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你这个狗奴才一回!”
谷祥雨觉得他这张嘴啊,还真是够欠的,若非逼不得已,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
五子棋路数要简单的多,即便是初学者也能直接上手,又没有围棋那么大的格局,所以节奏要快的多的多。
小输小赢,满盘皆是。
但这五子棋,谷祥雨的账号可是在某网上排名前十的,能赢他的人几乎没有,而宋怀净自然不是那几个例外。
又是谷祥雨掐他子的时候。
宋怀净盯着自己的棋子,见他的手要落下去,直接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敢掐本王这个子试试!
谷祥雨毫不留情。
谷祥雨不知道的是,宋怀净下围棋那是几乎没人赢过他的,棋艺出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没人敢赢他。
下棋能下到这般七窍生烟,这还是第一回。
外头的宫女太监偷偷往里面看着,也不知道他们下的是五子棋,只知道一向“战无不胜”的靖安王似乎输的厉害。
磨牙声在门口都能听见。
本着“不知者无罪”的原则,谷祥雨大杀四方,直逼得他步步节退,棋盘上,宋怀净早已孤立无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外头的宫女太监只听见“哗啦”一声。
满棋盘的白玉全都滚落在地上,弹跳蹦跶着,一颗一颗的,被砸的残破不堪。
这件事儿直接就被传了出去。
“王爷被虐的啊!玩到最后一急眼,直接玩孬了!”
“可不是嘛!气哼哼地就走了!”
谷祥雨在送走了人之后,手里拿着残留在桌子上的棋子,吧嗒吧嗒地敲着,有打扫的宫女进来,打扫完之后,偷偷看了一眼。
谷祥雨直接对视过去,回以微笑。
那宫女偷偷地跟他攀谈,“谷……小秉笔,你怎么把王爷欺负成这样啊!”
谷祥雨回了三个字:“没忍住。”
那宫女直接掩口失笑,笑的有点停不下来了,“谷小秉笔,您也太大胆了吧!在这宫里,连皇上都多半是让着王爷的,我六岁进宫,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在别人面前吃瘪。”
谷祥雨心想,怪不得。
怪不得这么欠收拾。
那一鞭子,他也不是白得的,他如今的伤,宋怀净得给他伺候好了!
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洋洋,以至于宋怀净到了大长公主跟前儿的时候,还没有提起什么,大长公主就来了一句:“你跟那小太监下棋输孬了?”
宋怀净:“……”
大长公主说完就自己笑了起来,但看着自家皇弟黑青的脸色,像是又觉得不合适,掩口忍着,清了一下嗓子才道:“那孩子心里有气呢!”
宋怀净青着脸端了茶水,一看茶色,觉得不满意,连茶带茶盏都“嘭”的一声又扔在了桌子上。
“他一个死奴才,敢生主子的气,笑话!”
大长公主不厌其烦地教导他。
“这天下哪有天生忠心的奴才,一个人但凡被生下来,肚子里哪个不是被生的肠肠绕绕的。”
“你是命好,一生下来就占着这泼天的富贵与尊荣,一根肠子直到底也能过得这般顺意。”
“……”
“你以为别人都是为了你的身份来伺候你的?”
“人家为的是那每月几两的银钱!”
“没那几两的银钱,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谁乐意惯着你这一身的毛病!”
宋怀净不胜其烦地掏着自己的耳朵。
大长公主嗔骂一句,一巴掌扇在他的脑瓜子上,“当初母妃怎么就给本宫生了你这么一个讨债玩意儿!”
宋怀净做疼状,表情极其夸张,如同一个孩童抱着自己的母亲卖乖撒娇,“你都说了,我天生命好,哪用得着知道这些!”
大长公主不吃他这一套,“本宫都为你白了多少头发了,日后可不想再替你操心了,本宫已经跟皇帝商量过了,过些时日,再给你挑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王妃出来。”
宋怀净一听就头疼。
他今年二十有三,之前是娶过王妃的,还是两位。
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死了。
“还娶啊?”宋怀净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
“不然呢!”大长公主一脸的强势,“你府上总要有一个能主事儿的女人,好管管府上的那些整天想着迷了你的心窍的骚浪货色!”
