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间不再想这件事,他急着救出封浩浩,他摸了摸严丝合缝的墙壁,“这要怎么进去?”
卞禹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直说。”
“我需要你藏起来。”
“不影响进去吧?”
“不影响。”
李间藏在了车底,他的四肢死死扒着车底的钢管,车子已经缓慢启动,李间仰头可以看到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像折叠门一样拉向两侧,留了一个刚好能让车过去的通道。
通过很长的通道后,李间看着车像是进入了一个很大的车库,可以看到很多双军靴以及巨型车轮,很快他听到了喷洒声,李间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躲,被喷了一身的水,水中带有呛鼻的消毒味。
嗬,这洗车还带消毒的,李间浑身湿透了,双眼鼻子被喷得火辣辣,他想伸出手指抹抹脸,但又怕掉下来,他只能心中默默竖起中指。
干您大爷,卧底真不是人干的事。
[你要记住你是丧尸。]
“瞅您说的,好像我是丧尸就不用遭这罪了。”
[你大可领着十五万丧尸冲进这里,把基地掀了。]
“你是怕封浩浩死得不够快。”
[…]
李间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洗车,消毒,擦干,刚驶出洗车仓,李间听到有人拦住了这辆车。
有一双军靴靠近车辆,“你等等,我看你车底漏液,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损坏。”
李间心蓦地跳到嗓子眼,是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正滴滴答答地滴水。
李间忍不住报了粗口。
很快,他听到了车门咔嗒一声,卞禹下来了,“我先看看吧。”
李间屏住呼吸,很快他和卞禹来了个脸对脸,对方弯腰装模作样地检查车底。
卞禹看着狼狈的李间,对方看起来很不舒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将李间湿漉漉的脸抹了抹,对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睫毛在他手心中像挠了个痒痒。
在卞禹直起身前,李间看到卞禹朝上瞄了一眼,随后像避开另一个人的视线,嘴巴一张一合,向他说了两个字。
抱歉。
“车底凹进去一块,残留的水没干透,”卞禹向那人编了个理由,“一会我去维修厂换个底盘。”
“那就尽快换。”
“嗯。”
终于驶出洗车仓时,一直屏住气息的李间终于长呼一口气,好险,差一点被发现。
卞禹一只手转动方向盘,眼睛时不时盯着另一只湿漉漉的手,这只手擦过了对方冰冷的皮肤,挺拔的鼻梁,还有稍厚的嘴唇,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一手的消毒味,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立马缩起手,不自在地用座椅抹干手。
卞禹没有驶向维修厂,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宿舍,装甲车是基地的所有物,他无权拥有这辆车,说白了这车得还。
卞禹开向隐蔽的地方,从后面拿了一件长袖,一条长裤,帽子,他下车弯腰向李间伸出手,轻声说:“出来吧。”
“能出去?”李间此刻紧张兮兮的,他仍是感知不到封浩浩在哪里。
“可以出来,你慢一点。”
李间咚的一声掉下来,翻了个滚爬出车底,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漆黑的小巷子,远处的街倒是灯红酒绿。
卞禹看着浑身湿透的李间,白色的长袖下隐约看到肌肉线条,胸.前鼓.起两个小点,他侧头将衣服塞进李间的怀里,“你换上吧。”
李间痛快地脱掉上衣,将其拧出水,在身上擦了擦,随后换上干燥的长袖,只是脱裤子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卞禹,对方头转向另一侧。
天知道他穿越到这里时,这副身体只有一个裤.衩.子,他没有穿别人裤.衩.子的习惯,那让他恶寒,导致他至今一直挂着空.档。
还有就是囊中玩意比他原先的小了不小,穿上裤子也不显男子气概,他又瞧向卞禹同样的位置。
嗬,不小。
李间迅速脱下裤子,两个屁.股.蛋.子还没露多久,他蹭地穿上了裤子。
“现在去哪里?”李间用手碰了碰卞禹。
卞禹没有转头,只问:“换好了?”
