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异不禁抬起手，轻轻弹了一下阳关的脑门：“疼吗？”
　　阳关想说疼个屁，李异的手倒是挺好看，骨节分明的。但看着李异莫名开始严肃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疼。”
　　“那你会这样弹别人吗？或者看到别人被弹了一下你什么感受？”李异继续问道。
　　“额……同情吧，感觉他会很疼的样子。”阳关挠了挠额头。
　　李异欣慰地摸了摸阳关的头发：“因为你能体会别人的感受，所以你不会做出伤害无辜之人的事情，正常人应该都是这样的，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那些人如果受到了伤害，他不会说希望别人不会遭受跟他一样的事情，反而会想，凭什么只有自己遇到这样的破事。只有别人跟他一样痛苦，他扭曲的心里才能稍稍得到满足。”
　　“而据我所知，六王爷李君恒，就是这样的人。”


第188章 流言
　　“那卓尔又事怎么回事？”阳关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卓头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问了我一件事情，有没有办法让女人在不损伤身体的情况下做出流血的样子，最好逼真一些。同时，还需要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问他做什么，他说要做戏给人看。”
　　“为了匡我们？”阳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你俩是个意外。”沈斌的表情很微妙，“昨天我正好有个任务要出回不了家，我娘腿脚不便又要看着孩子，我干脆就拜托两个女同僚照顾她一下，结果没想到你俩来了。”
　　阳关拧起眉：“所以他到底想要干嘛？”
　　“匡别人。”沈斌正色道，“你以为太上皇单干就能造成那么多孕妇的死伤吗？你以为只有太上皇想要出生就有内力的孩子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到林夜心的事件当中吗？其中甚至还有太医院的御医。你们可能没有见到，那些人看到阿清和‘刚出生就有内力’的孩子，眼睛都是发光的，跟饿狼一样。”
　　“那那些被折磨的犯人……”“全部都是被阿清演的戏钓上钩的官员们，有的甚至扑上来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全部被我们总捕头拿下了，你们如果看到了一些比较凶残的画面，那就应该是卓头在拷问还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件事。总捕头人虽然偏激了些，但是滥杀无辜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做的。”沈斌笑了笑。
　　阳关愣了愣，随后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之前李异在行刑室不要钱似的放内力，不仅把内力放了出来，更是把改良过的火药粉也放了出来——陆霁手下的确有不少能工巧匠，在他们的改良下，数箱黑火药粉被分成了不同威力等级的几档火药，用作不同途径。
　　阳关一般随身携带最低档威力最小的，拿个小袋子装着挂在腰间，遇到事就撒出去，然后内力一挥，点燃引爆。这次有了李异的内力暴风，火药粉撒得更加均匀，而且位于最中央的阳关完全不会受到波及。但是那些行刑人和卓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些火药粉虽然不会伤人，但肯定是会把人炸得灰头土脸的，点儿背的还会受到小部分灼伤。
　　想到这里，阳关神色恹恹的，有些内疚，李异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到底，林夜心究竟在哪儿？”李异薅了薅阳关的头发，问出了终极问题。
　　沈斌沉默了一下：“在皇宫。”
　　“怎么样能把她救出来？”阳关更直接。
　　“除非皇室的人全部不在皇宫，或者太上皇自愿把她放出来，不然基本是不可能的。”沈斌言简意赅。
　　“就算皇宫里没有任何皇室成员了，皇宫里还有侍卫、太监等一系列的人吧，所以第一条根本行不通，只能走第二条路了吧。”李异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款款说道。
　　沈斌面无表情：“不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不想知道，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行吧，那我们就此别过了。”李异喝完最后一口茶，拉着阳关起身告辞，只不过临走前，李异状似无意地看了小床里的孩子一眼，“第一个是男孩儿挺好的，如果有个弟弟妹妹就更好了，当兄长会让男孩子成长的更快。”
　　“你，不怕吗？”
