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檀低头在他眼下的小痣上啄了下:“嗯,好看。”
溪兰烬耳根顿热。
怎么会有人回答这话,还回答得那么坦然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
溪兰烬心里一惊,立刻跳起来,他居然和谢拾檀在寝殿里厮混了一整天,美色误人,真是美色误人!
虽说也没什么大事要解决,但溪兰烬还是感到了几分心虚。
魔门刚推选出的魔尊,在上任的第一天,是和心上人在床上度过的,想想都觉得汗颜。
不过溪兰烬坐起身后的第一反应不是下床穿衣服,去找解明沉,而是端详谢拾檀的情况:“小谢,你感觉怎么样啦?”
昨天谢拾檀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堆印子,就是没下口咬破过他的皮,只舔舐去那点舌尖血。
谢拾檀轻轻勾了下唇角:“很好。”
从未那么好过。
破碎的残魂都是飘荡在天地间各处的,他曾经一点点收拢拼起溪兰烬的神魂,数过统共三百二十一片。
他拢着支离破碎,连基本意识也没有了的残魂,近乎疯癫地逆天而行,尝试复活溪兰烬,天雷滚滚而动,带着警告意味,但他置若罔闻,哪怕不得好死,也要得偿所愿。
可是复活失败了一次又一次,那般破碎的残魂,亦不知能否成功轮回,送那些残魂入轮回时,谢拾檀是绝望的。
终究还是得偿所愿了。
溪兰烬不太信任谢拾檀,抓起谢拾檀的手,探入灵力检查了一番,看他灵力运转平和,也不似昨日那般狂躁了,心下松了口气,另一只手抚摸着谢拾檀左脸上的魔纹:“别担心,应当就是魔祖侵入你体内的那些毒血所致,我们想办法把毒血逼出来,你就能恢复了。”
谢拾檀不担心这个,颔了颔首。
溪兰烬又道:“我们毁了魔祖的一道分身,他受了创,应当会躲起来消停一段时日,在此期间,我们先好好休养一下。”
说着点了点谢拾檀的心口。
谢拾檀若有所思:“所以得多多双修?”
溪兰烬耳根一热:“……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不知道谢拾檀听进去了没,缓缓起身,睡了一觉,银白的长发有些凌乱,配上那张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脸,在溪兰烬眼里多了几分可爱。
他正含笑看着谢拾檀,谢拾檀就将一个东西递到他手里:“帮我束发。”
溪兰烬低头一看,发现是昨晚绑了他半晚上的白绫。
溪兰烬:“……”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吧!
谢卿卿,一点也不可爱了!
溪兰烬心里碎碎念,想把白绫收起来:“我给你换一个发饰来束发吧。”
“不要。”谢拾檀平淡拒绝,“就要它。”
溪兰烬有点绝望。
那他岂不是一看到谢拾檀,就会看到发带,就会想起昨晚的事……
可是谢拾檀的确又喜欢这条发带。
算了,找机会送谢拾檀条新的吧。
溪兰烬做好决定,帮谢拾檀用发带束好了发,俩人都收拾了下,谢拾檀的法衣破损,换了另一件白色的法衣,上面织着墨竹绣纹,相当风雅。
溪兰烬捧着坏掉的法衣打量,蛟龙皮做的法衣,想要修补是很困难的,修补的材料都很难寻觅。
他琢磨了会儿,倏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亮地望向谢拾檀:“小谢,你还记得天蛛丝吗?”
谢拾檀点头。
是他们在化南秘境时,溪兰烬被人面蛛抓了,谢拾檀救下他后,在人面蛛巢穴深处找到的。
“天蛛丝应当可以补,不过应当还需要点其他的东西。”溪兰烬想到了该怎么补法衣,心情大好,“一会儿去找魔宫里的裁缝问问。”
谢拾檀眼底也带了点笑意:“好。”
“那我现在去找解明沉啦。”
谢拾檀瞬间变脸:“我跟你去。”
溪兰烬挠挠头,他也不想和谢拾檀分开,但是谢拾檀现在的瞳色和脸上的魔纹太显眼了,又不能以法术遮掩,最好别让其他人发现。
想了想,溪兰烬从储物玉佩里取出个帷帽:“那你戴上帷帽吧。”
这个帷帽材质特殊,外人看不清帷帽后的人,帷帽后的人视物倒是没问题。
谢拾檀戴上帷帽,溪兰烬就安心多了:“走吧。”
昨日回来后,溪兰烬和谢拾檀就寻不到影子了,解明沉上上下下翻遍了魔宫和浣辛城,纳闷不已,直到溪兰烬自己蹦出来,解明沉提着的心才落下来,抱怨道:“少主,我还以为你和谢拾檀离开了,您昨日回来后去哪儿了啊,我怎么到处都找不见你们?”
