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这么死，昨天那窜上跳下的劲儿呢！
　　言雳站在车门外看着车里的人，伸手在他一头顺毛上轻轻摸了摸，然后弯下腰去拖住腿弯和后颈，一使力就把人抱了出来。
　　怀里的人这才迷迷糊糊地睁眼：“……你干什么？”
　　言雳把人抱抱紧：“叫不醒你，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邢焇垂眸：“放我下来。”
　　言雳掌心一收：“到家了，没人看到，我抱你进去。”
　　他语气轻柔，完全没了工作时候强势逼人的样子，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手心虽然收紧了，怀抱却是温暖的。
　　邢焇愣了一愣，轻轻出了口气，就把脑袋一歪，窝进了言雳怀里。
　　言雳心口胀胀的，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个睡觉会在枕头下藏刀的利爪小猫咪，现在居然肯乖乖窝在他怀里，他感觉自己可以就这么抱着一辈子。
　　天已经亮了，花园中清晨醒来的鸟儿们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言雳把邢焇抱到门口，怀里的人伸手推了推他。
　　“可以了，放我下来。”
　　言雳舍不得，低头哄道：“再抱一会儿。”
　　邢焇叹了口气，一个漂亮的转身，自己落了地：“快点开门。”
　　言雳怀里一空，立刻觉得浓浓的疲惫从脚跟一路升到脑门：“……哦。”
　　一进门，邢焇直接进房去洗澡，言雳在厨房里弄早餐。
　　邢焇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牛奶和一盘火腿三明治。
　　言雳过去拉他：“吃完饭再睡。”
　　邢焇一头湿发，懵懵地被拉到桌前，牛奶就被塞进了手里。
　　大手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捂在他头顶慢慢擦。
　　客厅对面的玻璃柜上映出两人此刻的样子，邢焇默默地盯着，起手喝了一口牛奶。
　　“你不生气了？”他抬头看看身后的男人。
　　“生气什么？”言雳低头和他对视。
　　“X。”
　　大手在他耳朵上捏了一下：“我没有生气。”言雳道，“我是担心你。”
　　邢焇把手里的牛奶举高：“我没事，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言雳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他们敢？！我剁了他们！”
　　邢焇低头笑。
　　言雳歪头看他：“笑什么？”
　　邢焇捧着热牛奶，蒸气升腾，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笑你傻。”
　　言雳身子一矮，就把人从背后抱住了：“你在跟我撒娇吗？”
　　邢焇扭了扭：“放手，你还没洗澡，脏死了。”
　　“那洗完澡能抱吗？”
　　“不能。”
　　“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不洗澡不准抱，洗了还不准抱？！”言雳贴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男朋友好难当啊！”
　　邢焇用手肘怼他：“去洗澡，你好臭！”
　　言雳也不生气，直拿鼻梁拱他耳后根：“那你现在也臭了，要不要跟我再一起去洗一遍？”
　　邢焇咬了一口三明治，眼睛半睁半闭，看起来并不想理他。
　　言雳知道他高僧模式又开启了，不跟他闹，直接含住他耳垂咬了一口，满意地感到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才把人放开，径自上楼洗澡去了。
　　邢焇继续坐在桌前吃早餐，手边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看看时间，清晨五点半，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美国的号码。
　　邢焇拧了一下眉头，伸手接了起来。
　　“Hello，Xiao~”电话那头是个温柔的女声，“我是Tracy，我这边有点事和你商量一下。”
　　“OK。”邢焇瞥了一眼二楼，站起身走到窗口。
　　刚刚睡醒的大猫从楼上屁颠屁颠地跑下来，拱到主人身边开始撒娇。
　　邢焇摸着大猫的脑袋，电话里的女声却让他眉头紧锁。
　　通话结束，邢焇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庄晏的号码。
　　“Hey John，Tracy说她不做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刚刚睡下，声音还带着困意。
　　“嗯。”邢焇靠在窗台上，“她刚才给我电话了。江叔处理不了，你那边……”
