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当然是当场宰杀的猎物。”
　　部落当即轰动。
　　“当场宰杀？分明是为难我们。”
　　“这么多年来都是进贡已死的猎物，今年怎么突然变了？”
　　“根本没有人告知我们。”
　　“别的部落进贡的猎物分明都这样！”
　　……
　　卡淡淡地扫了一圈动乱的狼族，眼神狠厉：“食草族群尚且能够进贡鲜活的肉畜，你们狼族为什么不行？是有意怠慢兽神？”
　　誉眉头蹙起：“狼族进贡兽类两千头，数量庞大，难以圈养，非食草族群能比。”
　　卡：“难，就得想办法去解决，难不成想要兽神帮你们想办法？”
　　誉的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克制着把这些蛇族打出部落的冲动，道：“如今狩猎季已过，无法重新捕猎，卡大人不若先带这些回去，明年我们狼族必定准备活蹦乱跳的贡品。”
　　卡笑了一下：“我只是奉兽神的命令行事，带不好的贡品回去兽神是会生气的，不是故意为难你们。狩猎季已过，无法再狩猎，我理解，不然这样，你们再添四成贡品，我去兽神跟前美言几句，兽神念在你们忠心的份上，或许能够原谅你们。”
　　誉眼中露出锐利的流光：“你是要把狼族逼入绝境？”
　　如今狩猎季已过，再加四成的食粮就得从他们过冬的口粮中匀出一部分，他们狼族就无法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卡的视线从誉移到一旁的凌身上，轻佻道：“这位是代理族长的亚兽？近来兽神有几只狐族小宠出逃，生了很大一场火，不如你用这只亚兽代替那四成的粮食？”
　　狼族的兽人将伴侣看得极重，他们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看到伴侣受一点委屈，卡的行为完全就是在雷区蹦迪。
　　誉无法再忍耐，握起拳头就要往卡脸上砸，凌眼疾手快将誉摁下来，小声道：“誉，不要冲动。”
　　可卡非得找死，他似乎认定狼族不会对他怎么样，挑衅道：“还想打我，不如将你们的贡品再提高两成？”
　　这下不用誉出手，狼族的兽人全都冲了上去，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卡瞪大了眼，恐吓道：“你们狼族拒绝进贡，我要上报兽神将你们全族都杀了！”
　　誉眼神一厉，手上长出锐利的狼爪，不等卡反应将其脖子划破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卡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片刻就变成了一条黑蟒。
　　誉望向混战的狼族和蛇族，冷声命令：“全杀了。”
　　事情发展到这步，他们狼族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不如全杀了争取时间准备抵抗兽神。
　　一对一的打狼族或许比不上虎族狮族，但论族群协作，同等数量，狼族在大陆上没有对手。
　　三十余个蛇族对狼族来说就是开胃小菜，不稍片刻，地上就躺满了蛇族尸体，还剩一个蛇族在苟延残喘。
　　他趴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上不停流血的伤口，嘴里发出古怪的语言，山林间的蛇群登时躁动，往四面八方爬行。
　　狼族见多识广的祭祀脸色一变，高呼：“不好，他们召唤蛇群去通风报信了！”
　　狼族族人闻言也都变了脸，山间蛇群何其多，他们根本无法阻拦，狼族危险了！
　　下一刻，誉闭上了眼，体内溢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山间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粒沙石都出现在他意识空间中，那些游移的蛇也无处遁形。
　　誉抬起双手，无数石块腾空而起，双手一翻，石块又狠狠落下，山中的所有蛇在同一时间被砸中了七寸。
　　当誉睁开眼，他的眸子从黑棕色变成了纯粹的金色，狼族的所有人都诧异地望着他，久久没有回神。
　　祭祀最先回神，他放下巫杖跪在地上，冲誉张开双手高呼：“狼神！狼神降临！”
　　狼族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包括族长木和族长夫人月，他们为誉献上了最尊贵的跪礼。
　　在狼族的传承历史中，只有狼神是金色瞳眸，而且誉刚才的能力，只有神能办到，他们坚信，是狼神降临来拯救他们了。
　　凌怔愣地看着誉，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为什么红狐族祭祀的预言中说狼族能够带领他们战胜兽神，因为只有神才没战胜神，而誉是狼神。
　　誉以前只是用神力搬动一块两块的石头，第一次这么大面积的使用神力，刚收回神力时他还有些恍惚，思绪还停留在山间。