　　告别了沈斌，两人并肩走了一段，阳关抬头望向李异：“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先把太上皇为了做实验戕害孕妇的事情散播出去，毕竟是两条人命，而且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太上皇一样只要孩子不要老婆的，这件事情传出去，一定会有大的反响的。接下来，暂时先随机应变吧。”李异思索了一下，提议道。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回去，两人就在路上听到了有关这件事情的流言。李异是干过一阵子情报工作的，一听就知道这个流言传得极有水准，掐头去尾，但是着重强调了想要流传的内容，使得这条留言更容易被人记住。但是并不是直接说重点部分，反而大多数人传的时候都用了一种设问的手法，应该是有人刻意引导的。
　　比如，阳关听到一个中年女人叉着腰跟隔壁老太嚼舌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条消息我保管你没听说过，你知道十六年前隔壁家谁谁谁的媳妇儿是怎么死的吗？这背后的真相保证你大吃一惊！”那嗓门儿又尖又响，招摇得简直前无古人。当事情与自己无关的时候，旁观群众反而会想把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于是很快，整条南天街几乎都在传这条流言，而且越传越离谱。最开始的流言只说有人蓄意下一种针对孕妇的毒，让他们留心家里的媳妇儿，并没有说别的。但是人民群众会自发给这件事情补上起因、经过、结果、动机，想象力简直大得惊人，话本都没他们敢编。
　　还别说，真有人猜出了真相，哪怕并不是相对“主流”的说法，但是仍有一部分人是信以为真的。总之，等两人从南天街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的时候，这个流言已经抑制不住了。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像是苏阖的手笔……”阳关抽了抽嘴角，上次苏阖好像也传过一个觊觎他的乡绅的流言，也是这种掐头去尾的设问法，成功地引发了民变，最终那个乡绅灰溜溜地就逃离了那个地方。
　　回到原本的小巷边的客栈，一问，果然流言是苏阖传出去的。不过阳关少算了一个人，澹台瑾。这个人的手段不一定有苏阖高明，但绝对比苏阖老辣，且狠。两人制止了陆朝风把所知道的东西全部传出去的冲动，而是选择一点一点传新消息，每天都有劲爆内容，还有相应的“人证”“物证”，整条流言模糊又清楚，很难让人不相信。
　　子嗣本来就是一个家庭的大事，孕妇小产甚至一尸两命不管在哪里都是件天大的悲剧，苏阖和澹台瑾剔除了旁的老百姓不关心的因素，句句直指有人要害他们的妻子孩子。不仅是那些正在怀孕的女人和她们的丈夫，一些还未嫁人的姑娘和子女已经长大成人的中老年人们都开始恐慌起来。随着流言越传越多，街上的人群已经开始聚集起来，慌乱开始蔓延。
　　整条流言中，最真相但也是最惊人的一条消息莫过于太上皇是个断袖，不同于其他的消息，这条消息真的是矛头直指太上皇，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反而会造成偃旗息鼓的效果。
　　但是不传的话，他们就无法激起对于太上皇的民愤，到时候要是太上皇先下手为强抓个替罪羊出来挡枪，他们岂不是白干一场。
　　澹台瑾和苏阖两个人坐在桌子两侧，一人霸着一支笔一摞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屋里一群人或站或坐，抓耳挠腮疯狂想辙。李异看得有些好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看笑话的时候，便也拿过一张纸一支笔思考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然而还没等他写几个字，客栈的门却被敲响了。李异打开门一看，却见是一个穿着六扇门制服的捕快拿着封信站在门口。
　　那小捕快对着李异行了个礼，语速极快地说道：“我是六扇门沈捕头的属下，沈捕头托我给您送封信，信已经送到，那么我就告辞了。”一气呵成地说完这些话，那个小捕头又朝李异行了个礼，往后一退，双手一伸竟然自己拉过门把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嚯，这虎的，把我吓了一跳。”阎玉靠在床里，从桌边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随后皱眉看了一眼，总觉得有股子奇奇怪怪的甜味，不过不像坏了，便把嘴里那口咽了下去，款款喝了口茶。
　　李异拆开信看了一眼，却见又是一封没拆封的信，李异无语地接着拆，却发现里面是一封请帖。
　　当今圣上可以说是历史上最没有架子的皇帝了。一般来说皇帝要请人进宫饮宴，都是派宫人去传旨，那些太监都是靠着传旨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当今圣上不一样，如果要请人吃饭，早朝的时候会提一次，而如果请一些不上早朝的官员，他会派人给你送请帖，特别客气。
　　这张请帖可能是放在李异的桌子上，然后被申屠清收起来让沈斌转交的。可能是一孕傻三年吧，当李异看到请帖宴请的时间就在两个时辰后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在一看落款，居然是三天前的……
