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脑袋，周澄澄翻身下床，只觉得头重脚轻的，还没走到阳关的床前，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周澄澄回头一看，却见李异手里拿着一碗药推门进来，看到周澄澄扬了扬下巴：“醒了？”
　　“嗯……阳关这是……”周澄澄一眼就看到了阳关那眼底浅浅的黑青，以及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那清晰的抓痕。
　　“别吵他，被折腾了一晚上了，天亮前才睡着。”李异将药碗放在一边，伸手摸了摸阳关的额头，发现终于不烧了，这才松了口气。
　　“……”周澄澄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作为一个已经还俗的和尚，他也算知道一些风月之事，但是这两个人……难道昨晚就在他旁边……
　　“别想歪了，昨晚阳关不知道吸入了什么，感觉像发酒疯似的闹腾了一晚上，把他弄睡着后又不知道为什么会醒过来继续闹腾，被送回来的时候好像还受了寒，发了半宿的烧，凌晨的时候才退了烧睡着了。”李异叹了口气，“你们昨晚到底去干嘛了……”
　　“我们啥也没干啊……话说你刚才说被送回来，我明明记得我们晕倒在半山上了，谁送的我们？”
　　李异继续叹气，一脸的懊悔：“你们走后我才知道，像你们晕倒在半山腰上的每天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每天晚上都有专门的橘杏谷弟子去半山腰捡人，然后送到山脚下的一个客栈里等人来领。”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不妙，果然，一个时辰不到，就有人推着小车把你们送下山了。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昏睡状态，只有阳关异常亢奋，自个儿做出了一身汗，所以才得了伤寒。
　　“所以，我们为什么会昏迷？”周澄澄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好像是清源山上种了点什么花吧，你具体去问秋生，他知道。”李异正试图给阳关喂药，结果阳关死活不张嘴，给他喂得一头汗，口气也有些不耐烦。
　　好容易喂进去半碗，李异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对了，你既然醒了，干脆就去找一下陆霁。”
　　“嗯，少将军怎么了？”周澄澄擦了把脸，闻言愣了一下。
　　“他从昨天出去之后就没回来过，青鳞两个时辰前也去那个客栈打听过。”
　　“被抬下山的人里，没有陆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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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过渡


第245章 扑朔
　　于是事情变得愈发棘手，原本只是来找药的，现在开始找人。阳关中午醒过来的时候只恨不得自己再睡过去，事情好多，好烦，头好痛……
　　周澄澄向来是行动力最强的那个，接到消息后就带着唐鹞出去了，灵狐小分队也全体出动，一摞一摞的情报被呈上来。
　　不过周澄澄既然已经不是嘲风军中的人，灵狐小分队的事情他也不能插手，此时在客栈中霸占着周澄澄的床周澄澄的桌汇总情报的，是灵狐小分队的副队长，当朝刑部尚书的小儿子，名叫卓书源。
　　灵狐小分队总的来说有七个头，一正队一副队五个火长，三个官员子嗣，四个平民家的孩子，论身份来说，最高的自然是陆霁，轮下来的，就是这个卓公子了。
　　不知道灵狐小分队是不是按脸挑的队员，这个卓书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过虽然是刑部尚书的小儿子，但这位长得一点都不严肃，八字眉，半垂眼，白色苍白，嘴唇薄而狭长，长得有些丧气又有些轻佻。阳关看了他好几眼，也没办法将他和“刑部尚书的公子”结合起来。
　　不过这位处理公务起来还是很有气势的，接过一张纸就放到眼前，一目十行不到一秒就看完了，然后有用的放一边，没用的放一边，齐刷刷的，关键是随手扔的叠得还挺齐整，看得出来功夫不低。
　　好容易把队员送过来的情报规整了一下，卓书源把整理出来有用的一摞拿起来，再次仔仔细细地翻看，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放松下来过。
　　阳关就着李异的手喝了一大碗粥，感觉出了一身汗，精神好多了。一翻身下了床，刚想去找陆霁，却冷不防卓书源一抬脸：“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
　　阳关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感觉？”
　　“晕倒的时候，什么感觉？是自然想睡的还是像被闷着不得不昏过去的？”卓书源精准地形容了一下。
　　“嗯……都不像，感觉像是喝多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喝多了是什么感觉吧。”阳关挠了挠头。
　　“嗯……那估计就是有药物成分的了，我大概知道少将军为什么没有回来了。”卓书源掸了掸纸，“对了，你们这里据说有个大夫？能找他来问问吗？”
