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玉诚实道:“嗯。”
斯岚:“你把我当成了omega,还是女孩子。”
裴嘉玉:“哎?不然呢……我是alpha啊。”
斯岚:“也就是说,如果这些天陪你度过易感期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你都会娶他。”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裴嘉玉:“嗯……”
斯岚问他:“是出于同情吗。”
裴嘉玉斟酌了一下:“不完全是吧,更多的是愧疚和抱歉,我也没想到我会……”
恶贯满盈,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兽性大发。
裴嘉玉想起那些破碎凌乱的记忆,脸又红了。
是尴尬,也是羞愧。
斯岚沉默片刻,道:“好,我知道了。”
裴嘉玉又等了半天,斯岚却没下文了。
而且还站起来,转过身,向门口走去,似乎是准备回房间了。
话还没说完呢。
裴嘉玉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所以,你的态度是……”
斯岚什么也没有说。
手轻轻一抽,一阵微凉的风从手腕下拂过,那月牙白衬衫的袖口就从裴嘉玉指缝间溜走了。
——
自那一晚“详谈”,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天里,裴嘉玉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斯岚却和平时并无区别,该吃吃该喝喝,在沙滩上吹吹海风,帮同学们当当翻译,似乎不记得那一晚的事情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对于他那一晚的提议,斯岚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呢。
裴嘉玉想不出头绪,唉声叹气,抓耳挠腮。
易感期已经接近尾声,按理来说,alpha的欲望会慢慢下降,逐渐恢复正常。
但裴嘉玉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妙。
已经第七天了,情况没有刚开始那两天那么严重,但他仍然有口干舌燥,四肢发软,脾气暴躁的感觉。
仿佛肚子里有一团火憋着,一直没能发出去。
而且……他偷看斯岚的“症状”,似乎一直没有缓解。
那一晚,斯岚明显是不高兴了,他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也不敢再光明正大去找斯岚说话。
只能趁着兄弟们一起去海滩玩,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偶尔假装不经意地瞄一眼,再瞄一眼。
斯岚一有要回头的迹象,他就立刻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夹菜喝果汁。
斯岚一旦要和其他人对视,说话,有肢体接触,他就浑身难受,好像全身有蚂蚁在爬一样。
偶尔瞥到斯岚握着水杯的手,裴嘉玉也会莫名其妙想起那些天的零碎的记忆。
想起干燥的手在自己背上抚摸时,温柔而舒服的感觉。
想起全身燥热烦闷,腿软无力时,宽厚的怀抱从身后托着自己的感觉。
想起难受得想哭时,略带粗糙的指腹沾着清凉的薄荷味驱蚊水,在自己腺体上轻轻按摩揉捏的感觉。
甚至看到斯岚的衬衫衣角,无比寻常,无比普通,布料粗糙的衣角,他都有中莫名熟悉的感觉。
仿佛在那几天里,无处发泄火气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抓着那粗糙的白色布料,如同渴水的沙漠旅人抓住了绿洲的叶子。
……
当然,出于面子问题,他在小弟们面前仍然表现得云淡风轻,气定神闲。
只有邱桐桐察觉出了不对劲。
邱桐桐毕竟和他是发小,和他关系最亲近,心思也比较细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裴嘉玉都快睡了,邱桐桐给他打来视频电话,问他这些天到底怎么了。
裴嘉玉别别扭扭:“你丫房间和我距离还不到十米,走两步就到了,打个屁的视频电话。”
邱桐桐嘿嘿一笑:“ao授受不亲,你一个alpha,我一个omega,大晚上的待一个房间多不合适啊。万一被人看见传出去,还以为咱俩大半夜干嘛呢。”
裴嘉玉喷他:“美得你,你就是脱光了站我面前,我都硬不起来。”
邱桐桐矫揉造作地拉了一下肩头的衣服:“那我现在就过去,给裴大爷脱一个?”
