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新来的助理不对劲—— by作者:紅桃九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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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噪声传到赢川的耳朵里,他觉得比交响乐曲动听一百倍。
  手里的琴已经被他毁于一旦,就像被残忍分尸的躯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完事后,赢川堪称优雅地把那东西扔到一旁,理了理袖口,抬眸看向被震惊到连发怒都忘记的父母,脸上显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我爽了,你们随意。”
  夫妻俩瞪大眼睛瞅着他,脸变成土灰色。尤其是他的母亲,再也无法维持高雅的形象,保养得体的面容微微扭曲,似乎被他的举动惊得内脏都在翻搅痉挛,愣是张着嘴说不出话。
  赢川不禁想笑,他也真的笑了起来:“你们以后不要像皇帝一样给我下达指令,没有用,在我这里统统视为垃圾,明天我会叫人来收拾行李,哦,不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有几本赢家禁书我会带走,其他的留给你们做纪念。”
  “还有,”他挪动脚步打算离开之际,慢悠悠地侧过身,指向那两样被他毁掉的乐器,“别想着让我赔钱,它们可能跟我一样,早就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我和它们属于相互成全。”
  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悠扬而冰冷,像是铁块撞击在一起,听了让人胆寒。
  夫妻俩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青年,那认真考究的模样,好像第一次见到他。
  印象中的乖乖好儿子不复存在,站在他们眼前的是陌生怪异的赢川,就像鬼魂。
  “你的童年怎么了?说得好像你受了委屈一样。”母亲说,双唇颤抖着。
  丈夫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有些激动的附和:“赢川,你什么都不缺,你的所有事我们都会替你安排好,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一人一段话讲完,他们约好似的交换眼神,伪装外表下真正的人格已经快被气疯了,强忍着才没失态。
  赢川把脸转向他们,黑眸里燃烧着狠厉:“九岁以前,我确实这样认为,甚至因为得不到你们的爱而郁闷难过,但是经历无数个夜晚,有一个声音始终萦绕在我脑海,它告诉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成为傀儡,要么成为魔鬼。”
  他说着低下头,注视自己的鞋尖,神情变得恍惚,好像在回忆上辈子的事,“你们给我一块面包,就要从我身上折断一只翅膀,我是你们的附属品,是你们用来炫耀的工具,在被你们榨干灵魂之前,我要努力让自己维持人的形象。”
  父亲对他的言辞倍感失望和不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从你们无声的打压我,孤立我,送走我的狗,害死我的外公!”赢川倏地抬头,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们,“从那天起,每当流星划过,我总是许下同样的心愿,我要你们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永、远!”
  夫妻俩站得像木桩一样,姿势出奇的合拍。
  他们都被赢川这番言语震撼,不是伤感,只觉诧异。
  或许,他们一直以为他们在赢川的心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就像上帝一样。
  本以为是虔诚的基督徒,却不想有一天在上帝面前烧毁了《圣经》,这心理落差可想而知,类似于三观被颠覆。
  之前建立的名为虚荣心的城墙,顷刻间统统坍塌了。
  最后再看一眼摔在地上的小提琴,赢川心里愈发舒畅。他抬脚往外走,经过门外时与呆若石像的阿姨擦肩而过,径直往四合院的宅门走去。
  这时候,他的父母纷纷走到正房门口。
  他身后传来父亲震怒的声音:“赢川,我们取出肋骨成就你,为你争取了资源和尊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闻言,赢川脚步一顿,缓慢地回头:“尊严?”他好像听到了十足好笑的笑话,“这话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又可悲。”
  “你站住!今天敢踏出家门,你就别想再回来,忤逆我和你妈妈,你是知道后果的。”
  他的父亲命令又威胁他,他充耳不闻。
  他一点也不惧怕,只感到一种随生命的干涸而愈发遥远的释然,他自觉轻盈纯粹。