宋怀净一想这事儿就头疼。
大长公主怕他不乐意,温声道:“你若是有喜欢的,大可以告诉大皇姐,只要是良家子,身份什么的都好商量。”
良家子?
宋怀净只得胡扯道:“我倒是有喜欢的,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心意。”
大长公主一听,稀奇了,“哦,那是哪家的?”
宋怀净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大皇姐,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我可不想坏了他的名声,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好!好!好!”大长公主一副开明的态度,“大皇姐不问还不行吗!”
宋怀净怕她再旁敲侧击,连忙逃遁。
“大皇姐,我先去睡了!”
大长皇姐满脸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去吧。”
宋怀净走后,大长公主脸上的笑直接垮了下来。
“常蓉!”
她的掌事宫女连忙过来。
“去查!本宫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知好歹!”
“……是!”
——
一个人待着无事,脖子又疼,谷祥雨实在是睡不了觉。
他的手里捏着的是一个完好的白玉棋子,若是拿去卖的话,至少能卖上十两银子。
这皇宫还真是一个挺容易挣钱的地方。
第34章 脸要留疤
宫女盈儿进来,问他现在是否要睡下。
谷祥雨也不好跟一个不熟悉姑娘抱怨自己的伤口疼的有多厉害,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有多难受,便看了一眼屋里的蜡烛,道:“盈儿姐姐,你将这屋里的蜡烛给我熄上上两盏,再替我把剩下的蜡烛给剪一下吧。”
盈儿以为他是不想睡,又嫌弃屋里太亮堂,便照着他的意思,吹熄了两盏蜡烛之后,又拿了剪子过来,将蜡烛剪的烛光小如黄豆。
房间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谷祥雨的眼睛舒服了不少。
“盈姐姐,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去睡吧。”
盈儿将剪刀放下,“谷小秉笔,你也早些休息。”
谷祥雨“嗯”了一声。
盈儿走了,把门给他轻轻带上,谷祥雨的耳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谷祥雨看着黄豆般的烛焰,盯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去捏,还没有捏住,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盈儿吗?
谷祥雨问:“是谁?”
门外那人却并不回答他。
在这夜深人静的偏殿,在这夜深人静的情况下,让人觉得实在是诡异的很。
“是谁?”谷祥雨又问了一遍。
门外依旧没有人回答他,回应的又是两声敲门声。
不是来要他的命的话,就是来恶作剧的。
谷祥雨皱了一下眉头,一个心绷的紧紧的,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近。
刚才盈儿姑娘走后,他并没有将门给阀上,只需轻轻一推,那人便能进来。
什么人,会敲门不进来?
谷祥雨正要悄无声息地将门给阀上的手停了下来,下一瞬间,猛的一下,他直接将门给打开了。
所谓生死一线,就是这种感觉。
明明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是宋止戈,跟他料想的一样,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身体摇晃了一下。
不怕,他安慰自己,是他。
宋止戈沐浴着夜色站在他的面前,看着瞳孔微微扩大,额上直接就渗出了冷汗的谷祥雨,打算捉弄他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
他还没做什么,谷祥雨怎么就吓成了这样?
宋止戈:“你怎么了?”
宋止戈说着,要迈进来,谷祥雨却堵在了门口,平心静气不成,没好气地跟他算账:“殿下,你刚才为什么不应声?”
宋止戈看着他,实事求是,“想吓你一下,看看你知不知道害怕。”
谷祥雨抿直的嘴唇没有什么血色,“结果呢?”
“害怕是真的害怕,”宋止戈看着他的眼睛,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矛盾,“但你的胆子……也确实不小。”
宋止戈自顾自地迈了进来。
“伤成这样,即便是一个姑娘现在想要对你做什么,你也没有什么招架之力,还以为你会将门给阀上,没想到却是直接将门给打开了,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谷祥雨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哼了一声,“我那是觉得,门口多半应该是你。”
宋止戈倒觉得稀奇了,直接就转了身,“我没道理会出现在这里吧,你脑子是怎么想的?”