　　“行，我再帮你找找人，但是，焇焇……”庄晏停顿了一下，“那些东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别的处理方法？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以前你在没问题，现在你不在，就要一直找专业人士管理，但是，你知道的，那些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处理的，你要不要……”
　　“不行。”邢焇道，“我……再想想办法，现在就先……”
　　“行吧，”庄晏叹了口气，“我再帮你找个学生，保证嘴紧的，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再考虑一下我上次和你说的方法。”
　　“好。”
　　“这么早和谁打电话？”拖鞋摩擦木地板的声音从背后楼梯上响起。
　　言雳走到邢焇身后，看见他把手机按了黑屏。
　　“庄晏。”邢焇不避讳。
　　言雳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一阵咽了回去。
　　两人吃完早餐，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邢焇刚一转身，就被言雳推进了房里。
　　“干什么？”邢焇看了一眼他反手锁上的房门。
　　言雳抱着他跌跌撞撞地把人推到床边：“防止大猫来打扰我们。”
　　邢焇架着他的手：“我累了。”
　　言雳低头哄他：“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想抱着你睡。”
　　“真的什么都不做？”邢焇明显不信，但腰上的手拉也拉不开。
　　白皙俊俏的脸上还带着洗澡后的红晕，言雳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不撩我，我就克制。”
　　邢焇把他搁在自己腰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放手！要睡就快点睡！睡醒去局里，还有一堆事。”
　　言雳心想得逞，忍不住又在他另一边脸上香了一口，把人一抱就搁在床上：“是！长官！”
　　邢焇怕热，睡觉老是踢被子，言雳怕他着凉，时不时地就把人往被子里抓，最后实在管不住，只能把人锁怀里，抱着一起盖上被子。
　　邢焇的体温应该在37、38度，抱着就像一只温热的小猫咪。
　　言雳在他细腻的颈边拱了拱，因为暖烘烘的被窝而散发出的荆棘草香萦绕在鼻息间。
　　言雳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两个小男孩坐在海滩边的巨石上。
　　小胖子脱了鞋，光着腿在晒脚丫。
　　“我妈跟我说，长大以后我就能娶媳妇儿了，我想快点长大。”
　　“媳妇儿是什么？”身边的小男孩转过脸来看他，夕阳下的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
　　小胖子得意洋洋：“就是我最喜欢的人呗！”
　　小男孩盯着小胖子的脸：“……哦。”
　　“那……”大眼睛眨巴眨巴，“那我已经有了啊！”
　　“啊？”小胖子一惊转身，“谁啊？！你媳妇儿？还是你喜欢的人？”
　　“不是最喜欢的人就是媳妇儿吗？”
　　“啊……这个……”
　　“那我媳妇儿不就是你吗？”小男孩往他眼前凑，“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叮呤呤~~~~~”
　　言雳身子一抖，从梦中醒过来，枕边的那张漂亮的脸和梦里的小男孩渐渐融合，言雳半天回不过神来。
　　“叮呤呤~~~~~”
　　“喂~”言雳揉着额头起身。
　　“头儿~我贤瑜~”阮贤瑜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法医那边出结果了，另外，海关的赵队长来了。”
　　下午的上班路，迈巴赫畅通无阻。
　　言雳从电梯口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刑侦办公室门口的赵懿明。
　　文物不都归案了吗？这人还来干什么？！
　　邢焇慢悠悠地跟在言雳身后，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桌前的电脑亮着，郑柯拿着一打资料走过来。
　　“头儿，资料来了，这个梁川，是个公务员。”
　　“嗯。”言雳有点心不在焉，拿过欧阳冰冰递来的咖啡，转向一边的赵懿明，“你怎么又来了？”
　　赵懿明歪在一边的柱子上，嘴角含笑地看了一眼邢焇，又伸手戳了一下言雳手中的资料：“因为这个梁川，是我的属下。”
　　“啊？”围在桌边的众人全都回过头来。
　　言雳抽出手中的资料：“哦？有点意思。”
