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芥川龙之介已经被他们放弃——要么，他们发现了更合适的治疗者。
　　以芥川强大的异能潜力，显然是后者。
　　果戈里脸颊挤在栏杆上，两手紧握栏杆，注视着牢笼内的费奥多尔：“你是不是已经猜到答案了？”
　　费奥多尔：“要我好心提示你吗？”
　　“才——不要，比起这种无聊的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戈里从栏杆上滑下来，蹲在地上：“怎么才能提升酒量呢？”
　　费奥多尔：“？”喝酒喝傻了吗？
　　另一边，可莉看着房间角落钻出来的老鼠，惊讶的推了推班尼特：“是老鼠哎！班尼特哥哥，你说可莉能拜托老鼠送点吃的来吗？”
　　班尼特：“额，这个好像不行。”
　　可莉尖耳垂下：“其实可莉也知道不可能。”
　　就像费奥多尔推测的那样，她踢了踢脚尖，告诉自己：“可莉绝对要忍住，不能辜负大哥哥的期待。”
　　过了一会，她小声道：“风神大人，可莉好饿哦。”
　　“要吃点三彩团子吗？”
　　温和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可莉和班尼特同时抬头，惊讶道：“温迪哥哥/温迪？”
　　“嘘！”温迪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指尖轻点，绑着他们的绳子自动松开，“是风神大人让我来的，你们不是要回蒙德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了解一番的温迪摸摸下巴：“原来如此，那你们小心点，我出去看看。”
　　他将装着团子饮料的小背包放下，轻巧的推开监牢的门又关上。
　　可莉翻了翻小背包，找到了一瓶没有包装的饮料，她闻了闻：“是苹果的味道，好甜啊。”而班尼特此时在将她翻出来的食物装进可莉的小书包里。
　　温迪在拐角遇到了失意体前屈，脚步动作十分夸张的果戈里。
　　没有从费奥多尔那里得到怎么锻炼酒量的果戈里差点以为自己还没醒酒。
　　温迪脚步一顿，转身就跑。
　　果戈里仗着身高腿长一把抓住了他的披风，没好气道：“把钱还我！”
　　温迪回头：“你不是说金钱束缚了你的自由嘛！”
　　果戈里哪记得自己喝醉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说还钱也不过是嘴巴快过了脑子……难道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意金钱的？
　　温迪一句话，果戈里陷入了头脑风暴。
　　温迪拽回自己的小披风，想要勾上他的肩膀，发现自己身高不够后手臂顺畅的转了个弯，改为拍他的手臂：“作为一起喝过酒的人，我们算是酒友啦，这次我请你喝酒怎么样？我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苹果酒，超级好喝，请你一起喝。”
　　果戈里：“真的？”
　　温迪摸向自己的短裤：“当然是真的，这次绝对不骗你。我可是把酒带在身上的……诶，我酒呢？”
　　他摸了个空。
　　“你们是什么人？！”
　　温迪和果戈里一起回头，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果戈里十分没有酒友情的松开了温迪的手，披风一甩：“再见啦朋友！”
　　温迪：“你带我一个啊！”
　　费奥多尔听见走廊里混乱了起来，有人喊——
　　“抓住他！他往那边跑了！”
　　“这小子跟泥鳅似的！”
　　“别让他往那边跑！快拦住他！”
　　费奥多尔第一反应就是果戈里被发现了，转瞬又想起果戈里的异能，他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一群黑帮成员追赶兔子似的乱跑。
　　青绿色的少年身影在费奥多尔的牢笼前一闪而逝。
　　蒙着头罩看不到，但能听出来一群人呼啦追过去的费奥多尔：“……”
　　“轰！”
　　比车爆胎更巨大的声音顺着建筑传来，费奥多尔震惊的抬起头，奈何头罩太严实，他什么都看不到。
　　“轰！轰！轰！”
　　“怎么回事？！”
　　“火、着火了！”
　　“是爆炸，有东西爆炸了！”
　　“啊！这是什么？！”
　　……
　　班尼特震惊的看着可莉脚边的空瓶子，拿起来一闻，浓郁的酒香立即传来。
　　“这里怎么会有酒的？！”
　　可莉从小书包里掏出咖啡果冻，当成蹦蹦炸弹扔了出去。
　　果冻摔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在栏杆上。
　　班尼特松一口气：“不是炸弹就好。”
　　没有爆炸，可莉疑惑，可莉小手再次伸入小书包。