　　很快，阎秋生推开房间门，首先上下打量了一眼卓书源，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看着心情还尚可，听到卓书源的问题还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一种药花，最开始是在天竺那边被发现的，被命名为那兰提花，不过这确实是中原才有的花，天竺那个是变种，名字也很直接，就叫清源花。”
　　“所以，不是橘杏谷为了防贼种的花，而是这花原本就在清源山上长着的？”阳关歪了歪头。
　　阎秋生点了点头：“对，橘杏谷主殿在清源山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清源花只在晚上开花并散播气味，是防贼的神物，泉州的山上很多都有，但是很可惜他只能适应泉州的水土。”
　　一边说，阎秋生一边摸了摸腰间：“橘杏谷中人都是随身佩戴药囊的，就是为了抵抗这个花的气味。我和娘还有姐姐原本也有的，但是之后不在橘杏谷附近住着了，就没用了，我们也没有研究过那个配方。”
　　“嗯，少将军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原本只是普通的风寒，将军也及时找了大夫来看病。但是将军一时疏忽，被政敌钻了空子，趁那个时候给少将军下了毒，虽然最后还是救回来了，但还是烙下了病根。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少将军的体质就产生了一点变化，其中最显著的就是任何药都没有办法在他身上起效超过一刻钟。”卓书源重新坐回周澄澄的床上，不咸不淡地说道。
　　“所以，我哥没有被送下来，是因为他可能根本没有被迷晕是吗？”阳关摸了摸下巴。
　　“影卫也是从小做过药物训练的，可能比起你们要更警觉一些。所以比起出事，我更倾向是他因为根本没有被迷昏，已经成功潜入了橘杏谷。”卓书源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纸，“以上，收队。”
　　阳关有点无语地看着卓书源，感情他哥这人缘混的也不咋地，这位副队一脸的想要干掉他自己转正的气场，这不，连找都不乐意找了。
　　卓书源瞟了一眼阳关，他一直对自己上司这个弟弟很好奇，当初他虽然在京城，但是这位第一次当斥候就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就连他也听说了，也很是好奇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人物。现在一看么……这位可能只能当斥候了，脸上根本藏不住事情，想什么东西眼睛里都能透出来，要是去当细作，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但不管怎么说，纯真坦诚的人总比藏着心眼的人更讨人喜欢，卓书源收拢了一下所有情报，叠好，塞进腰包里，随后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头儿要来，外加这边有我的本家，我能有住的地方，我才不愿意来泉州。”
　　“为什么？”阳关歪了歪头。
　　“二十多年前吧……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个震惊全国的惨案，一个姓卓的人家上下百十余口全部被杀，只有一个在外游学的小少爷躲过一劫。”
　　“啊……好像听说过这件事情。”阳关摸了摸下巴。
　　“其实那户人家时我父亲的堂兄，也就是我的堂伯。但是跟我父亲出仕不同，我堂伯选择了经商，遭到了家里的反对之后就举家搬到了泉州，不出几年就成为了泉州最大的商户，专卖珍稀药材，据说跟橘杏谷的关系也很不错，来往甚密，置下的庄园也是泉州城最大的，我小时候还来过几次。”
　　“但是我堂伯出事，我来吊唁的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还冒着青烟的废墟，整座庄园都被烧毁了，废墟前，一个黑衣少年站在那里，黑色的衣服衬着焦黑的断壁残垣，任谁劝也不说一句话。”
　　“那会儿我才四岁，还不记事，但这个景象我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看到那个少年的背影，感到的不是悲伤，而是恐惧。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来泉州了。”
　　“……节哀。”阳关略弯了弯腰，随后又抬起眼看他，“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你伯父一家会被杀？”
　　“官府说是山上的流寇，贪图我伯父一家的钱财，当时还兴师动众地派了官兵上山剿匪，然而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灭门案虽然惨烈，但是灭门的动机的确不多，更何况你也说了，你伯父一家被杀之后房屋也被焚毁，相当于把可能的线索都烧得干干净净，官府能做出这样的推论也不足为奇。”一直没说话的李异倒是点了点头，“不过你有所怀疑？”
　　“这倒没什么可怀疑的。我跟我伯父一家本身就没有多大交情，那段时间确实山匪肆虐，官府也折进去不少人，不管怎么样，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就算真有什么隐情也查不出来了。”卓书源走到窗边，轻轻叹气。
　　阳关和李异对视了一眼。阳关站起身，说了句：“我去找周澄澄。”便干脆利落地离开。
