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子里的男人,对着宋垂衣恭敬道:“公子!”
那男人不是谁,就是那披着任城主那张皮的人。
宋垂衣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敏儿过来,替我正衣。”宋垂衣微微仰着下巴,抬起手。
披着任华敏那张皮的敏儿,应了一声:“是。”
她毕恭毕敬地走到宋垂衣身前,替他把身上的一袭白衣穿好。
宋垂衣身上那些伤疤,她就跟没看见似的。
“老任啊。”宋垂衣将自己的匕首转了一下,“你这件事情,办得可不够漂亮。”
“公子饶命!”披着任城主皮的老任,“咚”一声就跪下了。
敏儿毫无反应,她只是垂着手,站在一边。
风见影见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居然就是任城主和任大小姐,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看来蔡老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世间还真的有人,能够移骨易脸,变换身上气息。
而且这个叫宋垂衣的,就是他们幕后指使那人。
“饶命?”宋垂衣蹲下来,眼也不眨地将老任的一根手指切掉。
老任痛得浑身颤抖,额角一直冒汗,可却连一声闷哼,都不敢发出来。
宋垂衣将匕首上的血吹走:“倒也不是不行。”
“请公子指示。”老任的头,直接磕到了青石板上,不敢抬起来。
宋垂衣的匕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上下摆动。
“看到这四个人了吗?”匕首从肖尧他们脸上遥遥点过。
老任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马上低下头去:“看到了。”
肖尧心想,原来这个人还记得他们就站在后面的廊下啊……
他还以为对方都把自己忘记了。
“将他们四个拖走,和那几个小毛头放在一起。”宋垂衣将匕首收进灵府,“点够九百九十九个人,其他人都放了。”
九百九十九个人?
肖尧蹙眉,这像是要举行什么邪恶祭礼的数字。
宋垂衣补充道:“谁丑先放谁。”
风见影:“……”
这句话好过分。
他说完,就带着敏儿离开了。
宋垂衣是瞬移而走的,无法追踪痕迹。
肖尧也只能看着他消失之后,露出身影来的老任。
老任战战兢兢地趴了十多秒,恭送他们家公子,才爬了起来。
这段时间,本应该足够他们逃走的。
只是肖尧不愿,他想要去看看,宋垂衣口中那几个小毛头,到底是不是失踪的那些人。
风见影则是不能,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
在宋垂衣面前的卑微老任,在他走后,瞬间就挺直了腰背,连眼神,都透露着吓人的凶狠。
老任的目光,从肖尧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风疏月脸上去。
“你们是要自己跟着来,还是想要我将你们打晕扛过去。”
这话并不是真的要询问他们意见,只是个威胁。
肖尧笑道:“你老了,我怕压伤你的骨头,就不麻烦你扛了。”
颜容与揣手:“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风见影:“……”
难怪大家都说,这两位师弟,都不是什么正经修士。
老任眼睛里凶光闪过,像是极其听不得这样的言论,可他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居然忍了。
他恶狠狠地看向地上躺着的风见影:“你们两个小子怎么说。”
“我们自己走就好。”风见影苦笑,“只是……我们没办法动弹。”
老任向前几步,蹲在风见影跟前,掐着对方的嘴巴,将一包灰黄的粉末,倒进了他的嘴巴里。
风见影差点被这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送走。
他撑在地面上干呕。
对着风疏月,老任也是如法炮制。
撑着地面干呕的人,变成了两个。
很快,风见影就发现,自己可以正常动弹了。
只是……身上的灵力,是半点都探查不到。
“这是散灵粉,没有解药,你们的灵力就用不了。”老任掏出另外两包药,看着肖尧和颜容与。
他也不去问这两个人,只是把药丢给他们自己吃。
肖尧:“怎么?老任,你还要我们帮忙喂吗?”
