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叹了一口气：“看来掌柜的，是把我当成了不识货的人。”
　　他拉着颜容与，抬步就要走。
　　灵石掌柜喊道：“慢着！三百！就三百！不能再少了！”
　　肖尧低头一笑，很快又收起笑容来，转身将卡递出去：“那就这样算。”
　　灵石掌柜心疼地结账。
　　他嘴里唠叨着：“肖公子啊，这会儿我可是大出血了，你可得记着我的好，下次再来，不然我就亏大了。”
　　肖尧将锦盒收起，拿回卡：“掌柜的放心，下次买灵石，还找你。”
　　两个人就在灵石掌柜肉疼的眼光里，慢慢离开。
　　包八卦跟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这……要不要记啊？”
　　他低头看自己的本子，上头写着：
　　夫夫密事，并肩牵手第一，闲逛送礼第二。
　　包八卦想了想，添上：勤俭持家第三。
　　写完，他将本子合上，上面赫然是“风月情场那些事儿”八个大字。
　　他继续鬼鬼祟祟跟在肖尧身后。
　　肖尧收了一块紫晶石，心情大好：“行止想要簪子还是发冠？”
　　颜容与道：“簪子吧。”
　　那块紫晶石的形状，做簪子要容易一些，要做发冠，就得费点心思了。
　　肖尧点头道：“行，等我雕琢好，再送你。”
　　这块紫晶石大，簪子应该可以做两枚，那就来一对情侣簪，完了还有点边角料，可以做个配饰，或者指环之类的小东西。
　　“行止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颜容与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他本身就是中州首富，这中州大半生意，都在他门下，再加上黑林岛有灵脉，在其他州，他还有几条灵石矿、锻造材料矿。
　　什么也不缺，只缺与怀远的朝朝暮暮。
　　肖尧是懂他的，他直接道：“那我带你去郊外游湖，小舟烹小鲜，怎么样？”
　　时值夏日，河湖里面也有不少好吃的东西。
　　颜容与自然没有意见。
　　他们朝城门外走，御剑朝湖边去。
　　包八卦不敢暴露自己，自然跟丢了。
　　“完了完了，我的写作素材跑掉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写作素材”四字，还是肖尧无意说过的词。
　　肖尧回顾底下打转的包八卦，朝颜容与一笑：“这下，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郊外也很多小情人游玩，肖尧几番比较，寻了个比较清静的地方，租了一条带篷的小舟。
　　他拉着颜容与上了小舟，两人相对而坐，随水而去。
　　肖尧把弄好的果汁拿出来，让颜容与先润一下唇，自己则是掏出两副鱼竿，挂了饵，随手搁在一边，再摆上两只小桶。
　　“行止饿吗？”他重新撩起衣摆坐下，“要等鱼虾吊起来，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颜容与摇头：“无妨，慢慢等便好。”
　　像现在这样，和怀远偷上浮生半日闲，一起吹吹湖上清风，聊聊天，便很好。
　　肖尧撩起两边帘子，往外看去：“我看那边似乎还有莲子，说不定能挖出嫩藕。”
　　虽说秋藕养人，冬藕正美，但偶尔吃吃夏藕，嫩生生的，也不错嘛。
　　“行止等我。”他说着，将灵府长剑一抛，渡水而去，飞快捞起两枝莲蓬，惊得野鸭嘎嘎乱扑腾。
　　肖尧脚尖点在长剑上，扭身回转，落在船上。
　　“原来这片湖里，还藏了野鸭，今晚的饭，也有着落了。”
　　野鸭看起来有点肥美，做个野鸭焖藕，想必还不错。
　　他说着，将莲子弄下来，放到琉璃碗里，推给颜容与：“行止尝尝。”
　　颜容与还真没试过这样吃莲子，一般来说，他吃的都是莲子……羹。
　　他伸手拿了一颗。
　　莲子闻着清甜，吃起来有点糯，微甜中还带了一点苦味和甘凉。
　　倒是和夏日相配。
　　有些人或许会嫌弃那股子苦凉的味道，但对颜容与来说，倒是恰到好处。
　　“好吃吧？”肖尧看对方那表情，就知道这东西他喜欢。
　　“嗯。”颜容与点头，又拿了一颗。
　　肖尧则是剥一颗进琉璃碗，丢一颗进自己嘴巴里。
　　到了后头，嫌弃麻烦，还将琉璃碗收了，直接给颜容与喂。
　　要是有旁人在，定然显得肉麻了点。
　　这不没有嘛。
