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归宴想到那种可能,眉头紧皱,又看着那边备受众人追捧的陆则,心下莫名烦躁。
“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数。”
周文谨啧啧了两声,有数,我看最没数的人就是你。
身边人叽叽喳喳让他再打一局,陆则面上笑意不变,眸光微转,在看到顶楼入口处的人后,笑意却骤然加深了许多。
司归宴对上他明亮的眸子,心下的烦躁也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他见他对四周歉意地笑笑,随后放下球杆快步走来,眸中满满的都是他。
陆则在他面前停下来:“宴哥来了?”
司归宴抬眸看着他,轻轻应了一声,又看着后面的人群,回眸看他道:“还玩吗?”
陆则道:“宴哥忙完了吗?”
司归宴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你要是还想玩,就去玩吧。”
陆则却摇了摇头道:“不了,咱们回去吧,宴哥今天忙了一天了。”
司归宴神色微缓,陆则站在他身边,对周文谨道:“忘了跟周哥说一句生日快乐了。”
周文谨摆了摆手:“不要紧不要紧,你玩得开心就好。”
司归宴微微颔首,一只手下意识握住陆则的手,道:“走吧。”
周围的人见着人影消失,面面相觑了一会,神色有惊有奇,对这游戏却是顿时就没了兴趣。
乔明远凑到周文谨身边,暗戳戳地问道:“周哥,你跟司哥关系好,你之前见过陆则吗?”
周文谨看和他:“怎么?你又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乔明远道:“我不就是好奇嘛,司哥难得身边有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是玩玩,不会是来真的吧?”
周文谨笑了:“真的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你还想上手不成?”
“害,难能啊。”乔明远道:“我就是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以后能聚一起玩玩。”
周文谨哼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劝你,还是少打他的主意吧。”
他转身往外走,乔明远心下好奇,连忙跟了上去:“为什么啊哥?你跟我说说呗……”
……
路上,灯光昏黄,车子行驶的速度不快不慢。
陆则坐在副驾驶,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宴哥心情不好?”
“没。”司归宴道,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怎么和乔明远他们凑到一起了?”
陆则道:“在楼下等你的时候他们对我好像挺好奇的,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玩。我想了想反正也没事,再加上也想去顶楼透透气,就过去了。”
司归宴嗯了一声,又道:“玩得挺开心的?”
“还好。”陆则说:“他们都挺有意思的,也都玩儿得开。”
司归宴沉默了一会,目视前方道:“之前没听说过你还会玩斯诺克。”
陆则笑了:“这不是没机会吗?”
车灯昏黄,自上而下照在司归宴深邃的面庞上,映照的他整张脸明暗不定。他道:“还会什么?”
“乱七八糟的,都会一点。”陆则想了想:“比如高尔夫,曲棍球之类的,大多有些了解。还有一些棋牌游戏,也都会玩一点。”
司归宴想了想,忽然道:“上次你给我开的酒,我还没喝。”
这说的自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陆则给他开的那瓶酒。
陆则一顿,旋即笑道:“宴哥想喝的话,回去我再给你开。”
司归宴扯了扯唇角,说了一声好。但陆则看来,他的情绪依旧不高。
车子继续往前驶着,黑暗的夜里,城市快速路周边没有建筑,只有路灯照耀着前方。
手机滴滴声响,陆则低头看去,司归宴随口问了一声:“怎么了?”
陆则道:“刘少问我过两天有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去郊外玩玩,钓鱼农家乐什么的。”
司归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道:“你同意了?”
陆则摇摇头:“还没。”
司归宴手微微松了下来,嗯了一声,片刻后又似乎在解释道:“他们平常大多无所事事,凑在一起玩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少和他们凑在一起。”
陆则闻言,却是偏头看着司归宴,问道:“宴哥不喜欢他们?”
