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利斯没理这个冒犯的小狗，他蹙眉死死地盯着星图中滚动的蓝色代码，身后的陆星野急得还想说什么，圣利斯反手捂住了他的嘴：“安静点，小狗。”
　　陆星野眨了眨眼，抬眸看了看星舰外马上要包裹住星舰的气泡，最终乖巧地闭上了嘴。
　　蓝色的代码倒映在鎏金色的眸子中，当最后一个字母消失后，气泡离星舰只剩下不到三指的距离。
　　圣利斯收回目光，拉开虚拟键盘，低头快速操作了起来。
　　陆星野都愣了，圣利斯恨不得把自己家设置成原始人洞穴，平常就没见他用过现代科技，眼下居然能解决这么复杂的代码？
　　“气泡”碰到星舰的一瞬间，圣利斯敲下最后一串代码，猛地按下确认键，“气泡”就仿佛被什么人按下了休止符一样，瞬间静止在了空中。
　　腰上的手臂逐渐收紧，圣利斯并不在乎，只是抬眸看向窗外，静静地凝视着那颗气泡。
　　三秒后，气泡缓缓胀大，陆星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圣利斯收回手，继续好整以暇地靠在陆星野怀里：“降落吧。”
　　陆星野操控着星舰缓缓降落在了悬机坪上，气泡逐渐拉长，形成了一个将星舰包裹在内的巨大长廊，气泡的另一头被雪色包裹，什么也看不见。
　　“下去吧。”圣利斯说着就要从陆星野身上站起来。
　　“等一下。”陆星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圣利斯，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目光中，他从旁边的行李中翻出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反手披在了圣利斯身上，而后才半搂着圣利斯道，“走吧。”
　　圣利斯动作一顿，最终还是任由僭越的Alpha半抱着自己走下了星舰。
　　外面白茫茫一片，气泡只能隔绝零下一百多度的严寒，却无法使内部真正的温暖起来。
　　气泡内的唯独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圣利斯被人半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朝前方走去，感觉身体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热的。
　　两人走了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地堡，气泡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
　　说是门似乎并不恰当，那更像是一扇用代码铸造的盾，上面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淡蓝色的代码，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两人的正前方嵌着一个输入器。
　　陆星野打量着说到：“这玩意应该是用来输密码的吧？”
　　圣利斯扫了一眼：“把这个输入器毁掉。”
　　“毁掉？”陆星野挑了挑眉，“据我所知，装有这种东西的地方一般都有自毁设备。”
　　“这个就是自毁设备的发射器。”圣利斯面不改色地道出了这座地堡的机密，“无论输入的是什么，它都会引发自爆，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幌子。”
　　陆星野了然，为了避免残渣伤到圣利斯，他抬手把人往怀里一带，而后一拳砸向了输入器，碎裂的声音响起，用星骨制作的输入器宛如一块豆腐般被他轻而易举地砸碎，几道血痕顺着他的手背流了下去。
　　圣利斯没有在意，扭头在布满代码的光屏上输入了起来。
　　二十秒后，所有的代码突然间破碎开来，挡在两人面前的“盾”应声碎裂，露出了一条光线充足的走廊。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抬脚走了进去。
　　走廊不长，很快便看到了前方的光线。
　　豁然开朗的光明处，一个纤细的背影转了过来：“没想到两位真的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性Omega，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也没有异种的特征，仅看外表看不出她的种族和国籍，唯独她的眼睛异常明亮，这让圣利斯想起了之前莱文说过的话——“她是一个疯子”。
　　圣利斯无声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一个美到天地黯淡的Omega，裹在一件黑金色的大衣中，他被年轻英俊的Alpha半抱在怀中，看起来异常柔软，但秋作为科研人员的第六感在看到这个Omega的一瞬间就拉满了——危险，极度的危险。
　　“你好。”陆星野没有他们俩的闲情，直接了当道，“乌鹫应该马上就到，大家时间都紧，麻烦履行你的承诺。”
　　秋陡然从那种汗毛直立的状态中回过了神，拿出一枚芯片道：“我研究过的所有成果都在这里了，感谢二位的帮助，但我得赶紧离开了，有缘再会。”
