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亦熙突然有种偷情般的心虚。
　　但是他很快又告诉自己，他和顾楠寒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有这种感觉呢？他又不欠顾楠寒的。
　　于是裘亦熙稳了稳心态，然后挺起胸，径直走向顾楠寒的桌位。
　　裘亦熙坐下来的时候，顾楠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但是什么却话都没有说，继续闷头涮着他的羊肉卷。
　　裘亦熙这时才发现，他居然点的是咖啡八角锅底。
　　“好吃吗？”裘亦熙问。
　　“难吃。”顾楠寒回答得毫不客气。
　　“……算了，我就知道。”
　　“但是。”顾楠寒把羊肉放在麻酱里蘸了蘸，塞进嘴里，“偶尔一次就当改改口味了。”
　　顾楠寒这句话顿时让气氛缓和了不少，裘亦熙也随之放松下来。他拿起筷子，夹住一片羊肉卷，往他最爱的咖啡八角锅里涮。
　　两人无言地吃着饭。
　　“顾楠寒……”
　　“干什么？”顾楠寒没有抬头，只是随口应道。
　　“刚才的事……总之，咳，对不住了，脾气有点冲……”
　　一句话，裘亦熙不知道打了几个哽。就这样，还说得飞快，“对不起”三个字模糊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顾楠寒张着嘴，正准备把熟透的羊肉卷塞进去，没想到裘亦熙会道歉，惊得他一时忘记了咀嚼。
　　“吓到我了。”他说，“我还以为你说对不起三个字就会暴毙而亡呢。”
　　面对顾楠寒的揶揄，裘亦熙忍着没有还嘴。
　　“那你最后见到那个人了吗？”顾楠寒问。
　　“你怎么知道……”
　　“还想瞒本天才？不是见到了熟人，难道还是看见了糖葫芦的吗？”
　　裘亦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没有……算了，也不是非见不可的人。”
　　说着他又夹起两个羊肉卷，放到锅里面恶狠狠地涮了涮。
　　顾楠寒知道，这是裘亦熙的嘴硬时间。
　　“经理说，战队准备在b站开个官号。明天我们两个去做第一场直播，趁热打铁。”顾楠寒说。
　　“好。”
　　“经理说，有个队想跟我们打场友谊赛，让你协调下队友时间。”
　　“好。”
　　“经理说，你为什么老要夹我盘子里的肉？你自己再点嘛。”
　　“……”
　　裘亦熙咬牙，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踢了顾楠寒一脚。
　　“我付钱就是我的肉。”
　　当天晚上，裘亦熙洗完澡出来，栽进柔软的床铺里，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仿佛他之前都是由一口气硬撑着，如今卸下了这口气，便像是一滩死肉。
　　隔壁床的顾楠寒早早地就睡着了，四仰八叉，宛如婴儿般的睡姿，宛如婴儿般的睡眠。
　　裘亦熙也不免佩服他，居然跟一个omega嫌疑人共处一室，还能这么坦然自若。
　　没过多久，裘亦熙像往常一样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alpha信息素，就像是置身于一间晒着阳光的书房。
　　这么多天来裘亦熙竟也逐渐习惯了，倒不如说，没有这种味道，反倒睡得不踏实。
　　他像以前那样躺在床上，安静地等待着自己进入梦乡。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楠寒太累了，所以散发出的信息素比平时浓郁；又或者是因为裘亦熙自己今天太过兴奋，所以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裘亦熙仿佛心口有一把火在燃烧，灼得他身上酥酥麻麻的痒。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皮肤也开始发红发烫。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裘亦熙想。
　　因为每一个omega都知道，这是发情的前兆。


第20章 想被我标记就直说
　　为什么会这样？裘亦熙脑子又晕又涨。
　　他的发情期明明已经进入尾声，怎么可能会突然卷土重来？
　　他脑海里拼命的搜索着，自己那些本就贫瘠的生理知识。好像高中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如果omega长期置身于alpha的信息素之下，有可能会延长发情时间。
　　而这几周的晚上，他甚至可以说是泡在顾楠寒的信息素里睡觉。如果裘亦熙身边有其他alpha，那人一定会告诉他，他身上的味道简直像是被顾楠寒宣誓了主权。
　　没关系，像往常那样吃点吃药片就好了。
　　裘亦熙这样安慰自己。
　　他挣扎着爬下床，摇摇晃晃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掏出一罐罐的抑制药片。
