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桑柠月仰头看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很想?跟你出来玩。真的,你是我姐,我怎么可能赶你走。”
她抿了抿唇:“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之后几天?我会好好陪你玩的,别生气了,好吗?”
桑鹿溪火这么大?完全是因为时沐,总觉得她的傻妹妹又?要为了时沐做傻事。
可是生气归生气,妹妹变成?什么样,心疼的还是她。
再说了,没有保护好妹妹,她也有一份责任,知道?她肯定在老桑那受了那么多委屈,所以才?更心疼她。
她已经在尽力顾着妹妹的感?受了,才?没有直接去找时沐算账,也没有直接质问?她。
只可惜这个傻孩子好像并?不懂她的良苦用?心,还嫌她烦。
桑鹿溪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轻轻挪开桑柠月的手,声音软下来:“好了,知道?了,不怪你,去洗澡吧。”
桑柠月现在听?话极了,姐姐说什么都照做,当即拿了换洗衣服往卫生间走。
“诶,柠月。”桑鹿溪忽然在背后叫她。
桑柠月脚下一顿,疑惑地扭头看她:“怎么了?”
桑鹿溪做了个深呼吸,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吞了下去:“没事,小心地滑。”
浴室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桑鹿溪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沉思了很久。
她不希望妹妹恨自己,但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必须赌一把?。
几分钟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拿着手机,拨通了电话。
“你好,哪位?”电话那头,时沐大?概还在浴室,声音有些闷。
“希望上次你说的话还作数,周五晚上我在熙悦酒店等你,你最好不要迟到。”桑鹿溪顿了顿,终于忍不住,“时沐,我真觉得你配不上我妹妹。”
第34章
“我妹妹为你做了那么多, 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不心疼她,可我心疼,柠月她是我的亲妹妹, 你要我怎么——”
桑鹿溪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桑柠月, 不想当着她的面说这些,直接挂断了电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的火全部都是冲着时沐发?的,跟妹妹无关?。
桑柠月看姐姐的脸色有点差,赶紧关?心道:“姐,你跟谁打电话呢?”
“一个难缠的客户,大半夜突然打电话过来跟我谈项目, 烦死了。”桑鹿溪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好像刚刚的情绪爆发?完全来自?于被骚扰了的不爽。
“还是上次那个人吗?”桑柠月说的当然是上次在酒店,姐姐回去?见的那个客户。
当天她就发?了很大的火,今天又是这样。
“对?。”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令桑鹿溪生气?的人都是时沐, 确实是同一个人,“不提她了,你明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虽然她把妹妹绑出来的初衷是让她远离时沐, 为自?己和时沐的单独见面争取时间。但是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她渐渐发?现,自?己的确对?妹妹疏于关?心了。
她一直忙公司的事,每年只有过年才会和家人团聚。
跟妹妹的见面多数是在她来江清出差的时候, 但她来去?匆匆, 桑柠月的家更像是给她落脚的驿站。
姐妹两个间一直没什?么话题,也很少联系, 她不知道妹妹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听古典音乐,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学了烘焙,更不知道她曾经为了学习咖啡制作特地跑去?国外,还顺便追着时沐的演奏会。
太?多不知道让她开始反思,妹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时沐或许是主要原因,但也跟她这个不合格的姐姐脱不开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做了和时沐一样混蛋的事。
她知道自?己很双标,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是爱妹妹的,可以为了她抛弃一切。
但时沐终究是个外人,还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消失七年的人,她的爱如此虚假。
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又会消失,难道要柠月七年又七年地等她吗?
桑柠月思索片刻:“去?长街那里吧,我记得那里有很多音像店,还有乐器店可以逛。”
“你要买把新的小提琴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桑柠月有些不理?解。
她只是打算买一台唱片机送给时沐,她生日快到?了。
记得很早之前,每次路过乐器店,时沐都会望着橱窗里那台昂贵的唱片机出神,那眼神分明是想要的不得了。
可惜价值几万的机器对?当时的她们来说太?奢侈了。不过还好,现在的她有能力,也负担得起?这些东西。
她想看到?时沐开心的样子。
“我还以为我优秀的老妹要重操旧业了,我看你那天跟……”时沐的名字好像烫嘴一样,桑鹿溪不情愿地撇撇嘴,“跟那个谁一起?表演的时候,拉的不是挺好么?”
