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颜栩如轻声细语地道谢，手指用力攥着桌角，像在挣扎着什么。忽然，他的力气稍微松懈了一点，说道，“那个，我平时都有准备的，但这次周期不规律，和上次的间隔时间太短，我以为……刚好储物舱的预备也没了，所以才这样的……”
　　他抿了抿唇，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和乔斯吵架，情绪波动过大，导致他的生理激素不稳定，刚走没多久的生理期又回来了。
　　杨黯握在手里的笔微顿，目光投向旁边的Omega。
　　颜栩如被看得心一紧，脸上涌现几分慌张，“抱歉，我是不是说太多……”
　　杨黯摇摇头，“没有，其实你不需要……”他思索片刻，“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不用感到愧疚。就像你今天感冒了，作为同学的我希望你身体健康，因此帮你买了一瓶药。”
　　“你拿到药谢谢我的帮助，这样就足够了，不必为自己感冒这件事而觉得愧疚。”他神情认真，“明白我的意思吗？”
　　颜栩如一怔，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讷讷地应声：“嗯。”
　　杨黯说完，便转过头，重新端坐在座位上，专心听讲。
　　下课后——
　　杨黯收拾好桌面，刚站起身，手腕的光脑震了震，便顺手查看了消息。
　　【小黯，待会儿来我办公室，我有东西要给你。】
　　杨黯抬眸，视线落在讲台处，Alpha似乎一直关注着这边，等他看过去时，对方灰绿色眼眸瞬间弯起，眼里倾泻出浅浅的笑意。
　　他不自觉跟着对方笑，低头回了消息，【好。】
　　“杨黯哥哥，再见。”颜栩如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在桌椅碰撞的课室里，显得尤为不清晰。
　　杨黯步伐有些匆忙，心思全然在喻先生身上。他没有回头，随口应道：“嗯，再见。”
　　当他快步走向讲台的Alpha，彼此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开了教室。
　　-
　　办公室
　　这是杨黯第二次来喻清晏的办公室，上次因为忧心对方的身体，还没有仔细打量过办公室的结构和装潢。这回他留心了，发现是出乎意料的豪华。
　　办公室的各类设备一应俱全，细节处妥贴，不单单有杨黯上次看到的休息室，往深处走，更是别有洞天。
　　洗漱间、影音室、健身房、娱乐室……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没有的。可以说根本不像一间教师办公室，更像一间豪华套房。
　　“小黯，想喝什么？”
　　“啊。”杨黯猛地回神，“都行。”
　　“要喝托吉可水吗？”喻清晏揣摩着beta的喜好，问道，“口感是气泡水，但味道偏甜，后调有点葡萄柚的酸。”
　　杨黯抿唇，含蓄地笑了笑，“嗯，可以，听起来不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Alpha居然猜出自己嗜甜。
　　令他怪不好意思的。
　　咣——
　　“这个还要调……”杨黯愣了愣，“是酒吗？”
　　他以为饮料什么的，直接是密封的瓶装。
　　“不是，外面有单独包装卖的，但现调口感会更好。”喻清晏微微垂眸，手里的动作不停，可谓行云流水且干净利落。
　　“哦哦，这样啊。”杨黯看得眼花缭乱，也不知道最后玻璃里的各色液体怎么变成柠檬黄色调的托吉可水。
　　“来，试试合不合口味。”喻清晏将玻璃杯放到杨黯面前，话语里有一丝期待的情绪。
　　杨黯轻抿了一口，本来没什么波动的表情瞬间有了起伏，眼睛发亮，“好喝！”
　　说实话，这个托吉可水的味道和口感很奇妙。
　　刚入口感觉液体很浓稠，甜丝丝的，但几秒后，舌头倏然炸开了什么小颗粒，有点酸，但混杂着甜味也不难接受。
　　“真的好喝啊。”他没忍住，又喝几口，“喻、清晏，你能教我怎么调吗？”
　　“当然可以，这并不难。”喻清晏嘴角扬起，面容愈发柔和，透出几分由衷的喜悦。
　　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beta喜欢这个口味。
　　“小黯，搭配这个会更好吃。”喻清晏从储物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放到桌面上。
