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不答话,只端着表情笑了一下。
“若能成功村子便无事……”里正拿着烟袋敲手心,但没一句话说完他又恍然:“可若失败……”
他瞧着夏眠与往日里说明日再来看他一样的平淡表情,想起夏眠刚来就带着祸害他们村里的野猪。
里正认识夏眠这么些日子,不说完全能瞧出他是什么人来,至少能肯定的是他不说瞎话。
可这事未免太过激进了!
里正也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夏眠,那山匪窝人肯定不能少了,再用迷药也有极大的风险。
“你且稍等些时间,待我把村里人叫来问问有没有能同你一起去的汉子。”里正沉默半天之后说。
夏眠知道里正这是担心他,倒是久违的感觉了。
“您心里清楚,愿意一起去的只怕没几个。”夏眠话头又一转:“况且他们愿意去我还嫌碍事呢。”
“人越多越容易出差错,我自己就可以了。”
里正心里也明白,他们村子里虽是有不少青壮年,但没一个是练过的,夏眠来之前他们村子里已经两年没有猎户了。
他不由得又想起来李猎户了,可惜,若他在还能跟夏眠有个照应。
夏眠再怎样厉害在里正瞧来都是个年轻小辈,心里可不是得担心嘛。
“他们在旁边等着也不行吗?”
里正说完自己又摇头:“算喽算喽,我听你的。你可小心些,多拖些时间便行,我已经叫着大年去寻官府了。”
其实他也不知官府究竟会不会派人来,何时能来,会来多少人。但这些凶神恶煞的山匪只凭他们肯定是没办法对付的。
别的事他尚且能帮帮夏眠,像这种要动用武力的事他倒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他们不能跟着我,还有别的地方需要他们。”
夏眠上山去,村子里其他人还得有人守着呢。
毕竟他们现在不知道那群山匪究竟是什么情况,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打算直接出发,还是在老窝细心谋划。
村子肯定是要留些人守着才行。
“迷药你找季家问问,他们家应该有药野猪的药,之前李猎户用过。”
别人猎野猪自然不像夏眠那样硬刚,他们一般会往箭上摸药,先找机会给野猪划个口子,然后再配合药效把猪放倒。
那样杀的猪事后需要仔细清洗,不然吃了的人身子都能麻半边。
所以价钱自然也卖不到寻常肉价了。
夏眠应下,又说:“您看看怎么安排咱们村子里的人,让妇孺老幼先躲起来,青壮年绕着山脚分批巡逻,我一会儿去取些药就上山了。 ”
里正点头,他瞧着这个或许能改变他们村子命运的外乡人,心里再次充满感激。
里正送他出门,最后憋半天憋出个“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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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夏眠其实没什么紧张,他情绪甚至没有什么太大起伏。
上山剿匪其实还不如一会儿要从季舒手里忽悠药来的难度大。
里正这边可以说清楚,季舒那边可不能说这么明白了。
季舒因为脚的原因最近都没怎么出屋,夏眠每次想见见他其实也怪麻烦的。
一般是他抱着个工具人小孩也就进季舒的屋子了。他们眼下都快结亲了,这又是在自家,其实也没那么讲究。
不过事情发展到最后往往会变成三个小孩都跑来屋子里玩,夏眠季舒就这叽叽喳喳的背景音聊天。
今天夏眠依旧随手“抓”了个孩子进屋,他抱着季春杨边走边问:“春杨想吃肉吗?”
季春杨已经跟他很熟了,被抱着也会自己找舒服的姿势,听见了抬头说:“不想吃。”
夏眠:“……”
他停了一下,又问:“为什么不想呢?”
季春杨:“给小叔叔吃,小叔叔痛痛飞飞,然后脚就好啦!”
夏眠已经到了屋里,季舒听见了小侄子的童言稚语不由得弯了弯眼。
夏眠把季春杨放到床边挨着季舒坐,自己搬了小板凳坐下。
这小板凳之前其实是给孩子们坐的,比平常坐的要矮上一节,夏眠本就身高腿长,坐上去对比更强烈了。
季舒就是瞧习惯了也觉得好笑,每次夏眠来了脸上笑就没断过。
“过些天咱们得摆宴,我想着上山再去抓只野猪回来,王叔说家里之前有药野猪的迷药,现在还有吗?”
夏眠开口。
他知道自己不会说谎,因此只避重就轻,回来的时候当然也会尽量带只野猪。
季舒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比划:你要小心些呀。
夏眠看明白了,眉目柔和下来,浅浅的笑了:“放心吧,拿些药就是为了保险。”
若那群山匪真的已经出发到了山里,他就是找不到机会下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初夏眠有胆气自成一队追击丧尸王,现在就是没了异能他也自信这群山匪是山里玩不过他。
季舒心里隐隐觉出不对,但再怎样他也不可能往一直平静祥和的村子里可能即将遭到山匪袭击上想,最后还是叫着季大嫂去取了药。
“这麻药劲可大的很呢,你用时小心些,可别空手碰,不然也是麻身子的。”
季大嫂对这麻汁印象深刻,她刚听季成德说时还不信,直到因为不注意后来不小心碰着一次,真是有够受罪的。
不过好在季舒注意到了,当时给她猛灌水解药,也幸亏接触的面积不大,她很快就缓过来力气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夏眠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这么强效的麻药,利用好他也能省大事了。
他临走又扭头回来看着季舒多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
季舒瞧着他心里总觉得突突的有些不舒服,手紧紧地拽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他其实更想抓的是夏眠的衣服,可惜两人距离太远够不到。
夏眠转身离开的时候旁边的季大嫂注意到季舒似乎是想再说什么。
但当她想帮忙叫住夏眠时又被季舒眼神制止了。
等到夏眠彻底走了季大嫂才靠到季舒旁边问:“怎么不叫我叫住他?”