“人家有名字,叫时沐。”桑柠月失笑,给她解释,“那天是超常发?挥,我的病不可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忘了谱子,所以要再上台演奏的话……不太?可能。”
桑柠月笑的有些勉强,虽然她很想继续站在舞台上,但她明白,有些事强求不来的,也不能要求时沐次次都配合她,这样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桑鹿溪心疼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拉着她去?吹头发?,“你想干什?么都行,要月亮我也给你扯下?来。”
“姐,没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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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莫名其妙地打来,又在骂了她一通后?被飞速挂断。
时沐的衣服只穿了一半,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冷气?热气?交替着吹到?裸露的肌肤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还是没缓过神。
桑鹿溪看上去?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说出这些话,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时沐穿好浴袍,埋头进了琴房。
这些年关?于桑柠月的一切,她不得而知,而且重逢之后?她一直都没有问过桑柠月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受了什?么苦,仿佛她过得好是理?所当然的。
桑鹿溪的话让她开始变得慌张,心也一抽一抽地跳动着。
她双手紧紧握着,不安地坐在琴凳上。
往常不论遇到?什?么问题,她都会把问题先丢到?一边,等弹完琴后?再去?解决,百分百会变得特别容易。
可是今天她一点都不想弹琴,就连钢琴都无法缓解她内心的焦虑,满心忧虑,快要疯掉。
这一夜,她又做了噩梦,梦见桑柠月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她拼命地追啊追啊,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桑柠月似乎决心远离她,但她想不到?原因。
第二天醒来后?,时沐发?现表盘上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划痕,像是磕在了什?么地方,很扎眼。
她无端地把这件事和噩梦联系到?了一起?,变得惶恐不安,但还是日常和桑柠月聊天,企图转移注意力。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流逝,似乎在那通电话过后?,日子变得不再那么难熬,很快就到?了周五,她和桑鹿溪约定好的见面的日子。
为了准时赴约,她早早去?了熙悦。
大概是桑鹿溪提前打过招呼,大堂经理?领着她到?了六楼的一个包间。
“您稍等,桑总马上就来,您需要什?么可以随时叫我。”
“暂时不用,谢谢。”
把屋子里的人都打发?走?,时沐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她要面对?的可不是什?么相亲考察,而是对?方长辈劝人分手的戏码。
没多久,桑鹿溪推门进来,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主坐:“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坐。”
桑鹿溪穿着黑色的长裙,明明是柔软的布料,但在她身?上显得无比锋利,像是身?着铠甲一般,气?场强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沐乖乖坐过去?,中?间隔了一个座位。
“怕我吃了你啊?”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希望我坐得太?近。”时沐虽然迟钝,但桑鹿溪对?她的敌意比上一次明显多了,不可能连这都看不出来。
桑鹿溪冷哼一声:“算你聪明。”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算是客人,我有我的待客之道,有事我们还是要边吃饭边说,免得传出去?说我虐待你。”
时沐点头:“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是没想到?还真就如桑鹿溪所说,她不喜欢自?己,已经到?了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多说的地步。
干坐着也很傻,时沐只好做自?己的事,在询问了桑鹿溪的意见后?打开手机,刚好看到?桑柠月给她发?的消息:
[今天晚上我姐出去?了,说是要应酬,我自?由了]【旺柴】
[你呢?你有没有事,等下?我们打电话吧?刚好跟你说说周末晚上看演奏会的事]
时沐抬头看了眼桑鹿溪,恰好她的目光也扫过来,锐利的视线盯得她后?背发?凉。
她一直这么盯着自?己吗?这也太?惊悚了!
桑鹿溪仿佛早就知道一般:“我那个傻妹妹又在给你发?消息?”
时沐点点头,没说话。
“希望你不要当告状精,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我明白。”时沐听桑鹿溪不屑地哼了声,这才又低下?头去?,回复桑柠月的消息:
[要跟合作商吃饭,或许晚一点的时候可以打电话]【抱抱】
桑柠月:[那我等你]
时沐没有再回复,因为服务员已经陆续把菜都上好了,桑鹿溪也示意她拿起?筷子开动。
但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再好吃的饭菜也变得食不知味,只是各自?夹了两筷子意思意思,很快又正襟危坐。
“我不同意你和我妹妹复合,没别的,你睁眼看看,这几年她因为你,过得好吗?”桑鹿溪开门见山,“我不管你拿什?么当借口,在我看来,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您怎么这么笃定?”突然被这么说,时沐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起?码跟桑柠月谈恋爱的那几年,她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十分体贴细心,桑柠月也没对?她表露出任何不满。
一切的一切,大概是从时家人突然找上门来才发?生了改变。
时至今日,在没问清分手的原委前,她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哪怕对?桑柠月的怨气?因为心疼她而减少,但过去?的事她不能当没发?生过。
桑鹿溪没给她解释,只是冷笑,接着把手机丢在桌上:“自?己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视频是她找肖团长要的,当然,用了些特殊手段,比如花大价钱买。
那个老头对?自?己的名声很看重,当年表演出现了重大失误,他又是给观众全额退款又是到?处找人删除视频的,忙活了好大一阵子,才没让这件事扩散开。
但这件事也在乐团内部引起?了极大的不满,所有人都认为是桑柠月的错。
直到?今天,提到?桑柠月,他们还是会用恶劣的话语诋毁她。
而现在她手机上的这段视频,正是桑柠月她们演出当天的录像。
为了快点让时沐明白,她直接截取了桑柠月出现失误的那一段。
时沐听出来了,他们演奏的是“云雀高飞”,是桑柠月最喜欢,也最拿手的曲子。
进入小提琴的solo段落,可桑柠月只是呆呆地站在舞台中?央,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指挥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冲她吼了一嗓子:“你在干什?么!”
桑柠月猛地回神,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后?,无力地垂下?了手,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和在慈善晚会那天的表现如出一辙。
那一瞬间,她无措、懊恼的神情直击时沐心底,她抓着手机的手不断用力,几乎快把它捏碎。
观众们顿时嘘声四起?,时沐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一直大手捏紧。
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一个演奏家来说,听到?这样的声音,和被凌迟没什?么区别。
柠月她……这些年来一直都能听到?这些声音吗?
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鄙视、否定桑柠月所热爱的东西。
柠月听到?自?己这么说她的时候……该有多难受。
时沐无法想象,因为她不是一个能容忍诋毁的人,换成是她的话,恐怕早就和桑柠月大吵一顿,她总是这么冲动,不计后?果,可刀刃最终都落在了对?亲近的人身?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时沐咬着牙,心底一片悲凉,“柠月她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啪!”
桑鹿溪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起?身?,直逼时沐而去?。
来到?她的面前,双手猛地攥紧了她的衣领,扯着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你说的爱?呵……你的爱可真廉价。”
“柠月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什?么非逼着她说给你听,做给你看?你个混蛋感受不到?吗!”桑鹿溪的眼眶红的吓人,却还强忍着泪水,声音都哽咽了,“你知道柠月跟家里出柜,挨了那个老混蛋多重一巴掌吗?”
她也是后?来才听说,柠月挨了打,脸肿了好几天才消肿,可她没向任何人倾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