　　李异左右看了看，继续拿起自己看了一半的地方志，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朝着卓书源敬了一下，那意思，没别的事就滚吧，别在他们房间里杵着碍眼了。
　　卓书源却走近他：“我听说李公子在一些暗处颇有势力啊。”
　　李异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什么？”
　　“烟罗阁不仅仅有杀手吧，还有很多地痞、流氓、娼妓、偷儿、拐子，这些人虽然武功不高，但是在某些方面比一些高手还有用处……恕我冒昧，想借李公子这些人一用。”
　　卓书源话说的直白，李异略想了一下，便同意了：“行啊，你拿去用吧，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相信以你刑部尚书家公子的能力，让这些人略略听一下你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多谢。”卓书源也不废话，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李异点了点头，眼睛就没有从书上离开过。等到门被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李异才放下手中的书，背着手走到窗边，略略惆怅地叹了口气。
　　不能用武功，还真是令人焦躁……
　　阳关谢过了一个路人，继续往前走，好在黄色短发特征相当明显，很多路人都对周澄澄有印象，阳关很快就找到了周澄澄和唐鹞。
　　把卓书源的推论一说，周澄澄虽然依旧愁眉不展，但没有像刚才那样焦虑了，阳关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宽心，陆霁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三人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一边啃一边回客栈。阳关原本因为李异的病也是心事重重的，但是嘴里充斥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耳边是人群的熙熙攘攘，目力所及是辛勤却满足的普通百姓，这种幸福而平和的场景虽然并不少见，但每每看到，却又格外令人安心。
　　阳关和周澄澄不禁放松了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唐鹞已经开始东奔西跑这看看那瞧瞧了，手里的糖葫芦都甩飞了两颗，哥俩只能一人一边看住她，不让她跑丢了。
　　“对了，我哥五岁的时候真的生过一场大病吗？”阳关突然有些好奇地问周澄澄。
　　“好像是有这回事。反正从那时候起就落下了病根，平时还好，一到夏天他要么不出门，要么就去北一点的地方避暑，特别的不耐热，一热身体就不舒坦，之前有一年秋末了，他还在帐篷里摆冰盆，可把弟兄们冻得。”周澄澄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阳关想了想，突然笑着摇了摇头：“之前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是双胞之间会有感应，原本我还不信来着，但是就在刚刚我也突然想起，我五岁的时候也生了一场大病，也是高烧不退，只不过我命比较好，没人给我下毒，最后也没事了。不过就是因为这场病，花光了苏阖所有的钱，我们的生活一下子就拮据了起来。”
　　“跟我哥相认之后，我感觉我似乎能感知到他那边的情况，之前有一天晚上，我吃了好多东西，撑得都胃疼了但还是觉得饿。结果第二天我才知道，那天陆霁因为忙着军营的事情午饭晚饭都没吃，饿得快厥过去了。”
　　阳关摇了摇头，随后拍了拍周澄澄的肩膀：“还有很多小细节，也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总感觉我应该是能察觉到陆霁的状态的。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或者心慌意乱，所以陆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放心。”
　　周澄澄摇了摇头：“我担心的并不是少将军，少将军确实很强，影卫们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在战斗中护他周全，但这并不是战斗，甚至没有敌人。影卫们虽然警觉，但是并不像少将军那样天赋异禀，尽管做过药物训练，但是如果不及时下山，终究还是会被那个花迷晕。”
　　“到时候若是影卫们晕倒了，而少将军却还清醒着，并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导致他们没有办法下山……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第246章 迷离
　　陆霁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揉脖子，随着知觉的慢慢复苏，陆霁只觉得自己的两只手不太够用——尼玛，全身疼。
　　记忆慢慢回笼，陆霁猛地直起身，叫道：“白！绿！”
　　许久没人回应，陆霁鲜见地开始额头冒汗，昨天几人昏迷不醒的模样至今还历历在目，而他甚至没有办法唤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