裴嘉玉没崩住,笑骂:“滚。”
自己和斯岚之间发生的事,裴嘉玉之前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过。
不知道该对谁说,也不好意思说。
他知道邱桐桐是关心自己,但这种事……要他怎么说出口呢。
邱桐桐看出他有顾虑,也不催他,就慢悠悠地跟他闲聊瞎扯,从这些天吃的海岛美食聊到风土人情,从国际局势聊到班级八卦。
裴嘉玉的话匣子打开了,一直郁闷烦躁的心情也终于得到了缓解。
关于斯岚的事,他也确实一直憋在心里,憋得太久太久了,急需找人倾诉。
裴嘉玉犹豫片刻,轻咳一声:“其实……是我朋友身上发生了一件事。”
邱桐桐露出了那种“朋友是吧,我懂的”的表情。
裴嘉玉:“……真的不是我!是我朋友!”
邱桐桐和颜悦色:“嗯嗯,朋友是吧,我知道呀,你继续说。”
裴嘉玉终究还是没胆子把斯岚的名字说出来。
他只是含糊地问邱桐桐:“你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总是忍不住偷看另一个人呢。”
邱桐桐:“偷看?偷看什么,说清楚一点,偷看上厕所还是偷看换衣服。”
裴嘉玉:“……你想什么呢,不是那种猥琐的偷看。就是,就是比如对方只是路上经过,或者在吃东西,都会忍不住偷看他一下,就是看他的脸,看他在干什么。”
邱桐桐:“偷看的时候,人的心情是怎样的?”
裴嘉玉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就是心会变得有点紧张,四肢也有点僵硬,努力想表现得自如一点。”
隔着手机屏幕,裴嘉玉看到邱桐桐刷刷在便签本上写着什么。
邱桐桐抬头,如同做学术研究一般认真:“还有呢。”
裴嘉玉:“……你写啥呢。”
邱桐桐:“花季小裴的恋爱观察日记。”
裴嘉玉脸黑了:“滚!”
邱桐桐哄道:“逗你的,我随便写写,你接着说。”
裴嘉玉别别扭扭,心里实在痒痒,又继续说了:“还有就是……看到他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心里会很不舒服。”
邱桐桐动作一顿,停下笔,抬头盯着他:“有多不舒服?”
裴嘉玉:“心脏有点烧起来的感觉,有点难受,会很想喝冰水,把火气压下去。”
“……会想要立刻上前去,不管不顾地发一顿脾气,把他们拉开。”
“就像是自己养了很久的小狗,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可是遇到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小狗却立刻热情地扑上去,舔对方的手心和下巴。”
“不舒服,很不舒服。”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裴嘉玉说完了。
啪嗒一声,邱桐桐的圆珠笔从指间滑落,砸在了床铺上。
裴嘉玉:“?”
邱桐桐喃喃道:“老大,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
裴嘉玉:“没注意,什么表情?”
“就是,就是……”邱桐桐似乎在艰难地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就很像,婚礼前一天被抛弃的可怜妻子。”
裴嘉玉:“?”
邱桐桐补充:“而且还是未婚先孕的那种。”
裴嘉玉:“??”
裴嘉玉条件反射道:“你在放什么屁,明明是我想娶他,我是丈夫才对。”
话一出口,裴嘉玉猛然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邱桐桐懵了:“…裴哥你在说什么……啊??你刚才不是说那是你朋友的事吗???你怎么就准备结婚了???你要跟谁结婚啊???”
第26章 食色性也
裴嘉玉迅速反应:“口误,我的意思是,我那位朋友也是alpha,他比我大几岁,家里已经开始安排相亲了,所以经常思考关于结婚的问题。”
邱桐桐深表怀疑:“哪个朋友啊。”
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社交圈子基本都是重合的。
裴嘉玉含糊道:“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你不认识。”
邱桐桐:“……好吧。”
邱桐桐下床敷了张面膜,顶着煞白的一张脸回来了:“继续,其他的呢,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人忍不住看另一个人,其实原因可能有很多种,比如天生慕强,比如有偷窥癖,再比如,对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食色性也嘛。”
裴嘉玉想了想,觉得都不太对。
慕强?斯岚确实成绩还不错,也蛮能打,但他自己又不弱,干嘛羡慕别人。
偷窥癖?pass。
对方长得好看?……呵,整个年级里还有比他裴嘉玉更帅的男人吗,看别人还不如照镜子。
裴嘉玉一一否定了。
邱桐桐深吸一口气:“那我下结论了,你别生气。”
裴嘉玉掩饰地拿起床头的白色玻璃杯,喝了口柠檬水:“你说呗,又不是我的事,我替朋友问的……我生什么气。”
“结论是——”邱桐桐盯着他,道,“你那个朋友,喜欢人家,馋人家身子。他想和对方结婚,想拥抱,想接吻,想做爱。”
裴嘉玉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邱桐桐看着他,“大概分化得比较早的缘故,我觉得没什么。爱和性都是人生命里很正常,也很重要的部分,没必要躲躲闪闪的。”
“虽然我平时叫你老大,但是我知道,你有点晚熟,对这些可能不是太懂……”
裴嘉玉条件反射,立刻反驳:“谁说我不懂的,我……我都有过易感期了!”
