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真/特么是个扭曲的疯子。”
　　处于弱势的弟弟咬牙切齿。
　　手持匕首捅进弟弟胸口的哥哥默默点头，安慰道：“好了，我赢了, 你先死一死，我会很温柔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灵魂仿佛在震颤，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从灵魂深处涌现, 仿佛要将躯体涨破，头痛欲裂。
　　“哥，哥！我头疼——”地板上的弟弟尖叫。
　　“闭嘴！这个是.......”
　　年纪稍大一点的男人松开握住匕首的手, 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重重喘息。
　　“三次的......轮回记忆。”
　　他深深闭上眼睛。
　　最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被掏心而死的画面, 握着心脏的小丑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红色西装，微笑面具冰凉而嘲讽。
　　再往前......
　　是被拉入深海, 看着海平面渐渐远去, 浑身被冰冷吞噬, 在窒息中而死。
　　以及深藏在最深处的，是那双血一般的眼眸，以及充满恶意的话语。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杀了你弟弟如何？”
　　以及骤然变暗的视野，出现在眼前的皮鞋，腥臭的泥土气息......
　　“弟，我们的记忆或许被什么人影响了，而现在，影响我们记忆的人或许已经消失了。”
　　“那是谁呢？”
　　......
　　——【黎明】。
　　当灵魂震颤的时候，有很多重生者已经察觉到不妙了。
　　更多被杀死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不是重生，而是......多次轮回。
　　对死亡的恐惧，对那无论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暴君】的恐惧，还有更多的......
　　以及冥冥之中的预感。
　　仿佛一切已经结束了。
　　‘结束？’
　　有人却是提出了质疑。
　　‘黎明，你倒是拍拍屁股走得轻松，真行啊。’
　　野外某处大型军团驻扎地。
　　王泽君神情阴冷，指关节不断敲击在桌面上，“黎明消失了，你觉得暴君真的死了吗？”
　　亚度尼斯·波菲皱了皱眉，“我会派人去调查的。”
　　王泽君起身，“我出去联系一下庄万楼.......”
　　站立的瞬间，某种东西强硬地挤入大脑，硬塞得仿佛连灵魂都在动荡。
　　无数张居高临下俯视的面孔从脑海中闪过，熟悉的冰冷血眸，残忍的杀人手段，以及那种滔天的恨意。
　　王泽君都快忘了自己对暴君的愤怒与仇恨，他总是习惯以自身的利益作为前进的支撑点，单以仇恨来充斥整个人生，太绝望了。
　　没想到黎明消失后，竟然会选择把那些记忆还回来，多此一举。
　　王泽君自然知道自己重生过多次，虽然没那些记忆，但通过对【黎明】行为的分析与猜测，也能大致了解一二。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庄万楼揉着眉，准备喝口水缓解一下撕裂般的头疼。
　　但在举起水杯的瞬间，又是一道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中。
　　【让我带新人？不是吧，我还要复习考试——高考全省排名前五十？！请教我数学！不，我是说我会好好带你的，我姓牧，可以称呼我前辈......】
　　【虽然我年纪是比你小，但我已经是副队了哦。】
　　【考试成绩出来了，校排名前十。我都忙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考那么高，果然还是有天赋在的......啊，当然其中还有一点点你的帮助，不过就一点点！】
　　【出国执行任务，我已经准备好三个行李箱了......不能带啊。】
　　【异能是等价交易？那不是很厉害嘛，反正等不等价由你说了算，要不要试着用这能力忽悠，咳，请一些强大的人帮忙？】
　　【......雇佣兵，离他们远点。】
　　【科纳？讨厌的名字。不用理他。】
　　【研究员找到了，护送他们回国就能结束啦。回去我要大吃一通！麻辣小龙虾，火锅，烧烤，奶茶......然后下个月好像就要上大学了，终于能看看大学的风景啦！】
　　【......王泽君，我说过了吧，离那些雇佣兵远点。】
　　【我知道了，你也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你想走就走，我不拦你。】
　　【......】
　　【你下毒？】
　　【……我会杀了你的，王泽君。】
　　......
　　水杯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唤醒了王泽君的精神。
　　他捂住嘴，呕出一口血，面色惨白，甚至还有点泛青。
　　“啊......”
　　王泽君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颤抖。
　　“原来他竟然是这种样子的，莫名有种好笑又可怕的感觉。不，倒不如说是更加恐怖了。两张脸根本重合不起来......”
