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李谌十分亲和的道:“遥辇特使,你这就严重了,朕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如此拘谨……怎么样遥辇特使,这长安的平康坊,如何?”
遥辇津玉昨日并不是去寻花问柳的,他甚至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如花美眷,反而……
遥辇津玉想起昨日的事情,微微垂下头,抿了抿嘴唇。
刘觞笑道:“陛下可别忘了正事儿。”
“是了,”李谌道:“朕有一个惊喜,要送给诸位使者。”
契丹使者们立刻奉承:“天子的惊喜,那必然十足珍贵!”
刘觞道:“何止是珍贵,千金难求,保证各位使者见了,欢喜的找不到北呢!”
李谌扬起手来轻轻一摆,鱼之舟推开紫宸殿大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外面款步入内。
那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纪,身量高大,肩膀宽阔,穿着一身玄黑色的衣袍,脸目轮廓深邃,尤其是那一双眼眸,仿佛深不见的潭水,整个人显得严肃又冷酷。
“耶律延木!”契丹使团中,也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
刘觞扫视着使者们吃惊的目光,笑眯眯的道:“各位,不知这个惊喜,惊人不惊人?喜人不喜人?”
耶律延木镇定自若的走进来,大步来到遥辇津玉的面前,他微微俯下身来,靠近遥辇津玉。一股体温逼近遥辇津玉,令他陡然想起了昨夜的纠缠与欢愉,虽一切都是被迫的,遥辇津玉下意识向后靠了靠,但他坐在轮车上,后背死死抵着椅背,已经退无可退。
耶律延木轻笑一声,在他耳边沙哑的低声道:“义父,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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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有一腿
契丹使者的脸色十足尴尬, 遥辇津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他微微垂头的动作,让遥辇津玉脖颈后面的吻痕全都露了出来, 十分新鲜刺目。
耶律延木笑道:“义父看到延木还活着, 欢心坏了罢?”
契丹使者连忙道:“夷离堇,您还活着,真是……真是太好了!”
“是么?”耶律延木道:“希望可汗也是如此觉得的。”
“自然!自然!”契丹使者强颜欢笑道:“那是自然的, 可汗一直器重夷离堇, 倘或知道夷离堇还活着,一定十足欢喜的。”
李谌笑容高深莫测,道:“既然是如此皆大欢喜的事儿, 合该庆祝庆祝才对,不是么?今儿个晚上朕特意为耶律将军准备了宴席,还请各位使者一并出席, 你们找回了平乱有功的耶律将军, 一定比朕还要欢心罢?”
“正是, 正是!天子说的极是!”
契丹使者应和着,一个个干笑来,不知情的人看了, 还以为这场面一度和谐呢。
李谌道:“既然如此,左右距离宴席已然不远,耶律将军便不要回到馆驿去了, 在宫中歇息下来,一会子参加宴席。”
“多谢天子。”耶律延木拱起手来, 他知道, 契丹使团此次前来是带着目的, 目的就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倘或自己回了驿馆,说不定会十足危险,如今天子将自己留在宫中,也算是一种保护了。
遥辇津玉始终木着一张脸,没有多说什么,随着众人一起告退,离开了紫宸殿。
等其他人全都离开,李谌不由轻笑一声,道:“看来这个遥辇津玉与耶律延木之间,可不是简单的师徒父子干系。”
“啊?”刘觞后知后觉的的道:“怎么不简单?哦我知道了,耶律延木说过,遥辇特使要杀他!”
李谌无奈的摇头:“阿觞哥哥就是迟钝,你没看出来?”
刘觞道:“看出来什么?”
李谌道:“遥辇津玉的脖颈后面有吻痕,还是新鲜的。”
刘觞恍然大悟,捂住自己的嘴巴道:“昨儿个我们把遥辇特使灌醉了,在平康坊开了间房,就把他丢在那里了,遥辇特使不会被什么人给吃干抹净了吧!”
李谌幽幽的道:“不是什么人,应该是耶律延木。”
“什么!?”刘觞眼珠子狂转:“他们不是师徒关系吗?不是养父子关系吗?”
