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打电话，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汇报，不然我跟你没完！”邵煜铭接起电话就开炮，气的不轻。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邵煜铭情绪缓和，脸色变了，头也开始疼起来。他拿着电话听半晌，手指摁着太阳穴，挂断之前回了一句：“尽快查清楚。”
　　挂了之后，他把手机一扔，闹心地吸口气。
　　赢川回过头看他，眸中浮出一丝担忧：“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邵煜铭揉着发酸的脖颈，说：“栗晖，可能又惹麻烦了，”他停一下，意味深长地把目光投向赢川，犹豫不决的模样，“江善在调查他，你知道原因吗？”
　　赢川颇感意外，想了想说：“不知道。”
　　“江善进了经侦队，你这个二哥很厉害，刚上来就破了大案，现在盯上栗晖了。”邵煜铭说完倒回床上，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愿意管的烦样。
　　赢川语气变得谨慎：“你最好别多想，江善不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人，可能是邵栗晖真的出事了。”
　　邵煜铭闭着眼睛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赢川迟疑地咬了下唇。
　　不等他把话说出来，邵煜铭已经给出答案：“我不回去，栗晖是个成年人了，他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再说，他那么怂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无非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
　　方才旖旎的氛围在谈话间不知不觉的散开，房间内充斥着窗外传来的热气。
　　赢川窗户关上，开了空调。
　　邵煜铭的脸陷在枕头里，小声嘀咕：“川，你之前说过，听你弹吉他要随缘，现在是不是缘分到了。”
　　赢川没有反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地拿起桌上的吉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调音。
　　完事后，他问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邵煜铭半打着瞌睡说：“只要是你弹的，什么都行。”
　　赢川的手指落在琴弦上，轻轻拨动着，弹了一曲美式经典乡村民谣，节奏舒缓，乐声优美。
　　一曲完毕，赢川听到了邵煜铭平缓的呼吸声。
　　他又摸上琴弦，继续弹奏温暖心灵的民谣曲。
　　邵煜铭在这美妙的乐声中彻底睡去，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邵煜铭被白鸟啁啾的声音唤醒。
　　阳光一下子冲进来，如同猛兽破窗而入。
　　他从床上坐起来，冷不丁没搞清楚身在何处，直到看见桌上的吉他和相机，才隐约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这么说他是在赢川的房里过夜？
　　确定这不是在做梦，他没出息的笑了笑，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被脱的只剩内裤，昨天穿的衣服被塞进了脏衣笼里。
　　早上的空气清爽又夹杂着凉气，邵煜铭没觉得有多冷，但是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掀开毯子找了找，没看见换洗的衣服。
　　这时，门外传来赢川和林正义交谈的声音。
　　赢川在研究过春节吃什么，询问林正义想不想吃饺子。
　　林正义说无论吃什么都要叫上杰西。
　　没聊几句，赢川就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来。
　　邵煜铭立马把两条腿从床上耷拉下来，低头找鞋子，开口道：“早。”
　　“早。”赢川回应一声。
　　邵煜铭想起昨晚的事，有点不敢和醉酒的自己相认，老脸有点红：“那个..我穿什么？”
　　赢川瞥他一眼，将手里的衣服扔过去：“四哥的，你将就穿。”
　　“哪里，谢谢你了，”邵煜铭赶忙补一句，“替我谢谢小义。”
　　赢川在门口的椅子坐下来，架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穿衣服，“你送我名贵的吉他，我只是找一身衣服还给你，怎么说也是你亏。”
　　邵煜铭一摆手，有点窘得皱鼻子：“别这么说，昨晚让你看笑话了，讲真的，我平时不那样。”
　　赢川好奇地挑眉：“你哪样？”
　　“大舌头，上赶着找干，像个酒鬼，”邵煜铭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自嘲，“不过说实在的，我觉得自己离你更近了。”
　　赢川不置可否的轻笑，别开脸看向窗外，眼神变得悠远迷离。
　　邵煜铭穿戴好衣服，并不是特别合身，稍稍有点宽松，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小几岁。
　　他进了洗手间，敞开门洗漱，边刷牙边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赢川说：“置办年货，四哥想吃家乡菜了。”
　　邵煜铭咯咯地笑，口齿不清道：“好啊，我陪你。”
　　过一会儿，邵煜铭从洗手间出来，赢川把他的鞋子丢过去，动作堪称粗鲁。
　　鞋子在眼皮底下翻两翻，邵煜铭瞅一眼面无表情的赢川，淡淡一笑，为了给话里添点风趣：“你以后有了另一半，你懂我说的，当然这个人不一定是我，你对你的另一半，那个可能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会这样对他吗？”
　　“什么意思？”赢川没太听懂。
　　邵煜铭迟疑地说：“就是这种态度。”
　　“哪种态度？”
　　“毒舌攻击，偶尔来点家庭小暴力。”
　　赢川觉得这话十分耳熟，他记得邵煜铭之前提到过这方面，当时他的回答模棱两可，现在他不犹豫：“不会。”
　　邵煜铭原本是开玩笑的，听他这样说，倍感意外地愣在那里。
　　赢川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仿佛在自言自语：“能让我放在心里的人，我一定把他捧在手心呵护，假如真有这样的一个人，我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邵煜铭试探道：“不打他？”
　　赢川抛过去一个寓意深远的眼神：“分什么事儿，如果背着我勾搭别人，我会打断他的腿。”
　　“.....”邵煜铭勉强挤出一丝干瘪的笑，“刚刚还捧在手心..”