司归宴默了默,道:“没有。”
他说:“你平时忙得半个月不见人影?还有时间出去玩?”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真想玩,我带你去,别和他们玩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司归宴本身虽然不碰,但毕竟也在这个圈子里,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传闻,谁家的又干了什么污糟事,平常听一耳朵就过去了,却不能让陆则沾染。
陆则闻言却是笑了,他看着司归宴道:“宴哥这是吃醋了?”
司归宴扶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我吃醋?”他轻笑一声:“我用得着吃醋?”
他说:“我只是提醒你,你是我的人,按照合约内容,你的一切都归属于我。”
陆则闻言却是神色一顿,嘴角的笑意淡了淡,他慢慢道:“合约……”
陆则看着他,轻声问道:“宴哥不高兴,只是因为合约吗?”
司归宴对上他清透黝黑的眸子,不知为何心里一颤。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陆则沉默片刻,忽地笑了笑:“那宴哥说我是你的人……”
他低声道:“是指情人吗?”
司归宴顿了顿,道:“是。”
陆则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了下来,他眼睑轻垂,片刻后缓缓笑了,他抬起眸子看着司归宴,慢慢道:“宴哥说得对,宴哥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恪守身为情人的本分,不会做让宴哥不高兴的事。”
车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奇怪。
司归宴敏锐地察觉到陆则的态度有些不对,但他想了想,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在关系存续期间,乙方不得同外人发生恋爱关系,且需得履行身为情人的义务,满足甲方的生理及各项需求这是合约规定的内容,也是两人共同商议的结果,陆则当时并没有提出异议。
司归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有些不明白陆则是真的不高兴,还是他的错觉。
……
但之后的种种事迹,都让司归宴明白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陆则休假在家的几天时间里,两人之间的相处看似没什么不对,但司归宴却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不复平日里的轻松自在,反而多了几分刻意与生硬。
实际上陆则对他的态度和以往也没什么差别,但司归宴总觉得和平常不一样了。
比如他不会再做饭尽管这是他之前要求的。他也不会再状似不听话地和他闹、和他开玩笑。甚至就是在床上,也不复以往的混账,司归宴让他停就停,唯留他卡在半道上,让人恼火,又好似是真的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但司归宴却总觉得不舒坦,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陆则进组。
第二天早上醒来,床上已经空荡荡的没了人。床头没有了那人一贯的纸条,而是手机上多了一条冷冰冰的信息,说明他要去拍戏。
司归宴坐在床上许久,都不明白陆则到底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似乎一切都是从宴会那天晚上开始的。
当天晚上,司归宴约了周文谨一起喝酒,周文谨一进包厢门就啧啧称奇:“司哥啊司哥,可真是难得啊,您老人家能主动约我。”
他一屁股坐在司归宴旁边,道:“你自己说说,这一个多月哪一次约你你不是说有事的?怎么着?美人在怀,这是终于想起我来了?”
司归宴看了他一眼:“别废话。”
他端起一杯酒,一口闷了进去,周文谨看得惊讶,连忙坐直了身体:“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借酒消愁起来了?”
司归宴把酒杯放下,回头看着他,周文谨忙道:“司哥你别吓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公司出事了?不至于呀……”
司归宴道:“别乱想。”
他靠坐在沙发上,手指轻点膝盖,在周文谨有些着急的目光下,犹豫半晌才道:“你说……有人忽然生气,是因为什么?”
“谁?谁跟你生气?”周文谨一时诧异,他看着司归宴,下意识道:“不会你那个小情人儿吧?”
司归宴没说话,周文谨就当他默认了。他顿时来了兴致,往他身边凑了凑:“不是哥,他还敢跟你生气呢?”
司归宴疑惑地看着他,周文谨道:“就咱们圈子里,被包养的人哪个不是把自己金主当祖宗一样供着啊?谁那么大胆子和金主生气啊?”
司归宴皱眉:“是吗?”
“当然了。”周文谨道:“被包养,图钱图地位图资源,总归是有所图的,生气图什么?图惹金主不高兴?还是图自己得到的东西够多了?”