　　她的报答称得上慷慨，陆星野挑了挑眉道：“你不跟我们走？”
　　秋道：“二位已经救了我，不能让二位再因为我受到乌鹫的牵连。”
　　圣利斯淡淡道：“我不怕乌鹫牵连与我。”
　　圣利斯显然没有让她走的意思，秋愣了一下后以为圣利斯要就药的事情和她算账，她连忙解释道：“药是一个人强迫我做的……”
　　“与药无关。”圣利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芯片，“那个人叫什么？”
　　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黑狼Alpha，盛丹的人很尊敬他。”
　　圣利斯思索了一下道：“初代系统也在你的研究之内吗？”
　　“……你们也知道初代？”听到初代，球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我的本职工作就是研究初代……简短的说，初代还活着，不少人正在找祂，包括乌鹫。”
　　“……活着？”陆星野微微蹙了蹙眉，“初代不过一串代码，这词用在他身上怎么这么奇怪。”
　　“不奇怪。”秋的神色突然间变了，“祂就是活着……祂不是代码，而是神——人从数据世界唤醒而又无法支配的神明。”
　　陆星野被她这副有点癫狂的样子搞得不明所以：“不至于这么邪乎吧，代码和宗教还能扯到一块，机械降神？你被关疯了？”
　　见陆星野不信，秋就仿佛信仰被冒犯的信徒，一下子就炸了：“现存对初代的一切描述都是假的，他们掩藏了真相，你们根本不懂！
　　初代消失之后，有一批正在研发中的人造人也跟着消失了，之后就出现了大规模的人造人叛乱，那些人造人身上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金色代码，这不是巧合，而是——神罚！”
　　秋的状态称得上癫狂，听到这里，陆星野却扭头看向了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圣利斯。
　　就在此刻，实验室中突然传来了警报，秋陡然从刚刚癫狂的状态中恢复了，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
　　“你们需要的回答芯片中都有，我真的要走了。”秋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不然乌鹫来了我就走不了了。”
　　圣利斯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次他没有再阻拦，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秋转身走入了实验室，圣利斯反手把芯片放了起来，转身和陆星野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乌鹫终于还是晚来了一步，秋为逃生准备了这么多年，就连逃生用的机甲都设计好了，当乌鹫到的时候，她早就脱离了星陨海的第一宇宙速度，逃逸到太阳系之中了。
　　圣利斯就更不用说了，全特里斯最快的星舰在他手里，别说区区一个星陨海，就是母星的引力也不足以限制它。
　　比较凑巧的是，圣利斯和陆星野从隧道中出去时，刚好看到了乌鹫的星舰落地。
　　满头大雪中，对方朝着他们俩架起了高能粒子炮，红得发亮的粒子炮正对着他们，陆星野一蹙眉，反手将圣利斯挡在了身后。
　　“他不敢开炮。”圣利斯眼睛都没抬一下，“上舰。”
　　两人就那么在乌鹫的眼皮子下上了星舰，圣利斯的步调甚至称得上悠闲。那枚粒子炮自始至终都亮着，却始终没敢开一炮。
　　舱门刚一关闭，圣利斯便陡然放出了信息素，陆星野眼疾手快抱住了他，浓郁的白桃味掺杂着他身上的甜茶味充斥了整个内舱。
　　好在星舰各方面的性能都足够优良，在封闭性方面亦是如此，内里的信息素一滴都没有外露，结结实实地被封在舱内，裹挟着两个人的理智和欲望。
　　星舰性能好还有另外一个方便的地方——舰长的工作量相比之下很少，少到能随时满足乘客的其他需要。
　　星舰再次启程，自动驾驶模式开启后，那件黑色的大衣被随手扔在操作台上，舰外星河灿烂，陆星野却没空观赏。
　　圣利斯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尾巴尖被他含在嘴里，也是被咬得不成样子。
　　然而浪潮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圣利斯用昏暗的大脑反应了良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咬着下唇抬眸望了过去，见陆星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圣利斯抬脚就要往陆星野肩膀上踩，如琼浆般的金眸中蕴含着无声的催促。
　　然而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顺势俯身，按着他的右腿压在了他的胸前。
　　圣利斯呼吸一滞，微微张嘴松开了自己的尾巴，刚想开口催促，英俊的年轻Alpha便低头吻了吻他锁骨上的金色代码：“现在轮到首席大人履行承诺了，这串代码代表着什么？”