　　王泽君重重抹了把脸，疲惫地看向呆滞站在原地的亚度尼斯·波菲，有气无力道：“你也看到了最初的记忆？”
　　亚度尼斯·波菲仿佛机器一般僵硬又缓慢地点头。
　　“明明最开始还蛮正常的，后来怎么变得那么恐怖......”王泽君不由自主地说，他的记忆中最开始那人还很正常，可是第二份的记忆中，那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反/人类反世界的暴君模样。
　　他有些奇怪。
　　亚度尼斯·波菲比他更奇怪，“正常？我最开始的那个记忆中，他根本算不上正常，有种脱离人群的冷漠，不过也还没达到【暴君】那种程度......”
　　那是他偶然一次与同伴失散，在荒郊野外遇到的少年，浑身披着破破烂烂的风衣，望过来的眼神冰冷而抗拒。
　　【我不需要同伴，别站在我背后。】
　　那是说的第一句话。
　　单独在怪物横行的野外太过危险，两人不得不合作前行，共同战斗了一个多月，只说过三句话。
　　第二句是【你会做饭吗？】
　　亚度尼斯·波菲作为神教圣子，当然不会，所以他们吃了一个月的面包和罐头。
　　第三句是【这群人是来找你的。】
　　而最后的最后的画面中，是亚度尼斯·波菲命令身边人围困少年的情景，原因是他察觉到对方与黑蛇形态的诡变体，以及S级冰鸟怪物的关系过于亲密，觉得很危险，所以想利用少年诱杀那两只怪物。
　　但他并没有想害死那位少年。
　　可对方还是死了。
　　少年死于自杀。
　　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
　　【我累了。】
　　——
　　两人交换信息，发现他们记忆中的人除了名字和外貌一模一样外，性格确实截然不同。
　　王泽君捏着下巴，开了个玩笑，“我总感觉他也是重生的，拥有过去的记忆，所以在经历过背叛后，对你也很抗拒。然后一步步黑化，成为【暴君】。”
　　亚度尼斯·波菲没有说话。
　　王泽君也渐渐沉默下来。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寂。
　　“我去派人调查。”亚度尼斯·波菲扭过脸，匆匆往外走去。
　　王泽君捂住额头，“这算什么事啊......”
　　下一秒，天花板突然消失在眼前。
　　暴雨轰然而下，狠狠砸在王泽君的脸上，紧接着恐怖的气息从天空落下。
　　那些复杂矛盾的情绪瞬间被强行压制，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戒备。
　　王泽君站了起来，举目望去，整座天空密密麻麻遍布着无数巨大的眼球，黑红色的丝线仿佛将天空织成巨大的网，如同蜘蛛的巢穴一般。
　　在暴雨中，仿佛是末日降临的恐怖景象。
　　而那天花板正是被那些黑红色的丝线缠绕切碎，随后卷起石块带到天空上。
　　“麻烦了，这是被当做食物了......”
　　王泽君啧声，他看出来这是第二次大型诡异入侵，他们重生的那些记忆并不可靠，而那些普通的预言系异能者给出的时间明明还有大半个月。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能赶在危险到来前回到安全的城市，但现在……提前了。
　　王泽君心念一动，巨型的章鱼出现在他的上空，下一秒被周围恐怖的气氛吓得触手乱飞，语气惊恐而暴躁，“喂喂，人类，这种东西我根本不是对手！”
　　“没让你去打，帮我抗点伤害拖延时间，我有办法离开这里......”