　　“这是原则问题，”赢川板着面孔，显得一本正经，“如果他一心一意跟着我，我会对他好，就算他喜欢上别人，只要他对我坦诚，我也许会放手。”
　　赢川从椅子上站起来，平时邵煜铭的眼睛，接着说：“对待感情，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会争取，但不强求。”
　　邵煜铭若有所思地点头：“真羡慕你说的那个人。”
　　赢川把脸扭向另一面，长睫下的眼眸闪过一道光。
　　邵煜铭心脏狂跳，试探着往前迈一小步，歪头问：“你看我有机会吗？”
　　一条毛巾飞了过来，直接甩在邵煜铭的脸上。
　　他把毛巾扯下来，看见赢川的轮廓比刚才柔和多了，嘴角浮起了笑容。
　　赢川说：“擦擦脸，希望你的脸皮能变得薄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春节这天, 赢川找回了之前的电话卡和微信账号。
　　冷不防开机，一大批短信鱼贯而入。
　　其中没有哥哥们发来的消息, 只有老五发了一张狗狗的照片, 他现在的情况估计都通过林正义传达出去，所以兄弟们并不担心。
　　其他一些信息大多是同学和导师发来的，还有音乐厅的一些朋友，赢川快速掠过, 继续往下翻。
　　出乎意料的是, 他看见了蔡辰柯的名字。
　　大概是半个月前, 蔡辰柯连着发十几条短信, 大多是询问他心情怎么样, 身体有没有不适, 后面的信息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似乎很担心他的安危。
　　最后通过老五得知赢川并没有失踪, 人还是健全的, 末尾一条信息是：【赢川，我等你回来, 祝你旅途愉快。】
　　赢川的手指落在屏幕上, 犹豫着要不要回复一下，出来这么久他把很多事抛在脑后, 包括一些不重要的人, 但是他不讨厌蔡辰柯，何况对方是邵煜铭的好朋友。
　　犹疑再三, 他选择当没看见, 只给邵煜铭的微信号发了一条【我没有拉黑你】之后便把手机关了。
　　邵煜铭来找他的时候, 他正在借来的露天餐厨里给林正义打下手。
　　Kitchen设在院子里, 今晚的年夜饭他们依然打算在外面吃。
　　为了感谢场主和杰西的照顾, 林正义首次展示厨艺，准备了几道拿手好菜。
　　赢川帮不上大忙，只能做些洗菜之类的琐碎活。
　　“不知道中餐他们吃不吃得惯。”赢川把洗好的蔬菜递给林正义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正义没有回答，接话的是邵煜铭。
　　“查尔斯说他们不是第一次吃中餐，应该没问题。”邵煜铭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赢川身后，肩膀靠在顶梁柱上，歪着头观察赢川的侧颜，看得越久心情越好，“川，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邵哥！”林正义举着炒菜铲晃了晃，说完又开开心心地做饭去了。
　　赢川摘下一次性手套，转头瞥一眼邵煜铭，嘴角掀起浅浅的弧度：“新年快乐。”
　　邵煜铭拉过他的手，把他从人间烟火里拽了出来。
　　两人来到花坛边坐下，正好看见映天的晚霞，几道金光穿透云层，洒在远处的平野上，绚烂如烟花绽放。
　　赢川沉浸在眼前的景色中，渐渐地出神，朦胧的双眼蒙上一层白纱。
　　“想吃饺子吗？”邵煜铭轻声开口，“我可以叫人去中餐馆问问看。”
　　“我不爱吃饺子，我只吃三嫂包的饺子。”
　　“那就算了，我也不爱吃。”
　　他们交换眼神，一阵工夫过去了。
　　邵煜铭又一次主动开口：“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有没有想好，还是说让小义抽签决定。”
　　赢川回过神来，略作思忖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邵煜铭有意顺着他来，但是给人的感觉不假也不讨厌，“没有目标也不见得是坏事，总把自己装在定制的框里才难受。”
　　“如果我离开，你还会跟来吗？”
