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错误的河—— by作者:四野深深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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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学校里,他终究还是如鱼得水。老师讲课的内容居然也是早就学过的,听起来毫不费力,池灿感觉很奇妙,好像自己也没那么差,对新的校园生活也很快适应起来。
  但之前上体育课时,初三年级六个班是一块儿上的,池灿投完铅球去跑步,白鞋子蹭在煤灰压的跑道上,他低头琢磨正看着,背后来了个人却忽然用力推了他一把,推得池灿差点没站稳摔个脸着地。
  他摔出跑道后立即回头去看,可其他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凑一堆嘻嘻哈哈更认不出究竟是谁推的他。
  池灿紧闭着嘴唇没说话,继续回到跑道跑完了老师要求的圈数。
  下午下课后,前桌刚认识的新朋友杨均拿着抽屉里的麻辣条转过头来,问池灿吃不吃。
  池灿犹豫两秒,捻了两根麻辣条吃了:“谢谢。”
  “不用谢,”杨均一摆手,憨实胖胖的脸凑过来,伏在池灿的木课桌上说,“我零花钱可多了,是我们班最多的,你信不信?”
  “是吗?”池灿居然持怀疑态度。
  “当然了!我一个星期四十呢!你多少?”
  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女生见此嘘声道:“可不得四十块才能供上你那壮硕的身材。”
  “段雨仪你什么意思?明天早上不帮你收作业了!”杨均咬牙切齿说着,转头回来又问池灿,“你零花钱多少?”
  经过池灿小半天观察,段雨仪是他们班长得最漂亮的女生,杨均嘴里恶狠狠,实际上总围着段雨仪转,体育课刚帮人家跑腿买了饮料。
  池灿见他非要攀比,边吃着他的辣条边说:“我以前一个星期零花钱五百呢。”
  “五百?!”杨均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那你明天请我喝汽水!”
  段雨仪噗嗤一笑。
  杨均挂不住面子,压低了声音十分好奇地问:“原来你真是那个去北京当官儿了的池振茂的儿子啊?”
  池灿闻言一呆,脸色变得凝重,皱起眉头问:“谁告诉你的?”
  “隔壁班池文鹏啊,他说他是你堂哥,还说你是没人要……”
  “杨均你闭嘴吧!”段雨仪猛地拍了杨均一掌说,“隔壁班的人都讨厌死了,他们就是嫉妒池灿铅球投得远,自己长得彪悍却无能!说的话有什么可信的。”
  “是是是,”杨均立即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把辣条递给池灿,“真按说的那样,怎么可能还有五百块零花钱啊!你放心,我们都可讨厌池文鹏了,他就是个坏学生。”
  上课铃叮叮叮响了,很原始真实的打铃声,清脆入耳。
  池灿安静片刻,把辣条还给了杨均,说:“你是我们班零花钱最多的,我明天请不了你喝汽水,我现在没零花钱了。”
  身无分文的池灿也没有很想要零花钱,没钱就不用坐公交车,而他一直在等放学,放学后就能见到李景恪,李景恪答应了会来接他回家。
  李景恪会接他回家就不代表他没人要。
  放学前陈老师来教室留了他们一小会儿,顺便说起之后放节日假的事情,让大家不要松懈学习,这两天上课会陆陆续续布置好作业。散了堂之后,她单独叫了池灿过去搬课本资料,问他在班里待得怎么样,能不能适应。
  池灿一一回答完,令陈老师放下心来,然后和所有急着放学的小孩一样,归心似箭般背着书包跑出了教室。
  才耽误这么短时间,学校里穿着灰不溜秋校服的同学已经不多了,傍晚操场起了风,他站在校门口那栋矮楼的台阶上,看了看天上飘来的乌云,立即又把眼睛投向门外。
  人群里没有李景恪的身影,大家都会自己回家,好像只有池灿在等。
  池灿才不管,他在台阶上站不住了,往校门外的路边走去,看见一个穿黑衣服骑单车的大人都差点晃了神,才想到今天李景恪出门没骑车。
  他脑袋四处张望着,又看见不远处古城外在卖小吃的摊贩,他中午在学校没吃多少,吃不惯,这会儿肚子咕咕叫起来。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池灿分心完再次陷入了等待的焦虑里,开始想会不会在他和陈老师说话的时候,李景恪就来过了?
