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唇角微勾，散去指尖的赫，从楼上跳了下去。
　　“杰，不要对别人的学生动手动脚。”
　　五条悟语气轻快，脚上用的却是能将人踹成泥的力道，夏油杰猛地松开伏黑惠闪身后退，五条悟一脚踩在他方才的位置，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站立不稳的伏黑惠立即跌了进去。
　　夏油杰笑起来：“他以后说不定会跟我一样成为诅咒师呢。”
　　五条悟嗤笑一声，踢了踢伏黑惠的后背：“你要是成了诅咒师，我就想办法找到你老爹的坟，把你们葬在一起。”
　　伏黑惠无语的瞥他一眼。
　　绫华眨眨眼，望着从坑里爬出来的伏黑惠：“你们认识？”
　　五条悟站在坑边，露出阳光笑容：“有没有兴趣来高专——”他想了下绫华一刀灭了特级咒灵的本事，“当老师呢？”
　　绫华摇了摇头，收起雾切：“天色渐晚，我该回家了。伏黑君。”她看了看教学楼门口脸色发白的吉野顺平，稍微提高了音量，“顺平君，明日再见。”
　　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抬脚往外走。
　　“真是幸运，甜品店都要关门了，再晚点可就赶不上了。”
　　然而他前进的方向，分明是方才绫华离开的方向。
　　夏油杰对伏黑惠挥了挥手：“我也去跟踪了，回见。”


第116章 火水风雷
　　绫华速度不快， 五条悟又有六眼，远远跟着不让她发现轻而易举， 而夏油杰只要跟着五条悟就可以了。
　　托他刚才那句跟踪的福， 伏黑惠本来没有什么想法，听夏油杰说才意识到五条悟那句不过是借口，也连忙缀在了后面， 吉野顺平当然不会让他自己走，心里害怕也和伏黑走在了一起。
　　于是现在就成了绫华在前面走， 五条悟跟着她， 夏油杰跟着五条悟， 伏黑惠和吉野顺平跟着夏油杰。
　　绫华回头看了看， 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与她隔了两条街的五条悟停下脚步， 苍蓝之瞳穿过身侧墙壁，注视着有些疑惑的少女。
　　绫华没看到任何人， 因为夜色深了， 她选择的也不是主街， 以至于身边连行人都没有。
　　她有些苦恼的喃喃自语：“时间不剩下多少了，明明都是要出来的， 为什么兄长还是更希望我留在家里呢。”
　　她仰起头， 城市夜晚明亮的霓虹灯使得天上的星光暗淡， 唯有明月最是清晰。
　　“这个世界虽然有咒灵，有坏人， 但也有顺平君和伏黑君这样可以做朋友的人。”
　　“以兄长的能力， 即使在这个世界，也一定能重振神里家的威名吧。”
　　她的声音逐渐坚定。
　　“而我一定可以帮到兄长。”
　　话音刚落，一道爽朗的男声出现：“小姐， 你要是再在这里思考下去，家主大人就要发现了。”
　　绫华被吓了一跳，竭力保持神里家大小姐的端庄才没一把拔出雾切，然而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暴露了她的惊讶。
　　“托马！你怎么在这？”
　　突然出现的青年表情调侃的看着她，意识到自己问了废话的绫华干咳一声，小声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吧？”
　　“那当然是——”托马一顿，“没有了。”
　　他补充：“小姐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绫华瞧着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轻叹：“既然听到了就不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了，我的行踪想来也瞒不过兄长，我们回去吧。”
　　托马正色道：“小姐，目前各方势力混杂，形势不明，不比平日，下次出来可以叫我陪同，有我在，家主大人至少不会那般担心。”
　　见神里并不为自己解释，托马有些无奈：“小姐，我知你是想为家主大人分忧，提前探明世界情况，这些话一味藏在心里是不行的。”
　　绫华眨眨眼，浅笑着说：“可你不还是看出来了吗。”
　　两人说笑着走远，速度却比绫华独自一人时快上许多，五条悟追到东京市区外一处茂密林间，就失去了两人踪迹。
　　他站在树下，盯着夜晚更加幽深的树林，一手托着另一手的手肘，手指摩挲着下颚。
　　方才两人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就连六眼都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现在这座树林在他看来普普通通，既没有结界的痕迹，也没有特殊的咒力波动。
　　能躲过六眼的追踪……
　　夏油杰站到他身侧：“看出什么了吗？”
　　五条悟一点头，墨镜从头顶掉下来卡在鼻梁上。
