去查看情况。大家确认一下个人定位是否有效,我们不走远,在后援来前,都不要离开这个洞口范围。”郦学明斟酌着做了判断。
接着,剩下的五名组员,一个一个从洞口拾级而下。黑暗彻底将他们包裹,只余狼眼手电筒的光芒在闪烁,一股发霉、腐臭夹杂着灰尘的气味笼罩于鼻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念文从阶梯上下来,踩上了地面,感受到有风吹拂在脸上,于是将手电向更深处探照而去。她看到了散乱的床垫、破沙发,以及堆放其上的被丢弃的女性衣物,看到了这些东西上残留的血迹与污秽痕迹。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
“当啷”,有人不小心踹倒了什么,吓了众人一跳,手电往声音发出的地方集中照过去,照亮了一把翻倒在地的折叠椅,以及散布在折叠椅四周的线缆。
陆念文立刻上前仔细查看,她摸了一把折叠椅的座面,竟然还有温热残留。线缆围绕的中心,有着厚厚灰尘的地面上,能看到有一个小型机械放置的痕迹,细嗅分辨,能闻到机油的味道。
“好像是小型发电机,在这里的人刚走没多久,走得很匆忙。”陆念文道,她的声音在这拱形的空旷地底回荡。
一旁的郦学明则观察着地面道:“这里好多杂乱的脚印,很新鲜,都穿着硬底靴,不是我们的脚印。”
“脚印朝着里面去了。”陆念文的电筒一直沿着脚印照耀,直到光束无法照亮。
“那里面是不是连通着防空洞?所有人警戒,小刘,你看一下图纸。”郦学明用对讲联络上方的刘子威,刘子威立刻回答:
“收到,你们稍等。”他要查看洛云山管委会发来的防空洞构造图与山峦方位比对图。
黑暗之中度秒如年,刘子威迟迟查不出结果,下方的五名刑警攥枪的手微微发汗。
偏在此时,又是一阵风从黑暗深处吹拂而来,风带来了一声响动,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没听清。于是接下来的几秒,他们全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
“……救命啊……命啊……啊……”
那是一声凄厉的呼救!
“郦队!”陆念文立刻回头看向郦学明。
郦学明当场汗就下来了,在救人与保护自身安危之中,他权衡了2秒,选择了前者。
“快!救人!”
话音未落,陆念文已经携枪冲进了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一、两秒间的决定,往往能决定一切,也能体现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
明天继续。
感谢在2022-12-18 17:35:09~2022-12-19 17:3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箭倾心、x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三i 50瓶;湘淮侯 26瓶;五尺二寸 10瓶;子又、syhly 5瓶;菜鸟的灿烂、XXX、小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多少刑警前赴后继,他们终于要见到曙光了。
2月17日, 夜幕降临洛城,许云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座位上,翻看着那本中午从梁月手中拿到的调查日志。
陆志中苍劲的钢笔字迹, 从开头叙述起“7·28”系列大案的经纬, 用词简练精准,配有简报、照片, 以及他手绘的现场示意图, 这些都是他能够搜罗到的案件细节,也足以支撑起整个系列案件的图景。
1994年7月28日,洛城市烟草局单身女职工江某,被害于烟草局附近的职工宿舍之中,陈尸于家中床铺之上。颈部被切开,上半身密集18处刀伤, 上衣被推至胸部之上, 下身赤/裸。家中被翻得极度凌乱, 存放钱款的柜子被撬开,其中的存款约300元被取走。
尸体遭到猥亵, 但并未被性侵, 现场有提取到嫌犯指纹。
1996年8月13日, 洛城市小商品市场翡翠珠宝行女老板朱某月,35岁,被害于自家商铺仓库之中。颈部被切开, 上半身密集27处刀伤,上衣被推至胸部之上, 下身赤/裸, 尸体同样被猥亵, 并且有一缕头发被取走。仓库被翻乱, 一批珠宝失窃。现场未提取到指纹和DNA。
1996年11月2日,洛城市宿北区供销局女职工梁某凤,30岁,被害于距离单位不远的家中。颈部被切开,上半身密集12处刀伤,上衣被推至胸部之上,下身赤/裸,尸体同样被猥亵,颈部、双乳有12*37cm的皮肤被切割,并且有一缕头发被取走。并未发现其家中财产损失。
1997年2月6日除夕夜,洛城市石门坎某酒店女老板潘某,28岁,被害于其单独居住的自家酒店阁楼之中,当晚是除夕夜,潘某忙到了半夜12点半,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之后便独自在阁楼休息。尸体颈部完好,上身密集8处刀伤,致命伤为心脏刺穿伤,上衣被推至胸部之上,下身赤/裸,双乳被切下,一缕头发被取走。酒店收银台的钱款被取走,此案又一次采集到了凶手的指纹,并与94年江某被害案并案,前两起案子也随后被并案。
