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干了——银飞壳
银飞壳  发于:2023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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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有点事要处理一下,还会回来的。”苏折寒的视线和他缠绕,补充道。
  吃完饭后大家去超市的去超市、午睡的午睡,苏折寒和路徐在午后的工厂里并肩走着,无声平和。

  “我会尽量早点回来。”快走到车间时,苏折寒低声开口,像是给路徐下了一个承诺。
  “随便你。”良久,路徐缓缓道。
  “坐会儿?”车间门口摆着两张椅子,不知是哪两个工人晒了太阳没收进去。
  路徐沉默地坐下,阳光有点刺眼,他垂下头,盯着两人的影子。
  “你家在哪?”这次是路徐先开口,像是百无聊赖中随便找的问题。
  “宁江。”
  “很远。”路徐道,宁江是很大的一座城市,国际化、繁华、灯红酒绿,需要坐很久的火车、或是飞机才能到。
  “你舍不得我?”苏折寒从路徐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难得晦涩的情绪。
  路徐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苏折寒受宠若惊的同时又生出些心疼。
  “不过你别担心,我回去不会去见我那些前女友。”苏折寒故意开玩笑地另起话题,瞬间把氛围中的忧伤打散。
  苏折寒深叹了口气,那架势像是要开始长篇大论给路徐讲故事,路徐有点不想听、但又矛盾地想听下去。
  “我从初中开始,陆续到现在,谈了十几二十个吧,没具体数过。”
  路徐心中仅存的难过在此刻彻底不见,他惊诧地看着苏折寒,满眼都是: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不过之前谈恋爱主要是一起玩,行为都挺单纯的,两年前和释柠,就是上午那个女生,分手后就没谈了,都没到过最后一步。”
  路徐耳朵有点红,他觉得苏折寒太不害臊了,光天化日下居然讲这些东西。
  “但我对你...不太一样,路徐。”苏折寒诚实道,眸色深沉。
  他对路徐有欲望,各种各样、乱七八糟、见不得人的欲望。
  之前和女孩子谈恋爱,不乏有女孩想推进亲密关系,但苏折寒不愿意,他总觉得关系还不到那个地步、也不希望自己会被那些人性的欲望支配。
  “所以不用担心我的过往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苏折寒说得直白:“我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过往。”
  难忘的、无法转移视线的、想把他永远绑定成自己所有物的过往。
  路徐抬眼,他的神色微怯,但也尝试着去和苏折寒对视,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那我要是,一直不喜欢你呢?”路徐终于不再沉默,忐忑而试探地问出这个问题。
  苏折寒无奈地看着他笑:“我这么惨啊......”他叹了口气,又道:“那我就再努力一点,在你结婚前应该都还有机会。”
  路徐被他弄得也有点想笑,他偏过视线:“我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你了。”
  “那就先给点甜头好了。”
  路徐歪头:“甜头?”
  苏折寒的目光变得不太清白,他的视线明晃晃落在路徐微粉的、柔软湿润的嘴唇上。
  路徐嘴唇的弧度很漂亮,因为平时不爱说话,唇纹也少,唇肉饱满、有些微微嘟起,很多时候看在苏折寒眼里都像是在索吻。
  意识到苏折寒在想什么时路徐从耳根到脸颊“唰”一下红了,义正言辞道:“不行。”
  苏折寒耸肩:“我就知道。”
  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片刻,思维敏捷的苏折寒立马没羞没躁、退而求其次地讨要甜头:“那抱一个行吗?”
 
 
第29章 我帮你晒被子
  空气静窒几秒,在意识到自己真的在认真考虑时路徐吓了一跳,他猛地站起来,脸红得灼人:“我回车间了。”
  苏折寒坐着不动,若有所思地看着路徐快速离开的背影,怎么忽然觉得......小铁树好像真的要开花了?