　　圣利斯陡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陆星野也不急，只是抬头温柔地吻掉了Omega眼角的泪珠：“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就继续。”
　　“我的银梵先生，你究竟是人，还是一串代码？”
　　作者有话要说：
　　嗯，衬衫夹就是那个那个，大家百度一下就知道了，很正经的东西。


第21章 吃醋
　　星舰内舱陷入了一片寂静， 圣利斯抿着唇抓紧了自己的尾巴，陆星野见状相当恶劣地从他手中夺下了那抹雪白的尾巴尖，并且在圣利斯骤然看过来的目光中， 轻轻将它咬在了嘴里。
　　自己的尾巴自己咬和被别人咬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感觉，圣利斯难耐地呼吸了一声，骤然闭上眼道：“……都不是。”
　　陆星野眼睛微眯， 低头将那条白色的狼尾抵在了圣利斯的纹身上：“那是什么？”
　　湿漉漉的毛发扫着锁骨，圣利斯本就泛红的眼角不自觉地渗出了几分泪水。
　　“我也在思考我究竟是什么……二十年前，我被一个特里斯人唤醒， 他告诉我，我是为特里斯而生的……我不记得昏睡之前的事， 只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圣利斯忍不住抬手抵住了陆星野的肩膀：“不恰当的说，就像是有人把数据装在了人类的躯壳中， 造就了非人也非物的我……”
　　他的语调异常平静，陆星野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异常的情绪。
　　“确实是不恰当的比喻。”陆星野低头在那抹纹身上轻咬了一下，换来了身下人骤然加重的呼吸声，“既非人也非物， 那不就是神明吗？神明大人如此妄自菲薄， 真是一点也不称职。”
　　经过几百年前的那场太阳系灾乱， 人造人成了整个星际不可言说的禁忌。圣利斯并不害怕陆星野在知道这件事后对自己做什么， 他甚至做好了许多种预设， 但——他唯独没想到陆星野会是眼下的表现。
　　圣利斯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下的力度， 手指微微发抖，陷在陆星野的肩膀上：“……你没有什么别的要说吗？”
　　陆星野轻笑了一声：“怎么？首席大人还想让我说什么？”
　　圣利斯没有说话， 陆星野见状抬头凑到了他的耳边：“首席大人不会是害怕我喊星际巡警来抓你吧？”
　　狼崽子危险的獠牙就在自己的枕侧， 圣利斯抬眸看着他：“……你会吗？”
　　“会不会……得看首席大人的表现。”陆星野笑得危险， “说起来首席大人是二十年前苏醒的， 那按年龄来说，也只比我大两岁啊。”
　　这种算法让圣利斯听了都是一愣：“……我只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并不代表我只有二十岁。”
　　“我不管，实事求是的算，你就是比我大两岁。”陆星野说着轻笑了一声，“我叫你一声哥哥怎么样？”
　　这个称呼不知道怎么戳到了圣利斯的神经，他眼睛微微睁大，和陆星野对视了三秒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他顿时一改方才任人施为的状态，反手按着床就要坐起来：“……不行，别这么叫我。”
　　陆星野见状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搂着圣利斯的腰，凑到对方耳朵边便开始耍无赖：“哥哥——”
　　圣利斯浑身一颤，前所未有地挣扎起来，他的挣扎和一般人的挣扎完全不一样，那是实打实的反抗，然而陆星野躲都不躲一下，脖子上立刻就被划出了一道不短的伤口，血瞬间就渗了出来。
　　脖子是人的命门，圣利斯完全没想到陆星野躲都不多，他愣了一下后立刻停下了动作。
　　然而陆星野却借着这个机会再次将人按回了原位，报复一般咬上了他的后颈。
　　“——！！”
　　陆星野舔了舔从后颈的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轻笑了一声道：“哥哥别忘了……你可有把柄在我手里。”
　　圣利斯动作一顿，按在陆星野肩膀上的力气立刻就变小了，他抬眸看着陆星野，半晌，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缓缓上移，改成了勾住脖子。
　　陆星野笑着亲了亲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陨石在星舰外飞速略过，漫天星辰绚烂无比，星海如流水般滑过，吞吐着浩瀚星辉。
　　圣利斯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向了星舰外的星河，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平静了下去。
　　身体干燥且洁净，明显是已经被清洗过了。每一处肌肤都像是被按摩过一样，前所未有的宁静和舒适，圣利斯就那么静静地靠在床头，平生头一次理解了“闲适”的含义。
　　正在此时，陆星野端着饭走了进来，一句话没说把饭放在了床头。
　　他异常的沉默，神情间并没有之前的轻松愉悦，反而有些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