　　然后就着桌子上已经冰凉的咖啡，几片十几片地往嘴里塞。
　　把药片塞进嘴里的时候，裘亦熙手指抖得厉害，差点全撒在地上。
　　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裘亦熙躺在床上等了几十分钟，抑制药片都没有发挥功效。
　　相反，小腹的酸软开始逐渐战胜理智，他甚至开始无意识地用下半身去蹭被子。
　　alpha……
　　他看着顾楠寒平静的睡颜，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放他进来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裘亦熙看着顾楠寒的脸，腰动的越来越快，然后腿突然绷直，抖了抖，身子整个软了下去。
　　我在干什么啊，脑子烧坏了吗！裘亦熙闭上眼睛想，深更半夜，看着队友的脸做这种事情！
　　但是，冷静不下来。
　　根本冷静不下来。
　　裘亦熙看着顾楠寒的嘴唇，他知道那薄薄的嘴唇下有两颗尖锐的虎牙，如果能刺进他的后颈，然后注入满满的……
　　裘亦熙不喜欢顾楠寒，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的生理却在渴求alpha。这种欲望让他不甘而且羞耻，明明心里一片冰冷，身体却还在升温。
　　冲个凉水澡吧。
　　不然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出事。
　　裘亦熙咬牙走进了浴室。
　　“咚”地一声巨响，顾楠寒以为是哪里的炸弹爆炸，吓得“砰”地一声从睡梦中坐起来，大喊道：“掩护我！我上！”
　　然而环顾四周，这里并不是什么《巅峰对决》战场，而是他的宿舍。
　　夜晚安静的就像是真空，一切声音都不能在其中传播。只有浴室的灯亮着，仿佛揭示了噪音的来源。
　　“搞什么裘队，半夜洗澡真有你的，你好歹也考虑下你可爱室友的睡眠质量嘛！我可还在发育期啊！”顾楠寒被吵醒，起床气正盛，于是烦躁的抱怨道。
　　但是他自顾自说了好久，浴室那边都没有人理会他，甚至听不见哗啦啦的水声。他觉得奇怪，便起身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然而打开门的那一刻，仿佛一个气球被扎破了。omega的信息素呼之欲出，在这个小小的浴室里喷涌翻腾。
　　是之前闻过的那种柚子奶香的味道，只不过这次，前所未有的浓郁。
　　顾楠寒到底也只是个刚成年的alpha，满脑子又都是游戏，接触的omega其实不多。他此刻脸瞬间红了，甚至有点气血攻心。
　　但他对于裘亦熙安危的顾虑，终究超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顾楠寒捂住口鼻，向浴室深处摸索。很快，他找到了香味最浓郁的地方，然后一把拉开了帘子。
　　裘亦熙皱着眉头躺浴缸里，刚才似乎是失足摔了一跤，摔得他几乎身体散了架。
　　虽然顾楠寒几乎已经认定裘亦熙是omega了，但是现在直接撞上，他才真正有了实感。
　　裘亦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双腿都没有力量支撑身体。然后他放弃了，坐在浴缸里，羞耻地在下唇咬出深痕。
　　裘亦熙一直是冷硬而强势的，此刻他穿着睡衣泡在浴缸里，居然像只落水的狗一样。
　　顾楠寒盯着裘亦熙的颈子和覆盖着精瘦腹肌的腰，从未觉得它们这么好握。仿佛随便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他喉结微微滚动，然后把手伸慢慢进了浴缸里。
　　然而，他这时才发现，里面居然是满满的冷水！他随即握住裘亦熙的胳膊，对方的皮肤却烫得惊人。
　　“你疯了？”顾楠寒难以置信地说，“你发情期都烧起来了，还在这里洗冷水澡，你是不是想让自己废掉啊？”
　　顾楠寒的话忽远忽近，裘亦熙已经无法辨别句中的意思。只是挣扎着不去贴上去面前的alpha，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个情况不能再等了，我去打120。”顾楠寒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裘亦熙突然爆发，咬紧牙拉住顾楠寒的手腕，“你让120进来的话，全队的人明天都会知道我是……”
　　“那你觉得，让他们明天发现队长的尸体更好，是不是？”顾楠寒转过头，声音就像结了层冰渣子，“放手。”
　　“没关系，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说不定就好了。像以前那样。”裘亦熙慢慢松开顾楠寒的手，把头埋在膝盖上，深深浅浅地喘息。
　　“那明天的直播呢？你这个状态能参加？”
　　“别管我！！！明天我会按时到场！！！”裘亦熙大喝一声，像是砸在地上的摔炮，瞬间终止了谈话。
　　战术上的分歧、无处不在的邵苏溢、裘亦熙的不信任，最后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顾楠寒。
