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边动静的其他村民陆续嬉笑起来,有人向队尾站着的老头喊话,说他家傻媳妇排错队了。
奚翎立即感觉不对劲了,女人虽然看着疯疯傻傻的,但仔细看起来皮肤状态最多十来岁,然而被称作丈夫的却是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头。
而且女人虽然口齿不清,但的确和其他村民口中浓重的本地方言有着些许区别,奚翎十几年没回来了,但还是比其他人对这方面敏锐不少。
奚翎想问两句,却看另一条队伍末尾的驼背老头急匆匆跑了过来。
奚翎心思一转,煞有介事对着桑琴随口一编:“桑医生,这位女士脖子这边好像得了黑疮癣,您看是吗?我记得这病传染性很厉害。”
弹幕上瞬间打满问号:
【嗯??】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桑琴不是赛车手吗?】
【难不成是退役后又去学医了?】
【这疯女人有点子吓人啊,一身黑黢黢的传染病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啊?】
【嗯?本医学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桑琴看到奚翎测过脸快速使了个眼色,立即心领神会皱起眉,做出仔细查看症状的模样,很快点头说道:“确实有点像,我包里刚好有针对真菌感染的药物……”
桑琴说着就拉着疯女人的手,准备带人往停车的方向走,而前一刻还疯疯癫癫喊着要生娃娃的女人,被牵住却没挣扎,虽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但还是配合着和桑琴离开。
那驼背老头也追了上来,像是生怕女人被拐跑一样,桑琴也没拦着,任由驼背老头和跟拍小哥一路跟在后面。
停车的位置离发放物资的地方不远,但因为有大车挡着,桑琴将几人带到越野车侧面,完全处于视线盲区的地方,她煞有介事地打开车门从包里翻出一罐润唇膏。
旋出膏体的同时,对跟拍小哥和一旁的驼背老头说道:“我要给她上药,你们两个先转过去。”
这次老头不疑有他,跟拍小哥看得云里雾里但也跟着照做。桑琴等两人转过去后,一个手刀凌厉地砍向老头的后颈。
作为职业赛车手,曾经她可是需要经常转动没有助力的方向盘,几乎每次打方向都需要释放十公斤力量,即便退役多年缺乏锻炼,但颈部、上肢、下肢和核心肌群的力量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跟拍小哥听到声音震惊回头,连带着直播镜头也转了回来,就在他意识到这些画面似乎不该拍的时候,桑琴直接拉起他手中镜头,对准眼前同样有些被惊到的「疯女人」:“他真是你的丈夫?”
女人立即快速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求你救救我,带我走,我是被卖到这里的,我想回家,求你带我回家,我家里很有钱,我妈妈可以给你很多钱……”
女人说着就抱着桑琴的大腿扑通跪下,毫无顾忌地扯开衣领,露出一身斑驳的疤痕。
直播间观众彻底看傻了,顾不上纠结桑琴为什么突然打人:
【救命…这身上一大片烟疤也太惨了…】
【卧槽?这是撞见拐卖案了?!】
【我靠我靠我靠!用不用帮忙报警啊?!】
……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直播间等奚翎和孩子出事的岑峻,终于收到了手下人的回电。
“岑先生你害惨我们了!禹家村里里外外全是警察!!”
“什么将那孩子推下山?兄弟们都被当人贩子抓起来了!要不是我反应快……草!条子!”话音未落,电话就被猝不及防挂断。
电话这端,做出突发意外模样的男人,挂断后主动将手机上交给对面的警察,谨慎确认道:“这样应该可以算戴罪立功了吧?”