　　李异彻底无语，也不知道是感谢申屠清好还是骂一顿申屠清好。好家伙，就算想篡位也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他差一点点就犯欺君之罪了啊……
　　李异放下请帖，大脑开始快速思考。他在朝廷的明面上算个死人，虽然皇帝并不一定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像这种宴饮的场合，皇帝就算想请他，太上皇也肯定不会同意。
　　但现在这算什么，要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吗？还是太上皇或者长公主需要他的身份来做什么戏？所以把他“死而复生”？
　　“上面好像写了啥……携眷？”阳关也探过头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了最后两个字，念了出来。
　　李异愣了一下，也将目光挪到了最后的一句话，随后慢慢转头，看向阳关。在那一瞬间，阳关看到了，李异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瘆人的、令人胆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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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八十章撒花~


第189章 化妆的男人同样爷们
　　“等等！别碰那里……”
　　“好痒……”
　　“你轻点儿！”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李异无语地探了个头出来：“我说，你们化妆能化得稍微正常一点吗？”
　　“你怪我干嘛？”扆眉还不干了，“谁叫你老婆那么不配合！”
　　“谁是他老婆！”阳关不甘示弱，顶着张大白脸拍桌子，“你们女人化妆居然是拿毛笔的！还用笔尖画！太魔鬼了吧！还有你刚刚居然要夹我眉毛！痛死了！”
　　“谁让你眉毛乱得跟杂草似的捋都捋不顺！还有你的伤疤！老娘三罐子粉下去了居然都遮不住！”扆眉说着说着开始抓狂，“你赔我粉啊你个混蛋！！！”
　　李异单手扶额深深叹气。之前皇上的请帖上面说可以携眷，李异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阳关，不仅仅是要公开他们的关系，更是因为如果带着阳关会更方便行事。
　　但是阳关的形象……虽然众人都觉得他脸上的疤不难看，如果就这样去皇宫，其实是有“惊驾”的风险的，虽然李异能够不确保阳关不会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获罪，但是总归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李异大手一挥，让扆眉好好捯饬捯饬阳关，给他化个妆，画漂亮点儿。但是阳关这个人似乎天生跟化妆八字犯冲，明明五官长得都挺好，但是怎么化怎么恐怖，阳关还不乐意了嫌痒痒，最后把扆眉都给惹毛了。
　　澹台瑾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了，探过头来看了一眼，眉头深深地皱起，拨开李异走了进来，单手撑着桌子对扆眉说：“没必要把他脸涂的这么白，太诡异了。”
　　扆眉也觉得本身阳关就已经白的跟死人似的，不能再白了，但是他那个伤疤又遮不掉，很是头疼。
　　“有金粉吗？”澹台瑾左右看了看。
　　扆眉掏了掏腰包，掏出了一小罐子金粉。这些金粉一般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的，比如说在额头上画个花钿之类的，价格又贵，所以扆眉只有一小罐，还得省着用。
　　结果扆眉就惊恐地发现，澹台瑾没有用她递上来的细毛笔，反而是拿了一支大毫，蘸了金粉就往阳关脸上印。
　　“喂你干吗？”扆眉急了，澹台瑾却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另一只手不停，继续将蘸了金粉的大毫整个印在阳关的脸上，很快，阳关脸上就出现了一个个金色的雨点形状的图案，而这些图案围着他的伤疤绕了一圈，于是，一只羽毛纤毫毕现的金色的翅膀就出现在了阳关的脸上。
　　感受到笔停了，阳关缓缓睁开眼睛，众人听到动静都跑过来围观，见此情景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扆眉之前用深色的粉加深了一下阳关五官，不过那时看起来效果可能适得其反。阳关本就是类似于外族人的长相，尤其是眼窝非常明显，这一加深轮廓反而显得跟鬼一样。
　　但是此时金色的羽毛弱化了阳关过于明显的眼部轮廓，让他原本隐隐约约的戾气都消弭掉了，配上白色的皮肤和头发，反而显得有些圣洁。阳关的眼睛形状很好看，配上前端小后端大的雨滴形状的图样更是相得益彰，既显得英气，又多了份妩媚的感觉。
　　最妙的是睫毛，因为澹台瑾没有刻意避开眼睛，金粉让阳关白色的睫毛变成了金色，极为独特。而另外一边澹台瑾用手抹掉了颧骨上的深色粉末，替换上了一点点腮红，压住了过于苍白的肤色，又平添了几分妩媚。众人不禁咽了口口水，就怎么说……过于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