  下一秒,苏折寒积极起身,三两步跟上路徐进了车间。
  离开前的几天苏折寒陆续在打包行李,来的时候只带了个行李箱,结果三个月里断断续续买了不少东西,有些还成了必需品,得提前寄回宁江。
  离苏折寒离开还剩两天,晚上路徐捧着本子过来上课时发现偌大的房间空了一大半,蓦地有些不适应。
  “你不是还会回来吗?”做题时间,撑着下巴本该在计算ABS压力的人冷不丁道。
  苏折寒看他半天没写出答案,还寻思这小孩是不是不会举一反三,二轮摩托车原理放到四轮电车上就做不出来了,没成想是在想这件事。
  “回来是夏天了,冬天的行李也不需要,就一起打包了。”苏折寒看着路徐,姜黄色的台灯灯光将他的睫毛晕得流光,浓密的睫毛下乌黑干净的眼睛也正盯着自己:“下一个冬天可以用啊。”
  苏折寒顿了顿,片刻笑了:“实在舍不得我的话,把你一起打包带走好不好?”
  路徐垂下眼没再说话,几分钟后计算出了这道题的ABS压力。
  苏折寒沉默地在这道题上打了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又给路徐出了另一题,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一转眼便又过了十点。
  “要感受两把模拟驾驶吗?”结束这天的学习后,苏折寒打开电脑邀请路徐。
  路徐摇头,他看向苏折寒房间的阳台,又将头转过来:“你怕冬天的衣服发霉的话我可以经常来帮你晒。”
  苏折寒眼底情绪浓烈复杂,半晌他才勾起唇:“是吗?这么好啊?”
  路徐看着他,神情缓缓透出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了然:“你不准备回来了对吗?”
  没有正面回答、用开玩笑搪塞、迟钝还爱笑......典型的撒谎心虚。
  “会回来的。”苏折寒第一时间强调。
  路徐却不信他了,他鼻子一酸,从苏折寒桌上把自己的纸笔和水杯都拿了起来:“你后天早上赶车,明天晚上我就不来了,早点睡。”
  说着路徐转身打算离开,被迅速起身的苏折寒猛地拦在门口。
  路徐眼底溢出防备和警觉,覆盖住这些天一直以来的温顺:“干什么?”
  “没骗你,真的会回来。”苏折寒说得笃定,但下一句话却死死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他没办法在路徐这样的注视下告诉他,下一个冬天我不在这里。
  但他更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放任路徐离开。
  “好。”没等苏折寒再说话,路徐忽地开口,语气不如之前那样紧绷,似是一瞬间想开了,他甚至抬着眼,眼尾在笑,凤眼扬得漂亮极了。
  “那我就放心了。”路徐又说,气氛陡然轻松起来:“后天上午我送你?”
  苏折寒怔怔点头,不明白路徐的态度怎么变得飞快。
  “嗯,那我来帮你拿行李。”路徐绕过挡着他的苏折寒,甜津津道了声晚安,然后开门离开。
  苏折寒转身看向房门方向,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路徐出门后眼睛还笑着,只是愈发淡弱,像海岸线上的落日,那道光明明一直都在,但转眼一看,太阳却不知何时落入了地平线。
  进到电梯里的路徐脸上已经没了表情,他捧着书本像往常一样下楼、走出干部宿舍楼,朝工人宿舍走去。
  “你爱回不回。”踏入工人宿舍楼前,路徐忽然在寂静的深夜低声嘟哝,他抬头看向干部宿舍楼的方向:“谁稀罕。”
  第二天一早,苏折寒比上工时间还早了半小时到车间,他到的时候只零星来了几人,一直等到八点车间人才基本来全,但路徐没来。
  有时一大早路徐会去仓库统计车间前一天做的件数,所以苏折寒一直耐心地等到了九点,路徐却一直没有出现。
  “路徐?一早出去了,比我们都早。”王朋易被苏折寒问到后回答,他记得自己早上刚睡醒那会儿就透过床缝看到下面的路徐穿好衣服出去了,当时他还以为快迟到了,结果一看时间七点都不到。
  “他说去哪儿了吗?”苏折寒声音微沉。
  王朋易摇头:“他走的时候我们还睡着呢。”
  苏折寒转头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给路徐打电话,昨晚路徐的反应太反常,让他不免心绪不宁。
  连打了两个电话路徐都没有接,他不是会凭空消失的人,苏折寒出门后径直拐向办公楼,很快到了主任办公室,果然从主任那里得知了路徐的去向。
  “路徐啊,他说他家里有事,今天一早跟我请假了。”主任笑眯眯地看着苏折寒——这位厂长很有分量的亲戚:“怎么啦?是要跟路徐交接?没事小苏,你跟我说就行。”
  “不是。”苏折寒蹙眉:“他说什么事没?”