李谌挑眉道:“要么说阿觞你迟钝,耶律延木的手背上有几道抓痕。”
“抓痕……代表什么?”刘觞追问。
李谌无奈的将自己的手臂撩开,他的手臂也有几道与耶律延木酷似的抓痕,道:“看看,这是阿觞哥哥一激动给朕抓的。”
刘觞根本没有注意,这么一看,好像真的和耶律延木手背上的抓痕很是相似,耶律延木的手背上有新鲜的抓痕,而遥辇津玉的脖颈上有新鲜的吻痕,昨儿个耶律延木偷偷离开大明宫,还见过遥辇津玉,也就是说……
刘觞捂住嘴巴,震惊的睁大眼睛:“他们有一腿!”
李谌笑道:“阿觞你终于想明白了。”
“不得了不得了!”刘觞八卦的道:“原来我的便宜大哥,喜欢年下啊!还玩的这么大!”
“年下?”这回轮到李谌不解了,道:“年下是什么?”
遥辇津玉跟着使团离开紫宸殿,鱼之舟亲自走过来,领着耶律延木去偏殿下榻歇息,耶律延木微微一笑,道:“那延木便先告辞了,一会子宴席上,再给义父问礼。”
说罢,转身施施然离开。
等耶律延木走远,契丹使者才焦急的道:“耶律延木竟在大明宫里,他被大唐的天子寻到,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契丹使者压低了声音,催促遥辇津玉道:“杀了他,必须尽快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可汗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他回到咱们的土地上,一定要在中原解决耶律延木。”
遥辇津玉眯了眯眼睛,淡淡的道:“敢问使者一句,王庭的叛乱,真的是耶律延木主使的么?”
“遥辇大人,您在质疑什么?”契丹使者道:“难道是质疑可汗的命令?”
“遥辇不敢。”遥辇津玉垂下眼帘。
契丹使者又道:“耶律延木仗着功高,手握兵权,肆意欺压可汗,可汗这些年来什么也没有说,但耶律延木还是不知足,他想要推翻遥辇联盟,自立为王,此等叛贼之心,岂能容忍?!遥辇大人,您也是遥辇联盟的一员,你可知晓,一旦遥辇联盟破碎,我族百姓将遭受何等的战乱之苦?难道这是遥辇大人您想看到的么?”
遥辇津玉再次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宴席就在大明宫中举行,契丹使团也没有出宫,歇息片刻便到了主办宴席的大殿。
李谌换了一身衣裳,耶律延木已经到了,两个人似乎在攀谈着什么。
刘觞进入大殿的时候,便看到他们二人其乐融融的场面,看起来仿佛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干系很亲密似的。
但李谌一直很防备着耶律延木,觉得耶律延木会从自己身边将刘觞抢走,从未这般亲密过,刘觞有些奇怪,便走过去道:“陛下,耶律将军,聊什么这般开心?”
李谌和耶律延木都早到了一些,耶律延木本没什么可与李谌攀谈的,不过李谌倒是有话与他说。
李谌主动坐在耶律延木身边,从袖袍中拿出一只小瓷瓶递到耶律延木掌中,笑道:“昨夜耶律将军匆忙赶回大明宫,想必……没有为遥辇特使上药罢?”
“上药?”耶律延木道:“耶律不知陛下指的是什么?”
李谌挑了挑眉,淡淡一笑:“明人面前便不要说暗话了,耶律将军对遥辇特使的情谊,朕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昨儿个在平康坊,必然发生了什么,今日遥辇特使精神不佳,看起来十足疲惫困顿,想必……你们也是第一次发生这般亲密的干系,遥辇特使身子骨也不是很健壮之人,若是不上药,恐怕会有的难受。”
耶律延木眯了眯眼睛,握着手中的瓷瓶,本想交还给李谌,继续装傻充愣,可是一想到遥辇津玉疲惫痛苦的模样,他又有些舍不得将瓷瓶交还给李谌。
李谌似乎明白他的感受,笑道:“放心,这是清凉消肿的软膏,十足有效,阿觞平日里便用这个。”
耶律延木正色道:“陛下对家弟,是认真的么?”