　　肖尧看着成熟稳重，温和有礼，但比颜容与要孩子气一些，他摘了不少荷叶，将荷叶连成片，挂到篷上，又洒了水上去。
　　“怎么样，有没有凉快一点？”
　　他蹲下，问篷里的颜容与。
　　颜容与点头：“嗯，凉快了不少。”
　　肖尧便拍了拍手，将晃动的钓鱼竿拉起来，把钓起的虾放到水桶里。
　　“我数了数，这虾还是太少了，还不能吃，我先煎几条小鱼干给你尝尝，等会儿要是钓上大鱼，再给你做一个荷叶蒸鱼。”
　　他说着，就在船头将小鱼处理干净，腌制在碟子里。
　　湖里的水，他怕不干净，用的都是灵府里的水。
　　用过的脏水，也得密封好，先放在灵府，上岸再处理。
　　肖尧将红泥小火炉搬出来，架上一方小小的平锅，慢慢烧热，等锅子热了，再将腌制好的小鱼摆上去，用木夹子慢慢翻身。
　　湖里的小鱼不算腥，除了一点点灵泉水酿制的黄酒和姜丝，肖尧也没加其他东西。
　　香气在湖上飘开来。
　　肖尧将煎好的小鱼摆上玉盘，用玉箸夹了，吹凉，放到颜容与嘴边。
　　“行止帮我尝尝味道，看够不够。”
　　颜容与低头，咬了一口。
　　香，表皮脆，内里滑嫩，有鱼肉特有的甜味。
　　“味道刚刚好，很好吃。”
　　肖尧便将剩下的半条，塞进自己嘴巴里。
　　唔，还可以。
　　他厨艺有长进了。
　　六条小鱼，每条都是两支宽，半根筷子长，两口就能嚼完。
　　幸好，小鱼吃完以后，大鱼上钩了。
　　肖尧颠了颠，这条鱼起码得有六斤重。
　　他将大鱼处理好，切段腌制，再摘荷叶，垫在碟子底下，鱼段摆上以后，洒上姜丝，把荷叶盖上，就可以架在隔了水的锅里蒸煮。
　　不到一刻钟，鱼就能好。
　　肖尧和颜容与都不爱酒，但是日光下，美食前，他们还是将果酒拿出来，浅酌了两杯。
　　吃完小鱼吃大鱼，吃完大鱼吃河虾。
　　河虾鲜美，直接白灼，沾酱吃，满口鲜甜滋味。
　　颜容与吃饭不喜欢脏手，肖尧就把虾壳剥掉，捏着虾头，沾上酱料，送到他嘴边。
　　“好吃吗？”肖尧笑眼看他。
　　颜容与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想起来一句诗来：满空星河光破碎。
　　星河碎光满眼的人，只此一生，他只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很幸运，这人是他的。
　　颜容与伸手剥了一只虾，送到肖尧嘴边：“我也喂你。”
　　肖尧张嘴咬住。
　　真甜。


第496章 番外6：飞升
　　某日，清晨。
　　万安城城主府。
　　肖尧从修炼中睁开眼。
　　他细数一番，自己到修界已有六十年。
　　六十年，修为从无到一品九宫界，财富从无到数不清，朋友家人从他和金鱼两人，到浩浩荡荡一大群。
　　相比大部分人，他是幸运的。
　　但他对得起这天降的幸运，这十年以来，风雨雷霆，他不曾懈怠。
　　面对命运忽然的改道，他也不曾屈服。
　　不过……
　　“行止呢？”肖尧下榻，开口问金鱼的就是这个问题。
　　金鱼还没开口，颜容与就从门外进来。
　　“怀远出关了？”
　　金鱼看了他们俩一眼，抿着唇笑了一下，从容地退了出去，再把门关上。
　　颜容与见金鱼出去，才道：“感觉如何？有没有受伤？”
　　肖尧两手一摊，任他打量：“一看便知没有受伤了，只不过也没有突破，怕是不能跟你一起飞升了。”
　　颜容与早在六十年前，修为便到了九宫界，只不过他不想成仙，便一直压制着修为。
　　相比修界大多数人，肖尧的修炼速度可以说是难以媲美。
　　可若要飞升，还是差一截。
　　肖尧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差一大截，还是一小截。
　　“怀远不必忧心。”颜容与反而看得开，“若是还不到时候，我便继续压着，等你一道。”
　　道侣还在凡尘，他一人飞升，就没意思了。
　　肖尧道：“我记得，小五的修为比我还要高一些，她什么时候能飞升？”
　　颜容与道：“小五精于修炼，要是不出意外，估计这两年就能飞升。”
　　肖尧：“那佘叔呢？他老人家不飞升？”
　　颜容与扶额：“他说等我。”
　　肖尧：“……”
　　可行止在等他。
　　修界全体修士都在为如何修炼到五行界头秃，到了五行界的修士，还要继续为进入下一个境界头秃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有点拉仇恨值