　　班尼特：“这个是——”
　　可莉：“蹦蹦炸弹！”
　　“轰！”
　　栏杆碎了，棚顶也被震碎了一大片，大块的碎水泥掉落下来，将班尼特砸了个正着。
　　班尼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可莉已经不见了。
　　他和棚顶摔下来的某黑帮成员面面相觑。
　　某黑帮成员看着他手上冒着火光的剑：“别杀我！”
　　班尼特：“……”
　　班尼特没理他，跳过废墟去找可莉，他完全不用什么追踪方法，哪里有爆炸声往哪里去就是，一路上还能看到扔出来的饼干盒子，三彩团子的木签，巧克力球……
　　“轰！！！”
　　费奥多尔从椅子上站起来，横跨一步，一片墙灰落在了他刚刚的位置。
　　他摘下头罩，表情不辨喜怒。
　　青绿色的少年带着人群溜了回来：“你就是果戈里说的费奥多尔？”
　　他们一个在笼子里，一个在笼子外，背景音是尖叫和爆炸声，红色与绿色的双瞳中倒映着对方。
　　费奥多尔语气平静：“这就是神明的处世方式吗？”给人添麻烦？
　　温迪躲过几颗枪子，动作轻盈如林间飞鸟：“你觉得我是神明吗？”神之心都没了嘛。
　　费奥多尔：“就是你灌醉果戈里的？”第一次发现果戈里喝醉了什么都往外说。
　　温迪从走廊的另一端跑过来：“怎么能说是灌醉呢。”分明是友好交流。
　　“不准聊天！”
　　“砰砰砰！”子弹声。
　　“轰轰轰！”爆炸声。
　　可莉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爆炸的火光中，眼中倒映着明灭的火光：“温迪哥哥，红眼睛大哥哥，可莉来救你们了！”
　　这一刻，费奥多尔无比希望刚才让果戈里带自己一起走。


第45章
　　这处足有三层楼高， 连带着还有地下两层的建筑，眨眼之间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红色火焰一般的女孩在爆炸中欢快的跳出来， 来到费奥多尔面前：“红眼睛大哥哥， 火花骑士来救你啦！”
　　费奥多尔看着她因为饮酒而迷蒙的双眼，看着那些死在爆炸中的黑帮成员，看着这一地废墟， 对温迪道：“这算是神明的纵容吗？”
　　火光与苦嚎之中，温迪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语调轻扬：“就算是神明也不能替他人做决定，”他青绿色的宝石一般的眼眸内，平静且温和如初， “你也在其之列。”
　　费奥多尔眼帘低垂下来。
　　“那就请神明大人……呵。”
　　……
　　“乙泉先生。”
　　港口黑手党大楼，乙泉千正在食堂吃饭， 做饭的是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家属， 似乎很喜欢小孩子，托七七的福， 他的碗里每次都能多几块好肉。
　　——七七吃不出来味道， 食物的口感也就更为重要， 以至于她总是喜欢一些温热微凉的奶品。
　　乙泉千便每次都坐在距离橱窗较远的位置，省的被橱窗打饭人员发现自己把七七碗里的夹到自己碗里吃。
　　碍于他身份特殊，除了尾崎红叶会跟他聊聊天，别的人都不敢与他多说几句话，没人靠近， 乙泉千从七七碗里夹菜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听到这声乙泉先生，乙泉千的筷子僵在七七的碗里。
　　他抬起头， 对上浅金发色女子一言难尽的目光。
　　乙泉千：“……”
　　樋口一叶：“……”
　　七七干脆将自己的碗推到了乙泉千面前， 话语简洁：“要吃饱。”
　　樋口一叶努力当没看到， 有些急切地对乙泉千道：“乙泉先生，这位小姐是治疗系能力吧。”
　　乙泉千随意点点头，指了指七七旁边的位置：“坐下说，这样怪显眼的。”
　　樋口坐下：“乙泉先生，芥川先生现在在医院里，我今天去医院，看到了他。医生说他的腿很可能会废掉。”她的声音低落起来，“明明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乙泉先生，我请求您，只要能治好芥川先生，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乙泉千连忙咽下嘴里的菜，喝一口汤顺顺嗓子，在樋口期待的目光中，轻声道：“昨天晚上，是你救芥川和中岛上岸的吧。”
　　樋口眸光一颤：“是。”
　　乙泉千：“那你还看到了什么？”
　　樋口犹豫地观察他的表情。
　　是想知道那两个少年和镜花的事，还是……如果答错，他会拒绝治疗芥川先生吗？
　　樋口忽而想到，乙泉千如果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特意问她呢？