司归宴沉思片刻,道:“他倒也不是……很明显地在生气。”
周文谨道:“怎么说?”
司归宴把他们最近发生的种种大致概括了一下,周文谨顿时笑了:“哥啊,这还不叫生气?”
“是,他是没明摆着给你脸色,这不是在暗戳戳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司归宴看了他一眼,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有些烦闷道:“我知道。”
他就是不知道陆则为什么生气。
周文谨见他那副样子,也慢慢正经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啊?我上次生日会的时候你们不还挺正常的吗?出什么事了?”
司归宴默了片刻,叹道:“我也不清楚。”
周文谨道:“那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总知道吧?”
司归宴看了周文谨一眼,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他说了一遍,周文谨脸色慢慢变了变,最后听他说完,才狠狠地锤了下沙发,道:“艹,这小子狼子野心啊!”
司归宴看着他:“怎么说?”
周文谨一拍桌子,细细跟他分析道:“你想想他说的什么话,是不是因为合约?还问你他是不是你情人?这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想上位吗?!”
司归宴一愣:“上位?”
周文谨义愤填膺道:“是啊!他就是不满足于情人的身份,想要个名分,这才拐弯抹角地跟你说这话!”
司归宴怔愣许久,才慢慢道:“名分……什么名分?”
周文谨道:“近一点来说,是你男朋友的身份。更远一点来说,是你未来伴侣,你另一半的身份哦对了,国内还不允许同性结婚,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得到你的承认,那在外人面前,他就是你的人,和情人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他揉了揉脑袋:“啧,我还没看出来,那小子图的还不小。不过也正常,就司哥你这样的身份,有谁会不动心……”
周文谨后面说的什么司归宴已经听不清了,他只是在脑海中默默重复着男朋友,伴侣这两个词,心下的思绪一瞬之间清晰了起来。
那天晚上陆则的话,他的反应他的态度,以及自己隐隐约约意识到的不对劲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男朋友?
司归宴想了想这个词,似乎也不觉得排斥。至于未来的伴侣
想了想后半辈子如果一直能有这么个人陪着似乎也不错?
如果是这样……那他上次做了什么?
周文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哥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中了他的诡计。像他们这种人都没有心的,都是冲着你的钱来的!无非就是看在你能给他提供资源什么的,哥你千万不能让他如意……哥?司哥?”
他看着司归宴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心下一有种不好的预感:“哥?你不会真上
心了吧?”
司归宴看了他一眼:“不行?”
“不是。”周文谨挠了挠头发:“也不是不行,就是你没想过万一他目的不纯呢?”
司归宴顿了顿,缓缓道:“不纯就不纯了,图我钱就图我钱了,我乐意让他图。”
周文谨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归宴站起身来,神色间也豁然开朗了许多,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多亏了你,你玩着,我先回去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唯留周文谨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
让你乱说。
司归宴喝了酒,不能开车,就找了个代驾过来。回去的路上,他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象,想起两人以往相处的种种,又想起陆则的话,而自己当时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酒意上头,脑子不由一抽一抽的疼。
对于周文谨所说的陆则对他别有图谋,他是不信的。明明相处也没多久,他却清楚那小混蛋的性格。
如果仅仅是包养的关系,他是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那种真情实意,司归宴自认自己不会看走眼。
但要说他喜欢自己……司归宴也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比他大了十来岁,性格也不比他热忱坦然,反而颇为无趣……
他揉了揉额角,心想罢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总之现在他是他的人,跑不了的。
还有几年的时间,他就不信他还抓不住他。
时间已经不算早,司归宴给林助理发了个信息,确定他还没睡后,让他把自己明后两天的行程调整一下,又买了张飞往陆则所在城市的机票。
街边的路灯明亮一片,橙黄的光晕悬在半空中,洒在地上,照亮了前方的路。
七千字大章!
鼓掌!
第86章
翌日上午, 《小知县》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