　　毕竟，在修界而言，过了五行界的修士，每跨越一个品阶，都是不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跨越一个境界。
　　“那要是我还要一百年才能飞升，你们岂不是平白耽搁了时间？”肖尧道。
　　“非也。”颜容与摇头道，“修界修士飞升以后，从未有人见过神仙样貌，怀远可有思考过为何？”
　　肖尧道：“要么，飞升之后，其实不是到了别的世界，而是被抹杀。”
　　颜容与点头：“此乃第一种可能。”
　　肖尧接着道：“要么，飞升以后，就像我们的任职一般，只能异地任职，不可以留在出生地任职。同理，飞升之后，做了小仙，就不能再回来这个世界，而是要到别的世界去造福民众。”
　　颜容与点头：“此乃第二种可能。”
　　“可无论那种可能，都说明了一件事情……”肖尧看着颜容与道，“若是你先飞升，便很长时间不能再见着我，对么？”
　　颜容与缓缓点头：“飞升非我所愿，成仙亦非我所愿。”
　　他之所愿，大半在这人身上。
　　小半也在这红尘之中。
　　肖尧挠耳垂：“若是行止不愿，晚些便晚些。”
　　飞升之后的情况不明，两人一道，还算有个照应，若是让颜容与先去，他自己心里也担忧。
　　只是这担忧没多久，就得消散。
　　外面忽然起了大风。
　　弱冠男子大腿粗的树，被生生吹折，落在街上，四处翻滚。
　　肖尧蹙眉：“怎么回事？阵法破了？”
　　不仅是万安城，整个神州大地，城池的日常防护阵法，全部都在一瞬间碎裂开来。
　　万幸的是神州各地的安防，还算到位。
　　在日常防护阵法破碎的刹那，护城大阵被启动。
　　街上的风瞬间止住。
　　肖尧吩咐古猛，做好安防和维护。
　　他则是和颜容与除了护城大阵，立在山巅更高处。
　　“是小五。”颜容与眯眼看着北方，“她要飞升了。”
　　“不错。”一道和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们转身：“佘叔！”
　　佘叔还是背着手，乐呵呵地笑着：“怀远、行止呐，我们神州大地，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了，小五作为这飞升第一人，引起的轰动可不少。”
　　肖尧更关心另外一点：“飞升会有危险吗？”
　　佘叔笑道：“飞升和破境一样，都是逆天而行，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劫雷下来，若是熬过，自然能够一跃飞升成仙。”
　　肖尧担心道：“若是不能呢？”
　　佘叔道：“若是不能，也不过是身死道消，连化作黄土都不能。”
　　肖尧：“……”
　　佘叔果真是潇洒。
　　“那倘若是怀远，由你来飞升，你担心自己吗？”佘叔道，“你会担忧飞升不成，连活着的痕迹，都被消灭吗？”
　　肖尧摇头：“怎会，我活着，曾有价值，便有了痕迹，不负来这世间一遭。就算身死道消，百年之后无人记得我姓名，那我还是存在过，这是不可消磨的事实。”
　　活着，不曾创造一丝一毫的价值，浑浑噩噩而死，才是彻底消散。
　　可人活一世，养儿育女是一种价值，做工糊口是一种价值，镇守城池是一种价值，以文心发愿留后人求索是一种价值……
　　所有努力活着的人，都有创造价值。
　　有何可担忧的。
　　佘叔笑出声来：“你啊，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肖尧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垂。
　　咳，关心则乱嘛。
　　可他现在心定了，即便等会儿行止也飞升，他也保证不慌乱。
　　北边的动静闹得很大，他们远远都能感受到变化。
　　也不知道当地的情况会怎么样。
　　因着担心迷武的情况，肖尧他们三人交代了事情以后，便往北方赶去。
　　越是往北方走，天地之间传来的威压越是庞大。
　　肖尧怀疑，光是这威压，就能直接将青山碾碎去。
　　不等他多怀疑，便直接看见了护城大阵以外，被威压剃了光头的青山。
　　连黄土都没留下，绿树和泥土直接飞走，只剩紧紧咬住彼此的岩石还在原地坚守着。
　　“飞升的威压，竟然如此厉害？”肖尧感叹道。
　　颜容与拉着肖尧的手，加快了速度向前：“雷劫快到了。”
　　佘叔闻言，也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