  主任一愣,立马掏出手机看路徐六点多给他发的消息,他摇了摇头:“这倒是没说,你急着找他啊?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苏折寒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同意这个提议,但下一秒他只摇摇头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或许主任给路徐打电话他会接,但这样一来这件事的性质就不同了,苏折寒宁愿自己去找,也不愿意让路徐要自己的私心而屈从社会等级的规则。
  如果是家里的事最大可能就是在家,苏折寒问了和路徐关系不错的几个工友,大家都不知道他家具体地址,只有陶钰知道路徐弟弟所在的学校,苏折寒确定地址后便立马叫了车。
  路徐走得急、又不回消息,除了苏折寒,线上不少人也都挺担心,都等着苏折寒同步消息。
  路上苏折寒又给路徐打了两个电话,到了他弟弟学校门口时,路徐终于回了消息:有事。
  苏折寒立马把电话打过去,电话响了两声,路徐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苏折寒站在小学中午放学的人潮里问。
  “在家。”路徐声音很镇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出事了吗?”苏折寒走到一边安静的地方追问。
  “没有。”路徐回答得简练:“家里的小事。”
  苏折寒这边停顿两秒后“嗯”了声:“大家都很担心你,有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们。”
  “好。”路徐回答完便挂了电话,房门再次“叩叩叩”急促地响起来,路徐转身打开门,秦丽君正一脸愁容地站在他的房门口:“怎么办啊路徐,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
  路徐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刚刚那几十号人闹上门的场景不停在他脑中复演、深刻:“妈,我们换个再小点的房子租吧,你和小岩委屈点,住一间,我就住工厂宿舍不回来住,能省点钱。”
  秦丽君神情踌躇,她看了眼这套他们来北海路徐就租下来的六十多平小房子,一时有些不舍,但在路徐诚恳坚决的目光下还是点点头:“好,听你的,那这样......也没办法一下子还钱啊,他们要真一直不走一直闹可怎么办?”
  路徐咬了咬牙:“我这里还有两万多块,先给他们。”
  “两万多?!”秦丽君睁大双眼:“你哪来那么多钱?”
  “这几年存的,本来想给小岩要上的初中交借读费的,先给他们吧。”路徐道,这些钱大部分都是路徐在江南红打工后存下来的,自己走之前刘思瑶还给了一笔不菲的奖金;工厂这些年的收入大部分都补贴家用花光了。
  “不行不行。”秦丽君忽然来了精神:“给小岩上学的钱得留着,他们再来闹......我们另外想办法。”
  路徐摇头:“妈,他们已经知道我上班的厂在哪了,如果闹到厂里,我工作肯定要丢。”
  秦丽君听罢愁眉苦脸地沉默着,几秒后,她缓缓看向路徐,眼底闪烁着某种路徐看不懂的算计:“路徐啊,你不是说你们厂长很看好你吗?要不......你去问他借点钱?”
  路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怔怔地看着秦丽君,半晌才无法置信地喊了声“妈。”
  秦丽君“啧”了声:“厂长肯定有钱的,你只要开口了,他不至于小气的几万块都不借,小岩上学的钱哪能动?他马上上初中了,动了他没学念怎么办?”
  路徐指尖控制不住地微颤,他脸色发白,错开秦丽君的目光,不愿再和她对视。
  “我再想想办法。”路徐声音僵着,转身回房间关上了门。
  路徐现在只有两万四千多,就算下个月工资和奖金一起发下来,扣了日常开销也不到三万。
  但他爸路同康在外面欠了二十几万,这些要债人都是路徐的老乡,当年路同康为了救路徐得了脑溢血的爷爷,问乡里乡外的左邻右舍借了不少钱,最后还是没能把人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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