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玉装傻:“怎么站在门口,不冷吗。”
这次斯岚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他低声道:“原来你……也是会给人写情书的。”
裴嘉玉一愣,这才想起,从前两人恋爱时,他好像从来没给斯岚写过情书。
不仅没写过情书,甚至也没有太多浪漫肉麻的细节。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斗嘴互呛居多,斯岚又总是默默照顾他,从来不会要求他做什么。
裴嘉玉咬了咬下嘴唇:“都过去了的事,有什么好提的。”
斯岚没有说话。
“确实,”良久,斯岚淡声道,“任家的小少爷身份尊贵,自然配得上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斯岚:一切尽在掌握中
第61章 原来任家小少爷长这样
裴嘉玉兢兢业业追了任云亭两个月,任云亭始终鼻孔朝天,爱搭不理。
要不说人家是任家矜贵受宠的小儿子呢,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娇生惯养,众星捧月,别说是首饰古玩了,就算真把银行卡摆人家面前,人家都不一定稀罕看一眼。
以裴嘉玉的性子,要换了以前,他早就白眼一翻爱谁谁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任云亭越是对他冷淡,裴嘉玉就愈发肯定,这个追求对象找对了。
斯岚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每天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规律地上课办公做饭洗衣服。
但某天的清晨,裴嘉玉意外发现,斯岚把一块草莓蛋糕烤糊了。
原本应该松软香甜的蛋糕,被斯岚端出来,表面却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斯岚做事一向稳妥,几乎不会出纰漏,何况还是这种设置错烤制时间的低级错误。
斯岚低头看了一眼:“……抱歉,今天来不及了,我明天重做。”
裴嘉玉知道他为什么会出错:“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爱吃草莓蛋糕。”
斯岚抬眼看着他。
裴嘉玉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静淡漠:
“再怎么曾经喜欢过的食物,吃多了也会腻的……何况这只是一块草莓蛋糕。”
“我有很多喜欢的东西,草莓蛋糕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你早上要去赶早课,也挺累的。这蛋糕,以后要不就别做了吧。”
斯岚的动作一顿。
从前,裴嘉玉不常吃甜食,他对甜食的甜度要求颇高,太甜了不行,太淡了也不行,同时还要兼具奶香味和软绵蓬松的口感,大部分的甜食在他眼里都是廉价的糖精聚集物。
有时就算遇到口味合适的,也会顾及是在外面,小弟们都在旁边。
顶级alpha猛男怎么能吃甜食呢,这也太破坏形象了。
于是裴嘉玉就憋着,酷酷地说“这都是omega爱吃的,我才不喜欢呢”。
高三学习最紧张的时候,他出现了厌食症状,吃不下米饭和炒菜,厨娘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菜,用饭盒装了送过来,仍然收效甚微。
后来斯岚就开始给他做饭。
裴嘉玉不知道斯岚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把握甜点的甜度和烤制时间,奶油和蛋糕胚蓬松绵软如同云朵,入口即化。
明明只是简单的草莓蛋糕,却能让裴嘉玉快乐很久。
如今……
裴嘉玉是话里有话,斯岚这样冰雪聪明的人,自然是听得懂的。
裴嘉玉怕自己心软,赶紧扭过头去,盯着光亮的地板,不去看斯岚的表情。
斯岚没有说话。
他挺重地把烤盘放下了,砰的一声,然后沉默着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
另一头,裴嘉玉没想到,自己的“坚持”居然真的有了回报。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任家的佣人来送信,说一周后任云亭要在城郊的温泉山庄开生日聚会,邀请他前来参加。
邀请函送到的时候,裴嘉玉和斯岚正在吃早饭。
烫金的大红请柬放在桌沿,沉甸甸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裴嘉玉有些惊讶,但还是咳了一声,稳重地道:“替我谢谢你家少爷,我一定赴约。”
他不知道任云亭在抽什么风。
是看他追得太辛苦了、所以礼貌性地给个请柬,还是真的被他打动了?