他在作死的边缘,一直试探。
老任咬牙,抓过旁边的风见影,直接扣住对方咽喉:“吃下去,不然我杀了他。”
“影哥!”风疏月要去掰老任的手臂,被他另一只手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好好好,吃吃吃。”肖尧将纸包打开,嗅了一下,捏着鼻子躲开,“这是用猫粪便磨出来的?怎么那么臭。”
刚把整包药粉吞下去的风见影和风疏月:“……”
感觉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胃部忽然又翻滚。
老任扣住风见影咽喉的手更紧了:“吃!”
这是哪里来的混小子!
气死个人!
风见影差点没吸上气。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怜,遇上个这样的师弟。
“老人家脾气不要暴躁。”肖尧道,“你用力过紧,万一风师兄恶心呕吐,弄你一手怎么办?”
风见影默了。
老任也默了。
“不要你管!”老任的手更用力了,风见影开始呼吸困难,“吃还是不吃?”
肖尧仰头闭眼,把药包往嘴里一倒。
妈惹。
这是什么人间黑暗滋味。
难吃到家了!
他扶着柱子干呕。
颜容与两条眉毛拧到了一起。
老任道:“小子,你也吃了。”
颜容与眼皮子抬子,如同无波的静水一样,看了他一眼。
老任身上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可怕!
这人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威压放出,甚至身上透着的修为也不高,可眼神却令人毛骨悚然。
就像是……就像是这双眼睛,从尸山爬过一样。
满是阴寒森然。
颜容与将纸包打开,仰头吞尽。
他面容平静,并无色变。
纸团被他揉成一团,往后一抛。
“好了吗?”他道。
老任毛骨悚然的感觉退去,但是觉得这人实在是阴邪,不敢过多靠近。
他直接快走,踏进了宋垂衣出来的那间卧室:“跟我来。”
人还没走到卧室门口,肖尧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在即将转进去的时候,颜容与伸手,挡住了肖尧的眼睛。
他道:“怀远信我吗?”
肖尧觉得他这问题奇怪,但还是道:“那当然了。”
颜容与转到他身后,把他另一边手臂抓住:“那我让你走哪边,你就跟着走。”
肖尧想到,这人怕不是已经感应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了。
他应道:“好啊。”
颜容与并不比肖尧高,要捂着肖尧的眼睛,还有点不方便。
肖尧主动闭上眼睛,将他手拉开:“我闭着眼睛,就全靠行止当我的眼睛了。”
颜容与心中一动:“好。”
风见影觉得,这种情况下,这两个人怎么还是肉麻兮兮的。
在颜容与拉着肖尧的手进去,露出门内被拆骨碎肉的场景之后,风见影把自己的身躯堵在门前。
他对风疏月肃然道:“小月牙,你信我吗?”
小月牙:“啊?”
走在前面的肖尧:“……”
相当耳熟的台词。
他们一路跟着老任,踏进了一个传送阵里面。
传送阵的白光亮起,再逐渐缩小。
眼前一花,压迫的感觉一来一走,他们就出现在另外一个庄子里。
颜容与道:“怀远,到了。”
肖尧这才把眼睛睁开,风见影也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院子……真大!”肖尧只能这样形容了。
他觉得以自己匮乏的词汇,实在是没办法形容眼前所见院子之广阔和奇异。
毕竟能放置九百九十九口棺材的院子,不可谓不大。
肖尧真真切切横排竖列地数了的。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正好。
院子的样式也是奇怪的。
一堆厢房将此地围着,正中一个大门口。
肖尧有点想搬开棺材盖看一眼,里面是不是就装着那些失踪的人。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干。
“小子!作甚!”老任向前走的时候,没听见动静,结果一回头,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毛头小子在做什么?!
肖尧眨眼:“如你所见,掀开棺材板子啊。怎么?你老眼花了,十米以内人畜不分了?”
老任阴沉着一张脸:“现在还没破晓,你要是把棺材板子掀开了,后果自负。”
“没事。”肖尧笑道,“就算里面蹦出来一只绿毛僵尸,我也会记得和他道歉的。”
老任甩袖:“不知死活!”