  可自己穿的是蓝外套,应该很显眼才对,李景恪一定能一眼就看见他,不会接错了人或者和他错过。
  正在池灿想东想西之际,体育课上的事却再次重演,他身后冒出一双手突然又推了他一把,那人这次没躲了,在旁边看着池灿撞到墙上,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池灿反手扶着粗糙的水泥白墙,抬头看过去,知道眼前这个黝黑瘦猴似的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池文鹏。
  “池灿堂弟,你很喜欢出风头啊——”池文鹏左右瞧着没老师也没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上手挑衅似的晃了晃,“那天你在我家闹出那么大动静,把我家门都砸烂了,现在居然还敢来学校上学?”
  池灿站直了身体,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一点,他说:“你家的门不是我砸烂的,我也不是你堂弟。”
  “不是你砸的也是李景恪!”池文鹏瞪眼道,又玩味地说,“你不是我堂弟?哦,你爹不要你了,李景恪把你接走了,你现在是打算改姓李了啊。”
  “也不是不可以。”池灿面无表情地说。
  可看见池文鹏突然往前,他立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肚子疼一样蹲下去蜷缩着,也好像很害怕池文鹏。
  校门过来就是个墙角,路边也没人注意两学生在这干嘛。
  池文鹏弯下腰像要去扶他:“没人要你了,你就想认李景恪当哥是吗?他当年早就被赶出我们家了,被我二叔、你亲爹赶出去的,可你们一家人都讨厌!要不是李景恪,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池文鹏是池家大伯的小儿子,那天在楼上听见动静趴着看了半天。
  家里跟二叔池振茂一家本就有过摩擦。人人都说二叔本事大,在池家兄弟姐妹里最有出息的,家里有钱是过好日子的,而他别的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亲哥当年是被池振茂领回来的那个养子给打了,从此便结下了梁子。虽然李景恪那时候很快就被赶了出去,但都在一个小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后来池文鹏他哥犯了事去蹲了两年号子,虽然没有证据,但据说就是李景恪害的。
  池文鹏没打算把池灿怎么样,瞧他害怕的样子便越发得意,扯着他那件蓝外套的领子一提:“你以为李景恪是真把你当弟弟啊?你可是二叔的儿子,他最恨的人就是二叔,知道吗?”
  “你告诉我这些干嘛?”池灿脸色有些苍白,抬头盯着他的脸。
  “告诉你李景恪他就是个野种,你现在也是个——”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池灿突然就扑了过来,把他一下扑倒在地,一直背在后背的手也拍过来,快准狠地从书包里抽出本新发的课本砸到了他头上。
  “你敢打我!”原来池灿的害怕是装的,池文鹏被迫在泥沙地上擦着衣服,一把揪住池灿的书包,往他身上锤了两拳。
  池灿咬着牙,他以前没打过架,在被翻身按住之前胡乱甩手来了个肘击,勉强跟池文鹏打作一团:“你才是野种!”
  池文鹏缓过神来很快占了上风,他往池灿身上踢了一脚,迅速站起来,把池灿攥着一起按到墙上,怒目圆瞪道,“你打得过我?会投铅球也是个废物!小白脸!”他突然怪笑起来,“难怪了,你说李景恪会不会是———”
  这一次池文鹏的话仍然没说完,就让一只力道不可抗拒的大手给揪住衣领、卡着脖子。
  “谁啊!”窒息感猛烈涌来,池文鹏一只手不得不松开池灿去扒那只手,扭头看去已经晚了。
  池灿两眼放光,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看见救星般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哥哥!”
  这天不上晚班的李景恪下班时间也比学校放学时间晚很多,匆匆赶来却没想到看见的是这个——动不动就要哭、看起来弱小又可怜的池灿穿着他那件打眼的蓝外套居然和人在打架。
  “会是什么?要不要我再跑一趟你家,亲自把你送回去?”他揪着池文鹏没多动手,随便一用力就拉开了他,让他从池灿身上彻底离开。
  李景恪来得太突然,池文鹏看见他只觉得凶神恶煞。他到底是个初中生,被吓了一大跳,一听送回家,瞬间更怂了,他因为打架的事已经被他妈揍过好几回。不过他又气又惊,没想到李景恪还会来接池灿,惊魂未定地扶着墙往后退了退。
  李景恪接着问他:“还是明天进学校找老师,或者你想跟我讲道理?”
  每一个提议都十分吓人,真当着面,池文鹏是更不敢惹李景恪的,只能喊道:“是他先打的我!”
  “池灿先动手把书拍我脑袋上!”