说着纳闷地看了眼跟在溪兰烬身后的谢拾檀。
怎么还戴上帷帽了?别以为戴个帷帽他就认不出了!
溪兰烬心虚,直愣愣地掠过这个话题,从玉佩里取出个球递给解明沉:“这里面是玄水尊者的残魂,他与卓异慢合作,和魔祖的复活有关,我搜过魂,没搜出消息,恐怕他设了什么屏障,你拿去有空就拷问拷问。”
解明沉脸色一肃:“是,少主。”
辛恺在旁边忍不住提醒:“魔君,现在该叫尊上了吧。”
解明沉拍了下他脑袋:“老子爱怎么叫怎么叫。”
话罢,又看了眼跟在溪兰烬身边寸步不离的谢拾檀,心里不再犹豫。
不行,他必须把谢拾檀对少主图谋不轨的事说出来,让少主防备着点。
解明沉咳咳一声:“辛恺,出去,还有谢仙尊,劳烦你也出去一下,我要和少主说点秘事。”
魔门还有啥秘事?
溪兰烬感觉让谢拾檀旁听也无所谓,不过见解明沉坚持,便拍了拍谢拾檀的手,悄声道:“出去等等我,我很快出来。”
当着解明沉的面,谢拾檀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才嗯了声,随着辛恺出去了。
解明沉瞪大了眼。
太嚣张了谢贼!
他压着怒火,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才沉着脸道:“这件事我本该早早告诉少主的,可是耽搁了很久,才让少主这般没有防备。”
溪兰烬看他说得很严重的样子,脸色也敛了敛:“究竟是什么事?”
解明沉悲愤道:“五百年前在白梅山上,我偷看到谢拾檀偷亲了您!少主,谢拾檀那厮心怀不轨啊,您千万……”
后面解明沉说了什么,溪兰烬都没听进去。
他人都蒙了。
他不太清楚谢拾檀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但听解明沉这么一说,好像……谢拾檀喜欢他很久了?
他陡然想起,谢拾檀曾跟他说,待大战结束,有话要对他说。
溪兰烬腾地站起来,飞快往外跑。
解明沉还在叮嘱溪兰烬“那厮必然是心怀鬼胎才时时待在您身边,您别被他那副面孔骗了”,见溪兰烬直接跑了,愣了愣:“少主,您要去哪儿?”
但溪兰烬速度飞快,已经没影子了。
谢拾檀很听话地等在外面的院子里,负手望着远处的幽昙花丛,没有溪兰烬在身侧时,他的背影看起来总是很孤寂。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谢拾檀回过身,便觉怀里一重,溪兰烬像只跌跌撞撞飞奔而来的雏鸟,一下撞到他怀里,掀开帷帽,把脑袋钻进去与他对视,急促地叫:“小谢……”
谢拾檀回搂住他的腰,声音沉着:“怎么了?”
溪兰烬舔了下唇:“你当年说,等大战结束有话跟我说,是想说什么?”
谢拾檀忽然静默下来,片刻后轻微笑了一下:“想说的话,昨日已经说过了。”
他原本打算,大战过后,向溪兰烬表明心意的。
他低声道:“我运气不好,总是没机会和你说清楚。”
足足耽搁了他们几百年。
“是我的运气不好。”
溪兰烬的喉咙莫名发哽,他踮起脚尖,凑上去亲了亲他:“没有机会听你说。”
俩人正在帷帽下交换着吻,后面陡然响起道极度崩溃的大叫,是追出来的解明沉:“少主?谢拾檀?”
溪兰烬太过焦急忘我,全然忘了这是在解明沉屋子的门口。
谢拾檀皱了下眉,对被打断感到十分不悦。
溪兰烬给解明沉吓了一跳,想要退出去,却被谢拾檀箍紧腰,咬了下唇瓣,不给他走。
解明沉声音发抖:“你们在做什么?”
溪兰烬:“……”
我说我们在说悄悄话你信吗?