　　等他回神发现族人们向他跪了一地，称呼他为狼神。
　　誉连忙将阿父母父还有祭祀给扶起来，还有那些族人们，解释：“我不是狼神，我只是誉，大家都快起来。”
　　木怔怔地看着誉的眼睛，从金色的瞳眸中看到了熟悉的孺慕之情，他轻唤了一声：“誉。”
　　誉咧嘴一笑，也唤了一声：“阿父。”又看到一旁的月，唤了一声：“母父。”
　　月欣慰地点点头，将誉紧紧抱住，眼中有泪花。
　　当所有人高呼狼神欣喜狼神降临的时候，他的心中更多的惧，他害怕自己的孩子回不来了，幸好誉还是誉。
　　他抱了许久才将人松开，然后问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孩子，刚才的神迹你是怎么办到的，你真的是……狼神吗？”
　　誉摇摇头：“我不觉得我是狼神，刚才那个神迹是泡泉水泡出来的，你们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泉水吗，起初我泡了只是身体变强，后来就有了隔空控物的能力。”
　　誉说的泉水族人们都知道，说能强身健体，当初叫了很多人一起去泡，但除了誉都没效果，大家都觉得是誉想要变强魔怔了，没放在心上，誉爱泡就由着他去泡，反正泡点泉水对身体没坏处。
　　没料到那真是口神泉。
　　祭祀对此有所感悟，煞有其事地说：“誉一定是狼神转世，所以我族山上的神泉只对狼神有效。”
　　族人们对这说法深信不疑。
　　誉对他是不是狼神这件事不想探讨太多，当务之急是对付兽神。
　　“现下我们杀了来狼族收贡品的蛇族，我虽杀了山上所有传递消息的蛇，但当一个月之后，大陆各地收贡品的蛇族全都回到东大陆，兽神发现卡这帮人消失同样会归罪到我们头上，在此期间我们要做好应对兽神袭击的完全准备。”
　　狼族族人们斗志昂扬地看着誉，放在昨天，听到“兽神袭击”这种话他们或许会害怕，但现在狼神就站在他们眼前，他们没有一丝害怕，深信狼神能带他们获得胜利。
　　这就是信仰。
　　“全凭狼神差遣！”族人们异口同声。
　　木搭上誉的肩膀，淡笑道：“原本想在今天交接食粮后再说，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但现在说也一样，誉，从今往后阿父就将狼族交给你了，由你担任狼族族长。”
　　誉：“阿父……”
　　木打断：“阿父老了，许多事力不从心，狼族交给你才能更好，这是你的责任不能拒绝。”
　　誉：“阿父放心，我会担起属于我的责任，但我目前神力低微不足以对抗兽神，要去溶洞提升神力，在这期间仍需要阿父担族长的位置。”
　　木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你专心提升神力，族中事务交给我和祭祀。”
　　说完又看向凌：“还要拜托凌照顾誉。”之前听誉说过，泡入那泉水之后身体会剧痛无比，誉以往都只在里面泡一小会，如今到了狼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以誉的性子一定会忍痛强行泡在泉水中，还是有个人在一旁看着妥当。
　　凌的视线还在誉身上，神态还有些呆愣，似乎没从誉是狼神这件事上回神。
　　誉抬起手温柔地覆在凌的脸上，问：“吓着了？”他内心有些自责，刚谈论族内事务，没有第一时间照看凌，凌经历过一次灭族之痛，现在又看到血腥的场面，怕是会回想起那些惨烈的画面。
　　凌摇头，深深地望着誉，眼神中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他郑重地说：“我会照顾好你。”
　　为了狼族，也为了红狐族。
　　誉淡笑：“住溶洞辛苦你还是住在族里，我去过那里成百上千次，一个人也没事。”
　　凌抓住誉的手，呢喃软语：“可是我想陪着你。”
　　誉：“好。那到时候你待不舒服了再回族中。”
　　……
　　遥远的东大陆，在誉用神力杀死满山蛇族时，在兽神殿中小憩的兽神忽然睁开了眼。

第93章 兽世生存（11）
　　溶洞的入口被植被覆盖，洞内昏暗，只有泉水边上的火堆散发着点点光，因为洞内潮湿，火堆的光跳动得十分艰难。
　　誉泡在泉水中，额头冒着冷汗，颌骨紧绷到颤抖，难以想象他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假如没有嘴里的木棍，恐怕会痛到把舌头咬断。
　　凌坐在洞口，耳边徘徊着誉的痛苦呻.吟，指尖紧紧地扣进肉里，他站起身想要进洞里去。
　　散发着神识的誉立刻忍痛出声阻止：“凌，别进来，我现在……太难看了。”
　　他不想被凌看到狼狈的模样，想要在凌的心中永远都是强壮健康、风光潇洒的勇士。
　　凌已经在山上陪了誉五天，五天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待在洞口听着一声声令他窒息心疼的呻.吟。
　　他每一次想进去，就会像现在这样被喊住，当他不听劝闯进去，誉又会在他到之前回到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就像现在一样……