谷祥雨也说不出来自己刚才到底是什么逻辑,“除了你,我也想不出来自己跟这宫里人还能有什么关系,能值得人家深夜拜访。”
“哦?”宋止戈心里莫名的畅快,“那难道就不能是有人要害你吗,毕竟你平白坐上这么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
谷祥雨在自己的额头上挠了一下,呼吸有些重,余气未消,“那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即便是一个姑娘想对我做什么,我也没有还手的余地,那我还费个什么劲儿啊,乖乖把命奉上呗!”
小如豆的烛光已经壮大了一点儿,谷祥雨又拿起了剪刀,朝着灯芯下去就是一剪子,谁知道一下子剪过了头,直接将蜡烛给剪熄灭了。
这一下子,房间里就只剩下一盏虚弱无力的烛光了,谷祥雨本来就不大能看清楚宋止戈,如今只能隐约看清楚他的一个影子。
他转身,本来想找火捻子的,却无意间撇了宋止戈一眼,就一眼,直接就让他愣在了原地,手里的剪子都差点脱了手。
“你这是又怎么了?”宋止戈朝着他走了过来,肩膀从阴影中出来,五官逐渐清晰,“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谷祥雨背后就是桌子,他的手扣着桌沿儿,道:“我现在害怕的很,一害怕脖子上的肌肉都绷紧了,疼的很,你别吓我。”
宋止戈觉得他有一点莫名其妙了,“我哪有吓你。”
谷祥雨自然不会跟他解释,这种事儿,只有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只有不相信任何人,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他绝对不会相信一张活人的嘴。
莫说是宋止戈的,即便是他的至亲,伴侣,他都不一定会提起那件事儿。
谷祥雨扣着桌子的手慢慢松开。
宋止戈在这里,他又不好将房间里弄得太亮,以免引人注意,也就打消了再点上一盏蜡烛的念头。
他将剪刀放下,“我是说刚刚。”
宋止戈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伸手碰他的脖子,“你做什么了,被那个靖安王一鞭子给抽成这样。”
谷祥雨回答的简明扼要,“他找我的茬儿,我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他是没事儿找事儿。”
宋止戈手直接一顿,眯眼看他,“你说什么?你说他是没事儿找事儿?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除非是不想要命的话,也做不出这事儿吧?你凭什么,凭你是个冠了一个名号的御前执笔太监?”
谷祥雨仰着自己的脖子,神色甚至带着一点洋洋得意,“我是故意的。”
宋止戈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他。
他懂谷祥雨的意思,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自己这么心狠。
谷祥雨沾沾自喜,“就这脖子上一鞭子,几乎能保证我这段时间安全无虞了。”
宋止戈的眼眸终于动了,他看着他的下颚,他的脖子,“伤口这么深,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谷祥雨或许会介意,但如今他都成一个太监了,这辈子都跟感情无缘,又怎么会心疼一张脸。
第35章 气恼
谷祥雨:“我日后又不成婚,这张脸也只是给我自己看的,能有什么。”
宋止戈看着,眉宇皱了一下,“我看着不太好看。”
谷祥雨:“……”
谷祥雨听说过,在古代,脸上有疤是会被当做是不吉利的,所以一旦面相有损,便直接被归为“丑”的行列了。
脸上有疤的话甚至是不被允许做官的。
不像在现代的盛行的“伤痕美学”。
谷祥雨觉得有点头痛了。
宋止戈不至于因为他脸上有疤,从而害怕他影响自己的运势什么的,而将自己给驱逐了吧,这也太……那啥了吧!
谷祥雨又不得不想,宋止戈毕竟是一个古人,他要真有这方面的顾虑跟想法的话,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他又为这屁大点的事儿有些气结,对着宋止戈没好气地说:“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宋止戈像是没有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跟自己生气,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他又免不了想,会生气,是因为谷祥雨太过在意自己的想法?
谷祥雨为什么会在意自己的想法?
谷祥雨是在在意自己?
宋止戈笑了,虽然他并不明白,被一个他有着十足的成见的阉人在意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你笑什么!”谷祥雨觉得他现在笑的话实在是有些欠了。
“我何时笑了?”宋止戈将笑敛了去。
“……”
明明就是笑了。
怎么搞得跟他口说无凭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