“嗯。”
不知怎么的,两人莫名有些尴尬,视线躲躲闪闪,卞禹轻声嘱咐道:“你在这等我,注意别被人发现,我先还车,顺便去打听封浩浩的下落。”
李间一把拽住卞禹的袖子,他原本想质问对方是不是要扔下他,但看卞禹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他犹豫片刻,只得说:“快一点回来。”
“嗯。”
李间看着车尾消失于小巷间,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着,他可以听到隔壁街道的嘈杂声,好像是在举办什么活动,他仔细聆听,只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合唱声,那种压抑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他仔细看向四周,约两米宽四米长的集装箱纵横交错,叠了一层又一层,仔细看这小巷子两侧也是集装箱的侧面。
李间将耳朵趴在集装箱上,他自穿成丧尸后,听力极好,此刻也只能全神贯注才能听到些许声音,好像有人在听广播或者是看电视。
总之隐隐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今日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消失一个月的白蟒队回到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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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李间忧心忡忡,他还想继续听新闻说了什么,这时集装箱内嘈杂,等能再听清时,新闻已经再说别的事了。
漆黑的小巷外有人经过,李间将帽子往下掩了掩,他沿着墙根坐下来,将双手搭在膝盖上。
李间在等卞禹回到这个地方,时间难熬,李间已经数不清楚自己抬手看了几次表,一次一次地感知封浩浩的踪迹,他始终寻不到。
李间此刻焦虑,不安,他不断挠头深呼吸。
[他是不是不会找你了。]
李间回想起卞禹离开时的脸庞,和每日分开劳动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一次区别是他叫卞禹去B市抓丧尸的那一晚,对方脸上讶然,看着想说什么,随后眉头紧蹙,眉眼间像是有化不开的黑雾一般,看着死气沉沉。
对方当时是想说什么呢?
李间无从猜测,他又看向这交横纵错的集装箱,这里实在太压抑了。
卞禹再次回到小巷子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巷子里有人,他一下慌了心奔进去,看到角落那一团不注意看都看不到的身影时,他的脚步缓慢下来。
他蹲在了睡着的李间面前,对方呼吸平稳,他抬手看表,现在已是深夜,李间等了他四个小时,早过了对方往常上床的时间,卞禹将手背探到李间的鼻下,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皮肤上,酥酥麻麻。
过了许久,卞禹将温热的手背贴在脸颊,等着那股温热褪去,他另一手轻轻地拍着李间的肩部,他轻声呼唤。
李间被这动静一下惊醒了,他坐起身,看到卞禹手背贴着脸颊,忙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手背贴上的那一侧脸颊,突然像火焰烧起来,卞禹甚至幻听到沸腾的火焰咕噜咕噜地冒泡,他心虚地立马收起手,“没什么,有点冷。”
李间像才醒过神,打了哈欠,声音中带着慵懒,“我怎么睡着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下一秒像想起什么,抓住卞禹的手腕,着急道:“封浩浩呢?”
那沸腾的火焰一下灭了,升起一缕细烟。
“他目前被转移到研究区,基地第一次抓到有意识的丧尸,想要获取部分数据,他至少能安全一段日子。”
“那就好。”李间大起大落的心终于跌回原处,他得好好琢磨怎么把封浩浩救出来,眼下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先去我宿舍住一夜,”卞禹从背后拿出一段崭新的围巾,“你先系上,宿舍离这有一段距离。”
李间将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将脸遮得严实,和卞禹走出巷子。
李间偷偷瞄向四周,这一条街显然是商业街,从一层到顶层挂满了无数招牌,商店都是敞开门的集装箱,一层层地摞到高处,错落参差,狭窄楼梯穿插于各个商店。
李间心中吐槽道,这上街买东西不得累死。
很快,李间注意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这里有很多条红蓝相交的条幅,旗子,他好奇道:“那是什么?”
卞禹沿着李间的视线朝上看,解释:“安吉神会的标志。”
“宗教?”
“算是,基地大多人信仰安吉,向安吉祈祷祝福,可以保佑我们基地平安,保佑不被丧尸攻击,保佑士兵平安归来。”
李间此刻觉得荒谬,这神会的名字听起来很诡异,他又说不上来哪里诡异,“安吉是取自英文中的天使吗?”
“嗯。”卞禹没想到李间一下就猜中了安吉神会的来由。
“你是安吉神会的一员?”