　　“会。”
　　邵煜铭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倒映在赢川的瞳孔里，这种想法更加坚定，重复一句：“我会。”
　　“如果我永远都不回去呢？”赢川继续发问。
　　邵煜铭想了想说：“那就不回，我说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换来赢川一个白眼：“你真肉麻。”
　　“哈哈哈..”邵煜铭露出招牌式爽朗的笑容，一只手摸上赢川的后脑勺，轻轻地抚摸着，“可是川，你在笑，说明我的话你听进去了。”
　　赢川撇嘴：“我笑是因为你看上去好笑。”
　　邵煜铭满不在乎，压低声音道：“口是心非，你还是这么别扭。”
　　“你受不了了？”赢川眼神带着挑衅，还有明晃晃的威胁与警告。
　　“哪里，”邵煜铭忙不迭说，“我受得了，只要你肯原谅我之前犯的错，你对我，或者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赢川微怔一瞬，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邵煜铭没有穷追不舍，很自然地转移话头：“想不想参加风筝大赛。”
　　赢川眸光一亮，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来搞定，我是放风筝高手，”邵煜铭一脸自信，“相信我，一定能行。”
　　“又在吹牛。”
　　“是不是吹牛，比赛见分晓。”
　　赢川倏地微笑，两只手撑住花坛，身体微微后仰，变成了羞涩的大男孩。
　　刹那间，邵煜铭随心所动地抱住赢川亲了一口，亲在了左脸上，这一幕恰巧被林正义看见。
　　林正义瞪大眼睛：“你们在干嘛。”
　　赢川尴尬的一批，扒拉开邵煜铭的手，耳根蹿红，突然变得口吃：“没..没什么，他发神经而已。”
　　一旁的邵煜铭哈哈笑，笑得肩膀不停颤动。
　　林正义学着赢川的语气说：“看，看出来了。”
　　--
　　晚上，气候凉爽，天空邈远。
　　新年的第一顿晚餐上了桌，除去几道邵煜铭爱吃的墨西哥菜，其他都是林正义亲手做的家乡菜，出乎意料的精致考究，精肉艳红如火，引人开胃。
　　场主一家和查尔斯无一缺席，在一片赞声中众人落了座。
　　自从上次在马厩被赢川锁喉威胁后，查尔斯就再也没背地里招惹过赢川，虽然没到绕道走的程度，但也被吓得够呛，不敢再有冒失行为。
　　这次晚宴两人恰好对坐，赢川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查尔斯的整张脸。
　　查尔斯对他露出息事宁人的笑，然后转头去跟邻座的杰西讲话。
　　赢川情绪稳定，像陌生人，两眼盯住一个角落，恍若置身于宴会之外。
　　过一会儿，他用手指捅了捅旁边的邵煜铭，耳语般地说：“他是不是双性恋。”
　　“谁？”
　　“查尔斯。”
　　邵煜铭两手一摊：“这我还真不知道。”
　　赢川的眼神瞄向对面，心里的坏水止不住地往外冒，当对方的视线与他接触时，他又没了八卦的兴致。
　　节日气氛被老外渐渐烘托起来，大家都随意举杯共饮，林正义和杰西还当众跳起了舞。
　　邵煜铭轻拍了一下赢川的手背，柔声道：“川，我找场主聊聊，你自己没问题吧？”
　　他像极了出门应酬的丈夫，走之前安慰自己的妻子。
　　赢川差点翻白眼，低声说：“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很快回来。”
　　邵煜铭给出口头承诺，可是他这一走就好久都没回来。
　　赢川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单，倒可以趁这工夫观察邵煜铭的另一面，从他身边离开以后，邵煜铭在别人面前的样子，确实有很大的差别。
　　邵煜铭一直在喝酒，很快进入微醺状态，脸颊发红，话变得多起来，发挥出一个生意场的老油条应有的水平与场主侃侃而谈，旁人都插不上话，仿佛其他人都是小辈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