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变成熟了,相比于成熟二字,江岁更愿意用有心事来形容现在的时安。
江岁闭着眼睛,想着隔壁睡着的时安最近到底在想什么?
思绪继续发散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江岁睁眼看了下备注,——妈妈。
“喂?妈,怎么了?”
时娇最近这段时间基本上每隔两天都会打一次电话,江岁想,应该是不准备忙事业了。
“哎岁岁,妈妈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你现在的收获地址是填学校吗?”时娇坐在别墅的客厅里,看着刚包装好的三个大箱子,语气温柔,“妈妈给你准备了点衣服,准备寄过去给你。”
“寄回家吧,学校穿不来那么多。”
“行,要不要妈妈给你买套房?之前大一你不能自己出来住,现在大二了学校没有规定,还是自己在外边住比较舒服点,你以前就没跟别人住过,现在还有没有不适应?”
“不会,不用买。”江岁躺在床上,他没想瞒着时娇他自己买了套房,但是也不想说,手指捏着纸张一页一页地翻,“你最近怎么那么有空?”
“妈妈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以前我打电话给你基本没超过两分钟就挂了,最近你能聊半小时,是准备退休了还是怎么着?”
“还以为你嫌妈妈烦呢。”时娇在电话那头笑了,“最近妈妈会休息一段时间,你周末的时候要不要回家?妈妈好久都没见你了。”
“行啊,下个周末要是没有事情的话,到时候我带闹闹一起回。”
“时安不是说他要寒假的时候才能回来吗?他成绩不好,好不容易收心了开始学习了,还是别叫他了。”
“他怎么就成绩不好了啊,你有看过他最近的成绩吗?他现在几年级了?小学一年级的成绩你现在还拿出来说,都多少年了,你印象里是不是他就是倒数啊?”
只要一谈到时安,两人必定会吵起来,无一例外,“你天天就知道护着他,你看家里现在乱得,那些东西妈妈想丢你还不让,要不是他你怎么会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家都没个家样!”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你们一个两个好几年不回来的人,家里什么样还要你们鉴赏打分啊?”
听到江岁说好几年不回来的时候,时娇的心里软塌了一片,懊恼又自责,声音软了下来,“那妈妈想让家里变得整洁有序一点不行吗?难道不是他把家里搞得那么乱的?”
“家里不整洁不干净吗?那些东西都是我买的不是吗?是我放在家里的啊,怎么就非得赖他?”
时娇不想跟江岁吵,但是话赶话说到这,也不得不气急,“那这些玩意是不是都是他在玩?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他吗?他就不能乖一点吗?”
“你还要我说多少次啊?我买的!是他陪着我一起玩的,您不清楚吗?非得让我生气是不是?到底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他也是你的儿子,你一年到头有几次是打过电话关心一下他的啊?妈妈,为什么偏心就偏心到我身上了啊?”
“那他有主动打过电话给我吗?”
“他以前没打过吗?你什么时候接过?”
“行了,妈妈不跟你吵。”时娇叹了口气,把江岁自己丢在家里,说到底还是亏欠了江岁,他们做家长的不占理,“下周记得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
江岁心里头堵着气,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他坐在床上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烦躁得很,这都什么事啊?
转身下床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口还没睡醒的时安,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压着火气软声问,“吵到你了?”
时安伸手挡住嘴巴,打了个哈欠,“你别跟妈妈吵架。”
江岁虽然火气还没消下去,但是对着时安,语气还是放缓了许多,“你不知道妈妈对你有偏见吗?”
时安靠在门框上反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妈妈很累吗?”
刚刚他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里全是振动声响,一直在他脑海里“噔噔噔噔”的响着,心脏一抽一抽的,他没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但大概就跟半死不生的一样,醒来之后就听到江岁打电话的声音,声音很小,他听不清楚,但他听语气还是能猜出来是跟谁打电话。
“她最近很累,这段时间你别因为我跟她吵。”时安抱在胸前的手紧紧摁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岁岁乖,听话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那么懂事?”江岁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你不知道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吗?”