“哎?”邱桐桐有些意外,“你不是上学期开学才刚分化吗,咱俩基本天天见面,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易感期了。”
他还奇怪过这一点,alpha分化之后基本隔一两个月就会有一次易感期,但裴嘉玉上学期还从来没有过。
裴嘉玉:“……过年那几天,我不是回老家了吗。”
邱桐桐摸着下巴,似乎仍旧觉得有些蹊跷:“这样啊……可是那也就几天啊,你易感期有点短哦……我认识的alpha易感期都蛮难熬的,很多人都要请假一个多星期。”
裴嘉玉镇定道:“可能因为刚分化还没半年吧,还不太规律。”
邱桐桐点头:“不过,说到易感期,我倒是想起来,有的易感期alpha会产生‘假性依恋’的症状,你听说过吗。”
裴嘉玉摇头。
邱桐桐:“我也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易感期的alpha会变得极其脆弱,暴躁易怒,攻击性强。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温柔地照顾他,给予适当的抚摸和安慰,他的大脑皮层就会分泌激素,对对方产生类似于爱恋的感情。”
“这个阶段,alpha就会像真的喜欢上对方一样,会忍不住时时刻刻关注对方,偷看对方,脑内产生幻想,渴望皮肤的碰触。”
“但这个现象之所以被称为‘假性依恋’,就是因为这种情绪纯粹是易感期的生理反应,并非真正的爱情,易感期过后就会大大减轻。”
邱桐桐看着他,若有所思:“你那位朋友易感期接触过对方吗?说不定……”
裴嘉玉:“所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我那位朋友,可能并不是喜欢对方,只是被‘假性依恋’的错觉影响了?”
“是这样没错,”邱桐桐道,“不过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还要后续观察啦。”
裴嘉玉附和地笑了笑。
心里却莫名有些古怪,有些不得劲。
如果真如邱桐桐所说,其实他完全可以松一口气了——这说明,他对斯岚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受生理激素影响而已。
可是为什么……他好像没有很开心呢。
——
随着易感期的结束,裴嘉玉的症状慢慢消退,神清气爽,身体也轻快了许多。
某天清晨,他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地到床头摸玻璃瓶,发现里面喷不出东西,一下子清醒了。
之前易感期的时候,每次暴躁烦闷,斯岚都会在他腺体上轻轻喷几下薄荷试剂。
说来也奇怪,那薄荷试剂明明只是驱蚊水,却好像真的能有效安抚他的情绪。
清爽的气息,冰凉的触感,湿润的透明液体包裹着红肿的腺体,裴嘉玉不知不觉就会平静很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喷多了之后,即便他某天早上不喷薄荷试剂,腺体上好像也自然而然会散发薄荷的清爽气息。
大概是之前的气味残留,裴嘉玉心想。
他逐渐习惯了每天早晨醒来时都在腺体上喷几下,就像以前喷古龙香水那样。
不过,喷多了薄荷试剂,他总觉得其他香水都有点腻人,太刺鼻,也太化工,远没有薄荷气味这样清爽自然。
易感期终于结束了,裴嘉玉心心念念的另一件大事,自然就是“假性依恋”。
邱桐桐那天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他迫切地想试验一下,看看自己的症状是不是消退了。
于是一大早,他就罕见地早早起床了,去酒店餐厅和小弟们一起吃早餐自助。
因为嫌吵,之前他一直懒得去。
小弟们看他来了,都大为震撼,自动自觉让出最中间的位置。
要吃什么,也都让他先挑。
斯岚和从前一样,站在人群最后面,只是由于这些天帮忙翻译,他现在地位与以前大大不同,一直有男生拉着他叽叽咕咕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