他转身,往大门正对面的厢房走去。
肖尧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到了这边之后,那个老任就不管我们了?”
颜容与点头。
肖尧看着四周:“难道他是觉得,这个大阵能把我们困住,所以肆无忌惮了?”
“或许。”颜容与继续揣手。
肖尧想不通,摊手,跟在风见影他们身后,也进了最里面的厢房。
谁也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了院子之后,有一只手,将地上的纸,捡了起来。
“原来如此。”
手心灵火腾一下冒起,纸被烧毁。
无灰掉落,直接消散无踪。
第299章 一条疯狗
肖尧和颜容与随着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厢房。
里面的空间也很大,只是空旷,除了桌椅,别的什么也没有。
老任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
风见影忍不住道:“你们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时辰未到。”老任说完,直接给自己弄了个屏障,闭眼修炼去了。
时辰?什么时辰?肖尧蹙眉。
气氛安静得可怕。
风见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尝试着找出路。
肖尧只是搬了一条板凳,和颜容与并排着,坐在外面屋檐下。
黑夜浓重,只有一轮明月孤单地挂着。
院子里的风见影倒不是孤独的,他的小月牙陪着他。
肖尧看他们到处兜转。
“行止说,那些人会被关在什么地方?”肖尧一眼看过去,除了厢房和棺材,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颜容与反问:“怀远觉得呢?”
肖尧老实道:“我不知道。”
就算他猜测,也只能常规猜测,人是被困在棺材里,或者是厢房里。
“怀远想要打开棺材看看吗?”颜容与道。
“可以吗?”肖尧倒是挺想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颜容与在月光下笑:“自然可以。”
既然美人未婚夫说可以,那肯定不会有危险。
肖尧按住板凳,等颜容与挪过来一点,才走开。
他三步并两步踩下台阶,走向距离最近的棺材。
这些棺材的材质都很普通,且薄,唯一诡异的,大概是这棺材的颜色,像是经年染血的深红。
而且棺材上面散发出来的气味,令人一阵不舒适。
现在夜风徐来,或许还好。
等到阳光照下,怕不是要把人熏得晕过去。
他单手把棺材板子揭开,里面两壁是白的,苍白。
空空如也。
肖尧放下手中的棺材板子,走到另外一具棺材前面,揭开。
还是空的。
他不信邪,随机抽取了二十副棺材,将它们都揭开。
全是空的。
“奇怪了。”肖尧摸着自己的耳垂。
难道人在厢房里?
肖尧又跑去打开厢房,一排全打开,里面全是空荡荡的,连张床都没有。
就离谱。
风见影致力于打开正门,一直在忙活,风疏月在旁边递各种样式工具。
肖尧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玩意用极其坚硬的锻造材料整一个卯榫锁的样式,蛮力打不开,钥匙也没用。
除非身有灵力,直接把这玩意烧成灰。
他赶着看看其他厢房,也就暂时没管。
然而意料之中,另一边的厢房,也全是空的。
肖尧失望地走到颜容与跟前:“全是空的。”
“嗯。”颜容与仰头看他,“我全看见了。”
“既然这院里没有人,那我就去试试,能不能帮忙打开那个门锁。要来看看吗?”
颜容与道:“好,我和你去。”
他揣着手,和肖尧一起,慢慢悠悠走到风见影身后。
“风师兄。”肖尧先喊了一声,“不如让我来试试?”
风见影擦了一把汗:“这东西是用锻造材料来造的,普通的蛮力,怕是奈何不了它。”
肖尧摇头:“风师兄放心,我不是用蛮力来拆。”
风见影诧异:“难道肖师弟还懂怎么解这种锁?”
像这种五行八卦和榫卯结构结合的物件,不是没人会,但都只能说是略懂,解个六件、八件的还行,可这脑袋大的一个东西,里面说不定一百零八件的。
这样的锁,得精通的人才能解开。
“还行,小时候玩过。”肖尧道。
风见影苦笑道:“这东西可复杂的很……”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肖尧顺利把第一件材料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