　　凌拨开洞口遮挡的竹叶进入洞中，又看到誉坐在岸边，像之前几次看到的那样。
　　身上是来不及擦拭的水滴，腰间围着条兽皮裙，云淡风轻地冲他笑笑：“怎么又不听话进来了。”
　　凌鼻尖一酸，冲上去扑进誉怀里，也不说话，就是紧紧地抱着。
　　誉笑得宠溺，抬手轻拍凌的后背温柔安抚：“没事，不疼的。”
　　“骗人，”凌闷声说：“我都听到了。”
　　誉无奈：“比起能够获得更强的神力，这点痛不算什么。等我变得比兽神还要强，我就能保护部族，还能为你报仇。”
　　他捧住凌的脸，移开话题：“之前我怕你伤心没敢问你，你的族人们……如果有幸存可以让他们来我们狼族，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让部分族人迁出去，就算我败了，狼族还在，以狼族的能力照顾你的族人不成问题，也算相互扶持。”
　　誉已经规划好了狼族的未来，如果能打败兽神自然是最好的，他会带领狼族走向巅峰，如果失败了，他就在兽神面前一个人揽下所有罪，狼族会有活路，还能帮忙庇护可能幸存的红狐族。
　　凌听着满心愧疚，誉为他考虑至此，而他之前却算计誉。
　　凌抿了抿唇，不敢抬头看誉，最后心一横闭上眼决定把真相告诉誉。
　　“誉，对不起。”凌叹息般地说道。
　　誉：“？”
　　凌：“我骗了你。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他把带着族人从东大陆逃出来、假装落水、意图骗只狼崽子威胁誉的事和盘托出。
　　凌不敢看誉，心脏的鼓动蔓延至全身，闭着眼等待誉的审判。
　　誉诧异于凌说的话，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他更心疼凌，明明自己也才成年不久，就准备为部族牺牲那么多。
　　生个狼崽子威胁他，亏凌想得出来。
　　如果凌遇到的人不是他，还要为别人生狼崽子？
　　誉眼神一暗，一手搂着凌的腰，一手压在脖颈后，是完全控制的姿势。
　　他沉声问：“如果那天你遇到的人不是我，你也要给别人生狼崽子？”
　　凌蓦地睁开眼，慌张道：“不会的！”
　　他看着誉金色的眸子，又着急忙慌地低头，轻声回应：“不会的，我原本的计划没有生崽子，是你突然要娶我，你还是族长的孩子……”
　　誉挑起凌的下巴，逼问：“那如果别人要娶你，别人是族长的孩子，你还是会给那个人生崽子？”
　　凌的眼中有水汽，脑子混混沌沌的，假设这种是真的存在，如果狼族的少族长不是誉，如果那个少族长也要跟他结为伴侣，他也不能确定会不会为了部族为对方生个孩子。
　　不过凌十分确定，他现在想为誉生崽子不光是为了部族。
　　长时间的沉默让誉的心沉到了谷底。
　　誉放开了凌，转身又走向泉水，背着凌说：“我要继续了，你先出去吧。”
　　他径直踩进泉水里，至于狼狈模样会不会被凌看到他完全不在乎了，凌不喜欢他，他伤心，丑不丑无所谓了。
　　他痛苦的模样要是能让凌心疼心疼也算值得。
　　在誉看来就算凌现在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是伴侣，凌已经是他的人，跑不到哪去，他早晚有一天要让凌爱他爱的无法自拔，他也不信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凌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当务之急是提升神力救部族于危难，还要把凌的族人救出来，如果凌一直不喜欢他，他就挟恩图报。
　　反正凌是他看上的人，还招惹了他，这辈子就别想逃。
　　凌看着誉远去的背影心里空了一阵，一种被抛弃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他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誉，回答誉的质问：“你问的那些假设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只想给你生狼崽子。”
　　在凌看不到的角度，誉的嘴角控制不住地飞起，心口涨涨的，迈入泉水中的脚也似乎失去了痛觉。
　　誉转身将凌搂进怀里，循循善诱：“因为我是狼神？确实，威胁狼神比威胁族长之子有用，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不给我生狼崽子，我也会帮你把族人救出来的。”
　　“不是。”凌紧紧地反抱住誉，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跟誉解释，但他嘴巴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紧紧地抱住对方，为自己争取组织语言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