　　他想，既然无法理解裘亦熙，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好了。
　　裘亦熙前一秒还在低着头平复心情，下一秒就被一股蛮力按在了墙上。裘亦熙滚烫的皮肤贴在冰冷的瓷砖上，他闷哼一声。紧接着，他的手腕被翻折，压在了身后，以防他反抗。
　　“干什……”
　　话说到一半，便被掐死在喉咙里，因为裘亦熙发现顾楠寒踏进了浴缸。
　　狭小的浴缸无法承受两个成年男性，因此大量的水溢了出来。
　　裘亦熙心中警铃大响。
　　“又能解决现状，又不用去医院的方法，不就只剩这一个了嘛。”顾楠寒笑着，眼底却渗不进笑意。
　　“想被我标记就直说。”


第21章 拜托你
　　裘亦熙愣了一会，高热的脑子才终于理解对方的意思。
　　“滚开！我不答应！”他狠狠撞向顾楠寒。
　　顾楠寒没想到裘亦熙发情居然还有这么大力气，被撞得趔趄一下，差点栽倒。然而震惊过后就是怒气更盛，顾楠寒一把捞过裘亦熙的腰，把人甩了回来。
　　裘亦熙被绊倒，砸进浴缸里。先是狠狠喝了两口水，然后用力探出头，扒着浴缸的边缘，用力咳嗽起来。
　　顾楠寒没有丝毫怜悯，他跪下来，把裘亦熙整个人翻了个面，然后附身压上。
　　“咳咳咳，滚开！”裘亦熙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开始用力推搡着顾楠寒的脑袋。呛水让他肺部疼痛，呼吸不上来，脑袋也嗡嗡作响。
　　如果是平时，他断然不会如此落下风。但因为一个发情期，顾楠寒真就把他吃得死死的。
　　“那就去医院，找alpha护士给你个临时标记！”
　　顾楠寒也早已情动，胸口微微起伏着，全靠理智压抑。这时候还能提出如此尊重对方的建议，他都觉得自己是A中柳下惠。
　　“我任何alpha都不要！”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再说大话！omega发情必须要alpha的标记，你以为你是谁？！”
　　“我，任何，alpha，都不需要。”裘亦熙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
　　他撑起身子想要爬出浴缸，但是被顾楠寒硬生生拖了回来。
　　顾楠寒似乎已经厌倦了对裘亦熙好言相劝，直接散发出浓烈的alpha信息素镇压。
　　裘亦熙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咕噜，手臂一软，彻底没有了力气，只能躺在顾楠寒身下，任人鱼肉。
　　顾楠寒凝视着裘亦熙纤长的后颈，一手握住裘亦熙的手腕，一手搂住他的腰，俯下身去。
　　裘亦熙泡在水里，浑身又冷又热。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和顾楠寒下午一边吃火锅一边插科打诨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仅仅是一个晚上，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俩太针锋相对，有时候甚至忘了，他们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这件事。
　　随着后颈一痛，过量的信息素注入进去。裘亦熙觉得自己像是个要涨破的泡芙，可注射还在继续。他眼前一白，竟是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裘亦熙睁开了眼睛。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此刻身体很轻盈，很放松。就像是沙漠中长途跋涉的人，在一处绿洲喝饱了水。
　　甚至于这一年多以来，他的精神从未这么饱满过。想必，是因为那个来自顾楠寒的临时标记。
　　裘亦熙摸了摸后颈，果然摸到了咬痕。
　　那狗崽子怎么能这么用力，甚至都咬破了，某些地方结了血痂。
　　明明身体满足了，然而裘亦熙却心情无比沉重。
　　他躺在床上漫无边际地胡想。
　　最后想到在邵苏溢失踪前一天，自己和他在宿舍里看电影的场景。
　　那段时间实在没什么佳作，只有一个岛国的青春爱情片颇受好评。
　　剧情很简单，大概讲的是一个alpha少年和一个omega少女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生活在闭塞的小乡村里，约定长大后要一起去东京看看大城市。
　　然而omega少女成功考上了东京的大学，alpha少年却落榜了。在东京，少女遇到了一位beta同学，同学不仅温柔帅气，绅士有礼，还对她展开了激烈地追求。
　　可omega少女最后还是放不下自己的alpha青梅竹马，回到了小村子工作，和竹马结婚了。
　　全剧终。
　　“为什么？？？”
　　刚开始看的时候，裘亦熙还对爱情片嗤之以鼻。结束的时候，居然已经真情实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