  当他的手推开如意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回过头,冲着夫妻俩报复性一笑:“对了,我是同性恋,我跟很多男人上过/床。”
  夫妻俩瞠目结舌,门口的阿姨惊得连手里的扫帚都没拿稳。
  三人形成一条怪异的曲线,很像挂在房檐的干枯的醋腌大黄瓜。
  赢川评价道:“世界名画。”
  说完他背过身,跨出这个让他压抑了二十年的四合院。
  他关门的动静仿佛一声枪击回响在整座院子里,他往前走 ,没有回头,甚至不想跟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胡同告别,他正在感受令人心灵颤抖的自由。
  --
  深夜,黑暗填充了无边的天空。
  金港赛道上凉风侵袭。
  一辆摩托车如闪电般飞驰,绕着赛道一圈又一圈,轰轰作响的引震慑四周。
  萧捷和齐天分别靠在安全栏杆上,微微低头,目光跟随赛道上的那辆摩托车移动。
  两人都没有说话,凝神屏息地盯住黑夜里的唯一闪光点。
  时间流逝,发动机的声音没有停止。
  齐天不免有些担心,裹了裹外套,朝旁边的萧捷靠近,张嘴说:“大哥,没事吧。”
  萧捷看上去很平静,视线追随那辆摩托车,轻声说:“不用管他。”
  “可是...”齐天面带愁容,指指腕表强调,“天都快亮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出意外,他换了四辆摩托车,都快飙出一百圈了,真的,我不是心疼钱,照他这个速度,要是顺着京哈高速出发,他可能已经到哈尔滨了。”
  萧捷深深吸口气吐出,眼中透出一种会意的悲伤:
  “从我见到小川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他体内有两个存在,既有上帝,也有魔鬼,如何平衡只能靠他自己,我们谁也帮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全部的信任,我们要相信他有这个本事能让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萧捷的年纪比弟弟们大很多,不知什么时候眼角添了皱纹,但眼中闪耀着永不老去的温柔。
  他把目光从赛道上移开,面向齐天说:
  “这是他的人生,只有他一个人能决定,我们作为挚友要顺应事实,放手成长,就像我对你们一样,我看着你们长大,在你们成长的过程中,大哥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们的任何决定。”
  齐天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往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孤儿院的生活也好,来北京闯荡后的岁月也罢,萧捷永远是他们坚实的后盾。齐天感性地红了眼眶,像个巨婴猛地抱住萧捷,低声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在公鸡打鸣之前, 赢川终于疯够了。
  他把最后一辆摩托车和其他三辆需要维修的摩托车停在一起,库门一关, 潇洒地转身离开。
  金港侧门有两个瘦高的男人, 是萧捷和齐天在等他,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洗浴中心打发完凌晨的最后光景,等天亮后再找个地方吃早餐。
  赢川飙了一夜的摩托车,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简单地冲个澡便披着浴袍到桑拿室找人。
  现在的他, 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可是他刚推门进来, 萧捷的视线在他身上匆匆掠过一眼就出去了。
  他忍不住问一嘴原因。
  萧捷出去后把门关上, 只留个缝隙露出一双眼, 声音柔柔的:“老毛病犯了, 我去按摩, 你和老五在这里等我。”
  在焚尸炉般的桑拿房里, 只有赢川和齐天。
  两人对坐着,中间隔开好几米。
  这片区域没有女生, 齐天肆无忌惮地脱到只剩一条短裤。
  此时栽歪着靠墙坐, 汗水在他脸上如珠如豆,拿手机刷视频, 倒是不困。
  赢川瞅他几眼, 随即默默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发呆。
  “大哥怎么走了。”赢川低声问齐天。
  齐天眼睛不离手机, 懒洋洋地说:“他颈椎是旧伤, 可能晚上着凉了吧, 疼起来要人命, 在这温度待下去他容易吐。”
  “怨我。”赢川说完就把脸埋在双膝, 感觉闷闷不乐的。
  “怨你什么,他那毛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齐天刚说完,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萧捷发来的信息,提醒他陪赢川聊聊天,别光顾着玩手机把人晾在一旁。
  齐天眼皮一跳,回了个“好”字,立马收起手机坐直身体,他看向对面的赢川,屁股往前挪了挪,伸直长腿,用自己的脚指头去碰对方的脚心。
  “干嘛..”赢川微微抬头,瓮声瓮气的,“脚气别传染给我。”
  “哪有脚气,”齐天红色的脸笑了笑,“嗳,川儿,飙了一晚上好点没?”