　　“什么……”杨黯抬头，注意力被白色的盒子所吸引，随着打好结的绒面丝带落下桌面，盖子掀开，精致漂亮的点心整齐排列在其中。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家的莓梓树都会成片的开花结果。因为种的树多，果子成熟的数量也很多，白白让它们烂在树上未免可惜，但摘下来也不吃完，所以我们家都会用莓梓果为原料制作甜点。”喻清晏指尖滑过泛着光泽的丝带，笑着说道，“家里糕点师傅的厨艺都不错，小黯试试看？”
　　“哎，这样吗？那每一年的这个日子都很幸福啊。”杨黯忍不住感慨，“那我就不客气了，清晏。”
　　他挑了一块红色果酱最多的房子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
　　“怎么样？喜欢吗？”喻清晏见beta选泽的第一个甜点，眼眸滑过一丝微妙的意味，笑吟吟地问道。
　　“……”救命，也太好吃了吧。
　　松软的蛋糕入口即化，莓梓果的清甜搭配上奶油的滑腻，上面还有脆脆的海盐碎干，口感棒极了！
　　“喜欢！”杨黯拼命点头，虽然他做中式菜还不错，但西式糕点称得上一塌糊涂——
　　谁吃谁倒霉的程度。
　　他没忍住，又拿了一块蛋糕，这次是酒红色的爱心蛋糕，上面点缀着一颗颗的莓梓果。
　　这个也好吃！杨黯感觉自己徜徉于幸福的海洋里，浑身舒坦得不想动弹。
　　“喜欢就多吃点，这里还有很多。”喻清晏宠溺地看着beta，语气温柔。
　　“嗯嗯，你也吃。”
　　“不用，我已经吃了很多了，这些是特地带给你的。”
　　这样吗？杨黯郑重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喻清晏失笑，“随便不客气。”
　　杨黯连吃了五个糕点，觉得有点撑，仰躺在沙发上，神情幸福，目光涣散，望着天花板走神。
　　“清晏，你们家的厨师做的糕点太棒了，我能偷学一点秘方吗？”他忽然燃起了重学西式糕点的热情，“不用全部，就一两个就好。”
　　喻清晏面色一顿，“当然可以，小黯最喜欢哪几个？”
　　“第一个房子形状的和最后一个海螺形状的。”
　　“那我家厨师可能教不了了。”
　　杨黯眨眨眼，“嗯？难道这是独家秘方……不能外传？”
　　“那倒不是。”喻清晏忍俊不禁，随后坦然说道，“这两份糕点是我做的，独家秘方倒不至于，那是……我母亲教我的。”
　　杨黯呆了呆，“您、您做的？”他过于震惊，连带着把之前的敬语带出来了。
　　喻清晏点点头，“对。”
　　杨黯：“……”
　　“你这什么表情？是不相信吗？”喻清晏挑了挑眉，开玩笑地说道，“要不要我今天就做给你看。”
　　“不是……我、我就是太惊讶了。”杨黯摸了摸鼻子，“您看起来不像是会做糕点的人。”
　　开玩笑，别说是做糕点，感觉对方连厨房都不应该进。
　　他第一眼见到喻先生，就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天天喝露水的特别气质。
　　“只是看起来。”喻清晏慢吞吞地说道，“但我做得还不错，是吗？”
　　杨黯连忙说道：“是的！不是还不错，是非常好。”
　　喻清晏笑容加深，“这次我做了三个糕点，小黯已经吃了两个，要不要猜猜第三个是哪个？”
　　杨黯托着下巴，视线搜寻了一番，停在某个糕点上，果断伸出手，拿起来尝了一口。
　　“是这个。”他肯定地说道。
　　喻清晏有点讶异，“对，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杨黯嘴里还有蛋糕，含糊地开口，“拿起来靠直觉，但尝了一口就知道了。”
　　“你做的蛋糕味道很特别，怎么形容呢……”他绞尽脑汁地想找个词描述，“哎，我也不知道，反正更好吃。”
　　喻清怔忪了一下，眼神有点恍惚，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更好吃啊……”
　　随后，他温柔地看着杨黯，又一次说道：“小黯，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杨黯给予反馈时很认真，眼神坚定地与喻清晏对视，看起来不像评价什么不值钱的糕点，更像在述说些心爱的珍品。
　　“好，那下次我教小黯怎么做。”喻清晏捏了捏指尖，指甲轻轻刮蹭软肉，“说实话，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杨黯顺口接道。
　　“没什么。”喻清晏摇摇头，“其实我也很久没做糕点了，味道居然还能不错……”准确来说，是自从母亲离世，他就没做过了。
　　“……没手生，我很开心。”他最后一个字落得很轻。
　　杨黯手一顿，直觉告诉他，对方说着“我很开心”，但实际上有点难过，但是……
　　为什么呢？