第70章
溪兰烬被谢拾檀摁着,结结实实地咬了口舌尖,才把他放开说话。
从帷帽下钻出来时,溪兰烬的耳尖红得都要滴血了,晕头转向的,舌头都差点撸不直。
他很怀疑谢拾檀是故意的,但方才主动送上门的又是自己,貌似也不能完全怪到谢拾檀的头上。
溪兰烬只能尽量把气息放稳,飞快捏了下滚烫的耳尖,用法术把脸色抹正常了,才干咳一声转过身。
转身的时候,他感觉到谢拾檀的手若有若无地贴在他腰间,也没太在意,望向了还傻站在门口的解明沉。
他一系列鬼鬼祟祟的动作显然都入了解明沉的眼。
谢拾檀那只放在他腰上的手也格外显眼。
解明沉又受了大刺激:“你们……!”
溪兰烬知道解明沉跟谢拾檀的关系不好,本来琢磨着,等缓和缓和俩人的关系了,再告诉解明沉他和谢拾檀的事,应当就能好接受一些。
但眼下大概是瞒不住了。
溪兰烬干脆一翻手,反握住谢拾檀的手,十分诚挚地望着解明沉,没什么隐瞒什么,直白利落地开口解释:“现在说给你听,你可能会觉得比较突然,是这样的,我和谢拾檀结为道侣了,本来想晚些告诉你的。”
道侣。
谢拾檀心口一麻,从溪兰烬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像是带着温度,将他眼底的薄冰消融,化为星星点点的笑意。
溪兰烬对其他人说,他们是道侣。
比起谢拾檀的怡悦,解明沉的心情完全相反,瞬间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这哪里是比较突然了?
少主和谢拾檀结为道侣了?!
要不是面前的人是溪兰烬,解明沉可能已经抽出了他的大刀。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感觉还是像在做梦,张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为什么?”
能结为道侣还能因为什么?
虽然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但看解明沉那副诡异扭曲的脸色,溪兰烬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这句话一出,谢拾檀又愉悦地弯了弯唇。
溪兰烬正严肃地面对着解明沉,忽然感觉掌心一痒。
谢拾檀的拇指轻轻在他掌心里蹭了两下。
微凉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擦过敏感的手心,细细的痒顺着皮肤钻进了骨子里,痒得他半边身子都差点麻了,禁不住握紧了谢拾檀的手,警告他不要瞎弄。
谢拾檀微微笑了一下,对着还在发愣的解明沉轻描淡写道:“嗯,他喜欢我。”
语气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骄傲得意和炫耀。
溪兰烬好笑不已:“……”
堂堂妄生仙尊,怎么还有这种小孩脾气的。
这种反差非但没损谢拾檀的形象,反倒让他觉得……很可爱。
解明沉本来正在努力运转脑子,冷不丁听到谢拾檀开口,瞬间火大:“少主不过就是喜欢你罢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谢拾檀嗯了声,重复:“他喜欢我。”
解明沉气得立刻抽出了背后的刀:“有本事就来打一场!”
谢拾檀心情好,难得不想跟解明沉计较,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望向溪兰烬,轻飘飘地告状:“兰烬,他要打我。”
溪兰烬:“……”
他怎么好似又嗅到了一股乌龙茶香。
溪兰烬有点头疼,微微捏了下谢拾檀的手,示意他少拱点火,然后松开谢拾檀,偏头道:“我去和解明沉说几句话,你再等等我。”
谢拾檀显得非常大方:“好。”
解明沉更愤怒了:“少主,你看看他!”
溪兰烬连忙拖着解明沉回到屋里,低声跟他解释:“我此前记忆不完整,昨日取回渡水剑,才想起了许多往事,具体过往,便不多言了,总之,当年杀我之人,不是谢拾檀,我能回来,却是因为他,你不要对他有什么其他看法。”
溪兰烬的语气很温和,提到往事之时,眼底还掺杂淡淡的无奈和愧疚,解明沉被点起的怒火平息不少,心情复杂:“那……您是真的喜欢他吗?”
溪兰烬的嘴角忽然弯了一下:“嗯。”
刨除震惊和恼火后,其实不意外。
解明沉挠了下脑袋,从前在澹月仙山上修行时,溪兰烬对谢拾檀就格外不一样,他对解明沉也好,可以为了保护解明沉两肋插刀,但两种好是不一样的。
对解明沉,他是朋友是兄长,亦算半个师父。
对谢拾檀……是另一种特殊的好。
身为旁观者,解明沉经常发现,要么是谢拾檀的视线追逐着溪兰烬,要么是溪兰烬的视线停留在谢拾檀身上。
也许这也是他五百年前不敢告诉溪兰烬,谢拾檀偷吻他的另一重理由。
因为他模糊地觉得,溪兰烬不仅不会生气,反倒会很高兴。
可是现在俩人已经互表心意,决定在一起了,解明沉再不甘心也没用。
他臭着脸良久,生着闷气别开头,语气生硬:“我再想想。”