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媛把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一旁的男生,一路小跑过去:“你好,请问你是来旅游的吗?”
顾媛跳到许闲停身侧,看到许闲停的脸后眼眸一亮。
许闲停的眉眼仿佛跟身后的远山清湖融成一色,清润明眸像是隔了一层雾水,细长的眉毛如远山,修长的脖颈延绵至纯棉T恤里,看起来清隽温润。
许闲停扭头看了顾媛,很可爱的一个女生,眉眼圆润,看着讨喜,许闲停感觉她的眉眼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一直盯着女生看有点不太礼貌。
许闲停先一步转过视线,温声道:“我是住在这里的。”
顾媛眼睛更亮了:“那太好了,我们正愁找不着路,请问你知道青菀民宿怎么走吗?”
许闲停闻声眉眼一动,含笑道:“知道,不仅知道,我还是那间民宿的老板。”
顾媛惊喜了一下,随后跟同伴大声报喜,许闲停看他们一行人都提着行李箱,便说先带他们回店里放东西。
顾媛人小,但带着的箱子却不小,还是一个二十八寸,一个二十四寸。
后面的男同学帮她拿了一个小的,大的许闲停接了过去。
顾媛社交能力很强,一路上见到人都喜欢打招呼,她跟在许闲停后面,引得好多人在问:“闲停啊,这是你家的小妹妹吗?”
许闲停笑着说不是,顾媛也不怕生,站出来大方地跟他们打招呼。
再过一个路口就要到民宿店了,顾媛好像看到了什么,眼眸一下子明亮了几分,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兴奋地喊道:“大哥!”
大哥?
许闲停一愣,他抬眸一看,顾锦洲正站在路口对面。
院墙上攀爬的蔷薇花衬得顾锦洲身型修长,T恤的短袖被挽至肩膀,下摆塞进黑色休闲西装裤里,勾勒出劲瘦的腰,小臂上垂挂着黑色相机带子,衬得手臂白皙有力。
许闲停这才想明白为什么刚刚看顾媛有一种熟悉感,她的眉眼和顾锦洲很像啊,还有这出门即搬家的习惯。
许闲停垂眸掩饰掉笑意,真不愧是一家人。
站在后面的几位同学早已看呆,秦文惠愤愤道:“好啊顾媛媛,只告诉我有个大哥也在这旅游,没告诉我居然这么帅啊!”
一旁的男朋友金铭敲了一下秦文惠的脑袋:“正主还在这呢,应该没有我帅吧。”
秦文惠白了他一眼:“要是帅哥现在问我谈不谈恋爱,我犹豫一秒都是对帅哥的不尊重。”
顾锦洲听到顾媛的声音也有点诧异,他看着妹妹从那边跑过来,不留痕迹地举高了一些相机,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快要毕业了吗?”
顾媛道:“对啊,所以我跟同学来毕业旅行,我听二哥说大哥你在这,好啊,背着我出来玩都不带上我,没爱了。”
顾锦洲见到许闲停拖着妹妹的行李箱走过来,走上前把手里的相机塞给许闲停,从他手中接过箱子,对顾媛道:“自己的箱子还不好好拿。”
顾媛吐了吐舌头,“闲停哥人好,愿意帮我。”
许闲停轻声笑了一下,顾媛的性格还真跟顾锦洲不太一样,也难怪许闲停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前世顾锦洲也有兄妹,但皇家嫡庶分明,顾锦洲又是太子,兄弟姐妹们个个恭维谨慎,没有真正的亲情,都只是权力附庸下的奉承。
这一世能有个顾媛,倒也挺好,让顾锦洲感受到寻常人家的兄妹关系。
一行人回到民宿,顾锦洲倒了杯茶给许闲停,而后熟练地走到前台登记他们的住宿,许闲停让他们不要拘束,想四处逛逛也可以。
他们便在民宿里转转,民宿的样式是许闲停设计的,一花一草都倾注许闲停的心血,自然是装饰的十分好看。
顾媛见她哥居然会弄这些东西,又想到一见面顾锦洲对许闲停的种种行径,心里有个猜测,抓了一把巴旦木边剥边问:“哥,你怎么会做这些,你和闲停哥,不会是有些什么吧?”
顾锦洲抬眸看了一眼顾媛,手下敲击键盘的生硬仍旧不停:“你怎么能看出来?”
“所以还真有?”顾媛塞了一颗巴旦木放进嘴里,惊道,“哥你牛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老板了,所以才要在这里住三个月啊?”