　　等着他回答的夏油杰半天没等到声音，拧着眉看五条悟，后者捂着肚子，一脸悲伤：“好饿。”
　　五条悟一扭头，咧开嘴角：“我要回去吃饭了，杰你要是找到什么了告诉我一声啊。”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五条悟拎住了领子带着瞬移返回出现在气喘吁吁的吉野顺平面前，五条悟一手一个，将他们拎回了市区内。
　　顺便晃一晃吉野顺平，道：“你小子也能看到咒灵吧，等明年和惠一起入学高专怎么样？”
　　说是疑问句，实际上语气极为笃定。
　　吉野顺平一脸懵。
　　夏油杰站在原地，没过一会就收到了五条悟的讯息。
　　是绫华在托马出现之前说过的话，还有两人聊天时提到的。五条悟没有半点藏私，全部发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的心情复杂又无奈。
　　五条悟自身极强，养成了他事事不愿动脑，喜欢直来直往的性格，在能指使别人的时候，五条悟历来是不愿意自己动脑的。
　　当然，若论聪慧程度，五条悟不亚于任何人，奈何现在有一个劳碌命的夏油杰在面前，他何必自己冥思苦想。
　　五条悟拎着两个小孩去吃东西，发完讯息的时候想到：如果自己因为杰对乙骨下杀手而杀了杰的话，现在就不得不自己动脑了吧？
　　五条悟的回忆在某一个节点卡住了。
　　白天在盘星教的时候，那个紫头发的小矮子是不是说过只要“乙泉千”在东京，就能确定“她”也在东京来着？忘记将这件事一起写进讯息里告诉杰……对了，乙泉千的下落也还没问出来呢。
　　夏油杰将讯息内容全部看了一遍，隐约有了几个猜测，决定回去问散兵。
　　他一边往回赶，一边想到：从见面至今，散兵好像除了“她”之外从未隐瞒过他什么，一直都是有问必答。
　　夏油杰一怔，这个“她”当时和五条悟一起问的达达利亚，若是询问散兵，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他脑中思绪诸多，回到盘星教时正值深夜，黑泽阵一头银色长发在黑夜中极为明显，他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表情阴森。
　　夏油杰脚步一转，朝他走去：“散兵呢？”
　　黑泽阵瞧了他一眼，点头算是打招呼，声音中也带了些疲惫：“应当还在集会厅。”
　　夏油杰：“你不是去找他的……那这酒是？”
　　黑泽阵：“是公子长官。”
　　黑泽阵能认出来达达利亚是之前在米花抢了他资料和钱箱的“异能者”，达达利亚也当然认得出他这一头标志性银发，下午闲着没事以训练新人的名义将他和鱼冢又揍了一顿，晚上突然叫他，说要喝点酒顺便谈一谈。
　　夏油杰拍拍他的肩，无意的说了句“俄罗斯人应当很能喝酒吧”就前往集会厅找散兵，才一开门，就见到了坐在上首，又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散兵。
　　“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事干吗？这样坐着被不知道的人瞧见，指不定以为我有点特殊癖好。”
　　他步履轻松的走近，散兵抬头瞥了他一眼：“我的事情可比你的重要得多——看你样子，失败了？”
　　“被你猜到了，半路出现了个女孩，咒灵被她杀了。”
　　脑后纱帘微晃，散兵明了夏油杰深夜来找自己的原因。
　　“你认为我认识她。”
　　“没错。”夏油杰在他身侧一米远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她叫神里绫华，有冰蓝色的神之眼。”
　　“神里……”散兵沉思，“我不认识神里绫华，但若是那个神里家，我是知道的。”
　　夏油杰干脆将手机举到他面前，给他看五条悟刚才发的讯息，就在此时，手机叮咚一声，五条悟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从协会高层那收到消息，乙泉千确在东京。”
　　散兵默默移过来视线。
　　夏油杰：“……咳，要不你先说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散兵不语，唇边溢出一抹嗤笑，眼神嘲讽之意拉满。
　　——现在是你求我，还想让我先说？
　　可夏油杰也不知道除了这个讯息之外的情况，他在扯谎和说实话之间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也不知道，五条悟若是知道什么，他肯定会告诉我。不过你不也说了，只要确认乙泉千在东京就行，完全不需要再找到他。”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散兵睨他：“我想，你还记得今天凌晨我跟你说的话。”
　　夏油杰记得，当时他说：“那就从我们的来处——提瓦特说起好了。”
　　夏油杰面色一沉：“提瓦特究竟是什么地方？”