不管是哪个理由,他其实都不太关心。
他关心的是——
裴嘉玉又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对斯岚说:“你送我去吧?这种场合,打车去太掉价了。”
是的,由于一直没考到驾照,首都这边也没有配备专职司机,裴嘉玉出门都是斯岚开车接送。
斯岚放下装着黑咖啡的杯子:“没空。”
裴嘉玉:“我还没说哪天呢你就没空。”
斯岚:“近期,都很忙。”
裴嘉玉死缠烂打:“下周六,你能有什么事,送我去参加个聚会都不行?怎么前两天没见你说忙。”
斯岚:“同学约我吃饭。”
裴嘉玉不屑:“你那些穷鬼同学,吃饭能吃什么好吃的,我要去的那可是任家小儿子的生日聚会,什么好吃的没有?”
斯岚看着他:“他邀请的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我可以帮你从租车公司雇一个专职司机,让他开着家里的车去。”
裴嘉玉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嘀咕:“外面的人,谁知道哪里来的……我信不过。”
反正就是一定要他去的意思。
……
一周后,斯岚开车载着裴嘉玉,前往位于城郊的温泉山庄。
星火一般的灯光,璀璨光明,从山头一直蔓延到山腰。
任家在京城人脉深广,许多宾客都来头不小,裴嘉玉混在其中,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较为重要的宾客都有佣人一对一指引,像裴嘉玉这样的普通客人,则只是自己循路走进去。
裴嘉玉倒不太在乎这一点,他更担心的是今晚可能没办法见到任云亭,寿星一定很是繁忙,未必有空来敷衍他。
但是见不到任云亭的话,今晚就白来了。
毕竟,他是为了气斯岚,才追求了这么久的。
裴嘉玉有些尴尬,但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先带着斯岚进去,悄悄找个角落坐下了。
自助餐品十分丰盛,衣着整齐的侍者们捧着托盘,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为宾客们递上高脚酒杯和甜点。
裴嘉玉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都不认识,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来。
结果不知怎么的,隔一会儿就有人来和他搭讪,请他喝酒,还想邀请他去跳舞。
裴嘉玉一看就知道自己又被当成omega了,正要翻白眼发火,斯岚已经默不作声地挡到他面前,三言两语把对方打发走了。
裴嘉玉呆了呆,小声道:“谢谢。”
其实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斯岚也不是第一次帮他挡掉骚扰者。
只是……
今晚这样的情况下,裴嘉玉会尤为心虚和愧疚。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大厅里灯光骤暗,人声也瞬间安静下来。
聚会开始了。
任家的长辈、重要宾客、任家父母依次上台发言,好好一个生日聚会,整得跟国际重大会议似的。
裴嘉玉听得直打瞌睡,身旁又没有床,迷迷糊糊就往斯岚肩膀上靠过去了。
正半梦半醒着,忽然听到台上传来一道年轻清朗的男声。
“各位来宾晚上好,谢谢大家今晚能来出席我的生日宴会……”
裴嘉玉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呢,就听斯岚幽幽开口道:
“原来,任家的小少爷长这样……果然是翩翩少年,雅人深致。”
裴嘉玉把眼睛睁开了:“?”
作者有话说:
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
第62章 高岭之花
裴嘉玉伸长脖子,朝台上看了一眼。
大厅里的灯都关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台上聚焦着灯光。
任云亭站在光芒中央,穿着质地剪裁都很好的黑色小西装,笔挺地站着,眼眸低垂,看起来文质彬彬,落落大方。
与裴嘉玉的娇生惯养不太一样,任云亭的气质里多了一分冷漠和倨傲。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高岭之花”。
他站在那里,周围的人就会不由自主注视着他,屏住呼吸,生怕呼气的声音高了,惊扰到他。
注视着他的人里……甚至包括斯岚。
裴嘉玉看看台上的任云亭,又看看身旁目光专注的斯岚,不爽极了。
“喂,你看什么看,”裴嘉玉臭着脸道,“他邀请的是我,你只是陪我来的。”
斯岚收回目光:“嗯。”
裴嘉玉:“嗯是什么意思,你,你刚才看着台上干什么,台上又没有你认识的人。”
斯岚:“略有耳闻。”
裴嘉玉:“?”