“现在不是了。”卞禹仍没有习惯自己隶属于绿色基地的一员这一身份,他理当完全脱离方块基地,但看到这熟悉的旗子,他想起母亲每日祈祷的模样,格外亲切。
可惜母亲去世了,不再会有人保佑他平安归来,母亲是在白蟒队选择他的那一天上吊自尽的,没有出巡专队队员可以活过三十岁这一绝望的未来,加上日日夜夜一直对于吃掉父母的愧疚不安终于击垮了母亲。
实在是糟糕的回忆,卞禹晃了晃神。
李间很快到了卞禹说的宿舍,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人,他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终于在一间集装箱停了下来,狭窄的楼梯只能让他侧身紧紧贴着楼梯栏杆,好留下空间让卞禹开门。
卞禹掏出脖子间的吊坠,向门上扫了扫,门咔嗒一声开了。
“嗬,高科技啊这是。”
李间侧身进去,观察起卞禹的宿舍,他忍不住皱眉,比起宿舍这里更像是富有高科技的单人囚房。
房门在右侧,进去是狭窄的过道,左侧是一间隔开的隔间,是带有马桶的淋浴间,隔间后的左侧是满墙的柜子,右侧是有水槽的柜台,再往过是一张长桌,桌上桌下都是柜子,最后面则是一张床。
原来两米宽,四米长的集装箱内长这样子。
卞禹注意到李间不可思议的眼神,再次局促,这里显然和他们住的别墅天差地别,“要洗澡吗?浴室的水是热的。”
“我洗洗吧。”李间走进浴室,这里洗澡倒是比别墅方便,流出的水温度正好,洗完后洗浴间竟会自动清洁。
一种违和感再次涌上了李间的心头,功能很多的吊坠,温度正好的热水,会自动清洁的浴室,如此高科技的地方,竟然灭不掉区区一整座城市的低级丧尸吗?
李间边擦头边走出浴室,见卞禹已经铺好了床,正准备往地上铺一层床垫,他看着连一张床垫都抻不开的地面,他拦住卞禹,“别折腾了,我看床不小,就挤挤睡一张床上得了。”
卞禹耳朵抖了抖,原本抻被子的手缓缓收回来,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好。”
现在轮到卞禹洗澡,李间就在这狭窄的宿舍里转悠,桌子上的书本摆得整整齐齐,还摆满了奖章,格斗第一名什么的,还放了一张照片,他朝浴室瞥了一眼,鬼鬼祟祟地细看照片。
照片中的卞禹很小,正一脸傻笑地靠在一个妇女身上,应该是卞禹的妈妈。
李间嘟囔道:“小时候很可爱啊。”
[你管这叫可爱?人一拳打.爆.你。]
“去去去,”李间躺在床上叹气,“怪不得卞禹平时总沉默寡言,住这种地方谁能活泼起来,心理不出毛病就算好的了。”
李间想起封浩浩的事,再次惆怅,“啊,下次带封浩浩出来,非在他身上栓一根绳不可。”
卞禹在浴室磨磨蹭蹭,他没有想好要和李间怎么躺在一张床上,他应该睡外面还是里面,要怎么样做才会自然一点,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出去。
李间向洗好的卞禹招手,“我之前听到广播还是电视什么的,说你回了基地,基地没有为难你?”
“没有。”卞禹站在这小小的宿舍里,除了床他没有地方可以坐,站着又好像很奇怪。
“过来坐下说,”李间拍拍床,“基地有没有问你别的什么?”
卞禹坐得拘谨,双腿原本合并起来,想想好像有些难看,又张开了双腿,他回复道:“他们照常询问,让我明天交一份报告上去。”
“没有发现什么吧?”李间担忧,卞禹因为他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目前没有。”
李间未雨绸缪,“希望明天交上去的行车记录仪能在你们这里掀起波澜,最好能引起混乱,趁机带走封浩浩。”
行车记录仪是卞禹告诉他的,行车记录仪只留到小队被歼灭的那一天,里边的视频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位长官和丧尸并肩作战,卞禹同样将视频内容拷贝在吊坠上,就怕交上去的证据被毁掉。
明天就能看到基地的态度了。
李间原本是床上趴着,和卞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困得睁不开眼睛时,才意识到自己即将和卞禹睡在一张床上,他猛地清醒,他偷偷瞄了眼卞禹,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李间试探道:“现在睡吧?”
卞禹听到这句话,浑身紧绷起来,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睡…吧…”
李间自觉地贴近里面,将外面留给卞禹,卞禹小心翼翼地展开四肢躺了下来。
这是一张只有一米五宽的单人床,要不想贴着睡觉必须有一个人侧着身睡,侧身的是李间,他靠着墙不怕掉下来。卞禹躺下就闭上了眼睛,他实在害怕在李间面前露出一些奇怪的反应,他在等李间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