　　“乙泉先生，昨晚我想到芥川先生可能会从白鲸上掉下来，顺手救了人虎，上岸后给广津先生打电话请他来接我们——就是这样。”
　　乙泉千：“什么都没发生吗？我还以为会……算了，你说芥川，他现在还在医院？”
　　听到他的话，樋口一怔：原来他真的不知道昨晚港口发生的事吗？
　　但直觉却告诉她，是因为她做了正确的选择，乙泉千才会特意提起芥川的。
　　樋口顾不得想这些，连连点头：“是，首领有命令，要他好好待在医院治疗。”而不是把自己的腿弄得更糟。
　　乙泉千看七七喝完了椰奶，给她擦了擦嘴角，随后牵起她冰凉的小手，对樋口道：“我们现在去医院吧，”他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两声，“以芥川君的脾气，可不一定会听话。”
　　樋口苦笑。
　　与此同时，从废墟中告别了可莉的费奥多尔也动身前往森式会
　　社名下的医院。
　　这家医院堪称是横滨最大的私人医院，不仅会秘密接待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也会接待横滨内的许多名流。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拥有不错的身手，这也就代表着，身体虚弱的芥川在不动用异能的情况下，能被任何人轻松按住。
　　“芥川大人，您不可以再伤害自己了！”
　　一个护士按住芥川的手，得到了犀利的瞪视她也不惧，固执地要推着芥川去洗手间。
　　芥川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地道：“我、自己、可以！”
　　护士：“就算是用异能也不行，您的腿完全不能再负担任何重量，您想看您的腿像冰块那样化掉吗？”
　　还不等芥川说话，病房的门被一把推开，樋口闯了进来：“你要对芥川先生做什么？！”
　　护士却犹如看到了救星：“樋口小姐，您快劝劝芥川大人，他执意要自己去洗手间！”
　　樋口：“……咳，你先出去吧，我来就好。”
　　芥川脸色青黑地看着樋口：“你也想被罗生门搅碎吗？”
　　樋口立即正色：“您听我解释，芥川先生，我找到了能治疗您的人！”
　　乙泉千为了配合七七的步调，慢樋口一步走到病房门前，他挥了挥手：“晚上好啊，芥川君，看起来很有精神嘛。”
　　芥川原本就青黑的脸更阴森了：“你都听到了？”
　　乙泉千：“听到什么？刚才那个护士说你不听话吗？”
　　芥川：“罗生门！”
　　乙泉千：“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话尽可动手。”
　　本来也不是真的动手，只是想吓他一下的罗生门戳在了乙泉千颊边的墙壁上。
　　芥川：“你认真的？”
　　乙泉千摊手：“我总不会是故意来嘲笑你的……麻烦樋口小姐去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吧，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
　　芥川双手抱臂地靠坐在病床上，身上穿着病服，加上他本来就苍白的面孔，显得他更病重几分。
　　乙泉千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芥川君的肺病，如果也治好了怎么办？”
　　芥川蹙着眉心：“什么怎么办？”
　　乙泉千：“听说中世纪的时候，一些贵族为了让自己更加高贵美丽，会故意染上肺病，来达到面色苍白脆弱咳血的效果——芥川君的肺病如果被治好，就没有这种美丽了。”
　　面色不同款式但也很苍白的七七抬起头：“很美丽？”
　　芥川狞笑：“我果然还是应该拧断你的脖子。”
　　乙泉千正色：“为了治疗方便，芥川君还是躺下吧。”
　　等嘴硬但身体很诚实的芥川自己费力的躺好，他拍了拍七七的肩膀：“拜托你了。”
　　乙泉千坐在了能被门窗的纱帘缝隙看到一半身影的位置，他靠着椅背，慢悠悠翻起了自己的漫画书，冰蓝色的幽光在病房内亮起，透过门窗的纱帘，照亮了一双红色的眼瞳。
　　七七坐在病床边，对上芥川的视线，极浅的笑了笑：“治好了，可以动，去洗手间也可以的哦。”
　　刚才还对七七心生感谢的芥川使劲闭了闭眼睛。
　　乙泉千啪地阖上书：“七七，就让芥川君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走到门边，背对病床，声音中含着一丝笑意：“芥川君，其实有时候依靠一下他人，并不代表弱小。”
　　他拧开门把手，门外空无一人，樋口从安静的走廊尽头小跑过来：“乙泉先生。”
　　乙泉千指了指房门：“樋口小姐现在可以进去，不过让他自己休息一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