顾锦洲并不打算跟顾媛说他那些事,他将顾媛的身份证推给她,“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顾锦洲在回答顾媛第一个问题,顾媛拍拍胸膛:“明白,包在我身上,我绝对完全听从组织安排,帮助组织拿下老板,让组织成功晋升老板娘。”
“别帮倒忙,”顾锦洲懒散道:“我自有安排。”
顾媛对顾锦洲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蹦蹦跳跳地去找她同学,听到院子里的女孩笑骂:“有那么好看的哥哥居然不介绍给我们认识,顾媛媛,你真够义气。”
顾媛笑咯咯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大家应该都懂这个道理。”
哪里是她不想介绍,而是她大哥根本跟她们就不是一类人,高中就跟家里人出了柜,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去了国外留学,把爷爷气个半死,一去就是六年,一个越洋电话都不打回来,心硬着呢。
最后爷爷还不是向大哥妥协了,他才回来重新接手家业。
顾锦洲,不一般。
第13章 人比花娇
顾媛一行人安顿好行李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出门了,旅行的目的当然是要出门感受美景,潇洒快活。
晚上做饭前许闲停问顾锦洲需不需要做他们那一份的时候,顾锦洲摇摇头,说不用管。
于是许闲停便在院子里摘了两根嫩黄瓜,做一道鸡丝凉拌面。
往面粉里面加一些黑醋栗粉调色,又加了些盐增加面的筋道,鸡胸肉冷水下锅,加入调料煮熟后放入凉水中。
在这个空挡里,许闲停又抽空调了两碗料汁,顾锦洲在厨房里没什么事做,许闲停便给了他半瓣大蒜,让他剥好。
顾锦洲乖乖地搬过一个小板凳坐在垃圾桶旁边慢慢剥,他挺喜欢剥蒜的,看着蒜白一点点从蒜皮里剥出来,这个过程很治愈,且剥蒜的时候可以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比如今天早上房间里的花又换新了,是一株新鲜的粉荔枝;院子里的生菜芽又长高了不少;许闲停今天穿的衣服有点宽松,但现在系上围裙后又显出了腰的弧度,好细……
顾锦洲认真剥着手里的蒜,但脑海里却胡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许闲停现在对他的态度虽然已经大幅度改善,发展趋势越来越向好,可却从来不提前世,上次他口误喊了自己太子后也是神色不虞。
这让顾锦洲心中起疑,前世发生了什么,让许闲停如此逃避不想面对?
顾锦洲将已经剥好的蒜放在清水中清洗,夏天的井水摸起来十分舒适凉爽。
顾锦洲就势把手也放进去洗了一下,撩了些水将小臂打湿,听到许闲停喊:“别玩水了,把蒜拿过来吧。”
顾锦洲应了一声,转过身看到许闲停双手撑在窗前,唇角带着一丝温润的笑,身后是蒸腾的雾气,身前窗边开着小朵簇拥的太阳花,花映衬着温润美人 ,倒显得人比花娇了。
面切成粗条后放滚锅煮熟,最后盛入碗中,把鸡胸肉和黄瓜切丝,浇上调好的料汁,最后再滴两滴香油,爽口的凉拌面就做好了。
下午又下了一点雨,但现在天居然放晴了,夕阳穿透乌云直射大地,将天边的云烧的火红一片,黄昏笼罩着夕阳,一半黄昏,一半乌云,像是从天边划开了一道口子,撕裂天空,仿佛置身于梦境与现实杂糅的境地。
顾锦洲这一顿吃的也很轻松,以前吃饭对他来说像是一种酷刑,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感受,许闲停做的每一道菜都能调动他的食欲。
他抬眸看着坐在对面认真吃面的许闲停,许闲停吃东西很斯文,筷子只夹起一簇面,放入口中咬断,吃完后才会再重新挑,吃相很好看。
餐桌中间摆放着调料,顾锦洲不能吃辣,许闲停便从来不会给他的那份放辣,他自己也不太能吃辣,但今晚的凉拌面里面放了些辣油,现在嘴唇吃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又红又软。
许闲停咀嚼的时候上下唇瓣闭着,上唇瓣中间圆润的唇珠被抿住,辣的时候喝一口白开水,喝完后唇瓣变得更加水润,仿佛涂上了胭脂粉。
顾锦洲盯着许闲停的嘴唇看上瘾,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直到许闲停看到顾锦洲的手半天没动,才抬眸疑惑地跟顾锦洲对视:“怎么了,做的不好吃吗?”