　　“梁川，33岁，职业是海关缉私大队的一名队员，是失踪男孩梁元浩的父亲。”法医主任施晓楠转身打开投屏，白色幕布上亮着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根据现场证据显示，我们收集到了几个不同的脚印，因为是公用洗手间，所以收集脚印指纹非常有难度，并且当日洗手间内公共区域地板有部分积水，脚印很多都是模糊的。但是在隔间内重要区域中，除了有几个孩子的脚印以外，还收集到几个男性的脚印，由于隔间区域狭窄拥挤，脚印与血迹混为一谭，但基本可以判断，这些成年男性的脚印来自于三个人。”
　　一旁的阮贤瑜捏着一根没点的香烟：“一个女厕所的隔间里居然有三个男人？！”
　　邢焇翻看着手头的照片：“根据照片上显示，这两个男人应该是先后进去的。”说着，拎出其中一个脚印的照片放到了眼前。
　　施晓楠放下资料：“是，其中有两个男性的脚印，一个是穿着鞋的，一个是脱了鞋的。”
　　“进厕所为什么脱鞋？”一旁的郑柯不解。
　　施晓楠拿起一张图片别在灯箱上：“大家看这张图，这个穿着鞋的人的脚印不明显，但显然在几个人的脚印中是留下最多的。但其中完整的只收集到这一个，大部分已经被血迹所掩盖了。这个完整的鞋印，鞋底有彩虹乐园的LOGO。初步判断，这个人是在隔间里出现血迹之前进来的，所以他的脚印都被血迹所掩盖，唯一一个完整的脚印是在没有血迹的区域找到的。”
　　郑柯看着那个明显的LOGO：“员工？”
　　言雳点点头，盯着灯箱上的图片：“这个人的大部分脚印都被血迹掩盖了，是因为他是几个人里面第一个进入隔间的人。他进来的时候，这个隔间里还没有出现血迹。”
　　郑柯不解：“所以他把孩子抓来关着，然后自己走了？”
　　“一个大男人在女洗手间的隔间里乱转？或者抓了一个孩子？”郑鹏宇挠挠头，“这是干嘛？”
　　讨论到一半，言雳忽然嘶了一声，抬头望向施晓楠：“等一下，刚才你说有几个孩子？”
　　施晓楠把资料翻到第二页：“是的，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在洗手间的隔间里，一共收集到三个不同孩童的脚印，其中有一个，是属于女孩。因为这个女孩穿的鞋是个女童鞋的专属品牌，我最近刚给我女儿买过。这个女孩的脚印，除了在隔间地面上，还有马桶上也发现了。还有两种孩童的脚印是属于两个不同的男孩，其中一个根据梁元浩父亲提供的孩子的数据记录，是属于梁元浩的。”
　　邢焇靠在椅背上，声线慵懒：“所以，那个隔间门背后的刻字，多半是这个女孩的所为。”
　　施晓楠：“是的，门背后的刻字不清晰，而且歪歪扭扭，要不是有一点血迹，可能根本看不清楚。应该出自一个孩子的手笔，而且现场的血迹有滴落状的，应该是近距离被小型尖锐物品刺伤造成的出血，光这几滴滴落状的血液检测下来，和门背后刻字划痕上的血液相同，是属于梁元浩的。”
　　邢焇：“这个刻字的工具，很可能就是凶器。”
　　言雳拧眉，不解地望向法医主任：“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光这几滴血液？”
　　施晓楠：“因为根据检测结果，现场的血液属于两个不同的孩子。”
　　“什么？”在座的几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有两个被害的孩子？”
　　施晓楠表情凝重：“根据现场血液中蛋白质成分及浓度测试，可以判断另一种血液的拥有者年龄不超过10岁。”
　　言雳：“所以那第二个男童的脚印并不是偶然，他很有可能就是第二个受害的孩子。”
　　邢焇点点头，目光注视着灯箱上的照片：“那墙上的血和断指呢？”
　　施晓楠换了一张照片：“墙上以及窗户上沾到的血迹，属于第二个不知名的男孩。断指属于梁元浩。而水箱盖子下边缘沾到的血迹也属于梁元浩。”
　　言雳：“所以这可能就是地上及隔间四围出现喷溅型血迹的原因。有人用水箱的盖子打了梁元浩的头。但是，墙上及窗户上沾到的血迹属于第二个孩子，说明第二个孩子很可能是被人从窗口拖出去的。那梁元浩呢？去哪里了？”
　　施晓楠拧着眉：“最不可思议的是，整个犯罪现场没有收集到任何成年男性的指纹，只有一个小女孩的指纹在隔间门背后，可能是刻字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但是这个小女孩也十分小心，故意减少了残留的痕迹，断指上的牙印细小，多半是这个女孩的杰作，而且在断指上面检测到了唾液残留，只要找到嫌疑人做DNA检测，还是有可能查出真相的。并且，在公共区域洗手池里，也检测到了梁元浩的血液反应。”
　　施晓楠起身换照片：“还有，隔间墙壁上有被倚靠过的痕迹，并收集到一根头发，墙上的血液痕迹与这根头发上的血迹显示，倚靠在墙壁上的这个孩子应该也受了重伤，头部与身上可能都有出血。根据血液检测和头发DNA检测对比，都属于倚靠在墙壁上的这个孩子，他不是梁元浩。”
　　邢焇指尖轻点：“按这样说，那另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就是第二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