第95章
给岑峻打电话的男人名叫陈华黎,已经跟在岑峻身边近二十年,在外人看来是岑峻心腹当中的心腹。
实际上陈华黎为了防范岑峻,这些年演了不少戏,比如跟老婆假离婚,将老婆孩子一点点送出国,再想办法让两人先后失踪,到绝对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
是以大部分人都以为,陈华黎老婆带儿子卷了他的钱跑了。
而他苦心做下这些,就是因为当年他亲眼目睹岑峻背信弃义,不仅没按约定那般将巨额酬金拿给主动送死的司机的患病妻儿,还暗中痛下杀手。
意识到给岑峻当心腹无异于与虎谋皮,陈华黎想立即辞职离开,但他当时已经替岑峻做了一些事,包括岑家小少爷的车祸坠海案也有他的参与,想离开是根本不可能的。
况且岑家小少爷出事后,明眼人都看得出岑岩夫妻撑不住了,说不准从此就要一蹶不振将岑家的一切交到岑峻手里,没人能拒绝唾手可得的富贵日子,尤其是他已经被绑死在岑峻船上的时候。
从那以后,陈华黎开始小心翼翼地阳奉阴违起来,只为如有一万,日后岑峻倒台时能给自己留一个后手,避免走上司机那一家的老路。
当然,如果岑峻最后真的继承了岑家,他就抹掉一切继续当他的家主心腹,毕竟没人会和泼天的财富过不去,在他看来这是最万无一失的一个选择。
是以在找到岑家小少爷后,他将已经摔傻了的孩子交给人贩子卖到偏远安全的地方,这样万一东窗事发岑峻拿他挡枪他也有张免死金牌。
时间一转就是十几年,岑峻又要用相同手段除去新认回的那个孩子,而这一次负责执行此事的,从当年人财两空拖累全家的司机变成了他。
当岑岩调查到他时,陈华黎毫不犹豫将岑峻卖了,之后为了演戏演全套,他带着人直接跳进警察的包围圈中。
陈华黎清楚自己给岑峻当了这么多年的走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一想到岑峻这个主谋只会比他更严重,他的妻儿和一家老小都能安全度过下半生,便觉得高悬十几年的那颗心总算落地了。
陈华黎没了顾忌,为了争取戴罪立功的减刑机会,便像倒豆子一样将雇主岑峻这些年造下的孽事,一桩桩一件件仔细汇报给警方。
驼背老头和「疯女人」被带走,并没有引起村民们的疑心,毕竟他们满眼都是排队白捡的生活必需品。
禹家村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不仅是没钱购买的问题,还因为超高的运输成本,外头东西进到当地小卖店都要贵上不少,他们就更买不起了。
如今有免费发放的「胡萝卜」吊在前面吸引着他们,别说还没排到的村民,就算是排到的都在想方设法多领两份,而四组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对于村民们反复占便宜的行为,尽可能都当没看见。
像这般长在深山的古村也并非T市独有,有些是与世隔绝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如禾家村,这也更符合从小背诵着《桃花源记》长大的华国人的认知。
是以部分工作人员在前一晚被临时通知,这一次他们还肩负着这样的任务时,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直到在副导演的带领下,去见了本期真正的「飞行嘉宾」,竟是执法如山坚毅勇武的人民公仆,才算从恍惚中相信禹家村是真的有问题。
因为这次的特殊安排,跟过来的工作人员都是导演组提前筛过的,经过短暂的反应时间后,全员签下了保密协议选择进山营救被拐的妇女儿童。
和提前知道真相的导演组,以及第二批知道真相的楚心年几人一样,没有一个人选择中途离开。
大家都知道,他们救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妻子、姐妹、女儿、孩子……多捣毁一处这样丧失人性的村落,所有人身边的女性和孩子都能多一分保障。
也许是心中强大的信念感使然,工作人员们都将演技发挥到极致,哪怕是对上村民占便宜时眼底流露的窃喜也能保持得体笑容。
越是这样,这些村民就越不客气,有些甚至会流露出看傻子的眼神看待他们这些捐赠者,更有甚者,那些穷得叮当响连合伙买媳妇的钱都拿不出的老光棍,还会用恶心至极的觊觎眼光上下打量女性工作人员。
其中身材最好,模样也最为俊俏的助理小彤,成了被意淫的重灾区。
尽管她用宽松的运动服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得十分严实,也避不开那些丑陋贪婪的目光。
在奚翎身边待久了,小彤已经习惯了奚翎这种去性别化的工作模式,久违的性骚扰眼神并没有让她退却。
有老板奚翎和他的家人们在,小彤清楚奚翎的为人,不论任何情况都会为她提供一份安全保障,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甜美笑容,十分投入地跟在奚翎身边忙前忙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节目组带来的物资都发放完了,依旧没能等到警察完成搜查的消息。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便是禹家村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好在他们在规划时将种种情况都考虑到了,这边地形复杂搜查难度大,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节目组还租了一辆露天电影放映车。
这边发放结束,就立即指引村民们到已经搭设好的临时电影放映场地观看合家欢喜剧。
为了避免有村民提前离开,还特意强调看电影时会发面包牛奶给村民们尝鲜。
一听还有东西可以拿,村民们马上停住归家的脚步朝着放映点走去。
奚翎楚心年四人也是趁着这个档口,以孩子们累了为由将四只崽送上越野车,在白导的看护下先一步离开。
四只小团子都从爸爸、舅舅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听到最新安排都十分懂事地跟着白导上了车。
眠眠一声不吭地上了车,伸出小胖爪搭在车窗旁,几乎将肉脸蛋贴在车窗上,扁着小嘴要哭不哭的,乌溜溜的潮润眸子定定看向奚翎。
奚翎想上前安抚,但还是忍住了,安全送走孩子们,余下的人立即向电影放映点走去。
他们刚到,奚翎就被一个矮瘦的村民叫住。
对方操着一口浓重口音询问奚翎,医生怎么还没回来,奚翎闻言先是一咯噔,站在奚翎两边的霍斯祎和岑岩也跟着紧绷起来。
下一瞬,奚翎立马调整好情绪笑着问他:“怎么了?是想找桑医生看病吗?”