季舒的手几经变换,最后答非所问:我想试试治嗓子。
季舒的嗓子之前其实没瞧过,他自己不愿意治。现在时隔这么多年季舒又愿意瞧瞧嗓子也让季大嫂惊喜不已。
若情况好些,说不准过些日子他就能开口说话,就算是真没法讲话了,季大嫂也会因为季舒愿意迈出这一步开心。
这婚事现在看来可是真不错。
他们两个算得上情投意合,季舒也因为夏眠往好的方向发生改变。
季大嫂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出了屋门瞧见小孩子们不小心弄撒到地上的花生仁都没生气。
孩子们因为来回打闹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翻吃的了,没想到这次都没有挨训,一个个的又开始围着季大嫂高喊。
“娘最好了!”
“我最爱娘了!”
季春明也试图混入其中:“谢谢婶子!”
季大嫂在他们脑袋上一人轻轻给了一下,说:“这次不说你们几个,下次可要记住不准在屋里面闹了。”
他们照旧嘻嘻哈哈的应下,但季大嫂知道直到他们长大之前家里的东西磕磕碰碰都很正常。
训斥也只是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不是完全抑制小孩子们喜欢玩闹的心性。
“现在都去把掉地下的捡好,那些就是我们下一次要用的种子了。”
季大嫂还有个不生气的理由。
她早就料到小孩子们得把东西碰撒,干脆只放了本身预留出来当种子用的了。
要么说带孩子也要操心呢,她看这仨调皮捣蛋的都看出经验了。
季大嫂心情很好的去收拾鸡圈了。
夏眠先回家取了弓箭和匕首就直接在这边上了山,他在树林子里方向感也很好,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当时的“案发现场”。
山里没什么会破坏痕迹的东西,就是到了现在那人拖着东西走的痕迹也依旧明显。
夏眠循着痕迹走,越走越深入,好在那人是带着拖累走的,路上被压塌的痕迹明显极了,他一路上也不用再多担心什么。
可惜没走多久路上就出现了一具男性尸体,夏眠司空见惯了,也懒得在查看,绕过去接着走。
杀人的山匪显然只是嫌尸体太过拖累,扔掉拖累后也没再额外的费心遮掩,放到夏眠眼里就跟之前那明显痕迹其实大差不差了。
果然如明哥儿所说,这山匪窝离村子有些距离。
一直走到中午还是什么东西都没瞧见,夏眠随便捉了只野兔烤着垫肚子。
他也没过多耽误时间,用土盖灭了火堆后再次出发,没多久后就看见堆灰烬。
这灰已经完全冷透了,夏眠思索,山匪是下午开始往回走,这灰只怕是晚上在这过夜生的火。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远……
但越远村子越安全,夏眠倒也……
算了,他心里还是很烦。
这山也是真够大的,夏眠都走了这么久还一直是在走上山的路。
看来晚饭怎么也是赶不回去了。
不过影响也不是很大,季舒这两天本来就不方便,夏眠大部分时候自己在家开火,跟之前的待遇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他自己都得承认,若不是季舒做的一手好饭他大概率是不会同人家再有过多接触的。
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夏眠在林子里快速穿梭,山匪开出来的路倒让他方便不少。
夏眠在山林里跑惯了,再加上前面人开好的路,速度照理来说已经是挺快的了,就这样走到晚上他才感觉自己开始往下走了。
看来就是因为村子同他们山寨在山不同面,村子之前才没被发现。
夏眠一天能睡十二三四个小时,也能只睡两三个小时甚至不睡。
事关着那么些人命,他也没有再睡的意思。况且现在这个天气,一直走着倒还好些,身体会热乎乎的,但在深山里睡着说不准还会冻着。
不过晚上行走速度还是下来了,再加上白天走了那么久的路腿也撑不住了,夏眠走走歇歇一整晚,直到天蒙蒙亮才远远的瞧见个大山寨子。
山寨的范围倒大,看起来这两年趁着官府顾不上没少抢旁人东西。
夏眠一眼瞧过去就瞧见了他们寨子有两个塔楼一样的建筑上面都站着放哨的。
懒懒散散的打着瞌睡瞧着像没有注意周围环境一样。
但夏眠还瞧见在这寨子周围还躲着几个真正警惕的哨兵。
他又仔细瞧了瞧,真正确认了有几个警惕四周的。
人倒不是特别多,因为还有那么一两个站在隐蔽地方但一看就没有认真,反倒是两个人凑在一堆说些闲话。
设计站位这人倒是懂行,夏眠随便找了个倒霉蛋捂嘴之后用抹了麻药的匕首划了道口子。
药效确实如季大嫂所说一样,那人沾着药身子就软了,不过麻药似乎不能让人晕倒,夏眠直接一拳头给人砸晕了。
曾几何时,他还想着像电视剧里一样用手刀把人劈晕。
谁知道试了好几次后发现还是拳头砸脑袋最好使了。
夏眠甩甩手,好久不干“打家劫户”的事,业务不熟练,手敲得甚至有些疼了。
想他好好一个纯良的猎户最近却要做起老职业。
夏眠叹气,世道如此,搞得他不得不再把箭矢对向人类。
不过他之前到底过惯了末世,对杀人这事心里是没什么波动的。
夏眠顺着自己打开的缺口朝里面走,他们寨子修的真是很让潜入的人快乐,打眼一瞧就能瞧出究竟哪个是老大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