“耶律将军以为呢?”李谌反问一句。
二人正在说话,刘觞笑眯眯走过来,耶律延木赶紧将瓷瓶藏在袖子里,刘觞奇怪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要藏起来?”
耶律延木一笑,道:“没什么,正与陛下闲聊呢。”
李谌也转移话题道:“使者们来的也差不多了,开席罢。”
“谢陛下!”
众人坐在席位上,宴席开始,李谌举起酒杯致辞,道:“此番能如此顺利寻回耶律将军,朕当真替各位使者们欣慰与欢心呢。”
刘觞差点笑出声来,契丹使者们的脸上一个个强颜欢笑的,完全没有什么欣慰的模样。
李谌又道:“耶律将军与朕,也颇有些渊源,如是说起来,朕与耶律将军一见如故,从三年前,便是知己好友。”
李谌说瞎话都不需要打草稿的,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帝了,与以前动不动哭鼻子的小皇帝一点儿也不一样。
李谌又道:“即使一见如故,耶律将军又大难不死,朕也该当有点表示。”
他说着,扬了扬手,鱼之舟便带着一堆神策军进入大殿,运送了一个庞然大物过来,那上面罩着猩红色的布巾,看不出是什么,圆圆鼓鼓的,巨大无比。
李谌笑道:“耶律将军,听说你平乱有功,为了保护可汗深陷流矢,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朕素来敬仰你这般忠君报国的大英雄大豪杰,这是朕效仿先祖的一点点贽敬。”
李谌说着,亲自站起身来,走到那庞然大物面前,哗啦一声掀开红布。
“嗬——”契丹使者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震惊的看着那样东西。
——一面鼓!
只是一只鼓而已,但契丹使者们的眼神瞬间变化莫测,就连遥辇津玉也眯了眯眼睛,都看了李谌几眼,似乎在思考李谌的用意。
无错,就是一面鼓。
李谌笑眯眯的道:“朕的祖宗赠送可汗战旗与战鼓,如今朕便效仿老祖宗,赠送耶律将军这面战鼓,盼望耶律将军早日回到母邦继续尽忠。”
契丹可汗每一任接任,都会以旗鼓作为信物,那便是李谌的老祖宗赐给契丹可汗的旗鼓,虽如今的契丹已经依附于回鹘,但这个规矩从来没有改变过,因此旗鼓也证明着无上的崇高地位。
如今李谌赐给耶律延木一面鼓,这不是摆明了搞事情,仿佛在昭示着耶律延木非同寻常的地位,只差一面旌旗,耶律延木便可以登上契丹至高无上的可汗之位。
契丹使者的脸色精彩纷呈,但谁都不敢说什么。
李谌又道:“此去契丹相隔何止千里万里,契丹又有叛军作祟,朕这心里头也不放心,这样罢……等使团启程返回之时,朕便调遣一队神策军,亲自护送耶律将军,与各位使者回程,如何?”
刘觞还在偷笑,这哪里是护送使团,分明是护送耶律延木回到契丹,如此一来,使团想要在路上搞手段除去耶律延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遥辇津玉勉强道:“陛下厚爱,外臣们何敢推辞,却之不恭,便只有感念在心了。”
“遥辇特使,太客气了。”李谌还有后话,道:“耶律将军与朕许久未见,朕有许多的体己话儿想要与耶律将军秉烛夜谈呢,不若这般,耶律将军留在长安这些时日,便不要回驿馆了,就住在朕的大明宫里头,也方便咱们谈心。”
这下子好了,路上杀不了耶律延木,耶律延木也不去驿馆下榻,大明宫里头戒备森严,契丹人更加没法子下手,李谌是要将他们活活憋死!
李谌两三句话,把契丹使者的两头活路全都堵死了,遥辇津玉何等聪明,他也有所发觉,或许天子已经知晓了他们的企图,所以故意为之。
他想到这里,心如热炭焚烧,脑袋里还昏昏沉沉,不知怎么竟是坐不住,腰身一软便要跌下轮车。
“遥辇特使?”
“遥辇大人?”
“义父!”
耶律延木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跌下轮车的遥辇津玉,遥辇津玉面色透露着不正常的绯红,不止如此,隔着衣裳的身子还滚烫不已,仿佛炭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