男人点头,扯开领口露出一小片红肿的水泡,意思相让桑医生给一并看了。
奚翎立即说好,转头就让助理小彤去找桑医生。
没一会儿,桑琴就走了回来,她将小彤留在那边看顾着老头和被拐的女人。
奚翎故意装不懂:“他们人呢?”
桑琴边用湿巾擦手,一边答道:“两人都得了,我让小彤留在那边帮他俩擦药。”
身后的跟拍小哥已经麻了,至于丁点内幕都不知道的观众们,更是目瞪口呆: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演的啊?】
【友情提示,可以呼吸。】
【孩子都提前送走了…应该不是吧……】
【我以为最后一期搞助农是为了升华主题,从没想过会变成直播打拐。】
【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在桑女士的动作上吗?太帅了!大快人心,要是能直接把糟老头子打死就好了!】
【买卖同罪,刻不容缓!】
……
几人皆面色如常,桑琴也有模有样地为新病人诊治起来,实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虽然提前考虑过拖延方案,但每个人内心都不希望真的落实,毕竟时间越久说明警方那边越不顺利。
即便霍斯祎和岑岩安排了不少安保团队,但算上全体警员也不到村民人数的三分之一,一旦暴动起来还是有受伤的风险。
尤其是桑琴,她是不希望女人再次落回村民手中,再招折辱亦或是成为人质,但打晕老头也有提前暴露的风险,尤其是在目前这个始终等不到警方消息的情况下。
站在热闹的放映点旁,桑琴认真为村民检查身上的毒疮。
另一边,被留在车上照顾女人的小彤,主动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副驾驶位置里衣着单薄破旧的女人。
“你还好吗?”她一边开车一边试探着问道。
女人接过衣服点点头,她并没有脱掉身上的脏衣服,而是直接将小彤的衣服套在外边,双手抱紧手臂,身体因过度紧张止不住发抖,连带着牙齿都在打颤。
山路不好开,小彤见女人把衣服裹上,又将暖气调高就开始专心驾驶,打算先将人送到安全地点。
没曾想刚开出去不到三公里,汽车后排的老头就醒了过来。
小彤聚精会神盯着前方的羊肠小路,突然感觉右侧飞冲出一个灰白的脑袋,朝着副驾上的女人狠狠咬了上去。
像是电影里才会忽然冒出的丧尸般,老头一边咬着一边发出愤怒的嘶吼。
小彤吓得险些将汽车开下悬崖,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老头手上脚上的绳子绑得十分结实,但即便如此,如果对方一直像个发狂的僵尸般探头撕咬,她们两个连车带人也得赔进去。
小彤第一时间将车停下,正准备帮忙时发现女人的肩膀已经被咬出大片血迹。
只见前一刻还抱着身体斗成筛子的瘦弱女人,一把将老头的头按回去,并在对方再次顶过来时,抬起手臂将脑袋死死夹在腋下和车座空隙之间,然后拼了命地用右拳往老头脑袋上砸。
老头被砸得头昏眼花,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而女人虽然爆发了超常的力量,但依旧受限于多日来的忍饥挨饿,很快出现疲势,女人索性伸长双臂将老头箍紧,然后不顾一切地撕咬了上去。
小彤被突然而至且急转直下的展开吓懵了,她一直以为她已经比从前的自己强大很多,这一刻她才从迅速软掉的手脚中意识到自己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