“我又不爱吃糖。”时安靠着门框蹲下来,顺势坐在地板上,“糖都给你吃。”
“时安。”
“做什么?”
“你一点都不像小孩儿。”
时安笑了一下,“嗯,你当小孩儿好不好?”
江岁没理他这话,“你只在我面前掉过一次眼泪,就一次。”说完之后还伸出一根食指,然后开始回想。
那是他刚上初中,军训回来的那时候,时安宕机了,不说话,等到半夜发烧,躺在病床上蔫巴巴的掉了两颗眼泪,跟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说,“江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时安笑了,还以为江岁想说什么呢,“你倒是挺爱哭的。”
江岁听后,说,“丢人。”
时安嗯了一声,坐在地板上靠着门框,然后闭着眼睛,大少爷心里憋着气没再说话,他也因为刚刚那个梦没有缓过来,只能摁着自己的心脏让它跳慢一点,再慢一点。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毛病,但是除了每次听到振动声不太舒服之外,感觉自己身体挺健康的,要是有什么毛病,那也是大部分年轻人有的亚健康。
江岁生闷气不会生太久,自己哄自己没一会儿气就消了,叫了一声时安的名字,没听到回音,以为他出去了,起身就看见了坐在地板上的时安。
肩膀靠着门框,歪着脑袋,双手抱着腿,睡颜恬静美好,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江岁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然后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伸出大拇指慢慢抚平稍微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
时安没有回答,江岁现在已经睡不着了,继续想着最近愈发不对劲的时安。
心事多了,更懂事了,更乖了,也更懒了。
会听他的话,会按时吃东西,在他面前会撒娇,会说一些无伤大雅且脑洞大开的话,不爱学习,但是会每天变着法子送他东西。
江岁搞不明白,时安为什么会送他花,思考的方向越来越稀奇古怪,越来越偏,但至始至终,他从来没有想过,时安喜欢他。
等时安睡醒之后,已经是六点多了,外边天已经黑了。
江岁就半躺在他旁边玩手机,他转了个身,手搭在他的腰上,闭上眼睛对着江岁,“怎么不叫醒我?”
江岁听到声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怎么最近这么困?”
时安闭着眼睛笑,“可能是想把以前没有睡过的觉补回来吧。”他也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
两人起床后吃了饭,就回了学校。
时安虽然困得走不动道,但还是离江岁二十厘米。
“江岁,把手给我。”
江岁存着私心把手伸向时安,原本以为时安是要牵他,但是看见时安将手从衣兜里伸出来后,就猜到了,是今天的惊喜。
上午拆快递,下午睡觉,江岁想不到时安什么时候准备的,等时安将东西放在他手上的时候,他看了一下,一个很小的黑色四方小盒子,看起来很高级。
他打开,看见了里边的东西,有点愣神,银色蝴蝶形状的耳钉,只有一只,还是夹带式的。
“你为什么要每天送我东西?”
时安这一个多月送的东西从来不重复,他开始有点好奇和期待,明天的惊喜会是什么。
时安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耳钉,然后又看了眼江岁,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且毫不在意的样子,“因为我喜欢你啊,跟我在一起,你每天都能收到惊喜。”
“在一起就是每天见面的意思?”江岁没理时安的那一句喜欢,他以前还不知道时安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现在看来倒是有点理解了,毕竟他才十四岁。
时安嗯哼一声,憋着笑,“理解得不错。”
“明天会送什么?”
“你想要什么呀?”
“想要你一句真心话。”
两人走在昏暗的校道上,月光洒在树冠上,透过树叶,落在了两人的身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江岁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总觉得上了大学的时安,身上有越来越多的秘密,他开始猜不透了。
“那么简单?”时安听到后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你现在就可以问呀,你明天依旧会有惊喜。”
江岁问,“你这段时间在想什么?”