1997年6月15日,洛城大学一名女大学生赵某,21岁,被害于某招待所客房浴室之中,颈部被切开致死,上身有束缚痕迹,刀伤数量减少到5处,主要都集中在双乳。这女大学生的双乳被切掉,并且遭到了性侵,一缕头发被取走。女大学生随身行李被翻乱了,随身钱财被取走。
此后凶手销声匿迹了大约一年的时间,1998年9月14日,在通州市,一名15岁的初三女生王某,被害于自己家中。事发时,其父在外出差,其母在单位上班,她独自一人放学回家。死者遭到性侵,阴/部撕裂,双乳、下/体均被切割走,一缕头发被取走。
隔了小半年,到了1999年的2月3日,洛城市中心小学的小学生刘某圆,8岁,被害于一处偏僻的公共厕所的男厕所隔间之中。可怜的女孩遭到了惨烈的性侵,双乳、下/体、双手均被切割走,一缕头发被取走。此案的惨烈程度令人发指,成为了整个上洛省公安干警的心病,虽然案情细节被掩盖了,但当时引发了公众恐慌,以及对公安干警无能的声讨。
凶犯的犯罪行为在不断的升级,在多年的犯案过程中,他的手段已经非常老辣,而变态程度也在愈发加深。
但是也许因为公安的大规模地毯式搜查持续不断的进行,此后八年的时间,再没有案件发生。
一直到2007年,最后一名受害者高芸出现。是年8月23日,大雨,洛云山山道之上滚落一具女尸,从头到脚裹在黑色的大垃圾袋之中。警方验尸之后,发现死者的致命伤是脖颈处的三刀,双乳、下/体、双手均被切割走,一缕头发被取走。尸体只有上身衣物,下身衣物不见了。而她的上身衣物口袋里,找到了一沓用皮筋扎起来的成人会所卡片。
经过调查,高芸的身份便是这成人会所的小姐,性工作者。于8月21日晚外出接客后失联。
为了查明尸体是怎么被运到这里来的,警察做了地毯式的搜索。结果倒是很快出来了,前天夜里,有目击者看见了一辆陌生的小型渣土车在大雨滂沱之中停在洛云山道旁,其上还印着流云建设的字样。
经过摸排,结合监控,警方确实发现了有一辆流云建设的卡车从洛水东城工地一路开到了洛云山,这绝非是该工地的渣土车往日里的正常运行路线。
因此,洛水东城工地进入警方视野。调查组在洛水东城工地之上进行调查,初步判定这里也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说,高芸的尸体被两次移尸。
虽然洛水东城工地也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但这工地的管理人员显然有转移尸体的嫌疑。为什么他们不报警,反而要转移尸体?这就非常值得查了。
但就是在查这件事上,洛城市局遭遇巨大的阻力,事事不顺,上级领导也不停地推诿,不支持继续调查。每每找到点似是而非的线索,都会立刻断掉。
陆志中判断:移尸是系列案件新出现的一个特征。警方此前判断凶手拥有车辆,能够在犯案后,一身是血的情况下,不被察觉而快速逃离现场。虽然凶手可能有车辆,但凶手移动尸体还是第一回 。
此前那个8岁女孩在公共男厕遇害,不符合移尸的定义,因为厕所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女孩在此前还活着,她是被强行掳到那里去的。
凶手犯案,都是专挑落单的女性,埋伏在被害者的住处,伏杀被害者。而这一次,第一案发现场可能是凶手自己的住处,所以他才会不得不移尸。
凶手已经8年不曾犯案,突然犯案却是在自己的住处……这是否意味着,凶手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陆志中在调查日志里做出了推测。
在所有的案件里,凶手虽然早期因为手法不够老练,留下过指纹线索,但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留下任何DNA线索。尽管自97年洛大女生赵某案起,其后所有的被害者都遭到了性侵,但凶手都戴了避孕套。而此前的死者都只遭到了猥亵。
而陆志中手中的这片染血的砂纸,就成了唯一可能查找凶手身份的宝贵的DNA线索。
身为法医,许云白深知如今的侦查技术手段的先进之处。
警方现在拥有染色体Y-DNA检验技术——Y染色体中的功能性基因及特定排序,经历多代遗传,很大程度能够保持不变。同一父系的所有男性个体——兄弟、父子、叔侄、堂兄弟和祖孙等都具有同源的Y染色体。因此只要拥有凶手的DNA,就能找到凶手的遗传序列,锁定凶手身份。
而陆志中,甚至已经几乎要将凶手的住处范围锁定了。他认为凶手就居住在宿北区,拥有可以快速移动的车辆,可能有性功能障碍,必须要变态的刺激才能满足。他曾经非常强壮,能够快速制服被害者,可能拥有迷药之类的东西。而如今可能因为疾病或受伤的缘故,不良于行,以至于长时间无法犯案。
陆志中最后查到的是工地旁一家羊肉汤店老板的证词,老板说8月22日凌晨3点,他照例起身,到店里熬汤,做开业的准备工作。通过半开的铁闸门,他确实看到了工地旁街道上,一个黑衣人钻进了一辆银灰色的丰田车里,往洛水东城以北的汉中北路方向驶离。
他还纳闷了一下,这么一大早的就开车走,该不是要出门赶远路吧。但更多的细节,老板就不清楚了。
只要能查到凶手沿着汉中北路去了哪里,陆志中就能查到他的住处,锁定他的住处范围,再通过DNA和指纹摸排,就一定能找到这个家伙。
奈何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志中意外去世,此案就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