“不是,”顾锦洲抬手轻咳了一下:“很好吃。”
秀色可餐,顾锦洲第一次理解了这个成语。
吃过晚饭,夕阳还半挂在天边,火烧云不但没有退却,反而越烧越旺,将天上的乌云全都烧走没了,现在天上通红一片,连带着整片大地都被印的泛黄。
天空很美,许闲停想出去走走消食,顾锦洲拿着相机也跟着出来了:“一起散散步吧。”
他们顺着街道慢慢走,现在出来了不少人,大都是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街上有很多陌生年轻的面孔,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在其中穿梭。
人潮涌动中,顾锦洲和许闲停两人显得那么渺小。
每个人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至少塞进人海中,下一秒就被淹没的身影是每个人的宿运。
但在顾锦洲眼中,仿佛全世界都在为他眼中的许闲停让路。
许闲停沿着河岸慢慢向前走,火烧云的光落在略显宽松的白色T恤上,将他的腰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顾锦洲落后了几步,相机已经塞满了许闲停的照片,可仍然觉得不够,每时每刻的许闲停都值得被记录下来。
美好的事物,值得拥有留恋。
顾锦洲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下来,永存。
许闲停发觉顾锦洲不在身侧,转身回头,背光让顾锦洲看不清许闲停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明眸,以及清凉的嗓音在鼎沸声中响起:“怎么不走了?”
顾锦洲心想,此刻,许闲停眼中大概全是自己。
那就足够了。
他唇角微微一勾,好看的眉眼扬起笑意:“就来。”
逆着人流慢慢走,来到白天碰到顾媛的怀思亭。
夜晚湖边也有不少乘凉的人,三三俩俩聚在一起,闲聊着往事,时不时顺着湖风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许闲停和顾锦洲坐在石墩上,享受着清风拂面。
许闲停放松身子,双手撑着面前的倚栏,看着平静的湖面,轻声道:“他们说在静心湖里能看到锦鲤鱼的话,会得到好运。”
“是吗?”顾锦洲也学着许闲停的动作,将手腕靠在上面,许闲停担忧地扭头看了一眼顾锦洲,发现他将相机挂在脖子上,才放下心,“说不定一会儿鱼就上来了。”
“但愿吧,”许闲停勾起一抹笑:“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一年了,都没有见到过。”
说完许闲停一愣,放松下来的身心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他说完这句话后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口,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顾锦洲微微叹了口气,上一世对许闲停来说好像就是一个不能碰的禁区,但他想知道他和许闲停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误解。
顾锦洲将头转向许闲停,略长的前刘海被晚风吹乱,有点遮住了眉眼。
顾锦洲轻声喊了一句:“闲停。”
许闲停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嗓子有点紧,他低低回应:“嗯。”
“为什么不想和我相认?”顾锦洲问出了第一天见面就想问出的话,“我是顾萧锦,你是许停生,不是吗?”
许闲停感觉心尖颤动了一下,许停生,顾萧锦,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念了,太久太久,久到让他有些记忆模糊,仿佛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
但确切来说已经过了千年,他和顾锦洲,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许闲停胸腔一阵发闷,顾锦洲问他为什么不想相认,他只是怕了。
那种毫无保留地信任有一次就已经倾尽所有,他不想再将自己的性命再一次下注在一个未知的豪赌上。
很累,很怕。
“……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锦洲才听到许闲停的声音,那短短的一蹴尾音散在风里,参杂在周围喧嚣中,但顾锦洲还是能轻易捕捉到。
许闲停再一次轻声道:“为什么要和你相认,让我再一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吗?”
顾锦洲心中一阵酸涩,“不是的,前世父皇一怒之下把你关押进监牢,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父皇他也是有苦衷的……”
当初如若父皇放任不管,不以儆效尤,那天下各路小人奸臣便会愈加猖狂,今日只是在天子酒菜里下药,来日就能当着天子的面图穷首见。
他知道父皇是明智的,也相信许闲停根本不可能有谋逆之心,他本以为只要父皇消了火,他面觐到父皇,就一定能劝父皇放出许闲停,但没想到许闲停居然……
“跟先帝有什么关系……”许闲停道。
顾锦洲这下彻底愣住,“不是父皇给你扣下罪名,你不堪背负千古骂名,以头撞柱。血流千里而死的吗?”
许闲停转过身,清亮的眸眼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你一直以为我的死因……是这个?”
顾锦洲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二十多年来一直信守着的太后的谎言,一点点要被锤子砸烂,真相就在他面前,顾锦洲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