  赢川把整张脸露出来,室内的蒸汽导致他的俊脸上一阵泛红,削弱他的凌厉,看上去岁数更小了。
  他闹别扭似的好半天没吱声,直到齐天不耐烦的用脚扒拉他,他才开口:“我本来就挺好。”
  “怎么着,我不是大哥,就不跟我说心里话了?”齐天冲他挤了挤眼睛。
  赢川别开视线,脸上挂着黯淡的神色:“大哥嫌我烦吧,折腾了一晚上。”
  他确实有很多话想找萧捷聊聊,可惜萧捷没空搭理他。他感觉由内心引发的一阵闷热,脸上显出汗珠,便解开浴袍的带子,他把袍子往后拢了拢,露出大片的胸膛,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白得像块玉,他的眼睛也十分美丽,闪动着琉璃的光芒。
  齐天的肤色一跟他对比,简直是黄土豆,还真就跟土豆成精似的滑到他身边。
  “你个黏人的小妖精,”齐天笑着调侃,“大哥不在就咱俩聊聊吧,你看你,已经脱离苦海了,干嘛还丧着一张脸。”
  赢川困惑地眨眨眼:“我看上去很丧?”
  “你自己看,”齐天把手机举到赢川面前,调至摄像头,“看见没有,脸上写的清清楚楚。”
  赢川把脸藏起来,不想看。
  齐天啧啧出声:“你父母一定在怀疑人生。”
  “与我无关了。”赢川只闻其声不见脸,有些冷淡的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伤心。
  齐天扒拉他的头发,突然有点担心:“你说他们会不会找到望京去闹啊。”
  “不会,”赢川十分笃定,“他们的那样的人,自以为是的上等人,装了一辈子的斯文人,怎么可能会闹。”
  说到这里,赢川悠悠地抬起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桑拿室的某一处,接着道:“他们会气愤,会绝望,会冷漠,会羞耻,这些都不是为我,而是为他们自己,他们会想尽办与我撇清关系,这一点上我们倒是不谋而合,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是瑕疵品,他们不会再来找我,只会感到丢脸。”
  “我没见过他们,更没接触过,没资格说太难听的话,不过...”齐天心疼眼前的赢川,纠结地咬唇,搜寻合适的字眼,“能把孩子逼成这样,当成物件来装饰,这样的原生家庭离远点也好,就是想来想去太便宜他们了。”
  赢川很快否定了齐天的想法,换种语调说:“他们受到的刺激要比你想象中的严重,一直奉为人生乐趣的信念没了用处,没了价值,变成一堆碎片,在他们自己建筑的废墟里找不到可以呼吸的空气,再待下去,只会落个窒息而亡的下场,相信我,他们只能放弃这里的一切逃走,下半辈子都难以释怀,我已经把他们视为生命的虚荣心踩在脚下,这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他能想到父母此刻的状态,一定是相对而坐默默无言,看着彼此的眼神无比羞耻,他们视为神圣的教育失败了,双双失败。
  齐天听着心里难受,了然地点点头:“那倒是..不来找你闹就好。”
  “你知道吗?”赢川自问自答,“在我有记忆以来,我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抱过我,我永远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齐天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也是一个直率敢于表达的人,一听了这话,赶忙将人拥入怀里。
  他像端起一件容易损坏的玻璃工艺品那样,双臂轻轻还住赢川,拍着对方瘦削的脊背,哄小孩似的说:“来,哥哥抱你。”
  若是以前,赢川准保一脚把他踹飞,但这次没有,赢川用力地回抱他,把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一言不发。
  “一切都过去了。”齐天安慰着,悄悄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忍着快要热到窒息的不适说,“过去了,咱们以后离他们远远的,明晚去找三哥三嫂吃饺子。”
  好半晌,赢川在他怀里点点头。
  齐天现在知道,自己双臂围着的 ,是一颗破碎过的心。
  “你可别睡在这里。”
  “嗯,不会。”
  赢川答应的好好的,没一会儿就枕着齐天的大腿睡着了。
  睡意如山般沉重,压倒人的意识。
  梦里,赢川的身体缩小,小到九岁的时候。
  有一天他放学回家,在路上,他和同学在花坛里捡到两只刚出生的小奶狗。
  同学自作主张地收养一只,还热心的鼓励他,告诉他只要会撒娇,愿意跟父母表达自己的心愿,他的父母一定会同意他把可怜的小狗狗带回去。
  赢川信了,抱着小奶狗忐忑的回家。
  他的父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冷冰冰地吩咐阿姨把小狗抱走。他以为自己成功地说服爸爸妈妈,第一次尝到这种快乐且被重视的滋味。
  他开心的一夜没睡。
  连着好几天,他偷偷跑到后院跟那只小奶狗玩,不知不觉中小狗狗长大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他每天都惦记着早点回家跟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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