　　当时散兵说的并不多，仅仅是提及了几句至冬和愚人众，现在夏油杰明显一副不说明白不罢休的样子，散兵也不准备瞒他。
　　犹带几分邪肆的少年声音在空旷的集会厅内舒缓响起。
　　“风神巴巴托斯掌管蒙德、岩神摩拉克斯掌管璃月、雷神巴尔泽布掌管稻妻、草神布耶尔掌管须弥。火神与水神皆已逝去，无须谈及。”
　　“以及最后，至冬。”
　　“蒙德有骑士团，璃月有七星，稻妻有三奉行，须弥有教令院，至冬有愚人众。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势力，而这些势力，都在提瓦特。”
　　散兵紫色的双眸微闪，声音中仿若有无尽恶意：“提瓦特在，则我们在；提瓦特亡，则我们亡。”
　　夏油杰看着讯息上，绫华多次提及的“这个世界”，瞳孔颤动。
　　与这个世界相对的意思是——
　　夏油杰目光灼灼：“你之前说起至冬，我就奇怪为什么明明只有愚人众一个势力还要再分出一个名词作为势力名称，所以至冬根本不是某个势力，而是一个国家！”
　　“提瓦特，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散兵轻轻笑了。
　　他苍白的指尖落在屏幕上，压着“时间不多了”的字样，低语：“而现在，提瓦特面临灭亡，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而我们，会做什么？”


第117章 火水风雷草冰
　　而在不久前， 散兵还对他说过，愚人众的目标是毁灭人类。
　　无论此话真假，夏油杰都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至冬愚人众， 乃至于整个提瓦特， 对这个世界都绝非抱有善意！
　　夏油杰的视线锁住少年紫色的双瞳，与后者对视， 清晰看到里面的无尽恶意， 他垂在腿上的手掩藏在僧袍下， 微微颤抖。
　　散兵、公子……还有名为神里绫华的少女，若提瓦特人的实力皆是如此，就算是有五条悟在，咒术界也无能为力吧。
　　何况还有——神。
　　夏油杰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 然而在无须呼吸甚至没有心跳的人偶面前，这个动作实在是明显。
　　散兵唇角更扬， 身体却是稍微后退了些， 给紧绷着身体的人类一些空间。
　　夏油杰只有那一刹的失态， 他迅速调整了过来，对散兵道：“神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散兵点头，无所谓道：“你不是已经见过神之心了么，神之心在， 神明当然存在。”
　　夏油杰半直起身， 散兵稍微远离了他， 这一次他却主动凑了过来， 俯下身，几乎是面贴着面地问：“所以，为什么公子手里有神之心， 你们夺走神之心又做什么——最后，白天时你们提到的那个‘她’……是神明吧。”
　　散兵仰头看他，眸色晦暗。
　　偌大空旷的集会厅上首，少年仰头，青年附身，仿佛是一个静止的画面，实际上暗流涌动，连空气都压抑起来。
　　夏油杰目光一错不错，缓缓道：“问与答，我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
　　谁知散兵阴沉的表情随着他这句话转变，像是神明注视着凡人，凡人自以为是的挥舞着神明的把柄，殊不知在神明眼中，这是多么可笑的行径。
　　即使散兵此时还算不上神明，即使问与答确实是他的弱点——就如雷神在制造将军时，规则与永恒深刻入将军核心之中，即使是雷神本人也无法轻易更改，散兵自然也有他无法更改的“核心”。
　　“夏油杰，我既然坐在这里，就无谓你会问我什么，甚至于——”散兵冰冷的指尖落在夏油杰眉心，“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即将走向灭亡的生灵，有权利知晓一切。”
　　夏油杰被冰的寒毛直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心底升起，身体控制不住的冒出冷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已然是进入棘手战斗的状态。
　　“好了，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
　　就像他说的那样，散兵很乐于解答。
　　“公子手里的神之心当然是抢来的。神之心对于神明来说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单凭我所知，神之心受世界规则束缚，这是限制；与之相对的，天下元素为其所用。若不是世界衰弱，怎么可能轻易从神明手中抢到神之心。”
　　“至于我们抢夺神之心是为了什么……就像是一个被猫咪守着的箱子，想得到箱子，就必须将猫咪除掉。”散兵歪头，神情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