　　话语突然消失。
　　王泽君低头看向钻出胸口的那条狰狞触手，短暂地露出一丝茫然，又很快化为冷静。
　　鲜血在流逝，冰冷的暴雨似乎在飞速带走身体里的温度。
　　“啧，果然这种异能就是没什么用，可惜了，似乎我只能觉醒这一种。”
　　那条触手缓缓退去，毫不犹豫下杀手的章鱼不再如以前那般多话，果断地转身就打算逃跑。
　　但那些红色丝线像抓猎物一般死死绑住那只章鱼，往高空升去，无论章鱼怎么挣扎，都只能被红丝线缠绕地越来越紧，最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王泽君也是。
　　来自黑暗中的金色锁链闪电般蹿出，拽住王泽君往地下扯。
　　“死了吗？”亚度尼斯·波菲急匆匆问。
　　“快了。”
　　王泽君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喘息道：“这次闭眼了，下次应该就再也睁不开了吧。”
　　亚度尼斯·波菲看了眼流着鲜血的手臂，以及不断颤抖的手指，喃喃自语：“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见到帕尔默大人。”
　　王泽君眯眼：“我也不想和你这家伙死在一块，太难受了。”
　　“像天灾一样。”他看向外边的场景。
　　透过门缝，黑红色的丝线正在缓慢探入，像是一滩流动的血液，那是一个危险的预兆。
　　然而，下一秒，一道悠长的清脆鸣叫划破雨幕来到他们耳边。
　　瞬间，两人表情变了。
　　那是鲸鱼的鸣叫。
　　是小丑的欢乐城。
　　问题来了。
　　留在这里会被那些眼珠诡变体杀死。
　　登上欢乐城会被小丑玩死。
　　大概是选择哪个死法轻松点的问题。
　　“往好处想。”
　　王泽君脑子已经开始不清楚了，“这个世界里的牧白黎没有成为【暴君】，看起来也还算正常，那他会不会根本没有那些我们背叛他的记忆？”
　　亚度尼斯·波菲纠正：“暴君已死。”
　　王泽君笑着吐.血，“我还是觉得他不会死。那样恐怖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得悄无声息？”
　　……可【黎明】消失了，重生者却依旧活着，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恢复最开始的那些记忆后，仇恨与敌视之中，又仿佛夹杂着一种奇怪的东西。
　　“不过让我用这种狼狈模样去见暴君，还是让我死了吧。”王泽君重新闭上眼。
　　于是亚度尼斯·波菲扔下了他，丝毫没有同伴情地说：“我还要去找帕尔默大人，你自己死吧。”
　　“那行，再见。”王泽君挥了挥手，掩去眼底的精光，“不，应该说是再也不见。”
　　亚度尼斯·波菲颔首，转身的瞬间，一道身影冷不丁出现在狭窄的走廊里。
　　“哟，下午好啊，两位。”
　　肩上拎着两个麻袋的小丑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笑容灿烂，语调欢快，“我来邀请你们上岛啦！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说着，他把两张麻袋扔在地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粗绳，冲着还能活动的亚度尼斯·波菲走去。
　　“挚友说有八个，但现在还活着的就五个。所以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我们去欢乐岛打牌吧~”
　　亚度尼斯·波菲后退两步：瞳孔地震。
　　王泽君逃命的动作被打断：疯狂吐.血，预计逃走时间来不及，准备自残而死。
　　但小丑不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毕竟挚友还在隔空盯着呢。
　　作者有话说：
　　我下一章就要完结了


第81章 魔王
　　同一时间。
　　华国。
　　暴雨之中, 熊熊升起的火焰还是没能彻底隐瞒下去。
　　网络上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评论。
　　在第一次诡变入侵时，不眠不夜战斗在最前线的那一批人，人们总是满怀感激与兴奋, 虽然有消息说是这次战斗中，当初的齐队和魏队很可能赶不回来, 所以有些失落，但此时重新看见那场炽烈耀眼的火光，没人不会感到兴奋。
　　那是极致的安全感。
　　谁都不会嫌弃安全感再多一份。
　　首支发现魏卓的队伍有些无奈，为首的队长注意到网上的消息, 想了想，往后去找那个跟在队伍后头的魏卓, 然而见到人的瞬间,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转而惊恐。
　　“魏队，你为什么会——”
　　自燃？！
　　暴雨之中, 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不知是不是暴雨的问题，这团火焰带不来丝毫温暖。
　　站在火焰之中的魏卓像是刚刚才回过神, 他收回异能，火焰消失，看向精英队伍队长的视线很正常,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抱歉，我刚刚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 所以想稍稍看有没有怪东西。”
　　精英队长的视线慢慢往下移，“那你的刀, 为什么突然断了？”
　　魏卓僵住。
　　在他脚边, 有一把碎裂的刀刃。
　　他的瞳孔紧缩。
　　熟悉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出现在脑海中。
　　【你说的正义就是救下全部人？可是我们救不了他们！队长你清醒一点啊！】
　　【算了, 行叭。谁让你是我队长呢。】
　　【‘刚刚那个人有丧失理智、陷入疯狂的迹象，所以提前动手’。还真是你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