　　“清晏……”他忽然想到喻清晏之前说的，这是他母亲教他的，心里闪过一个猜测，踌躇地开口，“你自己做完后，没尝过吗？”
　　喻清晏摇头，“没有。”
　　他不太敢，原因很复杂，大概是既害怕做出来的蛋糕不是记忆里的味道，又害怕这个味道和曾经太相似了。
　　“但大抵还是有我母亲的七八分真传吧，至少不会难吃。”喻清晏安慰少年，“所以小黯不用担心我自己没试吃就给你试了，在做糕点这方面……”
　　“我母亲说过……”他停顿了一下，故作淡然地说道，“我还挺有天赋的。”
　　空气里忽然弥漫了几分不可言述的伤感。
　　杨黯：“……”噢，救命，怎么会这样！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手里被吃得只剩下一口的蛋糕，思考良久，才纠结地开口：“清晏，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还剩下一口……你看看要不要试试……”找找记忆里的味道？
　　“当然，这蛋糕看着确实有点埋汰。”他心虚地补充，“如果你嫌弃的话……”
　　“好。”喻清晏直接应声，微微凑前，轻笑一声，“我不嫌弃的，小黯。”
　　“哦哦，好……”杨黯愣住，手里的勺子一顿，递了上去。
　　喻清晏看了一眼，长睫微垂，随后慢慢地弯下腰，就着beta的手将勺子里的蛋糕吃了进去。
　　杨黯手指僵住了，温热的呼吸轻轻掠过指尖，又悄然离去，那一片地方诡异的发烫。
　　“确实还不错。”喻清晏神情自若，坐直身体，朝杨黯微微一笑，“……是我记忆中的味道。”


第50章
　　杨黯还有点晃神， 手僵在半空，缓缓放下， “嗯， 是以前的味道……就好。”
　　他收回手，轻咳一声，好奇怪的感觉， 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小黯， 后天的‘模拟球’试验场有做准备吗？”喻清晏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长睫微微低垂，轻抿一口白开水，柔声问道。
　　“这个要做什么准备？”杨黯眨了眨眼， 不是直接进去就行吗？
　　“当然会有准备。”喻清晏失笑，“毕竟是能觉醒天赋力的机会， 总有人研究一些小技巧提高机率， 而且今年帝国大学的‘模拟球’设备进行更新了， 效果会强很多。”
　　他沉吟片刻，又道， “据说性能和联邦军部的‘模拟场’差不多， 但我也不确定，只是数据报告上这么写而已， 到底没有亲身体验过。”
　　“哦哦，这样啊。”杨黯没关注过这些东西，所以听得还挺认真的。
　　“不过小黯也不用觉得太有压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军部的‘模拟场’效果会比学校的更好， 我到时带你试试。”
　　军部“模拟场”的成功率虽然高， 但虚拟场景更加直接、粗暴，测试的人都比较遭罪。因此喻清晏想着先让beta试温和版的“模拟球”，不行再试军部的“模拟场”。
　　毕竟帝国大学这次更新的“模拟球”噱头十足，宣称成功率几乎与军部的“模拟场”不相上下。
　　“我没什么压力。”杨黯摇头，“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不强求。”
　　“小黯的心态很好。”喻清晏笑吟吟地夸奖。
　　杨黯：“……”
　　咳，对方真的好喜欢夸他，从各种刁钻古怪的角度，夸得他很不好意思。
　　“不是心态好，我只是单纯地没想太多。”杨黯握拳抵住嘴唇，视线悄悄移开，跳开了这个话题，“哎，那你有天赋力……”
　　他还没问完，猛地想起了什么，星网上有资料说喻先生的等级不高，是天生的……
　　虽然喻清晏没听完问题，但见beta突然不说话，僵硬地低下头，便明白其中的意思，体贴地回答，“有的。”
　　杨黯：网络误我，全是假消息！
　　喻清晏好像被杨黯的表情逗乐了，手指莫名发痒，很想上手捏捏对方的脸颊，“网上的消息也不能说完全是假的……”他嘴角含笑，“大家确实都默认我等级不高且没有天赋力。”
　　嗯？杨黯愣了愣，脑子转得飞快。
　　不完全是假的但不代表是真的，大家都默认但不代表是正确的……
　　杨黯：！！！
　　“你放心，我会保守好秘密的。”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
　　“那倒没这么夸张。”喻清晏闷笑，也学着beta小声说话，“我身边的下属也是知道的。”
　　杨黯慢半拍地应声：“啊，好的。”不知道为何，他内心居然有点小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