  他转过墙角,往校门那边跑了两步,似乎害怕李景恪私下对他做什么。
  李景恪这才看了池灿一眼,握着池灿的肩膀把他从墙根上拉下来。池灿鹌鹑似的站在一边,低着头,嚅动嘴巴说:“他推我,还骂人。”
  “等会再来跟你算账。”李景恪把池灿说得一抖。
  抖完心里无端冒上来很多委屈,酸酸的,池灿抬起头,看着李景恪朝池文鹏走过去。池文鹏刚刚那副厉害的样子全没了,一个劲儿往后跑,李景恪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很快撒丫子直接往古城里跑了。
  池灿忍不住咧嘴偷偷笑了笑。
  “还笑得出来?”李景恪一转身就逮住了他,站定在不远处,不像在生气可更令人觉得忐忑煎熬,“上学第一天,早上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答应的。”
  池灿笑不出来了,捡起地上的书后重新低下头,抿着嘴角慢吞吞走了过去。
  沉默片刻后,李景恪问道:“哪些地方被揍了?”
  听见李景恪是问他的伤,池灿捂了捂刚刚被打的地方,在腰腹那块移来移去,回答说:“好几个地方。”
  “打不过不知道跑?”
  池灿的理由简单生硬,依然梗着脖子说:“他无缘无故推了我两下,还骂人,骂了你。”
  天色已经有些暗,古城城门上亮起了灯,李景恪看着池灿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头顶发旋乱乱的。李景恪伸手沿着他脸侧捏住他下巴,池灿不得不仰起头,露出沾了灰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倔强又委屈。
  “被人按在墙上毫无还手的力气,现在却在生气。”李景恪陈述道,然后问他:“我要是没来你怎么办?”
  池灿心里一颤。
  “你会来的,”李景恪手指修长,指腹有层粗砺的茧,池灿被捏得有点不舒服,但维持着姿势和李景恪对视,声音不稳,“你答应了来接我回家,答应的事不可以不做到。”
  李景恪静默了一会儿,低笑一声,用指腹擦了擦池灿的脸,最后扶着他后颈说:“那走吧,小朋友,回家再收拾你。”


第11章 少儿不宜
  池灿两手提着一袋大蒜葱姜小料和一袋小白菜从公交车上下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刚坐公交车回来之前他们去了古城的菜场买菜,只有一些小摊贩挤在路边,池灿就全程跟着李景恪,在如织的人流里一停一顿。
  一路上李景恪都没再跟他说话。
  开门回到家,窄小的屋子里不能说是存在厨房的,只有平常收在柜子里的几样厨具,摆出来倒是有模有样了。等饭蒸熟的时间里,李景恪让池灿先去厕所洗澡。池灿捂着肚子张了张嘴,看见李景恪转身径直出门往楼道去,支支吾吾还是喊了一声:“你去哪儿?”
  “去买点东西,”李景恪说,“这边门不用关了,通通风。”
  池灿“哦”了一声,放下心来,李景恪很快就走了。
  他一直看着李景恪消失在走廊,望着空荡荡走廊里斑驳的墙面和外面幽暗的天井,莫名觉得李景恪依然在因为他打架了而生气。池灿认为自己没错,却也算是给李景恪添了麻烦,这时候宁愿被李景恪痛痛快快收拾一顿,也比这种没有着落的感觉好。但不能继续发呆下去了,不能等李景恪回来发现他还在磨磨蹭蹭没有去洗澡。
  “东西搬好了没?快点,等会儿要下雨了,搞起来麻烦!”
  池灿听见声音,站在厕所门口忍不住又张望了两下,发现原来是隔壁房间的人在搬家。
  一个两个蛇皮袋被从门里扔到走廊,塞得又股又满,里面的衣架脸盆从发了线的破洞里露出来。
  “唷这谁家小孩啊,什么时候也搬了?”最后走出来的那个女人,穿着件玫红绸子短裙,底下是黑色丝袜,高跟鞋走在水泥地上哒哒哒。
  她往池灿这头走了两步,打量两眼,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漂亮男孩没兴趣,乜着眼往里探头:“我记得你们这间住的是个高个子啊,一看就是个带劲的坏男人来着,次次在我面前装冷淡矜持,吊胃口,其实晚上都不知道到哪里去野了呢。”
  池灿闻见她身上飘来的香水味,很浓很刺鼻,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她嘴里李景恪是个坏男人,她却还是热情四溢。
  “没走呀,”她瞧见椅子上熟悉的外套,哼了一声,笑出声来,“他可真不简单,居然好这口,小朋友,你多大了——”
  “我是他弟弟。”池灿板着脸一口打断了她,看见她愣住的表情,感觉自己也是个冷静镇定的大人了。
  “弟弟?你哥去哪了?我跟他老邻居了,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常联系。”
  “他马上就会回来的,”池灿有点想去把门关上,可这门是李景恪开的,池灿说,“......没有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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