斯岚:“我已经听闻过许多次,关于任家小少爷如何风华绝代、气质不凡,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嘉玉:“……”
操。
他怎么忘了,提到任云亭最多次的就是他。
为了气斯岚,他好多次故意在饭桌上提起,关于自己又给任云亭送了多少礼物,制造了多少次浪漫偶遇,任云亭又是如何漂亮迷人。
现在全部化身为回旋镖,扎在他背上。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裴嘉玉哑口无言,又不愿意斯岚继续盯着任云亭看,于是催促道:“去,去车上给我拿点东西,别傻站着了。”
斯岚转过头来:“我不记得我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裴嘉玉一通胡编:“我,我刚才下车的时候忘记拿耳机了,可能掉在车座底下的缝隙里,你仔细找找。”
斯岚:“……这么嘈杂的环境,你要用耳机?”
裴嘉玉严肃道:“教授等会儿可能给我回电话,我跟你说过的吧,上次我向他请教问题来着。”
斯岚看起来深表怀疑,但出于对雇主家少爷的尊重,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大门走去。
裴嘉玉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个中年男人正好倒退了一步,两人猛地一撞。
斯岚个子高,身板硬挺,撞了一下也没怎么动。
那中年男人手里却是拿着一个装有红酒的高脚酒杯,当时正与其他宾客交谈,聊到兴起处,仰头大笑。
于是这么一撞,琥珀色酒水悉数泼在了男人的白色衣领上。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地转过了头。
斯岚道:“抱歉。”
那男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以一种非常不礼貌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上衣口袋处停了停,见上头空荡荡的,语气顿时轻蔑起来:“你是哪家的?”
裴嘉玉立刻明白过来。
任云亭今日生日宴,山庄里的客人众多,其中不乏一些京城的大人物,为了安全和保密起见,任家给每位进门的客人都在上衣口袋或领口处佩戴了一枚小小的鸢尾花胸针,表面说是给每位宾客的小礼物,其实是作为身份的象征。
只有邀请函上的客人才有胸针,客人们随行的助理、佣人是没有的。
因此中年男人看到斯岚胸前空荡荡的,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毫不掩饰的轻蔑,毫不掩饰的鄙夷。
斯岚顿了顿,神情未变,不卑不亢道:“抱歉,我刚才转身时,并不知道身后有人。”
中年男人眼睛立刻叉起来了:“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责任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大,周围的宾客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斯岚迟疑片刻,或许是顾忌到场合,没有立刻说话。
中年男人见状,更加嚣张了几分:“走路不长眼睛,你雇主没教过你?一点礼仪教养都不懂!”
斯岚肯忍,裴嘉玉却是忍不了。
裴嘉玉挤到前面去,挡在斯岚面前,对男人横眉冷对:“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想甩锅是吧,明明就是你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酒杯也到处乱晃,自己把衣服泼脏了还赖到别人身上,真不要脸。”
中年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又是哪来的野小子!”
裴嘉玉冷静一笑:“想知道我的名字?听好了——我是你爹。”
周围有人低声窃笑起来。
原因倒不是为谁抱不平,而是在这样的场合,极少能见到这样的情况。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彼此有看不惯的,在公众场合,大都也会装得和和气气,彼此保持体面。
就算有争执,充其量也就是含沙射影、阴阳怪气两句。
裴嘉玉这一番连珠炮似的回怼,虽然解气,但也是相当稀奇——仿佛一只野生火烈鸟跌跌撞撞冲进了西装革履的宴会大厅,漂亮野性,充满小兽物的攻击性。
而裴嘉玉的相貌,也为这次意外增添了几分看点。
有人开始悄悄打听,他是哪家的小少爷,怎么会是这样的行事。
中年男人平日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门前呼后拥,何时被人这样撂过脸面。
两边眼看就要打起来,任家的管家匆匆赶了过来,开始调停。
那管家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穿着燕尾服,看起来斯文儒雅,不像管家,反倒像个教书的老先生。
裴嘉玉听到周围有人喊他文叔。
管家先是把两边隔开,然后使了个眼色,让侍应生带着男人去换衣服,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
看在管家的面子上,两边勉强都把火气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