时安扑哧一笑,他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双手插兜继续往前走,语气上扬,“岁岁,你也太乖了吧,问问题都找不到重点。”
看了眼跟在旁边的江岁,这感觉还挺美妙的,继续说道,“我最近在想什么?在想你呀,在想怎么给你制造惊喜。”
江岁没理他这几句话,将耳钉收好,跟着他往前走,听他语气转好,一下午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继续瞎问,“那你喜欢谁啊?”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啊。”
“除了喜欢我呢?”
“妈妈他们吧。”
“然后?”
“景盛。”
江岁听后皱了皱眉,“除了他呢?”
“顾扬呗。”
“还有喜欢的人吗?”
“周起哥和姐姐,你那群朋友,陈桥,虞意。”
“虞意是谁?”
“顾扬男朋友。”
“还有吗?”
“应该没了。”
江岁问什么,时安就答什么,不管江岁问多么离谱的问题,他都说实话,相不相信他的答案,留给江岁自己认为好了。
两人一路走到宿舍楼,江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什么事情让你最后悔?”
时安啧了一声,认真道,“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
转身进了楼梯口,因为时安不说,江岁最后也没有再继续问,到了三楼之后,跟他说了句晚安,长腿一抬就上了楼。
时安停住脚步,听着江岁上楼哒哒哒的脚步声,直至听不见后,抬脚回了320宿舍。
江岁到宿舍后,洗干净手,然后拿起时安送的耳钉,开始戴上,因为是夹带式的,所以夹在耳垂这一块比较合适一点。
蝴蝶形状不算大,且是镂空的,他凑近,然后认真欣赏自己的耳朵,还是很想知道时安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苏从看见江岁一直在照镜子,摸着自己脸说了句,“知道的你是颜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自恋呢。”
江岁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耳朵上的蝴蝶,很漂亮,苏从看见江岁耳朵上亮闪闪的东西,有点吃惊,“你打耳洞了?”
他这话一出,宿舍其他两人就立马凑到江岁旁边看,“看起来好帅啊。”
“又是你弟送的?”李良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蝴蝶,“蝴蝶上是不是有字啊?”
“那么小哪来的字?”苏从揽着李良的肩膀,“撑着点,我看看。”
江岁也觉得耳钉上有字,但是蝴蝶那么小,怎么刻字?拿下来凑近看了一下,看清蝴蝶上的几个数字,依旧不理解,“几个看不懂的数字。”
林昭敏摸着刚吃饱的肚子,看清楚耳钉形状之后,想到昨天晚上的搜索记录,“你弟还挺奇怪的,净送你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良也回到座位上,“哪奇怪啊?兄友弟恭的,弟弟送哥哥礼物不是很正常?”
江岁再次低头,看着手上的耳钉,蝴蝶上刻的字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有四个数字,1127。
那么小的蝴蝶,也只能刻几个数字了,只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现在也没到十一月二十七号,那个日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以前也没有在那天发生过什么大事,唯一想起的大事就是前几年在那天下了第一场雪,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安嫌冷泡了个脚。
他只当是时安随便写的,取下来放好之后,就拿衣服去洗了澡。
江岁洗澡的同时,时安收到了辩论社面试的结果,孟萌直接给他发了消息。
班助孟萌:你初试过了,等星期二下午的时候来昨天的教室进行复试。
没到一会儿,手机又有一条信息,比孟萌发的正经一点,应该是进入复试的人都会收到的。
Noah:知道啦,我会准时到的!
班助孟萌:嗯,好好加油!
Noah:[加油.jpg]
时安点开软件,看清自己卡里的余额还剩多少,闭了闭眼睛,想着有什么机会可以出去赚钱呢?
刚刚送给江岁的耳钉花了将近他一半的存款,按照他以后要给江岁定制手镯,脚链,戒指,种果树以及办婚礼的程度,他要是没实现现在给江岁透露出来的礼物,那相当于就是在给江岁画大饼。
他现在大一,不像高中参加竞赛就有奖金,法学这个专业,起码得等到大四的时候,才会开始实习,然后有工资收。可实习哪有几个钱,感觉都不够江岁一天花销。
要是单靠江寓时娇给的零花钱,全部存着用来跟江岁办婚礼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那点零花钱连给江岁买两件衣服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